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嵩山的雪
其实,菩提达摩在少林寺最多的是说法讲经,但是形式不同。他很少再像在印度那样开坛讲经照本宣科,往往是随时随地回答僧人们的提问。可以说有问必答,而且完全是口语化表述,浅显易懂。他自己逐渐也觉得是一种发现,甚至是一种发明创造。他发现虽然不经常开大课,但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效果非常显著。少林寺的僧人慢慢就摸着了门道,谁如果在读经时有哪儿想不明白,就偷偷摸上山来,请达摩祖师解惑。达摩祖师也默认这种学习方法,谁来了就一起喝茶一起说话。也许因为他是一个老人,很喜欢和年轻人说话。久而久之,就形成了风气,实际上把山洞变成了小小的讲坛。另外,也可能受到达摩祖师的影响,僧人们自己也形成了相互讨论的习惯。三三两两,经常相互之间交换意见和感受。僧人们还发明了一个词语叫会经。经过多年的实践,这种灵活的会经说法的形式已经在少林寺形成了氛围,好像佛理佛经不再神秘,完全润泽在日常生活和日常话语之中。达摩祖师看到僧人们个个灵动起来、聪慧起来,真正是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但是,这种喜人的状态只局限在少林寺内部。社会上的人们并不知情,大家也不感兴趣。只有达摩祖师示范功法的消息传到了社会上,就成了传说。什么二指禅呀,一指禅呀,甚至飞檐走壁、隔山打牛,那是越传越神奇。于是,少林寺的名望越来越大,皈依少林寺的僧人由一百多人,增加到二百多人。俗家弟子更多,已经发展到一千多人。少林寺的体积和面积迅速膨胀,增加了管理少林寺的难度和强度。
皇家供奉并没有增加,这就需要姬佛光精打细算。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由于姬佛光坚持不再向上伸手,皇宫就没有多拨钱粮。少林寺所有僧人,早已经过午不食,一天只吃一钵饭。也有俗家弟子不断接济,日子也还算过得下去。又要和僧人会经,又要自己练功,又要操劳寺务,姬佛光确实非常繁忙。
这天,皇宫来人带走了姬佛光。没有人大惊小怪,因为毕竟是皇家寺院,虽然没人多加干扰,但来人巡视,带人去询问,已经实属正常往来。所以,姬佛光就没有多想,跟随皇宫来人走进洛阳城。又进入皇宫,拐来拐去,来到一处别院。看着院落挺大,又不像宫殿,也不像偏殿,屋子里到处摆满了书柜,好像是一处书院。
御史大人等在这里,姬佛光见过,相互问好。然后,御史大人就向他介绍了一位陌生的客人。御史大人说:“这位先生姓龙,是我的朋友。对你们少林寺非常关切,想和姬佛光师父叙谈叙谈。”
姬佛光看这一位龙先生,穿戴平常,活像一位教书先生,却气宇轩昂,风度不凡。姬佛光知道能够出现在皇宫里,自然不是寻常人,连忙双手合十胸前说:“见过龙先生。”
大概姬佛光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位龙先生就是当朝皇帝孝明帝。只是看到御史大人对这一位龙先生毕恭毕敬,就想到也必然是显贵人物。姬佛光毕竟也见多识广,倒也不卑不亢。
龙先生开口就问:“听说达摩祖师又写了一部《血脉论》,可有此事?”
姬佛光说:“我正在整理,还没有成书。”
龙先生问:“怎么是你在整理?”
姬佛光说:“《血脉论》这部经书,并不是达摩祖师专意写的。基本上是他经常回答僧人们的提问。其实外界都觉得达摩祖师无比神秘,在少林寺的僧人们之间,他就是一位慈善的长者。大家有啥想不明白的,他是有问必答。通常是大家迷惑不解的,达摩祖师只一句话就点化了。妙语妙言,俯拾皆是。可以说整理成书完全是大家的意见,大家都觉得达摩祖师说过的话就是经言,若散落了就是损失,应该集中起来整理成一本书。所以说,这本书可谓僧人们与达摩祖师的对话录。我自己也觉得达摩祖师许多话格外精辟,其他经书里没有过,就动意整理汇集起来。经过达摩祖师同意后,又给起了书名:《血脉论》。语言简洁,篇幅不大,是一本小书。”
龙先生说:“我读过《二入四行论》,非常喜欢。能够提前给我们讲讲《血脉论》的内容吗?先透露一些精华。”
姬佛光说:“可以。这个不保密,书就是让人看的。我一直在整理。说是整理,也就是把达摩祖师说过的大白话转换成书面语。我基本上可以背诵下来。开篇就讲这三界混起,同归一心。前佛后佛,以心传心。不立文字。”
龙先生追问:“为什么不立文字?经书不就是文字吗?”
