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识学与科学

唯识学与科学

评破锦汉君之《佛学八识之批评与研究》

缘  起

戊辰季秋,教授大圆先生由沪归院,示以锦汉君之《佛学八识批评与研究》一书。曰:“此近人盲目之说。眩惑初学,为害甚深。余曾略事批破,文载上海居士林刊,尚未出版,尔曷阅之。随所见而斥之可也。”余自思学识极薄,难以应命。先生曰:“此文前曾载之上海新闻报。一时无知者,多因迷昧,今性怀君又且为之印施,以助魔道。然余(先生自称)疑性怀或即锦汉也。若不早为揭破黑幕,则流毒匪浅。嗟夫!去圣遥远,正法幢摧,今世乌有能开正法眼者乎。”余曰:“佛在世时,法尚如是,况今日耶。观彼标题,则知锦汉乃佛学之门外汉,于唯识学尤门外之门外也。先生即辱教之,亦当为稍破邪说。以正法住,令不信者信,信者增长。然无学如舫只好以唯识学与科学一名题之,将造论文先列科目如次。”

一、破执

甲、破题目…………总破

乙、破本文…………别破

1.破执因

2.破八识本体之批评

3.破八识之批评(分四)

(1)破前五识之邪说

(2)破第六识之邪说

(3)破第七末那识之邪说

(4)破第八识批评与研究之邪说

A破批评

B破研究

二、显正

甲、申八识正义

A、识之界说

B、识之类别

乙、显赖耶差别

丙、研究唯识之参考书

三、结论

一、破 执

甲、破题目…………总破

锦汉君标题曰“佛学八识之批评与研究。”有识者一望而知其为不学无术之语,盖吾人无论研究何种学术或科学,未有不先研究而即事批评者,亦未有不精通鉴别其是非真伪而始事批评者。前者自大,后者为好奇。今锦汉不知佛学,尤不知佛学之“唯识”为古今不能靡灭之学说,十方诸佛之所同说,十方菩萨之所依轨,乃妄恃科学之浅陋,先夸批评,而后云研究,颠倒妄说,何堪一哂。

总观其说,不外根据于科学,迷信于物质。执物质为实有,信科学为金玉而已。为物质即佛典所云‘烦恼障’也,科学亦所知障也。二俱为唯识家所破,今乃戴物质之眼镜,持科学之知识,以批评甚深细之八识义,安得不谬误耶。

复次锦汉于八识只认有前七识,而不认第八识。观其所说,于前七识义复多错误,总之迷于物质方面而已。如汝谓“凡识之生起必由物质构造而成,故吾人之举止动念,必有物质为其背景。”甚矣,盲哉!佛学唯识之理,说一切境界,皆缘‘识’生。但识决物质之所能构造。若识之起,必物质构造者。试问今日西人用机械造人能行步造作,而独不能运用思想知觉语言者,何也。又语言行动时,何以定要有一有思想知觉之人,何耶。是故思想知觉者,乃一切有法之心识也。

复次,汝所执之动力,谓即原子之自动力。其冲拒离合之间,万有因之而生。人间意识,亦由是运用而成,此言凡物之生,必以物质构造为背景,今问此原子谁构造耶,谁为其背景耶?若言电子等所造,则电子又是谁造耶,又其动力由何而生,设取无量数之原子积合冲拒离合之动力,果能造成人物耶?若能造者,汝又何定假汝父母精血耶,若执父母精血是物质,故由其冲拒离合交媾故有人生。父母精血,固是色法,然父母交媾而不生者何耶,又执定生则虚空中之无量数原子冲动离合,亦应生人,又一切物,应无植物动物,动物中若人,若畜生等,差别可得,汝父母交媾,应生牛马,牛马交媾,应生人狗等,如此种种,汝皆不能解答。徒在试验室中,妄作构想,执原子以为实有,能造万有,是何异基督等教。迷信上帝造万物耶。嗟乎,勿为科学所迷。而科学之谜,一至此乎。

复次,汝若执原子等能生万物,则世间一切因果律,道德律等,皆将落空。何以故,若一切皆由原子或电子动力构造,则决无所谓善恶苦乐等。彼因果律与人伦道德律何在耶。悲夫。茫茫神洲,知归者谁,渺渺苦海,拯吾者何人。经云:“无量劫来,生死流转,不可止息,胥在于斯,吾子何不速悟耶。”

乙破本文…………别破

(一)破执因

总破题已,次破邪说,复分为三,此第一破执因由也,汝谓

“如来藏性,人人具备。然众生来而不如,小乘如而不来。究其原因,(一)由于释氏生时,与诸弟子说法,对于八识中圣凡关键之处,每多含浑出之。……”

汝即以科学方法研究佛法,何以自造此种臆说。盖佛法行世,历三千年,遍九万里。多少聪明黠慧之士,研究信仰。谓佛说法,超过一切世间学说,未有说佛作含浑语者,《金刚经》云:“如来是真语者,实语者,如语者,不诳语者,不异语者。”此足证如来之不妄语。又云:“如来说法,出广长舌相,遍覆三千大千世界。”又云:“人若三世不妄语,舌能触鼻尖。”小乘经亦谓佛之舌相,能遍覆其面,而乃至地。又经云:“一切如来身语意业,无不清净,世尊。此日月轮,可令堕落,妙高山王,可令倾动,诸佛所说,无有异也。”夫释迦世尊,于无量劫。救度众生,如救已子。一切所说,契世间理,超世间义,三世诸佛同所赞仰。汝若研究佛学。何此不信。律云:“莫谤世尊,谤世尊者,不善。”噫。吾知非佛法含浑汝。乃汝自含浑耳。悲夫。汝何为出此堕泥犂话,引诸众生,至不善处。

