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过得超爽
我在沉思,老爸却以为我在积极地为他想笔名,所以,他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好多人都喜欢从古诗中寻找灵感。呱呱,你想想,哪些诗句有可能被我们选用?”
看我不明白的样子,老爸又进一步提醒道:“比如‘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里面的‘大漠、孤烟、长河、落日’,随便用哪个,都很有意思的。”
其实,我知道他那点儿小心思,从小学到现在,他想考我时,总是欲擒故纵。
我假装不懂,故意拍手叫好,手中的瓜子袋,随着我的手左右摇摆。
“好什么好,‘长河’多俗啊,尤其是‘落日’,不好。”老妈反对。
“怎么不好了?”老爸反问老妈。
“那说明你这颗文星,还没升起来就要落下山去了,不吉利。”老妈急急地摆手,顺手从我这儿抓走了一大把瓜子,又顺手赏给了老爸几个。
“那其他几个呢?”老爸的心思根本不在吃上。
“那个‘孤烟’怎么样?”我非常认真地对老爸说。
“这个倒是与众不同。做文人嘛,就应该耐得住寂寞,耐得住孤独。”
老爸的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老妈就已经是满口赞成,还顺便将其“与众不同”之处做了解释。
老妈刚一说完,我就放声大笑起来。
我一笑,老爸也“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这有什么好笑的?”老妈莫名其妙地看看我,又看看我爸。
我搂过老妈的肩膀,大叫道:“老妈,你有没有搞错,你也是一个文学爱好者呀!”
“给你爸起笔名,你管我的爱好干什么?小丫头!”玩笑开不得,看来老妈要生气了。
在这首诗中,“孤烟”指“烽火”,是古代人发出警报或报平安的信号。据说烧的是狼粪,狼粪烧起来以后,烟既直又浓,所以,又称为“狼烟”。老妈是故意装作不知道呢,还是根本就想给老爸起个笔名叫“狼烟”呢?
“你爸不是要与众不同吗,干脆叫‘狼粪’吧!”老妈笑倒在沙发上,用手点着我爸的鼻子说,“狼烟是狼粪烧出来的,你看多有意思,狼——狼粪——狼烟——孤烟,意义很深嘛!”
原来老妈是知道的,原来大人也是爱虚荣的,一有机会他们就要掉掉书袋子。
老妈接着说:“法国历史上有位外交官,叫亚历克西·莱热。他担任过法国外交部办公室主任和秘书长。在20世纪的二三十年代,他是制定法国外交政策的实际首脑,但他同时又是一位有着非凡想象力的诗人。为了不影响自己的政治生涯,又让自己的诗才得以发挥,他给自己取了个笔名叫圣琼·佩斯。在1960年,他还荣获了诺贝尔文学奖呢。就这样过了好多年,才有人知道自己身边竟有着一位了不起的诗人,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我知道老妈在成为“专业的厨娘”之前,是很爱好文学的,所以,对于她的高谈阔论,我一点儿也不惊奇。
可我看不惯老妈的是,她为了让别人知道自己知识丰富,一有机会就搬古弄今。
不过,她讲的这些挺好玩儿的,在课堂上,老师是绝对不会给我们讲这些的。
于是,我问老妈:“那你告诉我,马克·吐温这个名字,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马克·吐温嘛,当过水手,这是个水手术语,表示船能安全通过。”
“哇,老妈,你好厉害呀!”我不得不佩服我妈的博学,虽然我有时也对她强词夺理,无理取闹。
“好多作家起笔名,是因为自己的本名实在不好听。比如1934年龚古尔文学奖的获得者罗歇·韦塞尔,他无论如何也不用他父亲的姓‘克雷丹’。”
“为什么?”我和老爸异口同声地问。我爸这个搞文字工作的人,居然也瞪大了眼睛。
“因为它的意思是‘傻瓜’。”妈妈淡定地回答我们。
“哈哈哈……”我和老爸忍不住同时大笑起来,一不小心瓜子皮撒了一地。
“讲得再好,也是别人的笔名,那有什么用啊,最重要的是赶快给自己起个好笔名。”
老妈说这话时,显得有点儿急,因为她正在看表:“呱呱,去去去,赶紧去学习一会儿。”
你瞅瞅,老妈的脸变得真快啊!每到关键时刻,我老妈最拿手的好戏就是扫兴。
老爸才不管她那一套呢,继续大叫着:“你们俩到现在还没有给我起一个称心如意的笔名来。为了节省时间,我倒是给你们想好了一个笔名,既贴切又形象。”
说完,老爸又挠挠头说:“哦,不对,给你们起的应该是绰号。”
看着老爸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和老妈把目光“唰”地射向了他。
“这个绰号嘛!”老爸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一字一顿地说,“就叫黔——之——驴吧!”
闻听此言,坐在老爸老妈中间的我双手一拍,大叫:“好!就是黔之驴吧,这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名字!”
然后我身子一转,对老爸说:“既然这个名字是老爸起的,还是老爸留着自己用吧。老爸,你怎么老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呢?你看你的这个名字起得多好,你真是一个天才啊!”
老爸顿时目瞪口呆。
“丫头,手劲这么大!”妈妈轻拍了我一下,叫道。
原来,我的手分别拍在老爸老妈的腿上了。
哇,今晚过得真惬意!
我回到房间,一边拿出书本,一边在心里想,要是每天都是在这样的大笑声中度过多好啊!
据我推断,现在她变得这么唠叨,跟她的年龄有点儿关系,但更跟期盼我考个什么重点高中、重点大学有关系。
这两年来,老妈很少有这么忘情的时候,这才是她的本性吧!真希望她以后多些笑声,家里多些笑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