姬佛光看了一眼御史大人。御史大人给他眼风,让他说下去。这时候姬佛光开始猜想这龙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有这么大派头?御史大人竟然在一旁侍奉,姬佛光感觉差异。
“说来话长。这不立文字非常重要,达摩祖师一再强调。”姬佛光认真地说,“我理解有几层意思。达摩祖师是印度人,来到我们中国传教,毕竟有语言上的障碍。虽然达摩祖师已经精通中文,两国语言之间翻来翻去,但也会出现词不达意。就佛教来说,两个国家区别很大。据达摩祖师介绍,印度虽然没有我们中国富裕,但是信教的文化人多,文盲较少。中国信教的人,文化人少,文盲比较多。以说法讲经这种方式传教,确实有许多语言上的障碍,通常是法师在台上讲经说法,台下听众许多人似懂非懂,一知半解,再加上烧香磕头,并不理解内容。别的不说,就我们少林寺的僧人,这本《二入四行论》一大半僧人看不下来,生字太多。另外,听达摩祖师讲,他在印度就反对穷极佛理,在语言文字上绕来绕去,迟迟达不到本心。于是我个人理解,不立文字,主要是不依赖文字,而以心传心为主。”
龙先生频频点头:“达摩祖师这样做是对的。你也讲得很好,你接着讲内容。”
姬佛光说:“有些话可能说来不合适,达摩祖师通过大量阅读中国的经典文化,认真观察我们的社会形态,他认为我们中国的经典文化长期垄断在王权和士大夫阶层,忽略了众生。这是文化的不平等,对众生不公平。——我这么说合适吗?”
龙先生点头鼓励他说下去。姬佛光接着说:“他说咱们的寺院很多,说法讲经的人也多,但大多是装模作样、滥竽充数。他说如今讲个三五本经书就以为懂佛法者,完全是愚弄人。并说若不得自心,诵的一些闲文字,完全没有用处。达摩祖师讲这些话有点难听,却是实话。并且说念佛得因果,诵经得聪明,持戒得生灭,布施得福报,如果觅佛,终不得也。”
龙先生态度严峻起来,沉吟道:“其实很中肯也很贴切,话虽然难听,确实如此。你接着讲。这儿不见佛那儿不见佛,如何才能见佛?”
姬佛光说:“何处见佛?其实很简单,前佛后佛,只言其心。心即是佛,佛即是心。心外无佛,佛外无心。明心见性,即是佛也。”
龙先生忽然站起来说:“太好了。多么简单,多么直白,我听懂了。佛即是心,心即是佛。心外无佛,佛外无心。你要认真整理这本书,不要有任何遗漏。如果你整理出来后,一定要先送给我。”
姬佛光点头应允。就是在这时候,姬佛光忽然大胆猜测,龙先生可能就是当今皇上。他经常听人说孝明帝喜欢微服私访,也极有可能微服问学。只是他并没有真的见过皇上,他也不敢肯定。
这时候有人送茶过来,大家一起喝茶……
龙先生放下茶碗又问:“听说达摩祖师除了和你们讲经说法,还传给你们心法功法,你们少林寺的和尚一个个武功了不得。江湖上的传言活灵活现,那可是真的?”
姬佛光先放下茶碗,摇摇头说:“传言不真。我们少林寺僧人,主要是一起会经。”
龙先生问:“什么是会经?”
