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讲 性教育
普遍认为性教育问题是最困难的一个教育问题。确实，在任何一个问题上都没有如此多的混乱，发表了如此多的不正确的意见。然而，事实上这一问题并不多么困难，在许多家庭中很简单地就解决了，没有折磨人的犹豫。只有当孤立地看待这一问题时，只有当过分强调它的意义并把它从许多一般的教育问题中分离出来时，它才变得困难。
只有当家长明确了他们对自己的孩子进行性教育的目的时，才能正确地解决家庭中的性教育问题。如果家长明确这一目的，那么达到这一目的的途径也就清楚了。
每个人到了一定的年龄都会有性生活，但过性生活的不只是人，它构成大部分动物的生活中的一个必要的部分。
人类的性生活在本质上不同于动物的性生活，性教育的目的就包含于这一不同之中。而常常是人类的性生活与动物的性生活的不同，不是表现在好的方面，而是表现在不好的方面。动物需要性生活是因为它们需要繁殖后代，动物中几乎没有贪淫好色之徒。人追求性的愉悦常常不是想要孩子，这种追求有时具有混乱的、在道德上不正当的形式，给他本人和其他人带来不幸。人类经历了漫长的进化历史，人类的进化不仅作为动物物种，而且作为社会的生物。在人类的发展历史中，人类很早就形成了有关道德的许多方面的理想，其中包括对人的性关系的理想。在阶级社会中，为了满足统治阶级的利益，这些理想常常遭到破坏。在家庭的形式中，在妇女的地位中，在男子的专权中，我们可以看到这样的破坏。我们明确地知道，在某些国家中，确实还在买卖妇女；我们也知道多妻制的许多历史形式，把妇女仅仅看作供男子享乐的工具；我们也知道存在着卖淫这样的丑恶现象，男子只是用金钱去购买女子的短时间的温存；我们还知道有强制性的家庭牢笼，在那里男人和女人被迫地生活在一起，而不管他们是否愿意。
十月社会主义革命消灭了阶级社会的所有这些丑恶的残余。它使家庭不再像锁链，它把妇女从来自男子的对待妇女的各种各样的侮辱欺凌的关系中解脱出来。只有在十月革命之后，才接近人类早就梦寐以求的那种理想。但是，有些人不能正确地理解这种新的自由，他们认为人的性生活可以混乱地替换配偶，可以进行这种所谓的自由恋爱。在严密组织的人类社会中，在社会主义社会中，这样的性生活必然导致有损于人的关系的简单化，导致关系的庸俗化，造成个人的痛苦、家庭的不幸和毁灭，使孩子成为孤儿。
人在自己的一生中，在性生活中，都不应忘记他自己是社会的一员，是自己国家的公民，是我们的社会主义建设的参加者。所以苏维埃公民在与女子或与男子的关系上，不应忽略社会的道德要求，这种道德始终捍卫着全社会的利益。在性生活方面，这种社会道德向每个公民提出了一定的要求。家长应该教育自己的孩子，使他们不至于成长为做出反社会道德的行为的人。
社会道德在性生活问题上有什么要求呢？它要求人——每个男子和每个女子的性生活，对生活的两个方面，即对家庭和爱情，始终保持和谐的关系。性生活要建立在双方互相爱恋的基础上，表现在家庭中，即男子和女子的公开的公民结合中，这种结合追求两个目的，一是人的幸福，二是生育和教育子女，社会道德只承认这样的性生活是正常的，有道德的。
由此性教育的目的也就清楚了。我们应该教育我们的孩子，使他们只能由于爱才享受到性生活的欢乐，使他们在家庭中得到自己的爱，自己的幸福。
谈到培养我们的孩子将来的性情感时，其实我们就应该谈谈对他们未来的爱情教育，以及如何把他们培养成未来的顾家的人。任何其他的性教育都必将是有害的和反社会的。每一位家长，每一个父亲和每一个母亲，都应该向自己提出这样一个目的，就是使他们培养的未来的男公民或未来的女公民都只能在家庭的爱中得到幸福，使他们只能在家庭生活中寻找到性生活的欢乐。如果家长没有向自己提出这样一个目的，如果他们达不到这一目的，他们的孩子的性生活将会是很糟糕的，从而他们的生活将充满悲剧、不幸、卑劣，并有害于社会。
