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不愿意当“鬼”
第二天我一上午都处于一种迷迷糊糊、似醒非醒的状态。昨天晚上被老大折腾了半宿,又急又惊又怕,不困才怪!让人生气的是,现在老大倒可以躲在我的屋子里舒舒服服地补个觉,而我就惨了,再困再累也得来上学。
上午第二节课,我因为回答不上提问并且态度不够端正,被语文老师狠狠地训斥了一顿;第四节课又因为趴在课桌上不认真听讲,被英语老师点名批评。咳,怎么好像昨天夜里的倒霉劲儿还没过去似的。
中午休息的时候,我只吃了几口午餐,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要不是姚圈圈在下午第一节课上课之前叫醒了我,我肯定能一觉睡到晚上放学。
姚圈圈塞给我一瓶冰红茶,我感激地对她笑笑,不料她却说:“五块钱一瓶,最晚明天就得给钱!”
我一听就把眼睛瞪起来了:“这也太贵了吧?小卖店才卖三块钱!”
姚圈圈说:“那你现在是在小卖店里吗?我跑一趟腿还不值两块钱吗?”
我说:“我又没让你跑。再说了,买瓶冰红茶就挣两块钱,你这钱挣得也太容易了。”
姚圈圈一听,就掏出两枚硬币拍在书桌上:“好呀,我也给你一个机会。去给我买一瓶可乐,让你也挣上两块钱。”
喝了冰红茶,又被姚圈圈敲了一顿竹杠,下午我的犯困指数总算是降下来一些了。
上自习课的时候,姚圈圈很“三八”地问我:“你昨天晚上干吗了?打游戏了?”
我白了她一眼:“打什么游戏呀!”
她不相信:“我听杜晓威他们说,最近有一款外星人的游戏,挺过瘾的,他们都在玩,你肯定也玩了,玩得太晚了,所以白天才像只瞌睡虫。”
我撇撇嘴:“那有什么好玩的?小儿科!”
姚圈圈说:“那么说,你玩的东西不小儿科喽?那是眼科的,还是皮肤科的?”姚圈圈的老爸是医生,所以姚圈圈有事儿没事儿就会显摆一下她对医院里的事情都很门儿清,就好像她从小就住在医院里,而且把医院里所有的科室和病房都住过了一遍似的。
我叹口气说:“我哪有时间玩啊,忙还忙不过来呢!”
这回轮到姚圈圈撇嘴了:“哼,还没人说你胖呢,你就喘上了?你一个小屁孩儿能忙什么?还是在晚上忙?要么就是作业没写,忙着补作业;要么就是玩游戏,玩到忘了睡觉!”
我想反驳她,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虽然我有一个最充分的反驳理由,可问题是那是个“见光死”的理由。除非我把老大领到教室里来,不然的话,就算我说破了天也没有人会相信。想到这儿,我真是又郁闷又无奈。我忽然想起了老妈以前说过的一句话:有关外星人的那点儿事儿,没有人说看见的时候,也许还有些人相信;可要是有人说看见了,反而没有人会相信了。既然没有人相信,我为什么不能说说呢?反正我只是说说,既没指望别人相信,也不想让别人相信。
于是我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对姚圈圈说:“我只告诉你,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姚圈圈很警惕地看着我:“什么事?”
我说:“昨天夜里,我跟一个外星人在小区里跑步来着。”
姚圈圈“噢”了一声,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我知道,等我说完了她肯定会劈头盖脸地挖苦我一顿,不过我还是有鼻子有眼地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我没敢说那个外星人就藏在我的房间里,而是编了个情节说,是那个外星人打电话给我,向我求助的。其实我也知道,就算我照直说了,姚圈圈也不会相信,更不会心血来潮地跑到我家去实地“考证”。可即使如此,我还是不敢把老大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照实说出来。就算你说的都是大实话,可如果你把这些实话当成谎话来说,心里也还是会有些犯嘀咕。
出乎我的意料,我讲完了昨天夜里跟外星人在小区里跑步治疗便秘,并且在取得成效的时候,意外地吓晕一个小偷的奇遇之后,姚圈圈竟然没有挖苦我,而是一本正经地追问我:“那后来呢?那个人被抓到了吗?他真的是个小偷吗?”
这些我统统不知道,现编又编不出来,只好摇摇头。
姚圈圈咂咂嘴说:“可惜呀,要是能知道后来的事情就好了。”
我看看姚圈圈,忽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感觉还不如被她挖苦一顿心里踏实呢。当然,我知道姚圈圈是不会相信我那些话的,可能是她觉得我那些话简直就不值得她去戳穿、去揭发、去挖苦了。让我觉得不对劲儿的,也正是这一点。这个姚圈圈,也太傲慢、太瞧不起人了吧?
