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解答
问:我们大家都有一些头痛的问题,我们都有兴趣与A.C.马卡连柯谈谈。
我有两个男孩。教育的条件是一样的,但两个孩子却不一样。一个对钱不感兴趣,另一个见到钱就不能不拿。什么样的锁都没用。家里有劳动环境,家长生活得很和睦。但如果剩下了果酱,他必然会把它吃掉。如果把装有三四十卢布的钱包放在那里,他就会把钱拿走。
小伙子很好。他不拿别人的东西,还把自己的东西给人。真不知道拿他怎么办。父亲谈到他就生气。男孩16岁了,可身体发育得像18岁的人。哥哥是共青团员,而这一个对共青团不感兴趣。他长得很英俊。女孩们都很喜欢他。他不愿学习,从一年级起学习就很差。“刚刚及格地”从一个年级升到另一个年级。他讨厌劳动,可是对什么都乱抓一气。
“怎么,你想学习了?”
“是的。”
“为什么还不学习?”
不吭声了。
“不想学习,那就干活去吧。在生活中你究竟想干些什么?”
“不知道。”
他喜欢踢足球。晚上三点才回家。“你到哪里去了?”
“没上哪儿去。”
他对外人不粗鲁,但在家里蛮不讲理。还偷窃。拿他怎么办呢?父亲说他没拿,我说他拿了。父亲在假装信任,但是什么效果也没有。
现在他已升到九年级了。
答:为什么你们在小儿子的教育上遭到了失败?
我不可能在没亲眼见到孩子的情况下回答你们提出的问题。如果我认识那个男孩,我就可以说几句,提出一些建议。但是我不了解你们的环境,不了解你们的错误,不了解你们在语气和其他方面的错误,不了解你们的熟人和日常生活,在这种情况下我不能承担提出任何建议的责任。
但一般应该说,发生的这些事情是令人不满不快的。在《父母必读》中,我力图阐述一个问题:应该怎样正确地进行教育;而关于必须怎样进行再教育,无论在《父母必读》中还是在今天,我都不打算谈。对于家庭来说,这件事情实在太困难了。为了进行再教育,必须改变他生活在其中的那个集体的整个风格;你们的儿子在公社里可能是最容易改好的孩子,因为他既有文化又正常,还漂亮,而你们在家里确实不知所措了,不知道怎么对付他。你们东奔西走,试试这个又试试那个。但是我相信,如果你们请我到你们家去做客,如果我和你们一起谈一谈,那么,我们会得到某种结果的。我到过许多这样的家庭,我是以教育家、顾问的身份去拜访这些家庭的。这对我也是很重要的:我扩大了观察的范围。请你们不要不好意思:你们来找我,我给你们一些协助;你们帮助我,我也帮助你们。
问:我有个女儿,她6岁了。我想把她教育成勇敢的好女孩。但不管我作出了多大的努力,我也避免去吓唬孩子,她仍然是个胆小的、畏缩的孩子。她睡觉时总是问:“我将会做什么样的梦?”好像她害怕梦。她一做梦就吓醒。
怎样培养孩子的勇敢精神呢?我尽了很大的努力,但没有结果。
答:您问怎样与女孩的胆小作斗争。您没什么可担心的。小姑娘在6岁时常常感受性较高,有点神经质。女孩子在六七岁时胆小,而到了11岁就会变得不那么安分,简直没法制止。
您家里或邻居家里有没有人讲鬼怪恐怖故事。她害怕些什么?
我不清楚这是哪一种类型的恐惧。可能,这是一种幻想。有时候这是一种非常强烈的幻想。
在这种情况下医生可以提供更大的帮助。您没有提供任何资料可以用来确定小姑娘的行为。我在没有认识这个女孩之前就来谈论她是不严肃的。请允许我去看望你们,而你们自己最好去与神经科医生谈谈。
问: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办?你在家里与男孩子说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你培养他好的习惯。你允许他去找其他孩子玩,就是说你不阻止他与其他孩子在一起。虽然你知道他与形形色色的孩子打交道,你也知道他可能会学会骂人,你也知道孩子们连偷窃这样的事也敢谈论。但是不放孩子出去也不行。如果不放他出去,就得让他坐在家里,得照管他,剥夺他的各种娱乐。放他出去又很危险,因为可以预料到,他会与我们院子里的孩子们发生许许多多各种各样不愉快的事情。
答:怎样让孩子不受外界的有害影响,这是一个很困难的问题。有一次,一位著名的法国政治活动家〔4〕来访问我国,他到我们公社来了。他很喜欢我们的公社。当由公社社员组成的乐队奏起了贝多芬的乐曲时,他哭了。他没想到从前的“马路上的孩子”竟然能为他演奏贝多芬乐曲。他决定要深入地了解孩子们。
“一切都很好,”他说,“但是有一点我不同意:你们怎么可以让正常的好孩子与过去的小偷和小流氓一起受教育呢?”