向自己提出这一目的后，家长应该考虑实现这一目的的手段。关于这些手段，他们可以在专门的著作中，在文学艺术作品中看到各种各样的意见和办法，各种相互矛盾的观点和建议。家长应该学会很好地分析这些意见，并把那些能帮助他们进行责任重大的教育工作，帮助他们达到自己提出的目的的意见，看作是正确的意见。
正确的性教育与任何人格教育一样，如果家庭生活一般说来组织得合理，如果真正的苏维埃公民在家长的指导下成长，那么当然可以随时随地地进行。
在爱情和家庭生活中起决定性作用的往往是人的一般能力、他的政治和道德面貌、他的发展情况、他的工作能力、他的诚实、他对自己祖国的忠诚、他对社会的爱。所以下面这些观点是完全正确的，即当家长和教育者还没有想到性教育问题时，就已经在随时随地地对未来的人进行性生活教育。一句老的格言“懒惰——一切罪恶之源”，非常正确地反映出这一普遍规律，但是罪恶的根源不只有一个。不只是懒惰，人对正确的社会行为的任何偏离，都必然导致他在社会中做出罪恶的行为，其中包括混乱的性生活。
因此在性教育问题中，起决定性作用的自然不是专门用于性教育的某些个别的方法，而是整个教育工作，即作为一个整体的教育工作。
所以，教育孩子要诚实、有工作能力、真诚、坦率，有爱清洁的习惯、讲真话的习惯，尊重他人和他人的体验和利益、爱自己的祖国、忠诚于社会主义革命，从而我们也就在对孩子进行着性教育。在这些教育的一般方法中有一些与性教育的关系大一些，有一些与性教育的关系小一些，但所有这些方法结合在一起，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决定着我们对未来的顾家的人，对未来的丈夫和未来的妻子的教育的成功与否。
但是也有一些教育方法和方式，似乎是专门为了有益于解决性教育问题而拟定的。有些人对这些方式和方法寄予特别的希望，认为它们是教育创造性的最智慧的表现。
必须指出，恰恰在这些专门的建议中，包含着最有害的性教育方法，对它们必须极其小心谨慎。
旧时代很注意性教育。那时候许多人认为，性的范畴在人的身体和心理结构中是具有决定性作用的范畴，认为人的所有行为都取决于性的范畴。这样的“理论”观点的拥护者竭力证明，对青年或少女的全部教育，就其本质而言就是性教育。
这些“理论”其中有许多已掩埋在书本中，甚至还没有传播到广大读者中间，但也有许多已广泛地传到社会，并演化出一些最有害的、最危险的意见。
这些“理论”的拥护者最关心的是如何让孩子特别理智地做好性生活的准备，让他不认为性生活中有任何“可耻”、任何秘密。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他们竭力尽早地把性生活的所有秘密告诉孩子，向他解释生育孩子的秘密。他们当然就会“大惊小怪”地指责那些“头脑简单的人”在欺骗儿童，给孩子讲关于鹳〔13〕和其他虚构的能生育子女的动物的故事。同时他们还认为，如果把一切都向孩子解释和讲清楚，如果在孩子的观念中性爱不再含有任何可耻的东西，这就是进行了正确的性教育。
必须非常谨慎地对待这样的建议。应该非常冷静地对待性教育问题，不可把它变成无法补救的焦点。确实，孩子常常会问，小孩是从哪里来的，但是不必由于孩子对这个问题感兴趣就迫不及待地在他幼年时就把一切对他彻底解释清楚。孩子不仅对性问题中的一些事情不清楚，生活中的其他问题他也有许多不知道的，我们不必急于过早地用孩子不能理解的知识去加重他的负担。我们不会对3岁的孩子解释为什么会热和冷，为什么白天有长有短。我们同样也不告诉7岁的孩子飞机发动机的构造，虽然他也会对这个问题感兴趣。获得各种知识都有一定的时间，如果这样回答他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你还小，等长大了就会知道的。”
同时还必须指出，孩子对性的问题没有，也不可能有任何特别的、持久的兴趣。这样的兴趣只有在性成熟期才会到来，但到了这个时候，对儿童来说性生活中一般已没有任何神秘可言了。