“(二)因释氏圆寂后,未有文字记载。其弟子大迦叶阿难和优婆夷等,五百人,皆依暗诵法,结集经律论三藏,辗转相传。久而久之,声波音范,亦递相嬗变,对于释氏含浑之玄谈解释,每多误讹。”

关于结集三藏之事,不必赘叙,然就此而论,彼诸大弟子,皆大阿罗汉,阿难多闻第一。持守佛语,决无遗误。况诸阿罗汉,能知八万劫事,岂当世佛语独不知耶。一人有误或然,何五百人,那得个个误耶。佛藏共三次大结集,皆五百人以上。一人诵众人入定证之。然后再定为书。何得有误,声波相传,共同证之。安有差忒。汝处处说佛语含浑又谓所有解释。多玄谈或谬讹。盖如小儿女强作解事书,未曾见而妄自臆测,殊为可愍。又汝谓非亲见者不信,试问汝入母胎出胎时,汝知之见之否,将亦不信有父母生汝耶。虽历来解佛法者,不无稍有谬误,然如西竺天观无著龙树诸菩萨,及吾国天台贤首诸善知识等,立说确可凭信,吾人观彼似玄微者,因为以众生之智劣小偏邪,故不证知诸菩萨说。且诸佛菩萨皆自证实相。然后说法以利生,何得轻为玄谈。又何得谤为谬误耶。夫吾人比诸佛菩萨,尤乡间愚童之较大学博士,汝之于佛法,相差更远矣,而一味迷于物质科学,孰知真科学家,亦不如汝之信口雌黄也。

“(三)因后哲继起,间有难苦修行,能悟入八识本体,如顿门达摩派等,却又不肯表之于言语文字……。”

前之二者,皆有文字言语,汝既妄言含浑与谬讹,此顿悟之禅者,汝虽认为有八识真义,却又不立文字。汝从何处见,得如是有者汝不信,信者乃无有,妄造二说,是徒藉粃糟之科学而出风头,实不知佛法之妙处。盖彼立文字语言处。正是显无文字言语处,不表文字言语者,亦正是立文字言语,禅宗之悟至极,只了第六七识之妄,倘不能证第八识之真,以不至佛位不知第八识之境界,故菩萨所以说者,不过依自证智,及圣教量,随分而说,未能圆满,是故吾人今日之研究“唯识。”亦莫妙于信圣教量,再比以正理而已。

总观三因,知于佛学毫未研究。亦了无认识,对于“唯识,”尤全未得一点影子。只是迷信物质科学而已,故汝乃有“不能不另觅宝筏”之言。又云:

“可充当此种宝筏之条件,惟有藉今日科学发明之机会,用科学以研究佛理云云。”

如此等语,知并不信佛理,何研究之有,况自云惟科学充此宝筏,则能证明汝完全是个科学迷信者,欲假此佛学“唯识学”等字样,来出风头耳。其实分析汝说,实未梦见普通佛法,何谈唯识。

然今日一般佛徒,弊在但信佛,而不肯研究佛学,对汝所说,不知真伪,妄加赞许,此真所谓如在五里雾中,不知何处出,不知何处入,殊为可悯。此亦所谓素食人多,解脱人少之一大症结也。若欲医此症结,还请你多看几部关于“唯识”的佛书,又多请教于“唯识”有心得的先觉者呀。

(二)破八识本体之批评

汝谓

“自第一识至第七识,皆为佛门所不许,惟第八识,则佛门弟子认其中有一善种,为修入佛法之不二法门。”

观佛学上之“唯识学”,对八个识,没有说许不许的话。只说“三界唯心,万法唯识。”所谓识者,明了分别义。在“唯识学”上专发明识外无法,一切所有,唯识所变之道理而已。其许不许者,则谓识所变者,虚妄分别,假安立故,非为实有。此谓许有识变之假法,而识外之法,则不许有。因此虚妄分别,一切假有,众生不知,妄起执着,造业受报故也。至诸佛菩萨,知其虚妄,亦不执着,乃修诸智慧。照破虚妄,证得真理。所谓转识成智者,即是舍识之用,而得智用。故经云:“一切众生,莫信汝意”者。其旨在兹决无不许有前七识,而独认有第八识也。

汝以猜想臆说,狂论八识,虽云依科学,实则连科学方法亦不知,盖科学家之言识。(或云认识)极至第六意识而已,其一切分析心理状态等等。不过第六意识相应之心所有法,对此心所有法,亦未能彻底了解清楚,况第七识第八识乎。

汝谓

“科学告诉我,前七识之理论,实有金玉之代价,独第八识,经数千年,佛门弟子讹传,意既参差,义亦空,于释氏当年实验所得,想决非如是。”

就汝此一想字上观,知汝全篇所言,皆是臆想,即所云科学告诉你,亦恐是晚上告诉的梦话,否则,无此不通之科学,即有亦是妄语,盖第八识,为前七识生之根本。依,若无此识,则前七识不能成立,宇宙万有亦不能生,即汝亦不能作人成动物,或汝母是石女,汝就是石女的儿子了,一切皆无,汝那得从无中生有,如此道理,甚深微妙,非汝境界,今且不说,后当广论。

(三)破八识之批评(分四)