姬佛光说:“就是除了达摩祖师讲之外,大家经常一起讨论,相互帮助理解,这已经形成了风气。寺内并没有人专门练习武功。我们的心法和功法,和江湖上的武学武功不是一码事。”
御史大人说:“我可是听说达摩祖师亲自示范,教你们武功。”
姬佛光说:“那只是心法功法连带出来的力量,并不是武功。示范那天我就在跟前,出家人不打诳语。”
龙先生说:“怎么示范?能不能讲给我们听听?”
姬佛光说:“听听无妨,当然可以。因为少林寺僧众,特别是七十二僧练功多年,并不知道自己体内已经有众生的力量。祖师就示范给我们看,他倒立起来后,先用两根手指,后来只用一根手指,支撑在香案上。祖师随口说可以叫二指禅,也可以叫一指禅。”
龙先生点头说:“这就是了。不得了,很不得了。”
姬佛光接着说:“祖师又从香案上拿起一张黄表纸掷了出去。这张黄表纸飞出大殿门,门外大柏树下立着一块高石头,被这张飞出去的黄表纸拦腰砍断了。我当时就站在祖师身边,看得真切。总共也就示范了这两下子,然后对僧众说,你们身体内已经积蓄了无穷无尽的众生的力量。我们不仅要用智慧,也要用这力量帮助众生。”
御史大人说:“看起来这传言也并非虚假。”
龙先生说:“虽然都是功夫,意义却不同。”
姬佛光说:“龙先生讲得好。我们的本意还是修行,心系众生。也只是心法功法,为我们带来了众生的力量。用我们的智慧和力量超度众生,是我们僧人最大的愿望。”
御史大人忽然问:“也不论什么样的心法和功法,我只是想冒昧问一句,师父你也修行吗?”
姬佛光点点头说:“那是自然。我是代理住持,自然要事事带头。”
御史大人看看龙先生,龙先生点点头。御史大人说:“姬佛光师父,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里没有外人,你能不能就在这里,露一手给我们看看,也让我们开开眼界。”
姬佛光看看龙先生,龙先生点点头。姬佛光有一些为难,又不好拒绝。这时候他已基本上认定,龙先生就是皇上了,只好说:“我试试吧。”
御史大人马上说:“要不要给你腾开场子,挪挪地方?”
姬佛光摇摇头说:“那倒不用。”
姬佛光离开座椅,双手合十,就地盘腿而坐,微微闭上眼睛,像是在运功。少顷,姬佛光睁开眼睛,双眼如炬,突然伸开双臂,展开在空中,像伸开两只巨大的翅膀,腾空而起。这时候整个身体开始旋转,就这么旋转着飞速上升起来,终停留在了空中。稍作停留后,他慢慢飘着落在了地面上,然后双手合十说道:“见笑了。”
龙先生看得真切,连连点头赞许:“你这功法,虽然不是武功,却胜似武功。你们练习这些功法何用?”
姬佛光说:“自然是为了帮助众生。”
龙先生说:“如果遇到坏人欺侮众生呢?”
姬佛光说:“除恶安民,匡扶正义,是僧人的本分。僧人以善为本。恶非恶,善非善。恶人也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时候,拯救他们,也是我们的本分。”
龙先生忽然问:“如果国家有难呢?”
姬佛光想都没有想,脱口而出:“为国尽忠,更是僧人本分。”
龙先生连连点头表示赞许,不禁感叹道:“你们能够拜达摩祖师为师,这是你们前世修来的福分。”
姬佛光说:“我们只是达摩祖师的僧众,还不是他的正式弟子。达摩祖师对拜师要求很严,不瞒你们,我已经恳求多次,都被他拒绝了。”
御史大人惊异:“还有这事?我认为你们都是弟子呢。”
姬佛光说:“也许以后是。”
龙先生笑了,忽然话题一转,问道:“皇上送给达摩祖师的礼物,你见过吗?”
