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义谛相品第二
胜义谛相品第二
第二品“胜义谛相品”,是由三位大菩萨与一位大比丘,分别向大菩萨及佛问法,所问之法是关于胜义谛相。问胜义谛相即是问智境,如来法身即是佛内自证智的境界。然而智境与识境不相离、胜义与世俗不相离,是故于本品便不能唯由智境而了知。
佛与大菩萨依次以如下四个主题说胜义谛的甚深义:一、一切法无二;二、胜义谛定义;三、胜义谛与世俗谛不一不异;四、胜义谛遍一切一味相。这四个主题,都是胜义谛的密意,若以空为胜义,只是言说。
【正文】尔时,如理请问菩萨摩诃萨,即于佛前问解甚深义密意菩萨言:最胜子,言一切法无二,一切法无二者,何等一切法?云何为无二?
【释义】“最胜子”是佛子的别称,在此是称呼解甚深义密意菩萨。如理请问菩萨从一切法无二来问,分作两个问题:何谓一切法?何谓无二?
【正文】解甚深义密意菩萨谓如理请问菩萨曰:善男子,一切法者,略有二种:一者有为,二者无为。是中有为,非有为非无为;无为,亦非无为非有为。
【释义】解甚深义密意菩萨如是作答:一切法分有为与无为二法。说有为、说无为则一切法都包括在内。然而有为是离四边的,无为亦是离四边的。所谓四边:一边是有为;一边是无为;一边是亦有为亦无为;一边是非有为非无为。有为、无为都是离四边的,这才是中道的有为与中道的无为。证有为的境界与证无为的境界,用语言说不出来,只能言说为离四边。
若从名言上理解,有为的定义是:凡是落在缘起法的、有因果作用的称作有为;无为的定义是:凡是离缘起、无因果作用的称作无为。
但是说中道的有为与中道的无为,则不能用此定义,因为是不了义。大致说来,我们这个世间,一切识境都是有为;佛的智境则是无为。可是智境与识境一定双运,就好像我们的手,手掌与手背一定双运,不能分离,是故说为双运。
智识双运的意思是:智境无变易,识境无异离。智境是基,在它上面显现识境,识境有杂染,却不能令智境有丝毫改变,这是智境的不动性,亦名为金刚空性。所以智境虽有识境显现,可是它不因识境而有变易;至于识境则与智境从不异离,如荧光屏影像与荧光屏从不异离,如是无变易与无异离就是智识双运的定义。
我们的世间亦是住在如来法身中,犹如荧光屏的一切影像一定住在荧光屏上。所以说什么叫如来?家常日用都有如来法身。识境与智境无异离,家常日用里面与如来法身从来没有分开过。
倘若认识到识境无异离,智境无变易,如是即成清净、恒常清净。所以我们住的境界是恒常清净的。无论打仗不打仗,以至坑蒙拐骗、奸淫邪盗等识境显现,都与智境无异离,是故善与不善都无染与净的分别。更不要说是家常日用,自然本性清净。
不了解智识双运的定义——智境无变易,识境无异离——就根本不了解如来藏。所以读这本经亦应该从智识双运无变易、无异离来读,这是很重要的事,这才是胜义谛的法相。要了解智识双运才是佛法的究竟。
【正文】如理请问菩萨复问解甚深义密意菩萨言:最胜子,如何有为非有为非无为;无为亦非无为非有为?解甚深义密意菩萨谓如理请问菩萨曰:善男子,言有为者,乃是本师假施设句。若是本师假施设句,即是遍计所集言辞所说;若是遍计所集言辞所说,即是究竟种种遍计言辞所说。不成实故,非是有为。善男子,言无为者,亦堕言辞。设离有为,无为少有所说,其相亦尔。
【释义】此段有三处须重新翻译:
(1)“言有为者,乃是本师假施设句”。
“假施设句”是唐玄奘的翻译,依藏译是“乃是如来以名言说法”,“有为”只是名言,并非真实,为了说法,所以才施设这个名言来显示。
(2)“遍计所集言辞所说”。
依藏译是“由分别所起的世间语言”。所谓名言,是佛依照世间分别而施设的名相,“有为”就是这样的一个名相。
(3)“究竟种种遍计言辞所说”。
依藏译应为“究竟不成种种世间语言所说”。
“究竟不成”即是究竟不成为有、不成为真实。此即谓,佛由世间名言而作言说,但却不能依世间言说而成立真实。
整段经文的意思是:
何谓有为?有为是如来假设一个名言,既然是如来假设的名言,它就是由分别而起的世间语言。若是由分别而起的世间语言,即究竟不能依着这些语言来作种种成立。
所以依究竟义而言,有为是不真实的,它只是种种世间言说而已,不成为实有。因为不成为实有,是故有为非有为。
无为亦是一个名言的施设。既然有为非有为、无为非无为,那么假设离开有为、无为也不是真实。这就是说要离四边。
解甚深义密意菩萨是离四边来看有为、看无为。有为、无为是言说,不真实;离开有为、无为,亦不真实。故说有为、无为、亦有为亦无为、非有为非无为,这四边都要离。
【正文】然非无事而有所说。何等为事?谓诸圣者以圣智圣见离名言故,现正等觉。即于如是离言法性,为欲令他现等觉故,假立名相谓之有为。
【释义】虽然是假设名言而说,但并非无事而造一个名言。是因为有事,有密意要表达,才施设这个名言而说。
到底有什么事呢?这句话须留意:“谓诸圣者以圣智圣见离名言故,现正等觉。”佛就是证正等觉。
智者证正等觉是怎么证的?圣者是以圣智来见。圣智来见,见什么?不光是见智境,而是同时见识境。释迦牟尼成佛,智境当然已经现证,他的心理状态已经是圣智的状态,然而圣智的心理看我们世间是如何而看?所见的相仍然是识境的相,但是对相的见则不同,不落名言而见,所以圣见非我们凡夫之见。譬如,圣者看见山还是山,水还是水,但却不落在山的名言、水的名言,不落在名言句义来认识这个事物,且将之当成实有。
可以这样比喻,佛之所见,是离开荧光屏来看荧光屏的画面,是故皆为影像。这是圣智所见。若凡夫之所见,则有如一个住在荧光屏画面中的人,不离荧光屏来看这些画面,所以便将一切影像看成是真实。因为觉得真实,所以便用名言来分别,由是影像世间便成为心识显现的世间。佛如是觉,便是证平等的觉,现证离言法性,一切识境都住在离言法性之中,如《宝性论》所说,“此离言法性,便即是如来藏”。
无为亦如是。假如我离开荧光屏,你问:“你的心已经离开荧光屏,你看见的境界如何?”其实我所见的境界,若说为“无为”亦不真实,因为这个无为亦是假施设。佛的智境不能用无为来形容,不能说佛的智境是无为。可是为了让你了解,我就施设一个名言说,离开荧光屏来看荧光屏影像,这样的境界,这样的智,这样的见,就叫做无为,这亦是施设名言来说无为而已。因此,非有为非无为。
但是,亦不能离开有为、无为来说。离开有为、无为则不能说:“你们住荧光屏,我离开荧光屏。”亦不能说:“智境无变易,识境无异离。”所以,就只能施设有为、无为两个名言,用来表达真实的境界。
这一段很重要。唯识宗说圆成实是真实的。他们把圆成性翻译作圆成实性,所以他们就说无为是真实的,这两个真实,跟本经所说完全不同,经说为名言施设,当然不真实。
为什么唯识宗要说无为是真实呢?因为不这么说,识则无处安立。他们一定要分别有为、无为。有为是落在因缘,完全是心识所成,是心识变现。无为是清净的心识。唯识宗无法离开识。现在看所有唯识宗的书,一定说圆成是实性,其实这是唐玄奘添译的。原来梵文只是圆成性。
【正文】善男子,言无为者,亦是本师假施设句;若是本师假施设句,即是遍计所集言辞所说;若是遍计所集言辞所说,即是究竟种种遍计言辞所说。不成实故,非是无为。善男子,言有为者,亦堕言辞。设离无为、有为少有所说,其相亦尔。然非无事而有所说。何等为事?谓诸圣者以圣智圣见离名言故,现等正觉;即于如是离言法性,为欲令他现等觉故,假立名相谓之无为。
【释义】这一段说无为,只是上来说有为的复文,其义与说有为相同,皆说有为、无为离四边。离四边的法义甚深,是理解胜义谛一个很深的基础。
【正文】尔时,如理请问菩萨摩诃萨复问解甚深义密意菩萨摩诃萨言:最胜子,如何此事,彼诸圣者以圣智圣见离名言故,现等正觉,即于如是离言法性,为欲令他现等觉故,假立名相,或谓有为,或谓无为?