一破评前五识之邪说

观汝所引经论,仅楞严经及性相通说,即楞严经中,虽似破识义,乃破相显性之方便,对于“五蕴”、“十二处”、“十八界”、“四大空识”等,一一皆破除之。以显“如来藏”性,本来如是,真如妙性。究竟如是,故对于八识,亦用破除手腕,然依真俗二谛说,则八识等,本来虚幻,假有非真,欲证大觉,妙真如性,必转之成智,是以释尊方便善巧,发明八识,非因缘,非自然性等。此文正与科学家执唯物者相反,汝却引它来证科学岂非引敌入室耶。至关于唯识学经论,汝尚未见未闻即此楞严一经,汝亦未必了解,好在汝含胡尚自承认惟案唯识家义,与楞严经宗旨大殊,盖虚幻识等,假有诸法在楞严显性,不许丝毫存在而唯识显相,既许有虚幻诸识,亦许有诸识幻变之假,有诸法惟不执着耳,此唯识与楞严相异之点,初学者不可不知。然其相同之处,楞严破相即唯识五观之摄相归性也(依楞严经正好作唯识观)故唯识谈相,亦曰相宗,楞严等破相,则曰性宗,性相两宗,如鸟两翼,不可缺一。何以故,相者,性之相。性者,相之性。相外无性,离性无相,即相即性,本自圆成更无二味,不过为凡外说法,就其见闻觉知亲切处,或须荡扫其迷相之妄情也,若汝科学家视之,为金玉者,乃正二宗所破斥矣。

五识见相,按之科学,不外生理或心理作用,如汝所谓“视觉。”(即眼识)开眼见物。

“系光线之振动,刺激眼中之网膜,乃生化学变化,由眼神经传入中枢,产生一种与兴奋状态,故谓之视觉。”

此明明说人之见物由于眼根(视神经),明暗虚空等而生视觉(眼识)。汝谓“正如佛家所谓非于暗来,非于根出,不于空生,体杂乱”者,乃正是汝未了解此经之明证也。至于“此所以吾人之观察点”以下,乃汝妄附解说,以时空二种观察,是心不相应行法,于理虽不甚违,但终未解此经文耳。此经所谓“非根明空等。”乃破眼识生起之助缘,非有盖眼识生,必有助缘。(佛学谓增上缘)。彼缘有九,一根,二境,三空,四明,五作意,六根本依,七染净依,八分别,九能生种子,于此九缘。缺一则眼识不生,余识于此九缘,随缺不同(耳识之生除明一缘,鼻舌身三识则又除空缘。)汝盲无所知,妄作伎俩,真佛所谓“可怜悯者。”眼识如是余四列斥。

已斥汝谬,次破科学家之所谓“视觉。”汝谓“眼等见物缘由光波等传入神经。”今且问汝,随汝意答,光波音波等传入神经之时,是否能保持波浪之原状,抑即变为形声等耶,若谓保持原状,则今眼惟见色,耳惟闻声,不因道理,若谓波变为桌等状。浪成雷等声,则神经并脑腑。共计不及方尺之大,桌相等遍丈,雷声等洪大,远非神经所能范围,何以张目则桌相毕至,举耳则雷声毕闻耶,是故汝言传入神经不应道理。又即所见之相,所闻之声,亦寄托原物质实在之处,不在眼耳之内,将谓神经之力,能及于外物所在之处耶,吾未见世间有行动物。一时俱至远近二方,如何月轮与桌举目齐见,了无迟速,闻声之际,桌声雷声,同时俱知其所在耶,又汝所谓神经趣色声等者,为见闻等已去耶,为不见闻已去耶,若见闻已去者,本为见色闻声,行趣于境,既已见闻,去复何为,若不见闻而往,眇无指的,行趣何处,如瞽目人所欲,趣向不定,此亦应然。趣东则西,安有所到,又若神经去到色声而趣境者,神经外出,身则无神经,此应无取,若神经不去而取境者,境既无神经,彼应不为所取,又神经不去而取境者,应见千里外色,闻障外声,以神经不去而能了到故,今既不能,故知汝非,此以光波振动等解视觉听觉等。余三亦此例然,夫科学家视为己明者,至此遂瞠目不能答,又科学恒告诉汝者,今云何不告诉汝答此问题耶。

二破评意识之邪说

第六意识,是善染诸法之总汇。故玄奘法师八识规矩颂云:“相应心所五十一,善恶临时别配之”。唯识家谈心所法,共五十一。此识全俱相应。余识多少不同。世间心理学家,任何推测,不能出此等心所范围。佛法亦注意此识修行之人必时防之,与其相应之善心所动作,则能脱离六道,顺其相应之恶心所动作。则永沉三途,故颂又云:“三界轮时易可知”人自返躬一问,一日与善心所相应有几,与恶心所相应有几,自知得失,汝于此义,全未梦见,辄敢批评“唯识”,亦太不自重矣。汝所引楞严经文如前眼识等不可成立。