姬佛光说:“这个经常见。如今达摩祖师走到哪里,都拄着禅杖,可以说是杖不离身,身不离杖。”
龙先生乐了:“这说明他喜欢。”
走出皇宫,送他出来的御史大人悄悄对姬佛光说:“其实龙先生就是皇上。不是有意瞒你,是皇上害怕你紧张。皇上亲自召见,这可是你天大的福分哪。”
姬佛光连忙双手合十胸前:“谢过皇上,谢过御史大人。”
回到少林寺,姬佛光的心绪还没有平复。毕竟是第一次见到皇上,难免心潮澎湃。回忆面见皇上的过程和细节,确认没有明显失误,这才逐渐安定下来。就想这皇上原来也是人,也有普通人亲切和有趣的一面。他马上想起达摩祖师的评价:这个皇上有文化。
第二天,下雪了。雪越下越大,漫天满地,覆盖了整个嵩山……
姬佛光开始惦记达摩祖师的身体,毕竟是高龄老人,这么寒冷的天气,仍然打坐在山洞里,让人心疼。
也许是这突如其来的大雪,给了姬佛光启示,姬佛光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愿望,就在这个大雪天,他要上山去拜达摩祖师为师。不能再拖下去了,他也预感到达摩祖师会答应他。一定会!
就在天将落黑时分,姬佛光出发了。他踏着大雪,走出少林寺,上了后山,一步一步艰难地爬上了五乳峰。平时不觉得难走,如今雪大路滑,夜里爬起来分外吃力。他终于来到了山洞,就要走到山洞洞口时,心里一热,忽然想哭。不是委屈,是激动,不禁泪流满面。他停下脚步,伸手抹去眼泪。面对着漫天大雪,面对着山洞里的达摩祖师,他的双腿开始发软,索性就跪在了雪地里……
雪还在下……
不断有阵阵山风呼啸而来,卷着雪花,拍打在姬佛光身上。四外没有任何声响,只有漫天飞舞的雪花。从他双腿跪地的那一刻起,姬佛光内心起了变化,热乎乎火辣辣,像跪在了父母面前,有一种回归家园的感受。他开始意识到,他一直想跪,想跪在师父面前。好像这一跪一直在等待着他,等了很久很久……
没有点灯,也没有喝茶,达摩祖师打坐在山洞里……
达摩肯定早就感知到了山洞外是姬佛光,他甚至听到姬佛光的脚步声。
姬佛光一声不吭,跪在了山洞外的雪地里。
达摩继续打坐在山洞里……
雪还在下。姬佛光整整跪了一夜,一动不动,天亮时分已经变成了一个不辨眉眼的雪人……
就在天亮时分,跪在雪地里的姬佛光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想:一定要让达摩祖师看到我的心志。他缓缓举起右掌,然后运功到掌上,猛一发力,一掌斩断了自己的左臂。鲜血一时迸溅,染红了一片雪地,映红了一座嵩山……
姬佛光缓缓起身,右手提着左臂,踏着积雪走进了山洞。他把左臂横放在达摩祖师面前,扑通一声双膝跪地,给达摩祖师磕了一个头……
达摩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幕令他心头一动。他一边起身为姬佛光点穴止血,一边扯破一件衣衫为姬佛光包扎伤口,然后才说:“今天师父收你为徒。”
姬佛光感动得泪流满面:“谢过师父。”
达摩并没有包扎伤口的经验,他们急需回到少林寺,让懂医的僧人来处理伤口。达摩拄着禅杖,带着姬佛光离开山洞,踏着积雪,走下山来。
姬佛光发现达摩祖师的草鞋上溅染了鲜血,不禁自责:“师父,忘了给你换一双草鞋,我……”
达摩看看自己的草鞋说:“不用换了。专心走路。”
姬佛光边走边解释:“请师父原谅。一日不拜您为师,我一直心里不安。”
达摩说:“这下心安了?心要自己来安的,所以我没有阻拦你。不是我不收你,我有自己的考量。弘法传教之路并不都是坦途。我前两个弟子都没了,我一直非常自责。自从我住进这山洞,八九年来,人家五次来下毒……”
姬佛光停下脚步说:“五次?我们只知道两次。”
达摩说:“边走边说吧。人家也很执着,你说说这不变样的下毒,真是不见才华。”
姬佛光说:“我没有想到有这么严重。”
达摩说:“都是分别心、争胜心、嫉妒心在作怪。不过他们终究会醒悟的,我对他们也很有信心。所以,我一直没有让你拜师,是担心连累你,也是在保护你。现在好了,你已经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我也放心了。”
姬佛光说:“我没有师父想得深远。”
达摩说:“回到少林寺,你安心养伤,其他事务我来安排。”
姬佛光说:“师父,你不回山洞了?”