【释义】圣者以圣智圣见看到识境,凡夫则落在名言看到识境。圣者离名言,则无所谓有与无,亦无有为法与无为法。能够这样离名言来看识境,就是现证等觉的平等。
可是圣者为了说法,他却不得不施设两个名言:有为、无为,否则他无法宣说法义。故此,圣者是离名言来施设名言。但是凡夫却落在这两个施设的名言中,是故,永远住在识境中。为此,如理请问菩萨复又请解甚深义密意菩萨详解,如何由施设言说,能令学人依离言法性而现正等觉。
【正文】解甚深义密意菩萨谓如理请问菩萨曰:善男子,如善幻师或彼弟子,住四衢道,积集草、叶、木、瓦砾等,现作种种幻化事业:所谓象身、马身、车身、步身、末尼、真珠、琉璃、螺贝、璧玉、珊瑚,种种财、谷、库藏等身。
【释义】幻师及其弟子于四衢道(即十字路口),堆集草、叶、木、瓦砾等,用幻术变出:四兵——象、马、车、步兵;七宝——末尼、真珠、琉璃、螺贝、璧玉、珊瑚等,种种金银财宝,五谷粮食,储存宝物的仓库。
【正文】若诸众生愚痴顽钝恶慧种类无所晓知,于草、叶、木、瓦砾等上诸幻化事,见已闻已,作如是念:此所见者,实有象身,实有马身、车身、步身、末尼、真珠、琉璃、螺贝、璧玉、珊瑚,种种财、谷、库藏等身。如其所见,如其所闻,坚固执著,随起言说:唯此谛实,余皆愚妄。彼于后时,应更观察。
【释义】解甚深义密意菩萨以幻师变魔术为例,观察四种众生对幻境的认知。
此段这句“愚痴顽钝恶慧种类无所晓知”,依藏译是“幼稚愚痴迷乱慧自性”,不是“恶慧种类”。
乱慧,世间的智称作慧,出世间的智才称作智。我们这个慧是迷乱慧。为什么是迷乱?因为我们落在假施设的名言中认识识境,所以是迷乱。无论你如何聪明,在世间如果不懂得出世间法,皆是乱慧。此类众生觉得幻师所变实在是有象身、马身等,实实在在是变出来一头象、一匹马。那就有如在识境中看见所有东西都说它是真实。除了我们所见之外,其余都不是真实。因此,反而把佛的智境看作是不真实,把圣者的所见所闻看作是不真实。对于他们这种态度,“于后时”,即是在他们见了这些东西,这样认定以后,还应该再观察,他原先的观察是对还是不对。
【正文】若有众生非愚非钝善慧种类有所晓知,于草、叶、木、瓦砾等上诸幻化事;见已闻已,作如是念:此所见者,无实象身,无实马身、车身、步身、末尼、真珠、琉璃、螺贝、璧玉、珊瑚,种种财、谷、库藏等身;然有幻状迷惑眼事。于中发起大象身想,或大象身差别之想,乃至发起种种财、谷、库藏等想,或彼种类差别之想。不如所见,不如所闻,坚固执著,随起言说:唯此谛实,余皆愚妄。为欲表知如是义故,亦于此中随起言说。彼于后时,不须观察。
【释义】善慧种类不是迷乱慧,亦即等于佛菩萨,等于能够离开荧光屏去看荧光屏的影像,知道眼前所见是依心识的变现而成显现,皆不真实。实在“大象身”等形象,非如我所见,非如我所闻而成真实。我们只是“坚固执著,随起言说”,由是将事物看成是真实。
但是,言说亦并非没有作用,为了表达如是而知,便须“随起言说”。换言之,言说的功能只是为了彼此沟通。当这样来理解言说时,于“后时”便“不须观察”。
结合上文来说,观察两类众生而知,落在名言即是迷乱,不落在名言则是智慧。所以佛的内自证智境,其实即是能够离名言。
再说清楚一点:于识境观察事物是落名言,于智境观察事物是离名言。但是离名言则无法表达,要表达则须施设名言。当一施设名言,则还是名言。若说智境与识境是一,则须知是:智境亦须施设名言,故说为一。若从所证而言,智境所证是离名言,识境所证是落名言,因此,他们亦是异,我们只能说智境与识境是不一不异。识境是有为法,智境是无为法。整段经文是成立有为与无为是不一不异,是即无二。此即佛的密意。
【正文】如是,若有众生是愚夫类,是异生类,未得诸圣出世间慧,于一切法离言法性不能了知;彼于一切有为、无为,见已闻已,作如是念:此所得者,决定实有有为、无为;如其所见,如其所闻,坚固执著,随起言说:唯此谛实,余皆痴妄。彼于后时,应更观察。
【释义】此指凡夫执著于识,执著于名言句义,即使是执著智者所施设的名言,但若由名言分别有为无为为实有,此即如执著圆成性为实有,那便须于后时应更观察,亦即观察他们之所执如理不如理。
认为圆成性真实的人,不知所谓“圆成”,实在亦依识境而建立,识境中一切法任运圆成,这是甚深密的缘起。若依识境而建立,便非究竟,所以,瑜伽行还要建立一个“胜义无自性”来超越“圆成性”。当这样来理解时,便即是对肯定圆成性“唯此谛实,余皆痴妄”的后时观察。
【正文】若有众生非愚夫类,已见圣谛,已得诸圣出世间慧,于一切法离言法性如实了知;彼于一切有为、无为,见已闻已,作如是念:此所得者,决定无实有为、无为。然有分别所起行相,犹如幻事迷惑觉慧,于中发起为无为想,或为无为差别之想。不如所见,不如所闻,坚固执著,随起言说:唯此谛实,余皆痴妄。为欲表知如是义故,亦于此中随起言说。彼于后时不须观察。
如是,善男子,彼诸圣者于此事中,以圣智圣见离名言故,现等正觉;即于如是离言法性,为欲令他现等觉故,假立名相,谓之有为,谓之无为。
【释义】有众生已经得到出世间的圣智,了知离言的法性,他亦决定无真实的有为,亦无真实的无为。了知法性即是智境,不了知法性即是识境。然而,因为有“分别所起行相”(依藏译应为“分别所起行蕴之相”),亦即五蕴(色、受、想、行、识)中的行蕴相,所以便依然“随起言说”,对这些言说便不须再作观察。此如佛用言说来说法、用言说来表达密意,对这些言说便不须观察。
结合上来对有为无为的认知,此处说对离言法性的认知,都提出后时须作观察、不须观察,那是为修瑜伽行的人作指示。行者修止观,于修观时,即是观察,对何者须观察,何者不须观察,行人必须认识,否则便不能称为胜观,亦不能说为如理。
【正文】尔时,解甚深义密意菩萨欲重宣此义而说颂曰:
佛说离言无二义 甚深非愚之所行
愚夫于此痴所惑 乐著二依言戏论
彼或不定或邪定 流转极长生死苦
复违如是正智论 当生牛羊等类中
【释义】佛所现证的离言法性、一切法无二,其法义甚深,非愚夫所能理解、通达,是故,他们对自己所惑的事物痴迷,乐著于能取所取,乐著于言说而成戏论,那么,他们所观修的便不成为定,或成为邪定(持邪见而成禅定)。因为在观修时须作抉择与决定,若抉择见与决定见不正,例如落于边见、将识境见为真实,那么,所修的禅定便非正定。若如此作观修,则依旧轮回;若违背佛之正智正见,因为愚痴,则轮回成畜生类。
第二颂玄奘译与西藏译不同,藏译是:
彼或不定或邪定 当生牛羊等类中
复违如是正智论 流转极长生死苦
即是说,不定、邪定都会做畜生。如果违反正智的,则有极长的轮回。此二译有所不同,不过分别不大。
《胜义谛相品》第一个主题:一切法无二,已经说完。经文文句多处重复,为什么要一直地重复呢?无上瑜伽的看法是,这些重复是给修法的人,在观修的时候,依着这些文字作观想,所以每一段经文都是一个完整的观想。
现在我们亦依照经文,从头到尾作一次观修。
首先,如理请问菩萨问:何谓无二?何等一切法无二?