今当略破科学家意识之原理。汝谓

“意识一物,是吾人醒觉时之状态。……此时伴随神经之变化状态以起。形诸语言动作之间,则姑谓之意识,夫既知意识之来是因物质之分子之变化运动,与形诸言动而生……”。

汝谓意识之生起有二。(一)因物质之分子变化运动。(二)因形诸言动,今且就第一因说,汝谓物质之分子变化运动(省称动)为自变动,为他变动。若自变动,不应道理,分子共合变动,不能成生物故。亦如假说。上帝造万物故,若待他动,则自尚不立。何能生意识耶,亦犯无穷过故。又此物质之分子,为有质碍,为无质碍。若言有质碍者,仍可分析,自不成立,应是假有,有质碍故,如笔砚等,不能生意,若言无质碍者,应如虚空,不能生意。又此分子,若生意识,汝之身体全是意识。身是分子所集成故,眼耳鼻等,一切骨肉,应皆有思,而实不而,故不应理。又此分子汝自许可能集合成草木森林,若尔,草木森林亦应是人,皆有思虑。此既不然,彼云何尔。就第二因说,“形诸言动者则生意识。”如是静默之时,应无意识,又诸留声机片,亦有言动,应有意识,斯二不成,汝言非理。

又汝谓“此意识是醒时状态。”然则睡梦之中,种种事情,有苦乐等,非意识耶,既有梦境,醒犹相忆,应知梦中定有意识(此意识在唯识学上,谓之为‘独头意识’),又此醒状态,是懈怠清爽之状,而懈怠清爽乃精神之表现,实非意识,复次汝谓“此种状态不得起他之运动,亦不得引起第二方面意识”者。则应世人从生至死,常为醒时状态,无睡眠运动等状态,醒时应永远是醒时故,而不能改为他种意作用。若尔醒时忆梦中事,亦应永远忆之,想一事即永远想一事,不可改换第二意识故,汝自不许引起第二方面意识故。于此二者,皆非世间之所许可,亦非科学之所承认,愚夫之见,仅敢妄论,堪笑亦复堪怜,若汝欲知意识状态作用,汝且三沐三薰。一读小乘俱舍论,及大乘法相各论,自可知之。

三破第七末那识之邪说

汝于第七末那识与第八阿赖耶识之引文,为性相通说一书。按此书,乃明憨山大师所作,大师专精禅宗,于“唯识”义,不甚透彻,况当时唐疏皆迭,唯识真义,鲜人能解。故明以后之唯识著述,颇多谬误,甚有将唯识论正文,而妄改者。凡研究唯识之人,不可不知。汝引此文,虽稍合理,惟以之附合科学,则大谬不然。如汝所云

“因是末那识,是我法二执之意义,即生理学上‘把住’之原理。”汝又谓

“把住一名词,成立之因,由某某之刺激因,使神经细胞生起兴奋作用,迨至刺激已灭,而神经细胞仍保存其果,故此种过程留痕,得以如常浮现,故谓之‘把住’。”

观此段文,则知汝全是“唯识学”门外汉。此之“把住”意义,就科学上之解释,正与“唯识学”上第六意识相应之“念”,心所相当,“念”于曾习境事,令心明记不忘为性,如因读书之刺激,虽经数十年而能明记不忘者,即此读书经过所留痕,能时常浮现,故谓之“念”,亦相当于科学所云“记忆”。汝谓“此种如常浮现,正如佛家此识,虽无善恶而有四惑,我见相应而起云云。”实乃牛头不对马嘴,盖末那执第八识为自内我,恒时不舍,乃至无梦,而此识尚在执着我相,非“阿罗汉”“灭尽定”“出世道”之三位,决不舍离,即四惑相应,亦复如是,唯过细故,不易了知。汝以平常之记忆不忘,当此“末那”,谈何容易耶。

夫吾人平常随便之刺激,亦不能一一记之,或暂记亦不久即忘,或经久而忘之,如小儿老人辈,多有此种现象,然小儿老人之执着我相,及其四惑者,终不能舍,故知“末那识”决非汝之所谓“把住”,汝莫粗心胆大,以皮相之物质,而乱谈唯识妙义。“末那”梵语,此译曰“意”。恐滥第六识故,存其原名,其意义为恒审思量,故唯识颂云“思量为性相”,此“末那识”从无始以来,依第八识,缘第八识,时时恒恒,执第八识,见分为自内我无有间断,又与第八识为具有依(互相依止),但第八识不执第七末那识,只相依而已,是为“末那识”之略义,欲知其详,请阅成唯识论。

(上文原载《海潮音》第十年第四期)

四破阿赖耶之批评…………有二

1.破批评

(1)汝云“第八之阿赖耶识,与前七识相比较,瑕疵纤现,迥不相若,依佛门诸弟子之解说,倘不加科学之研究,恐有失去释迦当年之妙义。”

观汝此说不值一哂,盖第八“赖耶”,虽二乘圣者,尚不能知。故八识规矩颂云:“二乘不了因迷执,由此能兴论主诤。”二乘乃出世圣者,尚且如此起诸迷执,况尔粗劣之科学耶。即今日佛徒之所有言者,是依圣教量及诸比量而能得知,亦非亲证(今此破汝纯依圣教及诸正理,用客观态度,毫不执着。)嗟夫,大乘佛法,小乘尚不能解,况迷执科学,以妄忖测,讵不失去释迦当年之妙义乎。如前种种破斥,应可知之。

(2)汝云“素来佛弟子之解释,第八识谓为阿赖耶识,译作‘法藏’”。此言不通,是汝臆说,盖赖耶之名藏。其义有三,(一)能藏谓能含藏杂染种故。(二)所藏谓诸杂染法所依处故。(三)执藏,谓有情执为自我内故。百法解云,“阿赖耶识,此译曰藏识,谓能藏诸种故。”《成唯识论》云,“初能变识,大小乘教名阿赖耶,此识具有能藏所藏执藏义,故谓与杂染互为缘故。”此以与杂染互为缘者,解能所二藏名,即谓此识与诸杂染法互相为缘,能藏种子得名藏识。其义有在,汝乃妄解曰“法藏”,其义何通。