因此，没有任何迫切的必要性，由于孩子的一个偶然的问题，就急急忙忙地向他公开“生儿育女”的秘密。在这些问题中不包含任何的性好奇，保守秘密不会给孩子带来任何情感体验和痛苦。如果您稍微机智地引开孩子的问题，与孩子开个玩笑，或对孩子笑笑，孩子就会忘记自己的问题，并去干其他什么事情。如果您开始与他谈论关于男女之间关系的最隐秘的细节，您必然在助长他心中对性范畴的好奇心，然后又会助长他过早地出现使他心绪不宁的幻想。您告诉他的那些知识对他来说是根本无用的和无益的。然而，您在他身上所刺激出来的幻想游戏却打下了为时过早的性体验的基础。
完全不必害怕孩子从自己的同学或女朋友那里得知生孩子的秘密，并将这些知识秘而不宣。在这种情况下，保守秘密根本不是可怕的事。人的生活中有许多方面是个人的隐私和秘密，不必与所有的人交流，不必向全社会公开，孩子应该对此养成习惯。只有当孩子对个人的私生活形成了这种态度，只有当他已很习惯于对某些事情保持纯洁的沉默，也就是当他年龄稍大点时，才可以对孩子谈性生活。这样的谈话只能在父子之间、母女之间严肃地、秘密地进行。这样的谈话是有效的和直接有益的，因为这与青年或少女对性生活的自然觉醒相一致。在这个时候这样的谈话已不可能带来害处，因为家长和孩子都已懂得，他们涉及的是重要的和秘密的课题，从利益上考虑这样的谈话是必要的。这种利益既是个人的，同时又是现实的。这样的谈话要涉及性卫生问题，尤其要涉及性道德问题。
承认这样的谈话在性成熟时期的必要性，同时也没有必要总是去夸大它的意义。说真的，如果由医生去进行这样的谈话，如果在学校中组织这样的谈话，那将好得多。在家长与孩子之间最好永远保持信任的和微妙的气氛、纯洁的气氛，对这些话题的过于坦率的谈话有时会破坏这种气氛。
反对过早地与孩子讨论有关性的问题，还出于另一种考虑，即公开地、过早地讨论有关性的问题，会导致孩子草率地用纯理性主义的观点去对待性的范畴，为厚颜无耻打下基础，就是因为这种厚颜无耻，有时成人会非常随便地与其他人交流自己的最隐秘的性的体验。
与孩子进行的这样的谈话是从狭隘的生理角度向孩子提出有关性的课题。在这种情况下不会用爱情主题，即更崇高、更有社会价值的对妇女的态度的主题，使有关性的课题变得更高尚。
如果孩子对于爱情还没有任何认识，那么用什么样的语言才能对年幼的孩子说明有爱情的性关系才是正当的呢？这样的谈话不管您愿意还是不愿意都会变成狭隘的生理方面的谈话。
在儿子或女儿稍大时与他（她）谈论性生活，您就有可能把性生活与爱情联系起来，并教育青年男女对所有这些问题怀着深深的敬意，这是一种公民的、审美的、人道的敬意。我们的青年男女可以公开地从文学作品中，从周围人们的经验中，从社会观察中熟悉有关爱情的主题。家长也应该依靠青年人已有的这些知识和概念。
性教育也应该是爱的教育，爱是一种伟大的、深邃的情感，是由生活、志向和希望的一致性装扮起来的情感。但进行这样的性教育不应过分地公开，过分地公开实际上是下流地收集狭隘的生理方面的问题。
怎样进行这样的性教育呢？在这里最主要的是榜样。父母之间真正的爱，他们彼此的尊重、帮助和关心、适当地公开流露的柔情和温存，如果这一切从孩子一出生起就在他眼前表露出来，就成为最有力的教育因素，必须让孩子注意到男女之间的这种严肃的和美丽的关系。
第二个极重要的因素是培养孩子爱的情感。如果孩子在成长时没有学会爱父母、兄弟和姐妹、自己的学校、自己的祖国，如果他的性格中已形成了不文明的利己主义的萌芽，那么，就很难指望他会去深深地爱被他选中的那位女子。这样的人常常表现出最强烈的性情感，但总是不尊重吸引着自己的那位女子，不珍惜她的精神生活，甚至对此毫无兴趣。所以他们轻易地改变自己的恋情，离通常的贪淫好色已不远了。当然，不仅男人常有这样的情况，女人也一样。
非性爱的爱——友谊、童年时代体验到这种友爱的经验、长期依恋个别人的经验、从童年就培养的对祖国的爱，所有这一切都是将来培养对女友的崇高的社会态度的最好方法。如果没有这样的态度，要在性的范畴内遵守纪律并予以约束是很困难的。