解甚深义密意菩萨答曰:一切法即是有为法与无为法。为什么无二?有为非有为非无为,无为亦非无为亦非有为。
这是我们的抉择:有为非有为亦非无为,无为非有为亦非无为。无为非有为很容易理解,为什么无为亦非无为呢?为什么有为亦非有为呢?这个要作抉择。
所以现在开始抉择:有为、无为都是假施设的名言,施设名言即是由分别所起的世间名言来施设。
这个就要观察了。等于禅宗参话头的参。名言是什么?是分别世间所起的世间名言。亦即名言的本质是由分别所起。如是持抉择见观修,由观察所缘境,就可以作出决定,决定有为无为都是由分别所起的名言。
复作抉择:名言是什么?名言是分别所起,是施设出来,是故不能成为真实。不成即是不真实,因为是施设的,故不真实。所谓不真实,是指一切法并非如名言施设而显现为真实。
接着说无为是语言,是言说。说有为、说无为都是言说。说有为、无为,已经包括一切世间、出世间的法,离开二者,便没有法(具体的事物,抽象的概念)可言。
这样你又要作第二重抉择:在法界,有没有既不是无为,亦不是有为的法呢?真的没有。因为只有两个情形:一个是落在缘起的,一个是不落缘起的。落在缘起则是有为,不落缘起则是无为。只有落与不落,却不能说亦落因缘、亦不落因缘,没有这样的法。因此,作出决定:既然没有这样的法,所以只需观察有为、无为那就够了。有为、无为都是言说,这样就可以说为无二。
由此再观察下去(等于把话头再参下去),就等于这样参:
接下来,“言有为者,亦堕言辞。设离无为、有为少有所说,其相亦尔。然非无事而有所说”。这是进一步作观察:说有为是言说,说无为亦是言说。可是并不是没事而施设这些名言,而是因为有事才施设这些名言。这个事对我们而言,则是我们所见的现象与我们所想的概念。前者是具体,后者是抽象。所以一定有事,才有现象或概念,现象与概念不能凭空而起。这就是决定。
“如是离言法性,为欲令他现等觉故,假立名相谓之有为”等,这个不断不断地重复,即是不断不断地一重一重地作抉择,从有为来抉择,从无为来抉择,看它与何事有关。
具体的观修在经中没有说,若依宁玛派教法,作观察时,我们如是观察:现在我观想一个坛城与本尊,此坛城与本尊在我们来看是一个现象,此现象是根据我们的概念而生起,我们给本尊一个概念叫做金刚萨埵,于是生起金刚萨埵坛城的现象。生起坛城与本尊、莲花座等,到底它是有为还是无为呢?
如果说它无为,它却是从心生起的,从我们的心性所生,故说是依他。依我们心识生起的境界,即是依他。因此,它是落于因缘,依他是因缘。是故我们观修的所缘境一定是有为法。此即由观修生起次第,决定所缘境是有为法。
接着,迎请智慧尊。智慧尊是金刚萨埵的本性,依本性,即是无为法。这本性离言,是法智性,不可思议,无可言说。因此不能说智慧尊是由心性所生,只能说是法性所生。不过,我们仍然要用言说来表示,这是金刚萨埵智慧尊,但对这言说则不须更作观察,因为已经决定了他的本性。
如果用如来藏的道名言,我们便可以说,观修智慧尊融入本尊身,是心法性与心性相融,是即智境与识境双运。这便是我们观修的境界,行者即住于此境界中继续观修,如是积二种资粮,当能生现证时,即现证到智识双运的境界,不单只是一个决定。
上述观察的过程就是这样:
起初我们是落在名言,这是一个境界,叫做识境。你这样来感觉,叫做识觉。然后我们离名言,离名言就是智觉。可是又要施设名言,这个再施设的名言,已不同于由分别所起的名言,故说此施设名言是法性。
离名言而施设名言与落于名言,就名言而言是相同的,但是两个境界则不同,也即是说,落于识境,则成分别;由智识双运,则不成分别。这即是决定,亦是观修的现证。
胜义谛相的第一个主题:一切法无二,已经由二位大菩萨阐述明白了。现在换一个主题,说胜义谛定义。先要说无二,然后才能够说胜义谛的定义。所以现在亦换了一个菩萨,由法涌菩萨摩诃萨向佛请问。
【正文】尔时,法涌菩萨白佛言:世尊,从此东方过七十二殑伽河沙等世界,有世界名具大名称,是中如来号广大名称。我于先日从彼佛土发来至此。我于彼佛土曾见一处,有七万七千外道并其师首,同一会坐。为思诸法胜义谛相,彼共思议称量观察遍寻求时,于一切法胜义谛相竟不能得。唯除种种意解,别异意解,变异意解,互相违背,共兴诤论,口出矛,更相
刺,恼已坏已,各各离散。世尊,我于尔时窃作是念:如来出世,甚奇,希有,由出世故,乃于如是超过一切寻思所行胜义谛相,亦有通达作证可得。说是语已。
【释义】殑伽河即是恒河,唐玄奘译作殑伽河,一般佛经译作恒河。以恒河沙作单位,它是七十二恒河沙这样多的世界,即是说无限无量的世界。一粒沙是一个世界,一条恒河沙不知有多少个世界。法涌菩萨从东方一直走过来,经过七十二恒河沙之多的世界。有一个世界叫做“具大名称”,这个世界的如来叫做“广大名称”。
“我于先日从彼佛土发来至此”这一句,依藏译是“我于先世”,不是“先日”。是说法涌菩萨前一生,从这个佛土来到我们现在这个世界。
在那里,曾经有一个地方,有七万七千个外道,与他们的上师坐在一起,思维什么是胜义谛相。他们彼此讨论,无论怎么样遍寻求,亦无法说出胜义谛相,只能说出种种意解。诤论过后,不欢而散。
那时候法涌菩萨见此情形,作如是想:如来出世甚为稀有,因为有如来,我们才能够如实了知超过一切寻思所行的胜义谛相。外道与他们的上师所想,都是寻思的相。如来才能够证到胜义谛相,他不是想出来的胜义谛相。
这一段是说胜义谛不可思议,只能现证,所以是无言。这个法义只有禅宗与宁玛派作如是说,再没有其他宗派如此表述胜义谛。其他宗派都是为胜义谛立一个定义,一立定义则落言说。一落言说则不真实,因为落边。所以对不思议境界只能去现证,不能像外道那样,都是寻思的境界,作种种寻思,作各种诤论。如来之所以稀有,则在于超过一切寻思所行,现证到胜义谛相。
【正文】尔时,世尊告法涌菩萨曰:善男子,如是,如是,如汝所说,我于超过一切寻思胜义谛相,现正等觉;现等觉已,为他宣说、显现、开解、施设、照了。
【释义】听法涌菩萨这么说,世尊答曰:对的,对的,像你说的一样,胜义谛相我是证出来的,超越一切寻思而现证等觉。为了使未证悟胜义谛相的众生亦能现证,我就为他宣说,为他显现,为他开解,为他施设,为他照了。
【正文】何以故?我说胜义是诸圣者内自所证,寻思所行是诸异生展转所证。是故,法涌,由此道理,当知胜义超过一切寻思境相。