(3)、汝云“夫就第(一)义所谓“能含藏杂染种”而论,既名之曰种子,固无论其为恶种子,在此岸枝生耳目鼻舌身意诸虚幻妄为凡夫。(凡夫二字用释语)其式样如同,亦无论其为善种子,在彼岸归根于真如,如如为圣人,(圣人二字亦引释语),其式样如,惟其既已向上枝生,和向下归根总是透过第八识之范畴。而非第八识所能藏,夫既不能藏,何以谓之法藏,既不能谓之法藏,应不能呼之阿赖耶。”

阿赖耶识之译为藏识,有三差别,如前所举言“能藏”者,谓能含藏一切善恶诸法种子。如仓之能,藏谷麦等一切种子,然但不遇缘则种子不能起诸现行,亦如谷麦等种,方在仓内时何曾向上向下生枝生叶,又何曾透出此仓,故知阿赖耶识实始终有能藏此种子之用,故安名为阿赖耶识与实符契,汝言法藏南辕北辙其何能通。

汝又云,然佛门诸哲,亦自知其理屈词穷,故有时将此第八识名之为种子识,其义惟生一切有漏无漏之诸法,即谓此等种子,能生善果恶果之义,此即取第一义,所谓能含藏杂染种之意,不知既认第八识为

盖言种子识者,谓第八识有三种相,初名阿赖耶识,具三藏者,是其自相。第二名异熟识者,是其果相。第三名一切种识,或称种子识者是其因相。此三种名,就各偏胜,所以立之。汝迷昧无识,不知此义,以为有此名则不应有彼名若尔。云何,一人有乳名有学名有官名又有别字等,呼汝学名时则乳名别号等应非尔耶,又汝言“种子识即取第一义,所谓能含藏杂染种意”者,不应道理。何以故,就种子言,此是所藏非能藏。故又此种子识,通一切位遍持诸法种子,与彼阿赖耶识能藏等三义迥不相同。彼阿赖耶至阿罗汉则舍其名。此种子识名,则不能舍,所言种子识为第八因相者,谓一切法各有各之种子,其种子皆藏在第八识内。由此识所藏种子为因能起现行生诸法果,名种子识。汝于此义全未见及亦不寻究。何能知其妙乎。

又云:“惟第八识之义有三,其第二义为“所藏”,其第三义为“执藏”。种子识之范畴,亦只及生善种生恶种之间,却不能代表第(二)义“所藏”。

和第(三)义之“执藏”。既不能将第二义第三义而概括之。种子识之又不能认为第八识,亦已分别。”此更非是。

第八识能遍执持一切善恶诸法种子,故名种子识,又因此诸种子藏于第八识中,亦名种子识。非是生善恶种之间也。《唯识论》云:“至阿罗汉位,因不执藏阿赖耶识为自内我,由斯永失阿赖耶名,说之为舍,非舍一切第八识体,勿阿罗汉无识持种。”故知至阿罗汉位,但舍其执藏等名,而第八识体仍未有失。如人至官位,呼其官名或学名即舍乳名,勿谓乳名一舍时,则失其人之身体也,此既如是,彼亦宜然。

然佛门弟子,亦自知其理屈词穷,有时将此第八识呼为“阿陀那”,其义为“执持”谓“此识之有执取善恶之业因,及维持有情之身体而不破坏。”夫谓执取善恶之业因,与维持有情之身体,而不破坏,亦只能代表第三义执藏。谓执有情为自内我之义,仍不能代表第一义能藏和第二义所藏,既不能将第一第二识义而概括之,阿陀那之不能认为第八识,又已分明。

第八识之有三种名,原用以代表三种义。若如汝言第一义必代表第二义及第三义,则但立第一义已足,又何必立第二三耶。若谓阿陀那执持之义,只能代表第三义之执藏,不能代表一二两义,即不能认为第八识者。今问第八识之三名,为有三义耶,为无其义尚空有其名耶,若无其义而空有其名,则第三名之能代表一二两名,与不能无关得失。若三名各有一义,则各义代表一名,何得责第三名,必代表前二义耶。譬如尔初学工业,次学农业,次学商业,然则呼汝为工科学生时必代表农商科学生乎,或汝作商科学生时而代表农工学生乎,若不能代表,则汝将终不得称为学生乎。又此阿赖耶种子,阿陀那别有所诠,立以三名。汝不学愚昧,妄以此三名,而仅代表阿赖耶名上之三藏义,何不通之极,真所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者矣。

若谓以“种子识”代表第八识之第一义,阿赖耶识代表第八识之第二义,阿陀那识代表第八识之第三义,是又更立第九第十之增进理,只不单有第八识亦不能专呼种子识,或单呼阿赖耶识,或单呼阿陀那识,为第八识。且末那识义为执持,佛门弟子,既分之为第七识,又不将此八识中,各不相连之义,分之为第九第十等识。

唯第八识不止一义,故有三名。唯第八识仅有此三义,故止立三名不增不减,不得如汝笼统糊涂妄立,第九第十等之增语盖第八识,名虽有异而体是一。不过就其用上别显诸名,譬如一家兄弟八人,其前七人无智无能只有乳名,而第八人有多才能,故有乳名学名官名及别号等,勿谓因此一人有此多名则误认有第九第十、十一等诸兄弟也,此喻不通。故八识三名等理善安立,又种子识与阿陀那识,通一切位,随意应呼,惟阿赖耶名至阿罗汉位,即不呼之第七末那,非执持义,如前应知。