我简短地回答他:
“而在生活中怎样呢,好人不是也和坏人在一起生活吗?在诚实的人们中间也有居心不良的投机分子和骗子……”
我们不可能让孩子生活在只有理想的人的社会中,并在这样的社会中受教育。这样教育出来的孩子一进入社会就会垂头丧气。〔5〕您的男孩应该适应各种各样人的社会。他应该既能与人们和睦相处又能进行抵制,生活中各种各样的条件他接触得越多越好。把他隔离起来不放他出去,这可能带来很大的危害。他太习惯于家庭的温室,于是每个人就都可以欺骗他,玩弄他。必须培养抵制能力。为此有一个很好的方法:这就是您的家庭气氛。如果在您的家中有真正良好的气氛,如果您有威信,如果男孩相信他的妈妈是最漂亮的、最正直的、最整洁的、最快乐的,同时也是最严肃的,那么,就不需要说服他,因为您对他来说就是最高的权威,威信是最主要的东西。只要您开始劝他,说服他,他就会想:既然你来说服我,那么,你就不是那个最高权威。您应该直截了当地说:“你应该知道这样做是不可以的。”如果他还是干蠢事,您就可以要求他:“解释一下。”让他向您解释自己的行为,而不是您向他解释。您发出这个不容置疑的命令“不可以”的时刻,这就是您的儿子学习抵制能力的第一步。
如果与您儿子一起玩的那个男孩很不好,您不要禁止儿子与他一起玩,但您应该接近这个男孩,了解他在哪些方面不好,并了解他的这种不好的品行表现在哪些方面,在什么时候表现出来。不要去说服您的孩子,而是用您的信心、您的镇静使他产生一种印象,让您的孩子自己发现,如果他也这样干蠢事的话您也不会哆嗦。这里不仅仅是理智和心灵的问题,还需要有眼力,有帮助自己的儿子和别人的孩子(如有必要的话)的能力。儿子满怀信心地跟着您走,这时有害的影响就不可怕了,他将轻而易举地克服这样的影响。
问:我的男孩读四年级。他对待家长的态度很好。如果他病了,在晚上他不会去惊动妈妈:
“你累了,我自己起来。”
孩子很守纪律。在学校里老师定期地让一些不守纪律的孩子坐在他旁边。我对此没反对。但是在孩子身上发展了某种不太好的东西。他回家来说:
“你知道吗,今天我的‘徒弟’得了优。可能要安排他到别的座位上去,彼得罗夫或伊凡诺夫可能坐到我旁边来。也应该拉他一把。”
我不知道这对他是好还是坏,也不知道如何向他解释。他毕竟还不是老师,还只不过是个小孩。
还有一个情况。我看到过一家人家的一个男孩。从这个孩子一岁半起我就认识他了。他长成一个很好的男孩,天赋很好,父亲是个演员,母亲是家庭主妇。父亲死的时候男孩12岁。有一段时间他还是那样好。妹妹是个很好的小女孩;她小的时候哥哥非常疼爱她。父亲死后,一个好男孩突然变成了粗鲁的、没有礼貌的16岁的小伙子,怎么会这样的呢?要知道母亲很爱孩子们,把所有的东西都奉献给了孩子们,现在她自己不吃,而让儿子吃好。
答:如果母亲舍弃一切,甚至把自己的食物都给了儿子,——这是最大的错误。儿子应该把食物奉献给母亲,儿子应该为了母亲舍弃自己的东西。而在您说起的这个家庭里,要让母亲开始斗争。这时这是一场困难的斗争。
我拥护在电车上孩子应该给成人让位子。这是对的。但是关于这个问题常常不得不与家长们争论。在家里所有的好东西首先应该给家长,我是这种做法的坚定的拥护者。如果您有绸缎,应该先给母亲缝制裙子。如果您有100卢布并有一个问题:“谁沿着‘伏尔加一莫斯科’运河去游览一次,让家长去还是孩子去”,那么,最好的解决办法是首先让家长去,然后才让孩子们去。这并不是说您不必再关心孩子了。您可以关心他们,但要让他们从心眼里懂得,首先应该得到关心的是家长。
我常常听到这样一种议论。当要解决给谁缝制新裙子的问题时,会有这样的共青团员,而且还是优秀生对母亲这样说:“你还要什么?你已经38岁了,你还能活多久,而我还年轻,我需要生活!”
我没有女儿,但有一个侄女和我一起生活并受教育。如果我的妻子有了四条裙子,而侄女只有两条,我仍然坚持让妻子给自己缝制第五条裙子,而女孩子要等到以后再做第三条裙子。我建议给16岁以下的女孩子只做印花布裙子。等到她们十年级毕业时可以得到一条普通的绸裙。有两三条印花布的裙子,而且还要自己缝制,自己熨平,如果喜欢的话,还要自己改制,这就是准则。如果女友缝制了一条时髦的裙子,我就也要有一条,这是不行的。应该让女儿为自己的印花布裙子感到自豪,要为对母亲作出的谦让而感到自豪。〔6〕
至于您的“教育家”儿子,这里牵涉到学校和教师,我还能做什么呢?他们是有学问的人,懂得应该做些什么。
我本人要求公社社员们去注意那些较差的同学。但必须另作安排。应该有另外的一套办法。就是说我不说你好一些,那一个差一些,而我说:
“我给你一点负担:张罗一下这个落后的人。一定要取得好的结果;如果得不到好的结果,你要承担责任。”
这样地提出问题,他在帮助别人时就不会感到自己是一个教育家,而是在完成交给他的任务。
在您的这种情况下,糟糕的是班上的其他男孩子没有得到与您的儿子同样的任务。如果一些人帮助另一些人,那么,谁也不会把自己想象成教育家。所有这一切都取决于教师的工作风格。在这一方面我想不出有什么一般的规律。如果您的孩子骄傲自大起来了,这是非常有害的。必须对他说:“老师有点搞错了,你自己还需要拉一把呢。”
如果教师做错了,我又能做什么呢?这是很愚蠢、庸俗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