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知道我爱你

上帝知道我爱你

当我的嘴唇碰到你唇边的浅浅的胡茬,我已经知道我爱上了你。

灯光昏黄,游戏恶俗,一群人团团围坐在一起,用嘴从旁边的人的嘴里将他咬着的纸撕下一块儿来继续传递,不能传或者不能接为输,输则喝酒。

我旁边的那个人,是第二次见面。

他的面孔有一丝丝我能够看出的生嫩。他抿着嘴笑着坐在一边,遇到好玩的好笑的会大笑着转过头来看我,眼睛晶莹剃透。

位置是抽的,一副扑克,抽中的数字,决定着位置。看到他坐我旁边的时候我居然有一丝丝窃喜,隐约知道这窃喜究竟从何而来,不禁开始忐忑。

传到他前面第二个人的时候,纸还剩下不到小指那么长一绺,我抚掌大笑:“传不到我这里来就有人输了!”一边将酒杯移过去满满地倒了一杯,他转过头来,带着些捉弄,也带着些促狭的意味笑了笑,然后凑到他旁边那个女人的嘴边,小心地将纸条从她嘴里撕过下,不到半指。

他有些得意地看着我笑,挑高了半边眼角眉毛,纸条在他嘴边像迎风招展的得意的旗,有人对着我起哄激将:“你认输算了!”一边倒了满满一杯,送到我的面前,我哼了一声,开始大张旗鼓地摆出姿势迎战:半躺在位置上,伸出双手挂在他的脖子,让纸条从他嘴边自然地垂下来,然后我张开嘴去咬。

姿势暧昧而热烈。

他的唇边有些浅浅的胡茬,刮得很干净,如果不是碰到,我都没有注意到。嘴唇柔软,呼吸温热。我在用嘴接过纸的同时,我碰到了他的唇边。

没有碰到嘴唇,刹那呼吸交融,我抬起头去看,朦朦胧胧。

他是好友的学弟,准备介绍给我的学妹小妖,一个妖精一样单薄和诱人的女子。

我和他第一次见,即是在那俗套的相亲宴上,我和好友面带菩萨一样的微笑端坐中间,菜过一巡酒过一盏随即起身礼貌告辞,留下他们各自开始讨论人身和人生。

我甚至没记清楚他的长相。

然后我和好友各自回去换衣服,描黑眼圈,涂红嘴唇,妖精一样的打扮,蛇一样柔软地坐在吧台前面,风情万种喝酒,一边打量帅哥,或者被人打量。

次日,一群狐朋狗友一起玩,好友却感冒,我单独赴会,却碰到了他。看见眉眼轮廓,隐约有点印象,却又不敢认,瞟来瞟去半天,终于一个男人靠在我的耳朵边,暧昧热情:“小帅哥有女朋友了美女,不如考虑一下我啊!”

他的目光也缠绕着我,终于认出,他就是那个我准备将学妹交付的人,顿时冷汗泠泠而出。

当我朦胧着从他唇边接过纸,再朦胧地抬头,准备将那张只剩指甲大小的纸传下去的时候,他悄悄地不动声色地掐了我一把,我一愣,纸就掉了。

我转过头去看他,他的脸上带着点耍过小聪明的暗地得意。

罚酒,我非让他喝,他也干脆,接过了酒一口喝干,众人顿时起哄,酒一杯一杯地凑过来,满满当当的,溢得到处都是,顿时满桌狼籍。

碰倒了几杯,我挡了几杯,剩下的他全喝了。

眼睛通红,看着我,眨眼的速度开始变慢,带着野生小动物一样的憨厚和危险。

我不禁莞尔。

烛火很好,人也不错,酒很少,气味很好闻。

我们分坐在几张沙发上。

喝酒的喝酒,唱歌的唱歌,打牌的打牌。我四围看了一会儿,实在不想参加游戏,于是凑到角落里的一桌。

他们拿了一副扑克,兴致勃勃,问清楚他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一边暗自嘲笑玩得老土,一边准备起身走人,却看见他又在这里落坐,于是去端了一杯饮料,坐到原位。

有人问初夜,有人表演恶俗的钢管舞,有人被别人搂着亲脸颊。

他拿到红心K,拿到方片K的那个人是新参与到我们这个群体中的,有些拘束,虽然自己被折腾得不行,却还是下不了狠心,于是轻轻地,带着点八卦地问:“我们现在这群人,你有没有想追的?”