又云,且以科学而论。第一识“眼识”吾知为网膜视神经种种构造而生。第二识“耳识”,吾知为鼓膜小听骨淋巴液种种构造而生。第三识“鼻识”,吾知为鼻腔粘膜间嗅细胞和神经末梢而生。第四识“舌识”,吾知为神经末梢细胞种种构造而生。第五识“身识”,吾知为各种神经末梢构造而生。第六识“意识”,吾知为神经细胞变化状态形诸言动而生。第七识“末那识”,吾知为神经细胞之兴奋作用而生。

此义全带科学眼镜视佛法,如前已早破斥,今再略破,若谓眼识由网膜视神经种种构造而生者,则已死之人亦有网膜等物质何以不能见,色又如瞽者网膜虽坏而有视神经何以不见外色,勿视神经亦坏能见暗,故又言种种构造而生者,则必能生众多眼识何为只生二目,且二目又相同耶。又身识由各种神经末梢构造而生者,则似此身识亦可发生目耳鼻舌作用,而实不尔,故言非理。总而言之,已死之人,物质全在,何以不能,见色闻声嗅香知味,此项问题,虽科学家亦必结舌,是故汝言不应道理。

汝云,“自一识至七识,皆有其缘生之物质,试问种子识和阿赖耶等,从何种物质构造而生,又可代表何种物质。”

夫阿赖耶识,自无始以来,与诸转识相互转依,受薰持种,无有暂已。故有颂云,“无始时来界,一切法等依。”又有颂云:“恒转如暴流。”由此应知阿赖耶识非科学等之所知,非是物质,而又为一切物质所依而生之根本。今乃问此识从何种物质而生,是问彼父从那个儿子而生,有是理乎,况一识至七识所缘生者,皆非物质。汝尽认为是物质无怪乎开口即错而已。

夫有一义,必有一背境。必有物质构造而生,此不能谓之为迷,倘毫无根据,空中楼阁,正如佛家所谓落空,故吾对于佛学,决认有第八识之存在。吾却不认种子识或阿赖耶识或阿陀那识,为有人表第八识之能力,想释迦当年对于第八识,必另有真名,而其真名,当如前第七识之必有其背境。必有其所缘生之物质,乃能如佛家所谓“建有情之体”,因有情体是物质建此有情之体,亦必是物质而后可能,况且亦未必另有真名,而后能包括第八识中之诸义而无漏。今日佛门弟子,共认阿赖耶等识为第八识,想必是数千年之讹传,非释迦氏本来之意义。

观此一段,则知汝全篇之大错处,一一毕露,盖物质构造万有如前已总破,今复略斥汝云,物质构造万有为自构造,为他构造,为共构造,若自能构造者,世间一切建设应自成就不假人力心想。若由他造(人力思想)则物质自尚无主。况能造他若自他共造者,自他二者皆是物质,何者能造,谁为所造。若云此物质由分子成则除分子外自尚无实体,何能构造其他物耶。且此分子又谁造耶,至释迦之说八识,皆随事立名,理善安立,后学四依,亦非讹传,由汝带物质眼镜,坐井观天,故有臆想,虚妄颠倒,不成正理,从自迷,迷他而已。汝于唯识之错迷,正是迷于万法皆有背境,一切皆物质构造,不知诸法皆由识变,从因缘生,无有造者,亦无受者,以故世间所执物质等法,同是幻化虚妄不实,汝当广研法相诸书,了知虚实方谈唯识,勿徒迷信物质科学,信口开河,雌黄正法,真可怜悯也。

2.研究之谬误

汝以“动力”附当第八阿赖耶识。孰知此种动力之说,毫无根据。强谓由原子而生。原子属自动,然原子之说,如前破斥,不能成立。所生动力,亦不成立。汝又谓是种动力,是由物质之所生,物质原子,若能自动生人物等,所生应同一原子,故所生若一,则世间何以有安危好恶之不一耶,又同样的一种物质原子动力而生出之物,何以有有情非有情之两大类耶。同样,父母交媾生出之子,何以有男女非男女之不同耶。又汝名此原子为“人原子”。而动力当是火动力,一切万物由火而生,世所不许故非道理。由此动力不能成立。则尔所举之四种显著效用,亦不成立。汝专注于物质构造,试问此先天后天是何物质构造,信口乱谈。岂科学家之所许耶。汝谓“此种动力,于人类睡眠时,既不向六识流注,惟其本能是绝对无时无刻无不运动,故身相之呼吸暖气相续不断,皆藉其维持之力。”然则既死之后运动如何,人之呼吸嗳气相续等为动力之表现,此呼吸等动力,由于资养品之补助而来,倘无资养料之补助,必为死人,其动力何来。又此动力既无时无刻无不运动,则一切情非情之有生物,何以有生老病死灭相。而不能万古长春耶。又一人时而善,时而恶者何耶,总之既无时无刻无不如是,绝不间断,则有为法应是常一,非为无常,有为无常,故知非理。“若吾人将此种动力,不倾注于耳目等身相,不倾注于意识与执持,而专将其全副动力,流注道德,概念、不久便成道觉。又谓之一线光明,久而久之熟极生巧,便谓之真如。如如佛性,和真性自然性,(皆后天所产物,非先天非固有)。是则此种动力,任其天然发展。用之耳目意识,则生诸杂染,限之以人为的危围。用之于道德,则名真如”,汝既欲将此动力,全副用于道德概念,或用之耳目意识,则此动力为被动力,不能自动,何能动他。真如法性,恒久如是不变不易,如如佛性者,觉了此真如佛性也,一切众生本自现成所修行者,除障而已,汝言熟极生巧,便谓之真如等。又云皆后天所产物,非先天非固有,竟将真如等认为是物质之副产物。冤哉,枉也。真令人不知从何处说起。