复次,法涌,我说胜义无相所行,寻思但行有相境界。是故,法涌,由此道理,当知胜义超过一切寻思境相。
复次,法涌,我说胜义不可言说,寻思但行言说境界。是故,法涌,由此道理,当知胜义超过一切寻思境相。
复次,法涌,我说胜义绝诸表示,寻思但行表示境界。是故,法涌,由此道理,当知胜义超过一切寻思境相。
复次,法涌,我说胜义绝诸诤论,寻思但行诤论境界。是故,法涌,由此道理,当知胜义超过一切寻思境相。
【释义】由“何以故”以下,一共分开五段讲胜义谛相。
第一,说胜义是诸圣者内自所证。
胜义是什么?是诸圣者内自所证。你看,佛经明明这么说,可是当宁玛派说如来藏(即如来法身与如来法身功德双运),把胜义谛说是如来法身,把世俗谛说是如来法身功德;前者是胜义,后者是世俗。当作如此表述时,反而给人家提出疑难,批评这个说法不对,这样说二谛是“太过”(过分),是否定了因缘,是落在一个场所。
恰恰《解深密经》就是这么说,说胜义即是诸圣者的内自所证,如来法身即是佛内自证智境,如来法身是一个境界。《解深密经》明明是如此而说,佛的内自证智境界就是胜义谛,没有比它更胜义的了。
“寻思所行是诸异生”,异生即是凡夫。异生不是畜生,是凡夫。唐玄奘把凡夫翻译成异生。
第二,说胜义无相所行。
“无相所行”,依藏译应该译作“行无相境界”。经文整句应译作“我说胜义行无相境界”。
此处说行即说觉受。觉受什么境界?觉受无相的境界,这即是胜义,即是佛内自证智的境界。超过一切寻思境界相,即是说超过我们想出来的一切相,所有寻思相都给他超越了,是故无相即是超越寻思境界相,非无识境相为佛所见。
第三,说胜义不可言说。
胜义是说不出来的。依藏译应该译作“胜义超过一切寻思言说境界相”。
第四,说胜义绝诸表示。
胜义是没有表示的,说不出来就不能表示。凡夫的寻思是可以表示的,他们都是“行表示”,以表示为行。感觉就是感觉那个表示。由是知胜义超过一切寻思境界的表示相。
第五,胜义绝诸诤论。
胜义是不可诤论的。凡夫对佛法所作的诤论,是以识境的事物与智境诤论,这当然是错的,因为二者的层次不同。荧光屏中的人与荧光屏外的人起诤,哪里有得诤呢?凡夫是镜中之花,所以根本不可与之诤论。若是在荧光屏中的人相互辩论,便只是辩论荧光屏世界的事物,所以就有诤论。由此道理当知,胜义是超过寻思的诤论境界相。
以上从五个方面定义胜义谛相,最基本、最重要的定义是:把胜义谛相定义为是佛的内自证智相。接下来佛以五喻进一步阐释胜义谛相之五义。
【正文】法涌,当知,譬如有人尽其寿量习辛苦味;于蜜、石蜜上妙美味,不能寻思,不能比度,不能信解。
【释义】有的人一生都习惯了辛苦味,当他吃蜜糖的时候,便不知蜜味为何味。我们尽其一生于识境中生活,于心性中寻思,是故对法性、对胜义、对佛的智境不可思量,我们想都想不到,说亦说不出,不能比度,不能信解。
【正文】或于长夜由欲贪胜解诸欲炽火所烧然故,于内除灭一切色声香味触相,妙远离乐,不能寻思,不能比度,不能信解。
【释义】凡夫长夜地受贪欲的火煎熬,对于离开色声香味触相所得的乐(妙远离乐),他们不能理解。此处说乐,可理解为生机,亦即下来一品将要说到的阿陀那。凡夫一生都在贪瞋痴中生活,没想过自己的生机何在,没想过由于有生机才有色声香味触相所得的乐。既不理解亦体会不到自己的生机,是故便不能寻思、比度、信解。所以在密乘就教你修拙火、修明点,令我们证到一个大乐的境界。这个大乐的境界亦是说不出来的,不能理解的。凡夫一生的思维,一定没想过如何去现证这个生机相。
【正文】或于长夜由言说胜解,乐著世间绮言说故,于内寂静圣默然乐,不能寻思,不能比度,不能信解。
【释义】凡夫只是从言说、从名词、从名相来理解胜义,其乐是有说、有笑、有表示的,是乐著语言的境界。胜义是离表示、离名言的境界。此处所说的乐,不是我们常人所说的乐,而是佛、圣者所证的乐。圣智的乐是离语言、离表示,即是默然的乐。
【正文】或于长夜由见闻觉知表示胜解,乐著世间诸表示故,于永除断一切表示,萨迦耶灭,究竟涅槃,不能寻思,不能比度,不能信解。
【释义】梵文萨迦耶(satkāya),即是身。凡夫有凡夫这个身,称作有身。凡夫是落在自己身体的感觉、身体的觉受,来认识乐,这只是识境的乐,对于究竟涅槃的大乐则不能寻思、不能理解。
【正文】法涌,当知:譬如有人于其长夜,由有种种我所摄受、诤论、胜解,乐著世间诸诤论故;于北拘卢洲无我所、无摄受、离诤论,不能寻思,不能比度,不能信解。如是,法涌,诸寻思者,于超一切寻思所行胜义谛相,不能寻思,不能比度,不能信解。
【释义】“由有种种我所摄受”,依藏译是“由我而执我所”。玄奘译的“摄受”应译为“执”,执是执著我们的觉受,由此而有我所。既有我所,便可以起诤论等。
我们对于北拘卢洲,不起我所想,因此对北拘卢洲无执著、离诤论,然而对它亦不能寻思,不能比度,不能信解。这即是说,一旦有我与我所,即使对不成为我所的对象,亦不能寻思、比度、信解,这样就知道,对如来的境界,虽然离我所想,亦不能寻思、比度、信解。
总结上面五喻,即说长时耽著于苦、耽著于欲、耽著言说、耽著见闻觉知、耽著我所,即不能知胜义谛;这不是说,对于胜义谛即因他们的耽著而不说知,而是说,有了这些耽著,便对非耽著的境界,亦不能了知。上面已举北拘卢洲为例,我们还可以说,长时耽著于苦的人,对乐亦不能了知;长时耽著于欲的人,对离欲亦不能了知,如是等等。所以识境中的识觉,倘若不能了知一切识境,何况是如来的内自证智境。
【正文】尔时,世尊欲重宣此义而说颂曰:
内证无相之所行 不可言说绝表示
息诸诤论胜义谛 超过一切寻思相
【释义】佛以颂文总摄胜义谛定义:内自所证、无相所行、不可言说、绝诸表示、息诸诤论。
说完第二个主题:胜义谛相定义,现在开始说第三个主题:胜义谛相不一不异,亦即胜义谛相与凡夫心的行相不一不异。由善清净慧菩萨摩诃萨向佛请问。
【正文】尔时,善清净慧菩萨白佛言:世尊,甚奇,乃至世尊善说,谓世尊言。胜义谛相微细甚深,超过诸法一异性相,难可通达。世尊,我即于此曾见一处,有众菩萨等正修行胜解行地,同一会坐,皆共思议胜义谛相与诸行相一异性相。于此会中,一类菩萨作如是言:胜义谛相与诸行相都无有异;一类菩萨复作是言:非胜义谛相与诸行相都无有异,然胜义谛相异诸行相;有余菩萨疑惑犹豫复作是言:是诸菩萨谁言谛实,谁言虚妄;谁如理行,谁不如理。或唱是言:胜义谛相与诸行相都无有异;或唱是言:胜义谛相异诸行相。世尊,我见彼已,窃作是念:此诸善男子愚痴顽钝,不明不善,不如理行。于胜义谛微细甚深,超过诸行一异性相,不能解了。说是语已。