不过姚圈圈的话倒提醒了我,让我有意识地去打探了一下后来的事情。其实也用不着我费心去打探,连着好多天,小区里的人们都在议论那天夜里发生的蹊跷事,只要你稍微留心一下,就会听到许多讲述和议论。甚至连老爸老妈也在家里说起过这件事。当然,他们说起这件事的目的跟往常一样,是想教育我,让我提高警惕,别以为我们家住在十一楼就可以高枕无忧。当时我的态度非常端正,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非要借机跟他们唱唱反调。不过我心里却在暗笑:那些入室盗窃的毛贼不来我们家算是他走运,如果他们敢来,衣柜里的老大能把他们一个个全都吓晕过去。
我综合了一下大家所传说的内容,我和老大离开之后的情形大概应该是这样的。
小区的值班保安接到报告之后,虽然有些将信将疑,但还是到21号楼和22号楼之间的灌木丛那儿去看了看,竟然真的发现有个黑衣人倒在那里。保安没敢轻举妄动,赶紧打电话报警。警察很快赶到,和保安一起把黑衣人弄到了值班室。黑衣人很快醒了过来。可明明已经醒过来了,却硬是不肯睁眼。后来终于把眼睛睁开了,还是一脸惊惧,好像惊魂未定、随时准备再把眼睛闭上的样子。让人奇怪的是,等他看清了眼前的保安和警察之后,脸上的惊惧之色反而消失了。更出人意料的是,没用警察费什么周折,黑衣人就很痛快地承认自己是一个入室盗窃的飞贼。据说那个飞贼身手很敏捷,登高上房如履平地,小区的围墙和红外线报警器对他而言都形同虚设。他可以很轻松地攀上七楼、八楼甚至更高的楼层,然后从窗户进入室内行窃,几乎从未失手。更绝的是,得手之后,他竟然也从来不走门,而是按原路从窗户出去,再爬楼下去。那天夜里,在被抓住之前,他已经一口气在我们小区里偷了三家。让警察迷惑不解的是,这个飞贼认罪认得挺痛快,可问起他为什么会晕倒在灌木丛里的时候,却支支吾吾,前言不搭后语,最后竟然唉声叹气地说了一大堆什么“活见鬼”呀“报应”啊之类不着边际的蠢话。警察和保安都觉得这其中可能另有隐情,就把当夜小区里的监控录像调出来查看,结果却一无所获,因为那片灌木丛附近并没有安装监控镜头,所以没法拍摄到当时的情景。警察只好把飞贼带走,继续调查。
说实话,当时听到这些的时候,我还真有些紧张,因为虽然灌木丛那里没有监控镜头,可所有的电梯里都有啊。如果有人想起要调看当夜的监控录像,也许就会发现我和老大的身影。不过后来我仔细想了想,又放下心来。既然那个飞贼从来不走门不乘电梯,大概就不会有人想起要调看电梯里的监控录像;就算看了,也只会找那个飞贼的影子,不会太注意别人。即使有人看到有两个小孩子出现在电梯里,也不会轻易地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而对于那个有些神秘的报案人,大概也没人想过要追究他到底是谁,最大的可能就是一个偶然发现了窃贼的住户呗。再说了,案子都破了,谁报的案可能就不太重要了吧。
我把这些事讲给老大听的时候,他却显得有点儿木木的,无动于衷。我猜想他大概不知道抓住一个入室行窃的飞贼对地球人来说是一件多么大快人心的事情。这时候,我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我问老大:“那天夜里我报警之后,怕那个飞贼醒过来逃跑,你说你能保证让他昏迷十分钟,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大说:“也没什么。其实当时他就已经醒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闭着眼睛假装昏迷不醒。我抓住他的手,警告他,让他老老实实地躺在这里,如果乱跑乱动,后果自负!我还说了,不准他跟任何人说见过我。”
我明白了。老大的这番“警告”当然不是用嘴巴说的,而是像跟我沟通时一样,通过“接触”来完成的。虽然我已经习惯了这种方式,但是对于那个刚刚被老大的尊容吓得半死的飞贼来说,就又是一件“活见鬼”的事情。难怪我们走后,他还会那么听话地躺在原地等着保安过来捉他。
想起那个飞贼口口声声地说什么“活见鬼”呀“报应”啊之类的屁话,我不禁乐了。我对老大说,那个飞贼一定是把你当成来报应他的恶鬼了!在我们地球上,恶人一般都不怕好人,只怕恶鬼。
老大之前在电视里看到过电视剧里的“鬼”,听我这么说,赶紧站到镜子前,仔细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过来拉住我的手,一本正经地说:“根本不像!我可没有鬼长得那么丑!”
我故意逗他,说:“怎么不像?我看就挺像的!”
老大不高兴了,说:“哪里像?我没有鬼那么长的牙,那么大的眼睛,那么长的舌头,根本不像!”
我觉得怪好玩的。我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老大也挺在意自己的长相的。不过就他这副尊容,在地球上无论如何也没法让人觉得顺眼,在地球人眼里,就算不像鬼,也得像怪物史莱克。怕老大伤心,我没敢把这些话都说出来。可老大就像是看懂了我心里所想似的,对我说:“郝奇,早晚有一天,我会变得很帅很酷,再也没有人敢说我像鬼了!你信不信?”
我赶紧点头,说:“我信,我信!”其实我心里根本就不信。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老大这番话既不是气话,也不是大话。作为一个外星人,老大的许多本领真的是地球人无法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