观素怀之研究。知尔的确梦见佛学之毫毛,佛言“心佛众生三无差别”,又云“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但因妄想执着而不显现。”故知一切众生,皆可成佛,所谓佛性者,觉性也。一切众生皆具有此灵妙之觉性,故皆可成佛。所以未成佛者,以一切烦恼所知二障,障蔽此觉性,故致令已证大觉之佛陀,及发心救度一切之菩萨,说种种法,皆为除众生之二障。故诸佛菩萨贤圣僧等乃吾人之大善知识,于吾人修行出苦,上为殊胜之增上缘,汝受进化论之迷昧,只知有进化而不知有轮化。试思汝现在为人能保来世不为下等物动耶,又今日之牛马蝼蚁等,虽为下等动物,安知其来世不转而作天人等耶,此佛家六道轮回,及出世四圣等说,实为从客观上指导众生离一切苦,得究竟乐之善巧方便。汝全不知而仅欲以原子动力等说,谈佛学之唯识,真所谓翩其反矣。

汝云:“动力之存在,若人类用其经验教育遗传之道德,切实指示,使其用全副动力,因鹄修行,亦终有觉道之一日。”然则数年前经验之教育道德,与今日迥异何耶,又父之经验教育道德与祖不同,其子又不同于乃父者何耶,如有一人少时从善,长而忽恶,长而行恶,老而为善,昨日善,而今日恶,对彼人恶,对此人善,何故耶,汝执动力恒时运动不间断故,无第二念因果不尔故知非理。

人各有性善恶不同,因缘业力念念生灭,非常非断,六道轮回之说,由此而立进化成佛,亦胥在斯也。至于佛之悲怀众生者,乃因观一切众生妄想颠倒造作恶业,受苦果报穷年累劫,不能出离,则同体大悲(如世之言同情心也)自然发露,随缘指示无量善法,令其出离无边苦海,犹如医王救护病者,然一切众生皆可如医王自救救人,此乃自觉力非原子动力之所造作也。

汝云:“考释教之受人信仰,大抵因身部及头部放出一种人类所谓不可思议之圆光,故群众为之,催眠而生信仰”等语,此说大谬。

佛之所以成佛者,由其过去世时,修习无量苦行,救度一切众生,无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亦知诸法不生不灭,无障无碍,所谓大觉圆明如光照了,诸色其光明者,遍照三千大千世界,遍照无量无边恒河沙数诸佛国土,能令一切众生离苦得乐,岂止身头有限之光耶,佛头部光谓之顶光,随其报身而示现之。岂科学家所能知其万一也。即云此光由化学上氧炭化合,能生热而出光,则人类皆有氧炭化合,何以无光耶,若言由释迦在山六年苦行,离绝世间耳目之流注,而全副动力皆流注于道念者,然则当时印度在山中离绝世间,及专注道念,苦行数十年之人,不可胜数,何以不一一皆如佛之发此大光明耶,至于佛之放光说法,皆有因缘及神通力所感,其光明能遍无量世界照破一切黑暗地狱,决非秽劣之物质所能致之,其光之在顶在臂在胸在手等者,皆因众生之机感以别之。若谓“因热生光,能随其动热所至之处而发光,亦由体内之物质化合发光,凡专注其心向者,皆可发光。”云云,则众生之造杀盗淫业者,其动力与心,亦何常不专注,应多发光。所发之光,为何如耶。其不能发光者,抑化学之作用有误也。又如汝云“流注于感性方面,则眼等生化学作用而生视等”。如是,既同一动力流注何以不发生同样之作用。皆成为光或皆成眼识而何故别,别成为眼耳等识耶,由是观之动力之说,谬误已极不可成立。按此种动力及火原子,在佛学中可当四大之火、风,两性,盖佛家谓地水火风之四大,名四大种能生长一切色法故,此四大种但是色种,非是识种也。凡色种须由识种而生,由是应知四大色种唯识所变。而动力原子等亦唯识变不违正理矣。

二、显 正

佛学之难,莫如唯识。唯识之难,莫如八识。而八识之难,尤莫如赖耶末那,是故成唯识论,于此二识,列举圣教正理,广分为别,今为指示初学起见,略述八识正义及赖耶差别。诸有智者应深思择。

甲、申八识正义

A、识之界说

识以了别为义,谓能明了分别一切法故,与“知识”、“识别”、“认识”之识字意义相似,哲学家认识论之识字,虽亦与此相似,然其所铨意义,则迥异也。盖佛陀唯识学,以一切法若有为若无为,若真若假,皆唯是识所变,离识以外非有他物。哲学家之“认识”,是在万有诸法外别立认识故酿成冰炭不同之心物两元论。此唯识之识,与世间认识之识不同一也,又佛家言唯识有二种成分,“一者知识成分,二者智慧成分。”(唐大圆居士语)此中分为二种成分者,就相用说,但其识体不一不异,谓转妄识而成智慧者,转其相用而已。故已转之后诸佛之识成为清净无漏之智慧,亦能变现无量不可思议之净妙功德,世俗之言,知识认识等者,只是知识成分当唯识上,所破之虚妄分别,或所知障,及偏计执性而已,此唯识之识与世俗认识不同者二也。又佛法之立唯识学者,乃究革众生之心命,使其了达世间一切苦乐,诸法唯识所变离识无有,但此识体亦是虚幻,空不可得,由此能息贪瞋痴等一切苦因,转依此识修习一切世出世间胜妙功德,所谓除杂染心,显清净心,转染污识,依智慧聚,是哲学家等之言,认识等者徒妄分别,增长一切杂染心念,此唯识之识与世俗认识不同者三也。