【释义】善清净慧菩萨对佛说,佛所说的胜义谛,微细甚深,超过诸法,其法义很难理解。善清净慧菩萨曾经在一处,见到有许多菩萨正在修行胜解行地。他们在一起思议:胜义谛相与诸行蕴的相是一还是异,同还是不同。
在这个会中,有一类菩萨说,胜义谛相与诸行相都无有异;一类菩萨说不是,非胜义谛相与诸行相无异,但与胜义谛相、与诸行相有异。
又有其他的菩萨疑惑、犹豫,他们问,哪一个说法是谛实的、是真的,哪一个说法是虚妄的。有些人附和这边,有些人附和那边。有些人说那一个菩萨如理行,那一个菩萨不如理行。或者说,胜义谛相与诸行相都无有异,或者说有异。
善清净慧菩萨见此情景,作如是想:这些菩萨愚痴顽钝,不明、不善、不如理行,他们对胜义谛微细甚深、超过诸行一异性相不能解了,他们只是觉得二者是一或者是异,同或者不同。他们不能理解胜义谛超越同与不同。
【正文】尔时,世尊告善清净慧菩萨曰:善男子,如是,如是,如汝所说,彼诸善男子愚痴、顽钝、不明、不善、不如理行,于胜义谛微细甚深,超过诸行一异性相,不能解了。何以故?善清净慧,非于诸行如是行时,名能通达胜义谛相,或于胜义谛而得作证。
【释义】“非于诸行如是行时”这一句,依藏译是“非于所行各各分别时”。整句是“非于所行各各分别时,名能通达胜义谛相”。意思是:对胜义谛相,不能依分别所行而通达。不是对我自己所行,对每一个所行作分别,那时候才是胜义。不是,那是识觉而已。
倘若我们能够分别各各所行,就能够证到胜义谛相,那么胜义谛相便与我们行蕴的相无异。即是说,如果我们对自己各各所行来作各各的分别即是胜义谛相,那么我们心的行相即等于胜义谛相。当然不能这么说。所以胜义谛相与行相有异,不能说不异。
下面即说胜义谛相与诸行相有异。
【正文】何以故?善清净慧,若胜义谛相与诸行相都无异者,应于今时一切异生皆已见谛,又诸异生皆应已得无上方便安隐涅槃,或应已证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释义】倘若心的行相与胜义谛相不异,那么所有凡夫(一切异生),都已经见胜义谛相,一切凡夫应已得无上方便安隐涅槃,因为他们已经见胜义谛相,胜义谛相即是佛的内自证智境界。若心的行相即是胜义谛相,那么我们已经证了胜义谛相,应该已经成佛,或者说已经证涅槃,或者说已经证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即无上正等正觉。由此证明二者是相异。
然而亦不能说胜义谛相与诸行相绝对相异,下面对此即作解说。
【正文】若胜义谛相与诸行相一向异者,已见谛者于诸行相应不除遣。若不除遣诸行相者,应于相缚不得解脱。此见谛者于诸相缚不解脱,故于粗重缚亦应不脱。由于二缚不解脱故,已见谛者应不能得无上方便安隐涅槃,或不应证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释义】一向异者,即是只有异这一边。如果胜义谛相与诸行相只有异这一边,那么见到真理的人(见谛者)则无须遣除诸行相,为什么?因为既然彼此相异,那么心识落于见谛的一边,自然便不会落于相异的一边。譬喻说,糖味与盐味相异,当舌头尝到甜味时,自然就没有盐味,所以根本不需遣除盐味才能得到糖味。可是实际的情形并不是这样,若不遣除诸行相,则不能于相缚中解脱,亦不能于粗重缚中解脱。所以,足见胜义谛与诸行相并非一向异,所以说为不异。
经言:“见谛者于诸相缚不解脱,故于粗重缚亦应不脱”。“粗重”是瑜伽行派建立的名相。如果用现在语言来翻译即是心理负担,心理负担就是我们的粗重。佛经说每一地的菩萨都有两种愚,一种粗重。
倘若不需遣除我们心识境界中的诸行相即可解脱,那是不合理的事,假如合理,那么凡夫都可以成佛。
“二缚不解脱”,二缚即是永远落在诸相缚与粗重缚。
【正文】善清净慧,由于今时非诸异生皆已见谛,非诸异生已能获得无上方便安隐涅槃,亦非已证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是故胜义谛相与诸行相都无异相不应道理,若于此中作如是言:胜义谛相与诸行相都无异者,由此道理,当知一切非如理行,不如正理。
【释义】现在不是所有凡夫都已经证了胜义谛,亦不是所有凡夫都得到无上方便安隐涅槃,亦不是所有凡夫得到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是故证明胜义谛相与诸行相有异、不同。若胜义谛相与诸行相无异,则众生都已经成佛。所以可以否定二者是无异。
【正文】善清净慧,由于今时非见谛者于诸行相不能除遣,然能除遣;非见谛者于诸相缚不能解脱,然能解脱;非见谛者于粗重缚不能解脱,然能解脱;以于二障能解脱故,亦能获得无上方便安隐涅槃,或有能证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是故胜义谛相与诸行相一向异相,不应道理。若于此中作如是言:胜义谛相与诸行相一向异者,由此道理,当知一切非如理行,不如正理。
【释义】这里,佛证成胜义谛相与诸行相非一向异。
现在的情形是:不是见谛者不能除遣诸行相,而是能够除遣;不是见谛者不能解脱相缚,而是能够解脱;不是见谛者不能解脱粗重缚,而是能够解脱。因为二障都能解脱,是故便能得涅槃,或能证等觉。由此即可知,不能说胜义谛相与诸行相是一向异相。所以一切非如理行,都非正理。
上面一大段是说凡夫的心行相(即识觉)与胜义谛相不一不异,亦可以说,证胜义谛相与行者的心理状态不一不异,这个其实亦是承继前面所说的有为与无为。智觉所觉的即是觉无为法,识觉所觉的即是觉有为法。有为与无为不一不异,因此,识觉与智觉亦不一不异。最初说一切法无二,有为与无为不一不异;次说胜义谛定义;现在说胜义谛相与凡夫的心行相亦是不一不异。这是如来藏思想一个非常重要的义理,一定要对这个义理理解,才能够理解如来藏。倘若我们觉得智与识是有分别的,那么就一定落边。落在识一边,或者落在智一边。于是,都不得解脱,都有二缚。
