世间价值
最高的商品
一走进布里德博士的里间办公室，我便试图梳理一下我纷乱的思绪，以使这次会见顺顺利利。可是我发现我的大脑机能并未恢复正常。当我就投放原子弹那一天的事开始提问的时候，我大脑的对外联系枢纽已经因酒宴和热烘烘的猫皮而窒息了。我向布里德博士提出的每一个问题都暗示原子弹制造者们都是对人类进行屠杀的罪大恶极帮凶。
布里德博士开始非常吃惊，接着恼羞成怒。他从我身边走开，闷闷不乐地说：“我想你是不大喜欢科学家的。”
“我不那么以为，先生。”
“你提的所有问题都像是要我承认科学家是狼心狗肺、天良泯灭、心胸狭隘的笨蛋，毫不关心人类命运，或者根本不是人类的真正成员。”
“你言过其实了！”
“你要写在书里的，比我刚才说的，有过之而无不及。我认为，你是想为费利克斯·霍尼克公正地、客观地作传——这也是像你这样年纪的人应该承担的意义深远的任务。可是你头脑中有一种偏见，认为我们科学家都是疯子。你怎么会有这种看法？是从那些低级小报上看来的吗？”
“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来源。霍尼克博士的一个儿子就是这样告诉我的。”
“牛顿”我说。当时我随身带着牛顿给我写的信，就拿出来给他看了一下。我又说：“顺便问问，牛顿的个儿有多高？”
布里德博士说：“还没有一个伞架高。”他皱着眉头读起牛顿的信。
“其他两个孩子正常吗？”
“当然喽！我本来不愿意让你失望的，不过科学家们的孩子与普通人家的孩子没有什么两样。”
我想尽方法才让布里德博士消了气，并使他相信我此行的惟一目的就是要了解霍尼克博士的真实面目。“我这次来的目的就是对你跟我说的有关霍尼克博士的事情作一个准确的记录。牛顿的信仅仅是一个开始。我可以用你讲的情况纠正他的偏颇。”
“我对人们对科学家的职责和任务的种种误解深恶痛绝。”
“我要尽最大的努力去消除这种误解。”
“在这个国家里很多人甚至不知道什么是纯粹的研究工作。”
“要是您能告诉我它是什么，我将非常感激。”
“纯粹的研究工作不是去寻找更好的过滤嘴，更轻的化妆用纸或是更经久耐用的家用油漆。人们大谈特谈研究工作，可是在这个国家里向来没有人从事这种工作。我们是真正雇人来从事纯研究工作的极少数公司之一。其他公司夸夸其谈的研究工作，不外乎是那些受雇而来的身穿白大褂的工业技术员，他们因循守旧费尽心机为明年的“欧思莫比牌”汽车改进一个挡风玻璃上的刮水器。”
“那这里呢？……”
“这里，和在这个国家里其他极少数几个地方花钱是为了增进知识，非此莫属。”
“铸锻总公司里非常慷慨的。”
“谈不上什么慷慨。新知识是世界上最有价值的商品。我们获得的真理越多，我们也就越富足。”
如果那时候我就信奉波克农教，那篇宣讲非使我嚎叫起来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