B、识之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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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之界说,已如上述识之类别。其相如何,亦应显示。识有八种依境而说。其数有八,谓眼、耳、鼻、舌、身、意、末那、阿赖耶是也。依用而说,则成三类,谓了别识(前六识)、思量识(末那识)、异熟识(阿赖耶识)是也。依智慧说,八识转智,则成四种。谓成所作智(前五识转),妙观察智(意识转),平等性智(末那转),大圆镜智(阿赖耶转)是也。至佛家小乘宗派,多立六识,其义非是诸佛究竟之说,又有立为第九识者,当知即是第八别名,其体非二。综上所说,列表如示。

乙、显阿赖耶差别

经云:“阿陀那识甚深细,一切种子如瀑流,我于凡愚不开演,恐彼分别执为我。”由此吾人研究唯识,于第八识义,乃依圣教比知是有。其体深细,二乘犹迷,况凡夫乎。今欲显此阿赖耶识差别之相,首举成唯识论以证之。

论云:“然第八识虽诸有情,悉皆成就,而随义别立种种名,谓或名心,由种种法薰习种子积集故,或名阿陀那,执持种子及诸色根令不坏故,或名所知依,能与染净所知诸法为依止故。或名种子识,能遍住世出世间诸种子故,此等诸名通一切位,或名阿赖耶,摄藏一切杂染品法。令不失故。我见爱执藏,以为自内我故,此名唯在异生有学非无学位不退菩萨。有杂染执藏义,故或名异熟识,能引生死善不善业异熟果故,此名唯在异生二乘诸菩萨位。非如来地,犹有异熟无记法,故或名无垢识。最极清净,诸无漏法所依止故,此名唯在如来地,有菩萨二乘及异生位,持有漏种,可受薰习,未得善净第八识故”。由此可知第八识之分位,差别复将异名。列表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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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依本论显其差别,一切经中对此识名,更有种种,或名根本识,或名分别识,或名穷生死蕴,或名爱乐欢喜阿赖耶(以上诸名定是第八差别名字),又有名为持种心、异熟心、染净心者,当知皆是此识别名,名差别字,体实无二,非有非无,非一非异,非常非断,即空即幻。故论有云,若执唯识是实有者,亦是法执,是故智者应善观察。

丙、研究唯识之参考书

唯识之学,自古难解,名相浩繁,文义深邃,学者半途而废者众矣,今为初学入门之便,略列应读各书如下:

初学者首宜熟读唐大圆先生之唯识易简。次读其方便谈、唯识新著四种、识海一舟等。次后当读海潮音及东方文化中诸唯识论文。复次读太虚法师之唯识新论,支那内学院所刊之唯识今释、唯识讲义等。以上各书读完,再读解《深密经》、《楞伽经》、《成唯识论》、《唯识二十论》、《五蕴百法论》、《杂集论》、《摄圣教论》、《瑜伽师地论》等。斯为直趋大乘者说,若欲研究唯识宗之根本者,更宜先研小乘之《俱舍论》、大毗婆娑六足等论。然后进读大乘经论,则循序渐进,庶几不至半途而废矣。

三、结 论

余作此论毕,忽得北平息灾专刊第五期内,有骆季和与不轻居士,对于锦汉君第八识义,咸加批评,唯于其执因与前七识等,均忽不言焉。按锦汉此文之病,全在不知有赖耶故。对于前七识及佛法中一切正理,俱加似是而非之妄论,其过不可胜言矣。故余不得已而详论之,骆君与不轻居士之论“赖耶及动力处”,与余意颇相吻合,尤足以破一切迷信科学者之妄识,至性怀君之印布此书。欲以显扬佛法之盛意,固堪嘉尚,然以未研佛学,不知唯识,仍戴其科学眼镜,而赞美其说,实亦未免自误误人矣。吾望性怀君广读佛书,深研唯识,具正知见以济世利人。更願锦汉君多读相宗经论,俟佛学研究有得后,再作批评,亦未为晚。语云:惟善人能受尽言,吾知二公果善人,必欢喜信受吾言矣。

十七年十一月五日草于鄂垣佛学院之西楼

人言学佛不须学,只在实行固矣!然无知妄作,盲修瞎练之罪犹小,若自无简择,随声附和,以讹传讹,昧人天之正眼者,其祸则伊于胡底。佛学院第一班学人法舫师,有谛察法忍之特性,佛学院因时局变,停三年矣,而师独毅然归院,整理藏经,努力研究,且恒有恢复院学胜思。余今年来往吴越间,住此亦颇久,师时从余习唯识,思渐深,见渐卓,顷者持所作唯识与科学,即驳正锦汉君八识之批评,与研究者,求余是正,余为略阅一过,嘉其能辨择佛法与科学同异差别有所评破悉精当不移,且实足以救人于迷溺,而开人天之正眼,亦即所谓真报佛恩矣!遂稍为增删字句,以广流通,并望海内大善知识,更加匡正焉。

民国十七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大圆阅记

(原载《海潮音》第十年第十二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