这样的建立是瑜伽行的建立,是为了我们观修如来藏,否则不能证到如来藏。汉地只有禅宗,藏地只有宁玛派是完全与《解深密经》符合的。除此以外,其他宗派或多或少都有落边。其实禅宗与宁玛派亦是不一不异。见地上完全相同,修行上则有不同,只是如此而已。
【正文】复次善清净慧,若胜义谛相与诸行相都无异者,如诸行相堕杂染相,此胜义谛相亦应如是堕杂染相。
【释义】于此,佛再申说胜义谛相与诸行相不一不异。
先说不一。心性诸行相堕杂染相,因为不能说胜义谛相堕染相,所以不一。这即是明说智识双运。于双运中,识境即杂染相,智境是离杂染相。二者虽然双运,但智境却不因与识境双运而成杂染相。
【正文】善清净慧,若胜义谛相与诸行相一向异者,应非一切行相共相名胜义谛相。
【释义】若说二者相异,则不能把一切心行相的共相叫做胜义谛相。现在解释这个共相。
对佛家来说,观察一切法的共相与别相,非常重要。声闻与缘觉观修的是别相,此如成立十二因缘,便是从个别来观察,由无明一直看到生与死。
菩萨则观共相。若依唯识观修,观察一切法唯识无境,那便是共相,因为唯识无境是一切法的相。若观修中观,说一切法缘生性空,那亦是共相,因为一切法由缘生而成有,当超越缘起时,即现证为空。至于大中观,一切法唯心所自见,是即如实见一切法,所以都是观修共相。
如何才能如实去见呢?就是能够了解胜义谛相与心的行相不一不异,这样就是如实而见。若是见到有分别,见到相异或者见到同一,都是落边。像善清净慧菩萨所见到的一些菩萨的诤论,他们都是落边。
【正文】善清净慧,由于今时胜义谛相非堕杂染相,诸行共相名胜义谛相。是故胜义谛相与诸行相都无异相不应道理。胜义谛相与诸行相一向异相不应道理。若于此中作如是言:胜义谛相与诸行相都无有异,或胜义谛相与诸行相一向异者,由此道理当知,一切非如理行,不如正理。
【释义】这里重复宣说上面所说义理。不只此处,下面还有不断的重复,这就是给行者一边读经文,一边观修之用。想象当年释迦说法,他一边说,听众就一边依说观修,所以说法重复,实供闻法众抉择、决定之用。
例如此处,得到一个决定,说不一不异,那么下面就应该继续观察。经言:“若于此中作如是言”,这是依决定而再作抉择。经言:“胜义谛相与诸行相都无有异,或胜义谛相与诸行相一向异者,由此道理当知,一切非如理行,不如正理”,那便是依上来抉择观修所得的决定。这决定是,这两个说法都不如正理。
【正文】复次,善清净慧,若胜义谛相与诸行相都无异者,如胜义谛相于诸行相无有差别,一切行相亦应如是无有差别。修观行者于诸行中,如其所见,如其所闻,如其所觉,如其所知,不应后时更求胜义。若胜义谛相与诸行相一向异者,应非诸行唯无我性,唯无自性之所显现是胜义相。又应俱时别相成立,谓杂染相及清净相。
【释义】现在,再依上来决定观察,如果胜义谛相与心行相无异,则胜义谛相与心行相应无差别,由是一切行相即无差别。这“一切行相亦应如是无有差别”,是依抉择观修而得的决定。
如是,依决定又作观察,“修观行者于诸行中,如其所见,如其所闻,如其所觉,如其所知,不应后时更求胜义”。这一句很重要。许多人作观修,觉得应先安立一个胜义的定义,然后观修,由观修而入定义的境界。例如观空,先安立一个空的定义,然后观修,于是就会觉得自己在观修时进入空的境界,而且这个空的境界,就正是其所定义的境界。还有些人,以不见外境为空,所以在观修等持时,若能不见外境,便以为自己现证了空,其实,这只是一种心理暗示。若如经言,便知其为误。先立一个定义来观修,并不如理,因为于观修时,行者的心理状态,已落在所设的定义边,因此无证量可得,所得的只是落边的心理。亦可以这样说,这样的观修一定不能够修到究竟胜义谛相。
对于“修观行者于诸行中,如其所见,如其所闻,如其所觉,如其所知,不应后时更求胜义”这句经文,应知即是《入楞伽经》所说的“唯心所自见”,亦即离一切名言句义而见、闻、觉、知,这即是佛的后得智。所以现证至此为止,更不须再将此现证加以抉择、观修、决定。
经文接着观察“胜义谛相与诸行相一向异”,观察的过程如上,经文此段已有省略,未重复说,只说出两重决定。第一重决定是:不能因为决定一切法无我、一切法无自性,就说它是胜义相,若以此为胜义,则胜义谛相与诸行相便无有异;第二重决定是:既然二者一向异,那么就必然有清净相与杂染相。既得此两重决定,复依决定而观修,此即下段经文之所说。
【正文】善清净慧,由于今时一切行相皆有差别非无差别,修观行者于诸行中,如其所见,如其所闻,如其所觉,如其所知,复于后时更求胜义。又即诸行唯无我性,唯无自性之所显现,名胜义相。又非俱时染净二相别相成立。是故胜义谛相与诸行相都无有异,或一向异,不应道理。若于此中作如是言:胜义谛相与诸行相都无有异,或一向异者,由此道理,当知一切非如理行,不如正理。
【释义】依上来决定,不能说胜义相与诸行相相异,亦不能说其不异,于是即依此二者再作抉择。
先观察一切行相。一切行相当然有差别,此如所见即非所闻,所见是山即非是水,我们如所见而见、如所闻而闻,以至如所觉而觉、如所知而知,亦一定见到一切行相的差别,由是就能决定,一切行相于别相外,必然有一个共通的胜义相,所以就应该再由观察来决定胜义相。
这时候,依观察即可决定,“诸行唯无我性,唯无自性之所显现,名胜义相”。然而,这决定尚未圆满,因为只是依一切行相来观察,亦即只是依世俗来观察。因此还须观察胜义。若依胜义而观,一切法无二,所以于胜义中,不能“俱时染净二相别相成立”。这样,就可以做出究竟决定,“胜义谛相与诸行相都无有异,或一向异”,是即胜义与世俗双运,亦即如来藏的智识双运境界。
【正文】善清净慧,如螺贝上鲜白色性,不易施设与彼螺贝一相异相。如螺贝上鲜白色性,金上黄色亦复如是。如箜篌声上美妙曲性,不易施设与箜篌声一相异相。如黑沉上有妙香性,不易施设与彼黑沉一相异相。如胡椒上辛猛利性,不易施设与彼胡椒一相异相。如胡椒上辛猛利性,诃梨涩性亦复如是。如蠹罗绵上有柔软性,不易施设与蠹罗绵一相异相。如熟酥上所有醍醐,不易施设与彼熟酥一相异相。又如一切行上无常性,一切有漏法上苦性,一切法上补特伽罗无我性,不易施设与彼行等一相异相。又如贪上不寂静相及杂染相,不易施设此与彼贪一相异相。如于贪上、于瞋痴上当知亦尔。如是,善清净慧,胜义谛相不可施设与诸行相一相异相。