达摩笑了:“你还想让我住在山洞呀?在山洞里住了九年,不回山洞了。从今天开始,我回寺院住。在你养伤期间,师父来管理事务。”
看到达摩祖师带着失去左臂的姬佛光走回寺院,早有僧人迎上来,扶着姬佛光去处理伤口。达摩祖师拄着禅杖,来到大殿里,对着聚集而来的僧人们讲:“你们的师兄姬佛光,雪夜断臂求法。我已经答应他。他已经替你们磕过头,从今往后,你们都是我的弟子了。”
僧人们面露喜色,无比欢欣。
达摩祖师说:“在你们师兄养伤期间,我亲自来管理事务。现在先分派你们做两件事情,一拨人到后山山洞恭恭敬敬请回你们师兄的左臂。另一拨人,为你们师兄的这只左臂修一座塔,埋起来做个纪念。我已经看好了地方,就在寺院对面的半山坡上,有一处小平地。你们都出发吧。”
雪停了。日出光芒照耀着嵩山……
姬佛光开始养伤。按照达摩祖师交代,除了打坐,不准他做任何事情。每天轮班,由两个僧人侍奉,白天端茶倒水,夜里陪着他一起打坐。
达摩回到少林寺主持寺院事务,可以说事无巨细亲力亲为。作为中国禅宗的开山鼻祖,作为少林寺的住持,他觉得自己当然有责任有义务参加管理。他在姬佛光原先的管理模式上加以调整,把所有的僧人分成各个小组,每个小组选出一个僧人担任组长。有的组做功课,有的组分管杂役,有的组分管打扫寺院卫生,有的组分管寺院伙房。全部进行轮流循环,每七天换班。寺院僧众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轮到什么,就干什么。这么一调整,二百多人的寺院井井有条,层次分明,条理清楚。
轮到姬佛光吃惊了,没有想到祖师处理起具体事务来举重若轻,从大到小事无巨细,分工明确循环有序。姬佛光心里一动,他明白了,他发现整个寺院如同一个人的生命运行自如。这和修行是一个道理。什么是功法?什么是修行?说白了看破了,哪儿都是修行,哪儿都有功法……
达摩亲力亲为管理寺院事务,大致两个多月时间。这一天钟声响起来,按照达摩祖师的要求,各组僧人集中到了大殿。由于人多,殿内殿外挤满了脑袋。但是,一排排一行行,秩序井然。
达摩祖师拄着禅杖说道:“按照你们中国人的习俗,既然我是中国禅宗的初祖,又是少林寺的住持,我就是你们师父,你们全是我的弟子了。”达摩祖师停顿一下说:“其实出家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但是辈分不能够乱。姬佛光记着,要造册登记,记录在案。大家听我说,你姬佛光和七十二僧是一辈,下边辈分由你们自己排序。我们要做到传承有序。”
姬佛光点点头:“师父放心,我来办理。”
达摩祖师忽然话头一转:“现在请你们师兄姬佛光站到前边来。”
姬佛光不明白达摩祖师何意,连忙从前列中走出来,站在达摩祖师面前……
这时,达摩祖师从香案上托起来袈裟,亲自展开,对姬佛光说:“请你穿上袈裟。”
姬佛光没有想到这个环节,迟疑着不敢上前。达摩祖师亲自走上前为他穿上袈裟,说道:“今天的法会,对我们禅宗非常重要。在场的僧众都是人证,这件袈裟就是法证。这件袈裟当初由释迦牟尼佛传下来,一代一代,已经传了二十八代。今天我传给弟子姬佛光,为他取法名惠可。惠可作为我的传人,立为禅宗二祖,并从今天起,正式担任少林寺住持。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希望惠可带领你们,心系众生,造福众生,将禅宗发扬光大!”
少林寺的钟声响起来,钟声如禅,灵动着嵩山的一草一木,灵动着满世界的雪,灵动着冬天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