话音一落,打声一片,大家嬉笑着,打闹完了,还是决定让他回答这个问题。

他目光开始有些闪烁,我盯着他,笑得有些促狭。

他在方片K的脸上顿了很久,才飘忽着将眼光转过,然后定在我的脸上,轻轻的,说:“没有。”

有一个人看出了些端倪,笑闹着要他发誓他所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

他拿出手机,一片闪烁,然后借着电话落荒而逃。

我看见他的眼神像他的手机一样闪烁。

春节,凌晨4点,我迷糊着才从鞭炮声中睡着,又被手机声吵醒,沙哑着嗓子,没好气地接了。

那边不说话。

我突然就清醒了,拿着电话悄悄到了阳台,阳台有些缝隙,风还是能够灌进来,我缩成一团,抱着电话,听着电话里的呼吸声,想到了一个人。

电流声,呼吸声,时而轻微地咳嗽,我们都没有说话,然后他先开口,叫我的名字:“阿微。”

我抓住电话的手本来已经冰凉,一下子就快要失去力气,拿不住那重重的电话——他一直是撒着娇叫我阿微姐姐的。

“什么事吗?”哆嗦着问,牙齿几乎开始打架。

“小妖和我分手了……”我听着,沉默着,没有开口,于是他继续说话,带着点醉酒的不清醒和语无伦次。

“她一早就跟我说过了,追她的男人很容易受伤……”

“她不是你带出来的吗,你和师姐不是都很喜欢我吗……”

“我们才交往两个星期,我才给她订了一条项链准备送给她当情人节生日礼物……”

我打了个呵欠,止住了他的话:“现在你去泡个热牛奶,喝上一杯,解酒暖身,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我还在一边哆嗦一边絮叨,他的声音突然就变了:“阿微姐姐,阿微,我喜欢你。”

凌晨5点半,我睁着一双熊猫眼睛,盯着天花板一边哆嗦一边等待天亮。

再回来的时候,理所当然的感冒了,于是推掉了全部的节目活动,在家里煲清粥吃咸菜度日,等待病好。

吃了感冒药,有些昏沉,准备去睡,门铃却响了。

挪动着过去开门,看见他站在门外,敛了那一丝丝纯净,我看着他,有些恍惚。

挽起袖子,他拎起带来的东西走进厨房,然后开始淘米烧水,我靠在门上看他,不打一声招呼就擅自用我的厨房,还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打了个呵欠,回房睡觉。

等睡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卧室外也黑漆漆的,我诧异着,拖拉着拖鞋走出去,客厅厨房已经没有了人。

开了灯,看见桌子上用保温壶暖着一小盆粥,雪梨红枣牛奶,还有点热气,奶香味很浓郁。

拿了只勺子,尝了一勺,味道不错。

等我吃了大半,才看见旁边还有一张纸条:

见你睡了就没有叫你,煮了点粥,害你感冒,是我的错。

字迹龙飞凤舞,突然,似乎从那字背后,看见一张带着点促狭微笑的脸。

病好之后,生龙活虎,依旧出去玩。

唱K到半夜,他说有些困了,还有点醉,看着我,大声地,依旧带着促狭地撒娇:“阿微姐姐,送我去睡觉吧。”

众人开始哄笑,甚至还有人开始学他,故意粘着声音叫我姐姐,我睨他一眼,眼神清明。我拖起他开始往楼上走。

楼上可以开房间休息,单间,床很大,雪白色。

他躺在床上,拉着我的衣服,我坐在一边看着他,看他新刮的胡茬,淡青色,依旧很浅,突然有想要吻下去的冲动。

他装作已经睡着,安详地闭着眼睛,呼吸缓慢而平和。

我伸出手,开始解他的衬衣扣子。

粉红的衬衫,干净清爽,我指甲很长,我解得很慢,能听到他的呼吸逐渐开始变得有点急促和不稳。

扣子全部解开,露出淡古铜色的皮肤,他的眼睫毛开始微微地动。我拉过一边的被子给他密密盖在身上。

起身,开门,出去。

我似乎能看见他的眼睛在门背后一闪而逝的光。

小妖说过,爱上她的男人多半会被她伤心。

不过,女人,拥有一种叫做安定的本能。

小妖开始尝试着想要安定的时候,那个人却不想给她安定。小妖给我打电话拜年,说着说着就哭了,她哭着叫我阿微姐姐,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啊?

我的手开始发滑,几乎握不住话筒。

我颤抖着声音安慰她,到凌晨三点半,然后接到他的电话。

人事纠缠,是是非非,我看不穿,也看不穿迷茫,于是我只得选择逃开。安静地且悄悄地办理了辞职手续,我拖着一个不大的包包,悄悄地走到了机场。

关机,丢掉电话卡,看着蓝天白云,突然想起他一脸促狭,带着些微生嫩地叫我姐姐,又突然改了颜色改了声音叫我的名字,然后说喜欢。

蓝天白云,上帝作证,其实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