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圈圈说我闯祸了

四、姚圈圈说我闯祸了

本来我想打车回学校的,可数了数,身上的钱不够了,只好坐公交车回去。虽然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我索性在学校外面躲到了第一节课结束,反正这节是美术课,少一两个人,美术老师一般也不会追问。

我踩着第二节课的上课铃声走进了教室。刚在座位上坐下来,旁边的姚圈圈就瞪着大眼睛问我:“郝奇,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我爱搭不理地把手里的作业本丢在课桌上,说:“拿作业去了。”

姚圈圈拿起作业本看了看,然后说:“你少说了一个字。应该是去拿作业本了,而不是作业。”

我没吭声。

一下午,我都心神不宁的。本来嘛,如果你的家里藏着一颗老大这样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还是最笨最不靠谱的那种,你能安心地坐在教室里学习吗?

放学了。大家都背着书包回家了,只有我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发呆。按理说,我应该比任何人都急着回家,看看老大是不是平安无事,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一点儿也不想回家,只想在这里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着。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教室的门忽然开了。我以为是查校的老师来了,赶紧做出正在努力收拾书包的样子,可没想到,进来的却是姚圈圈。

姚圈圈一脸怒气,一进来就指着我说:“郝奇,你躲在这儿到底想干什么?害得我在校门口傻等了这么半天!”

我愣了一下:“你等我干吗?”

姚圈圈说:“你管我干吗?就算我什么事也没有,放学了你也应该离开教室、离开学校!不是吗?!”

这个姚圈圈,现在是越来越凶、越来越不讲理了。换在平常,我早跳起来和她理论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我一点儿也不想和她争论。

我慢条斯理地整理好书包,和姚圈圈一起离开教室。出了校门,姚圈圈还跟着我。我有些奇怪,就问她:“咦,你不回家吗?”

姚圈圈说:“废话。我不回家上哪儿去?”

我说:“可你回家不跟我一道呀!”

姚圈圈恍然大悟地说:“噢,我都被你气糊涂了!”

我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气她了?再说了,要是真的有人把我气得不行,我早离开他远远的了,怎么可能还一路跟着他?这不是自己找气儿受吗?这个姚圈圈怎么也变得不太正常了?

姚圈圈走出去几步,又转了回来。

我赶紧说:“欠你的钱,我过些天才能还,最近财政紧张。”

姚圈圈白了我一眼,然后说:“郝奇,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闯什么祸了?”

我一愣:“什么呀?”

姚圈圈板着一张小脸,表情严肃得跟班主任似的。她盯着我说:“你肯定是闯什么祸了,而且还是一个不小的祸!”

我笑了,说:“姚圈圈,你胡说什么呀!”

姚圈圈却不笑,“你没有吗?”

我一梗脖子:“当然!”

姚圈圈说:“那,你敢发誓吗?”

我有些心虚:“我干吗要发誓?我又没做什么!”

姚圈圈说:“好吧,你不愿意说就算了。不过,我老妈说过,如果闯了什么祸,或者是遇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难题,最正确的办法,就是告诉自己的老爸老妈。我老妈一天到晚跟我唠叨,大部分都是废话,不过这一句我倒觉得在理。你不愿跟我说,就跟你老爸老妈他们说说吧。”

姚圈圈老气横秋的样子让我觉得又陌生又好笑,我说:“姚圈圈,你干脆别上学了。”

姚圈圈没听明白:“你什么意思?”

我说:“我觉得你退了学,早点儿嫁出去,相夫教子倒是挺合适的。”

话一说完,我就有些后悔了。这话说得实在有些过分,姚圈圈非得跟我翻脸不可。可没想到,姚圈圈只是狠狠地白了我一眼,丢下一句:“白痴!”就走了。

我看着姚圈圈的背影,下意识地长叹了一口气。咳,难道我不知道遇到难题要找老爸老妈帮忙吗?可偏偏老大这道难题是个例外。就算找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帮忙,也不能去找老爸老妈呀!