所以，我们建议家长，要十分注意儿童对人和对社会的情感问题。必须关心孩子，要让孩子有朋友（家长、兄弟、同学），使他对朋友的态度不是随随便便的、利己主义的，使他能注意到朋友们的兴趣。必须尽可能早地激发孩子对自己的村庄或城市、对父亲所在的工厂，然后对我们的整个国家、对它的历史、对它的杰出的活动家的兴趣。当然，为了达到这样的目的仅仅进行谈话是不够的。应该让孩子多看，多思考，让他体验艺术感想。文学艺术、电影、戏剧，最适合达到这样的目的。
这样的教育在性教育方面也是积极的教育。这样的教育将培养出作为集体主义者所必须具有的那些个性品质和性格特点，这样的集体主义者在性方面的行为也将是有道德的。
家庭中建立起的正确的制度也将对性教育发挥有利的作用。男孩或女孩从童年起就习惯了遵守秩序，没有混乱的、不负责任的生活经验，他（她）的这种习惯以后就会迁移到对男人或女人的态度中。
正确的制度还有另一个更经常起作用的意义。性生活方面的杂乱经验常常始于男孩和女孩的偶然的、无规律的聚会的条件下，始于无所事事、寂寞无聊、不受监督地消磨时光中。家长应该很好地知道孩子与谁来往，以及他们的会面是出于什么需要。最后，正确的制度有益于孩子的正常的肉体上的自我感觉，它永远也不会使孩子过早地产生性感受。按时睡觉，按时起床，没有需要就不赖在被窝里，——这就是很好的道德方面的，从而也是性方面的锻炼。
性教育的另一个重要条件，是让孩子有正常的工作负担和数量适当的需要他操心的事。关于这一点在其他各讲里已谈过了，但这个问题在性教育方面也具有重要意义。到了晚上，出现某种正常的令人愉快的疲劳感，每逢早晨布置一天的工作和任务，——所有这一切都为正确地发展想象、均衡地分配孩子的精力，创造了重要的前提条件。在这样的情况下，孩子无论在心理上还是体力上都不会去追求空虚无聊的、懒散的闲逛，不会去渴望多余的想象游戏、偶然的会面和印象。在正确的和严格的制度下度过自己的幼年的那些儿童，一般长大后会对这种制度有好感，习惯于这种制度。他们与其他人的关系也会处理得更好。
体育运动也具有这种必然反映在性范畴中的、同样意义上的、正确的一般教育。正确组织的体育锻炼，尤其是滑冰、滑雪和有规律的室内体操，都是非常有益的，其好处是如此地显而易见和众所周知，因此已没必要赘述了。
上述所有的教育措施和原则，似乎不是直接为了达到性教育目的，但它们始终不渝地为这一目的服务，因为它们以最好的方式促进性格的培养，组织青年在心理和身体方面进行体验。它们是性教育的最有力的手段。
只有在家庭中采用这些原理和方法的情况下，家长通过谈话，对儿童和青少年的直接影响才会变得更容易和更有效。如果没有遵守我们上面指出的条件，如果没有建立制度和组织体育活动，任何谈话，甚至最机智的、最及时的谈话，都不可能带来好处。
这样的谈话只能偶尔进行。任何时候都不可以进行超前的谈话，不可以在没有发现儿童行为中的任何问题之前就教训他一顿。同时也必须注意发现孩子行为中对规范的任何微小的偏离，不要放过任何小事，以免后来成为既成事实。
以下现象是进行这样的谈话的理由：随意的、下流的谈吐，对别人家里的丑事过分感兴趣，对恋人猜忌和不很纯洁的态度，对女孩子的明显没有摆脱纯粹性兴趣的轻浮的友谊，不尊重妇女，过分注重服装，过早地卖弄风情，对过分露骨地反映性关系的书感兴趣。
在孩子年龄稍大时这样的谈话应具有以下性质：说服，揭示和分析现象，指出对问题的更积极的解决办法，告诫时引用其他男女青年的例子。
在孩子较小时这样的谈话应该简短，有时还不排除用直接禁止和责备的语调，简单地要求孩子的行为更纯洁。
如果可以从别人的行为中提出具有性的性质的问题，家长可用他们的事情作为例子来与孩子谈话，这样产生的影响会好得多。在这样的谈话中，家长可以非常自由地表达尖锐的谴责，甚至厌恶的情感，在这种情况下可以指出，他们期待自己的儿女是另外的行为榜样，甚至如此坚信以至于不必再提自己的孩子。在这样的情况下任何时候都不必说：“任何时候都不要这样做，这样做不好。”而最好这样说：“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做，你不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