【释义】为了使闻法众能了知这究竟决定,更加明了胜义谛相与诸行相不一不异,佛以十种一异相作譬喻。此中包括了六尘的色声香味触法。
1.螺贝与白色;2.黄金与黄色;3.箜篌与声曲;4.沉香与香气;5.胡椒与辛味;6.诃梨与涩味;7.蠹罗绵与柔软性;8.熟酥与醍醐;9.无常、苦、无我等理与事;10.烦恼性与烦恼相。
这十个喻,是比喻智境与智境上的识境。例如螺贝是白色的基,黄金是黄色的基,箜篌是声曲的基,如是等等。智境是一切识境的基,基与基上的显现不一不异,此即十喻之所喻,由是应知,“胜义谛相不可施设与诸行相一相异相”。
说胜义谛相与诸行相,并非分别成立,即由于此。龙树才于《中论》中说:
诸佛依二谛 为众生说法 一以世俗谛 二第一义谛
若人不能知 分别于二谛 则于深佛法 不知真实义
若不依俗谛 不得第一义 不得第一义 则不得涅槃
既然二谛不一不异,便可以说为二谛双运,如手背与手掌双运。
【正文】善清净慧,我于如是微细极微细,甚深极甚深,难通达极难通达,超过诸法一异性相,胜义谛相,现正等觉。现等觉已,为他宣说、显示、开解、施设、照了。尔时,世尊欲重宣此义而说颂曰:
行界胜义相 离一异性相 若分别一异 彼非如理行
众生为相缚 及彼粗重缚 要勤修止观 尔乃得解脱
【释义】上面所说,总摄第三个主题的法义:胜义谛相与世俗谛相不一不异,随文易知。
下面,即说本品的最后一个主题:胜义谛相是遍一切一味相。
说四个主题:起初,说一切法无二,是大菩萨之间的问答;复次,说胜义谛相五义及二谛相不一不异,是菩萨请问佛;现在说胜义谛相遍一切一味相,是佛问长老善现(亦即声闻弟子中解空第一的须菩提)。
胜义谛相遍一切相,遍一切相即是平等性,因为平等才能够周遍一切。前面已经说了什么是胜义谛相,胜义谛相即是如来法身,现在说胜义谛相遍一切相,等于说如来法身是周遍一切相。因为周遍一切,是故平等。
平等性于佛经而言是最究竟的见地。若是说空,不等于说平等性。说真如,亦不等于说平等性。一定要说周遍一切,这才是说平等性。说平等性则可超越时空,因为一切时空都平等,不仅是我们这个时空。若不说平等性,我们可能这么想:只有我们这个世间才有如来法身,只有我们这个世间才具足如来藏,因此只有我们这个世间才能成佛;甚至我们还可能这样想,在我们这个世间只有人才能成佛,因此成佛只在人间。这样认知时,就失去佛的大平等性,不知如来法身周遍一切界,如是即不能对如来藏起正见。
【正文】尔时,世尊告长老善现曰:善现,汝于有情界中,知几有情怀增上慢,为增上慢所执持故,记别所解?汝于有情界中,知几有情离增上慢,记别所解?
【释义】此中“怀增上慢”,依藏译应为“依我依慢”;此中“为增上慢所执持故,记别所解”,句中的“记别所解”应译作“说我有所得”。改译以后,整句经文的意思就是:善现,你知道有情界中,有多少有情依我依慢。复执持着依我依慢,而说我有所得。
下一句是问,有情界中有多少有情,能离依我依慢,而说我有所得。
这样一来,便可以说是有两种情形:一个是持着自我,说我有所得;一个是无我而说我有所得。前者即是异生(凡夫),后者是菩萨。凡夫执持自我而说有所得,菩萨执持无我而说有所得。
【正文】长老善现白佛言:世尊,我知有情界中,少分有情离增上慢,记别所解。世尊,我知有情界中,有无量无数不可说有情怀增上慢,为增上慢所执持故,记别所解。
【释义】长老善现说,只有很少的有情是离开依我依慢而说我有所得,却有无量数的有情是执持自我而说我有所得。
【正文】世尊,我于一时,住阿练若大树林中,时有众多苾刍亦于此林依近我住。我见彼诸苾刍于日后分,展转聚集,依有所得现观,各说种种相法,记别所解。
【释义】善现于是即说一往事,他曾住在“阿兰若”大树林中(即在树林中结茅舍而居),有众多比丘邻近而住,于黄昏时,诸比丘聚集,各据自己所修法门,依有所得的现观,说有所得的相法,说为种种有所得。
【正文】于中一类由得蕴故,得蕴相故,得蕴起故,得蕴尽故,得蕴灭故,得蕴灭作证故,记别所解。如此一类由得蕴故,复有一类由得处故,复有一类得缘起故,当知亦尔。
复有一类由得食故,得食相故,得食起故,得食尽故,得食灭故,得食灭作证故,记别所解。
【释义】一类比丘从五蕴作观察,但却以五蕴为所得,于是见五蕴相、见五蕴生起、见五蕴灭尽[1],如是便以见五蕴灭尽而有所得。
复有一类比丘,依十二处作观察,由有所得而观察;更有一类比丘,由对缘起有所得而作观察,亦如是而说有所得。
亦有比丘,于食有所得,依食作观察。食,是一个佛家名相,意思是长养。此分为四:分段食、触食、思食、识食。分段食是每日都食,如是即为分段,其余三食,则是精神的长养,是故无可分段。这些比丘,于食有所得而观察,于是便以现证食灭尽而有所得。
【正文】复有一类由得谛故,得谛相故,得谛遍知故,得谛永断故,得谛作证故,得谛修习故,记别所解。
【释义】以上四类比丘,皆以灭尽为有所得,此处所说的比丘则不同,以遍知、永断、作证为有所得,这是三类现证相。现在并不是说三类现证相为误,只是说以有所得来修谛,而说自己的现证为有所得,即根本错误。
人从四食,以至于有人从谛来得,觉得自己有所得。
【正文】复有一类由得界故,得界相故,得界种种性故,得界非一性故,得界灭故,得界灭作证故,记别所解。
【释义】此类比丘,依得十八界而修。十八界即是十二处加上六识。既依有所得而修,即有十八界相、十八界性、十八界非一性,如是观为十八界灭尽,于是即以其灭尽为有所得。
【正文】复有一类由得念住故,得念住相故,得念住能治所治故,得念住修故,得念住未生令生故,得念住生已,坚住不忘,倍修增广故,记别所解。如有一类得念住故,复有一类得正断故,得神足故,得诸根故,得诸力故,得觉支故,当知亦尔。
复有一类得八支圣道故,得八支圣道相故,得八支圣道能治所治故,得八支圣道修故,得八支圣道未生令生故,得八支圣道生已,坚住不忘,倍修增广故,记别所解。
【释义】更说依三十七菩提分有所得,从而观修四念住、四正断、四神足、五根、五力、七觉支与八圣道的比丘,依有所得而说得现证。