我回到家时吓了一大跳,老爸老妈竟然都已经下班回家了。我抬头看看墙上的钟表,虽然今天我到家的时间比平常晚了一些,可正常情况下,他们也很少能在这个时间回到家。

老爸问我:“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我说:“跟同学在外面玩了一会儿。”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把书包往床上一丢,就出来去卫生间洗手,然后坐在餐桌前吃晚饭。赵阿姨果然做了熘鱼段,不过我只吃了一口。

老妈有些奇怪:“不是你跟赵阿姨说,想吃熘鱼段的吗?怎么只吃了一口?”

我酸着脸,说:“我现在不想吃,不行吗?”

老爸不高兴了:“郝奇,你怎么跟妈妈说话呢!”

我只好重复了一遍:“我现在不想吃。”然后又补上了一句:“没准,我晚上就想吃了。”我这是在为老大的熘鱼段做铺垫。不然,等到晚上我偷偷地把熘鱼段拿给老大吃了,回头老妈发现熘鱼段没有了,我不是还得费一番口舌?不过话说完了,我马上又觉得这是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咳,真是麻烦呀!

幸好老妈没察觉出什么,也没追究我的态度。

吃完饭,我照例把碗筷收拾到水池里,准备洗碗。平时我自己在家吃饭的时候很多,所以我已经养成了饭后洗碗筷的习惯。

老妈对我说:“不用你了,郝奇。妈妈来洗吧。”

我一听,就把手洗干净了,回屋躺在床上,脑子里却乱糟糟的,什么也想不了。

过了一会儿,老妈进来了,坐在床边上问我:“郝奇,你不舒服吗?”

我说:“没有。我没生病。”

老妈说:“那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挨老师批评了?”

我说:“没有。”

老妈看看我,说:“有件事挺奇怪的。我记得你以前不怎么喜欢吃熘鱼段呀,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让赵阿姨给你做熘鱼段了呢?”

我说:“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突然想起来了。”

老妈叹口气:“你是不是想老大了?”

我一惊,赶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没有,没有的事。再说了,熘鱼段跟老大又有什么关系?”

老妈说:“真的没有关系?”

我说:“真的没有。”

老妈叹了口气,说:“这都怪妈妈。当初领你去见老大的时候,我就非常犹豫。我想了很多,后来觉得自己把所有可能发生的不好的事情、对你可能产生的不好的影响都想到了,才最终下决心领你去的。可是现在看起来,我还是遗漏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我问老妈:“是什么?”

老妈说:“人都是有感情的,不管是地球人也好,还是外星人也好。你和老大在一起,时间长了,肯定会有感情的。可是,老大的身份太特殊了,他的命运谁也无法预料。突然有一天,他离开了,而且很可能你们永远也无法再见面了,对你肯定是一种打击。”

我不想让老妈觉得对不起我,因为那样我会更不好受,所以我赶紧说:“没事的,老妈。我肯定会想老大的,可是并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老妈出去之后,我又有些后悔了。刚才我就应该承认的确是想老大了,我这样硬着头皮否认,反而更容易让老妈起疑心。我这么想着的时候,简直都有点儿烦自己了。郝奇呀郝奇,你不过是个才上小学五年级的小屁孩,怎么说话做事总要想前想后,跟个七老八十的小老头似的!我瞟了衣柜一眼,心里想:还不都是让这个老大给闹的!

老妈又进来了,手里拿着几件晾好的衣服。我赶紧站起来,从老妈手里把衣服接过来,说:“我自己放起来吧。老妈,以后我的衣服晾好了,你放到我床上就行了,我会自己叠好,放进衣柜里。”

老妈有些奇怪:“咦,我儿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事又勤快了?”

