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那沉默的声音

顾　汀

外婆家门前的小河旁，有一株桃树。枝干细细弱弱，却遒劲地挺立着。每年春回，便冒出一朵朵粉色的花苞，绽放成春天里可爱的笑靥。

花期虽短暂却轰轰烈烈。缓步至树旁，可有风儿听到那沉默的声音？

羞涩的花苞，你可曾听到生命拔节的声音？当暖暖的阳光伴着略带寒意的风抚摸着桃树枝头时，冷寂了一个冬天的树开始涌起生命的躁动。隔不了几夜，叶儿还未长出来，枝头已经露出了几粒粉粉的小花苞，掩在浅绿的叶中，只探出个小脑袋，怯生生地欢喜着。走上前去，似乎还听到小花苞微微的喘息声。夜间，我在外婆家那带着草木清香的被窝中安稳而眠。睡梦中，恍然而至树前，那几粒花苞正奋力钻出叶子，“咿呀咿呀”地娇喘微微，细细密密的声响仿佛秀气的小女孩儿在进行拔河比赛，小小的心儿“嘭嘭”地跳着。生命拔节的沉默声响，是充满希冀的歌唱。

倾国倾城，你可曾听到花开浅笑的声音？当花苞胀得满满时，花儿便快开了。一夜春雨，淅淅沥沥，睡不安稳，我披衣坐在窗前。听啊听啊，雨声中夹杂着一种轻柔灵动的声响，仿佛款款踱步的女孩儿广袖上滴下的水珠，又似她黑亮的睫毛滑过如水的空气，又似温暖的风儿拂过她的青丝，裙摆飞扬。莫名地没有了睡意，心料明日花儿便绽放了，精神饱满地去捕捉那优雅的声音，却只剩下怅惘。

翌日清晨，雨停了。站在松软潮湿的河畔泥土上，我惊喜地发现：真的开了！粉色的花瓣捧着几缕金黄的花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矜持恰似古代闺中的少女。花间风儿拂过，似闻浅笑吟吟，那是花开沉默的吟咏。

旋落如蝶，你可曾听到落红坠地的声音？春意渐浓，开得正浓的花儿渐近迟暮。一日信步树前，正想赞叹那粉如朝霞的姿容，忽然一阵风来，花瓣便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那场面颇为壮观。我忍不住心疼。花落时，飘舞如一只只疲倦的粉蝶，去亲吻那大地母亲。仿佛听到浅浅的叹息，忽然顿悟，那不是叹息，是无私的圣音。我蹲下身子，捧着几瓣落红：粉色的脸蛋可爱依旧，更增添了一份成熟的风韵。她们唱着庄严肃穆的歌儿落到根部，为下一代再尽自己的绵薄之力。落红坠地的沉默声响，是无私的大爱之音。

一朵桃花的一生，就这样无声地演绎，无声地终了。但，你可听到了那沉默的声音？是那初孕花苞的无畏歌唱，是那优雅而绽的悦耳吟咏，是那坦然坠落的壮美之音。

静默在水畔，交响乐却奏响在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