【正文】世尊,我见彼已,便作是念:此诸长老依有所得现观,各说种种相法,记别所解。当知彼诸长老,一切皆怀增上慢,为增上慢所执持故,于胜义谛遍一切一味相,不能解了。是故,世尊,甚奇,乃至世尊,善说,谓世尊言:胜义谛相微细最微细,甚深最甚深,难通达最难通达,遍一切一味相。世尊,此圣教中,修行苾刍于胜义谛遍一切一味相尚难通达,况诸外道。
【释义】“依有所得现观”,现观即是现证。
每一个比丘都是根据自己的现证而各有所得,其实是依我、依慢而得。
长老善现指出这些比丘的观修不究竟。因为他们依我依慢,便是依着自我分别,而且他们所观修的只是别法,并非总法,所以就不能现证深密胜义谛相,“遍一切一味相”。由是显示“遍一切一味相”才是佛的密意,此即无分别相、无所得相。
为什么说胜义谛相微细最微细,甚深最甚深,难通达最难通达?就是因为它是遍一切一味相。为什么如来藏最难通达?因为如来藏的平等性是超越时空,是遍一切界来成立不同时空的有情世间与器世间,所以最难通达。
遍一切一味相,亦说为“周遍”。于智境,如来法身周遍一切界,如来法身功德周遍一切界;于识境,任运圆成周遍一切界,亦即相碍缘起周遍一切界。复次,智境与识境不能说为一、不能说为二,是故于智识双运中,便可说:如来法身、如来法身功德、任运圆成皆周遍智境与识境,此即遍一切一味相。
【正文】尔时,世尊告长老善现曰:如是,如是,善现,我于微细最微细、甚深最甚深、难通达最难通达,遍一切一味相胜义谛,现正等觉。现等觉已,为他宣说、显示、开解、施设、照了。何以故?善现,我已显示于一切蕴中清净所缘是胜义谛。我已显示于一切处、缘起、食、谛、界、念住、正断、神足、根、力、觉支、道支中清净所缘,是胜义谛。此清净所缘于一切蕴中,是一味相,无别异相。如于蕴中,如是于一切处中,乃至一切道支中,是一味相,无别异相。是故,善现,由此道理,当知胜义谛是遍一切一味相。
【释义】佛告善现,佛即于“遍一切一味相胜义谛”,而现证正等觉,由是可知,这“遍一切一味相胜义谛”即佛密意。依佛密意,一切清净所缘,都是胜义谛相。何谓清净所缘,即是不依名言句义而作分别,亦不依名言句义而有所得,是即离言。
【正文】复次,善现,修观行苾刍,通达一蕴真如胜义法无我性已,更不寻求各别余蕴、诸处、缘起、食、谛、界、念住、正断、神足、根、力、觉支、道支、真如胜义、法无我性。唯即随此真如胜义无二智为依止故,于遍一切一味相胜义谛,审察趣证。是故,善现,由此道理,当知胜义谛是遍一切一味相。
【释义】依一味相,于修观行时,修一法便即通达一切法。所以经文说:“通达一蕴真如胜义法无我性已”,便无须更修余蕴、诸处、缘起等。以下经文,即广说此义。
【正文】复次,善现,如彼诸蕴展转异相,如彼诸处、缘起、食、谛、界、念住、正断、神足、根、力、觉支、道支展转异相。若一切法真如胜义法无我性亦异相者,是则真如胜义法无我性亦应有因,从因所生。若从因生,应是有为;若是有为,应非胜义;若非胜义,应更寻求余胜义谛。善现,由此真如胜义法无我性,不名有因,非因所生,亦非有为,是胜义谛。得此胜义,更不寻求余胜义谛。
【释义】如果我们不懂得这个道理,便见到诸蕴等展转异相,于是一切法异相,那么,如果八万四千法门异相,便应证得八万四千真如、八万四千胜义法无我性。如是,便有八万四千个因。这样,无为便会成为有为,因为无为不落因缘,有因则落因缘。
这段经文,是佛教导我们于观修时如何抉择。
宁玛派教法有一个例子,说明此甚深法义。一所房子有许多窗口,从一个窗口看见的阳光便都是阳光,无须从别别的窗口去找阳光。倘若认为从这个窗口见到的是阳光,从别的窗口见到的不是这个阳光,那么所见的就一定不是阳光,因为有异相。若是见到阳光,那么无论从哪一个窗口都可以见到阳光,这才是遍“一切一味”。
依宗义而修的人,只持宗见,对异宗的宗见,亦用自己的宗见来理解,因此认为自宗胜于他宗,那就等于从这个窗口见的阳光,比较灿烂,从那个窗口见到的阳光,比较暗淡,如是即认为有不同的阳光,这样一加分别,便无法现证胜义,无法现证如来法身。
【正文】唯有常常时、恒恒时,如来出世,若不出世,诸法法性安立,法界安住。是故,善现,由此道理,当知胜义谛是遍一切一味相。善现,譬如种种非一品类异相色中,虚空无相、无分别、无变异、遍一切一味相。如是,异性、异相一切法中,胜义谛遍一切一味相,当知亦然。
【释义】“诸法法性安立,法界安住”。这一句应依藏译改作如下四句:“法性常住,法体常住,法界常住,皆决定住”。
无论有无如来出世,如来法身的身、智、界都是常住,决定常住。如来藏四德常、乐、我、净中的常,便是依此而建立。以“真常”诽拨如来藏的学人,即不知胜义谛遍一切一味相为常住。
经中更说,一切异性异相法,在胜义谛中,亦应无相无分别,而成遍一切一味相。
【正文】尔时,世尊欲重宣此义而说颂曰:
此遍一切一味相 胜义诸佛说无异
若有于中异分别 彼定愚痴依上慢
【释义】此说一切诸法于胜义谛中无异。
复次,于诸佛所说,亦应知其胜义谛相无异。佛由言说建立的种种法门无异。虽然言说有异,但遍一切一味相无异。如是即应不依言说而知密意,这便是佛所说的四依。若依自我及我慢来作分别,才会说种种法门有异相,因为言说有异相。
说到此,这一品解说完毕。现在总结这一品的法义:
首先从胜义的观点来看,一切法无二。有为、无为无二。然后依一切法无二来定义胜义谛,则可以定义如来法身便是胜义,没有比如来法身更胜义的法。
如来法身是什么?是胜义,即是佛内自证智的境界,这是本经对如来法身的定义,经言“我说胜义是诸圣者内自所证”。
根据这个定义,胜义即不能有一与异的分别,是故一切法,不能依识境的分别来见。又由于胜义与世俗不一不异,所以依胜义谛便可以定义为“遍一切一味相”。这样定义,便成立了智境与识境双运。这是很重要的密意。
依上面所说,胜义的体性,可说为智(佛内自证智);胜义的相,可说为无二;胜义的力用,可说为周遍。亦可据此而知,如来法身的身、智、界,此三者亦无分别,只是以言说及依识境的理解,分别用言说来表达而已。
【注释】
[1]玄奘分译为“得蕴尽故,得蕴灭故”,不甚合,因为尽不同灭。尽,是无作意而令其尽;灭,则有作意而令其灭。灭至究竟,可称为灭尽,这里的尽只是形容词,所以灭尽,不能分说为灭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