我一听,就说:“你要是不喜欢,那我再变回去好了。懂事和勤快,哪样都挺累人呀。”

老妈拍了我一巴掌,说:“臭小子!”就转身出去了。

我把那几件衣服丢在床头上,又磨蹭了好长时间,才把衣服拿起来,打开衣柜的门。我把衣服挂好后,随手把柜门关上。过了一会儿,里面依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我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赶紧重新打开柜门,鸵鸟似的一头扎进去。天啊,老大根本就不在里面!

我慌慌张张地出了房间,来到书房一看,老爸正坐在电脑前面。我贼溜溜地瞄了一眼写字台的柜门。老爸问我:“有事吗?”

我问他:“老爸,电脑你还要用多长时间?”

老爸说:“你干吗?”

我说:“嗯,老师布置了一点儿课外作业,我想查点儿资料。”

老爸说:“什么资料?用不用我帮你?”

我说:“不用不用。很简单的,一会儿就行。”

老爸一听,就站起身来说:“那你先用吧。用完了叫我一声,我还得用呢。”

确认老爸出了书房之后,我坐在椅子上,用脚轻轻地踢了一下写字台的柜门。那一瞬间,我的心里真的很矛盾,我甚至想到了,如果老大不在柜子里,不在这个家里了,我是会着急、担心呢,还是会如释重负?

柜子门轻轻地开了一条小缝。老大的手从小缝里伸出来,触到了我的脚。我的脚一痒,忍不住笑了一下。老天作证,这会儿我可真不想笑!

老大抓住我的脚,问我:“我可以出去了吗?”

我压低了声音:“不行。等老爸老妈他们睡了,我来叫你。”

真倒霉,也不知道那天老爸有什么事情,一直在书房坐着,根本没有回房睡觉的意思。我只好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躺在床上,大瞪着两只眼睛干等着。不知不觉地,我竟然睡着了。等我一觉醒来才发现,已经是夜里一点多了。

我赶紧起来,打开房门。外面黑漆漆的,一点儿灯光也没有。我轻手轻脚地摸着黑来到了书房里。

我轻轻地敲了一下写字台的柜门,一点儿反应也没有。我轻轻地打开柜门,影影绰绰地看见老大蜷缩在狭小的柜子里,竟然已经睡着了。

我和老大回到我的房间里,我问他:“你待在书房干吗?怎么不回来?”

老大委屈地说:“我回不来呀!赵阿姨还没走呢,你老爸老妈就回来了。我没有机会出来呀!”

我算了一下,从中午开始,老大在小小的柜子里一共待了有十二三个小时了。咳,这家伙也实在挺可怜的。

我说:“别说了,赶紧睡觉吧!”

老大说:“那好吧。”他这么说着,似乎还有话要说。可是我现在真的没有心情听他说什么了。

没想到,我躺在床上,竟然怎么也睡不着了。躺了一会儿,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地叫起来。

我从床上爬起来,脚在床边摸索了半天,也没找着拖鞋。后来有一只手把拖鞋送到了我脚下,那当然是老大。按照我的想法,老大晚上应该睡在衣柜里,那样更安全更踏实。可老大要求可以偶尔睡在床底下。我知道,他是嫌在衣柜里睡觉太憋屈。但是说心里话,我不愿意让老大睡在床底下。你想啊,换了你,你的床底下要是睡着个大活人,也甭管他是谁,你还能睡得踏实吗?

我刚刚把脚伸进拖鞋里,就被老大抓住了。老大问我:“你干什么?”

我小声说:“我饿了,去找点儿东西吃!”

老大说:“嘿,我听见了,有熘鱼段。我也想吃。”

我没好气地说:“你不是一周吃一次就行了吗?”

老大没吭气,把手松开了。

我摸着黑在厨房里找了点儿东西吃。临回屋的时候,带了一小碟熘鱼段回来。咳,也许姚圈圈说得对,我帮老大逃出研究所又把他藏起来,真的是闯了一场大祸,可是这个让人头疼的难题,我能告诉老爸老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