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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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1604年奇异新星出现后,伽利略的声誉继续上升。许多听众——不仅是大学的学生,还有许多来帕多瓦访问的名流,常常把他的课堂挤得满满的。

帕多瓦一景

他发明的绘图仪在市场上也颇受欢迎,特别是军中用来计划作战行动,使用起来十分方便。绘图仪的使用需要一些几何知识,因此,来请教他的人更是多不胜数。贵族阶层的业余人士把这项发明视为玩具,而未把它视为数学及机械仪器,往往他们来帕多瓦学习这“奇异两脚规”后,回到宫廷后仍需请教宫廷数学教师解释它的用法。

前来听课的贵族学生中有一位青年名叫尼可洛,是多斯卡尼王宫御前大臣的儿子。他回到佛罗伦萨后,在他父亲面前极力称赞伽利略是一个友善、讲演流利、制作奇妙仪器的发明家。

尼可洛对父亲说: “伽利略老师不仅在帕多瓦、威尼斯是伟大和渊博的学者,就是在外国,他也声誉甚隆,这真是怪事!他在佛罗伦萨怎会没有一点地位呢?我们的城市和整个多斯卡尼省真该以拥有这样一个子弟为荣。 ”

他父亲同意了,很快便与大公爵夫人讨论,克丽丝汀夫人对此也感到颇为惊异,吩咐宫廷大臣即刻通知伽利略说,宫廷对其发明极感兴趣,可否请他在休假中前来公爵避暑行宫一谈?同时也请求赐教王子柯西莫使用该仪器的方法。

伽利略一再诵读收到的邀请函,此时此刻他忘了当时正在发作的关节炎,反而心上隐隐作痛,一种多年积聚的思乡病终于在此刻爆发,他开始急切地想念着离开多年的佛罗伦萨故土。

伽利略的身材此时已略显臃肿,两鬓须发逐渐灰白。他回想起幼年在父亲的羊毛织物店中,父亲提及过达·芬奇,斥责他的罪过,虽然获得荣耀名誉却远离故土佛罗伦萨,客死他乡。

伽利略自忖: “我现在还算是年轻,前途光明,我该凯旋故里,像先贤一样,造福乡梓。多斯卡尼出过不少军人、政治家、艺术家及医生。我如能在宫廷中得一职位,也可以给我的孩子一个荣誉封衔。如果他被正式承认为我的合法子嗣,谁知道他以后会飞黄腾达到怎样的程度,给我们伽利略世家增添多少光彩! ”

伽利略想回佛罗伦萨也有别的原因。虽然他在帕多瓦拥有很多荣誉,但如能进入宫廷,职位必然更加显耀,如同布拉赫一样是皇家的数学教师。他想着,如果我可以不必讲演授课,那我必定有更多的时间做我自己的研究。

伽利略立刻接受大公爵夫人的邀请,并期望着这是获得王宫固定职位的前奏。

暑假到了,伽利略和大学教授朋友说了一声秋天再见,并给玛丽娜留下足够维持家用的资金,也和孩子们,尤其是他最喜爱的小女佛琴道别。他没有假装抱歉未能带玛丽娜同行,在帕多瓦,他们的关系无人批评,但在多斯卡尼王宫,她必须是正式的妻子才能被接受。他并没有和这位美丽的妇人正式结婚,当日风靡威尼斯的一代美人,和当日热情如火的恋情,如今也随着时光进入迟暮,只剩下美丽的回忆。

在思乡心切的伽利略眼里,佛罗伦萨比往日号称百合花城的时代更美了。他从热情欢迎他回来的亲戚中(包括他的妹夫,因嫁妆债款早已付清,显得很友善)脱身,漫步在弯曲狭窄的巷道中,每一处景物都备感亲切。他溜进大教堂做了简短的祷告。洗礼楼房的大门,米开朗基罗称它美得像天堂的门:宝塔高矗在铁狮子旁,顶上百合飘荡在仲夏天空;圣马科修道院墙上的壁画,儿童的天真姿态栩栩如生。他走到监狱门前暂停,寻思着一百年前萨佛拉罗拉在此殉道的情景。

他必然是反对佛罗伦萨、反对上帝的。但是,伽利略寻思着,难道就因为他相信所认定的是真理就该受到这样无情的处罚吗?

然后,他停立在跨越亚诺河的明德桥上,脑中仍在想念着那个叛逆的修士。也不知什么缘故,他也想起了布鲁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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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诺

乔尔丹诺·布鲁诺于公元1548年出生于意大利那不勒斯附近的诺拉镇,在公元1600年去世。他是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天文学家、哲学家。布鲁诺诞生于意大利那不勒斯附近的诺拉城的一个普通农民家庭。他幼年丧失父母,家境贫寒,所以由神父养育长大。穷苦的布鲁诺自幼十分好学,10岁就进了修道院,15岁的时候当了多米尼修道院的修道士。后来由于自己勤奋好学,最终通过自己顽强自学成为当时知识渊博的学者。

布鲁诺画像

在年轻的时候,布鲁诺一接触到哥白尼的《天体运行论》,便在他心中立刻激起了火一般的热情。从此,他便摈弃宗教思想,只承认科学真理,并为之奋斗终生。布鲁诺每到一个地方,都积极批判宗教神学,热情宣传哥白尼的学说,反对托勒密的地心说。后来布鲁诺被判为了宗教的叛逆,被指控为异教徒并被革除了教籍。公元1576年,年仅28岁的布鲁诺不得不毅然扔掉袈裟,逃出修道院。因为遭到教廷通缉,他不得不在1578年离开意大利,并且长期漂流在瑞士、法国、英国和德国等国家。他四海为家,在日内瓦、图卢兹、巴黎、伦敦、维登堡和其他许多城市都居住过,长达13年之久。尽管如此,布鲁诺仍然始终不渝地宣传科学真理。他到处作报告、写文章,还时常出席一些大学的辩论会,用他的笔和舌毫无畏惧地积极颂扬哥白尼学说,无情地抨击官方经院哲学的陈腐教条。1583年,布鲁诺来到伦敦,在这里度过了两年多比较安静的时期,他的哲学著作《论原因、本原和统一》以及《论无限的宇宙和多世界》就是在伦敦写作并于1584年出版的。

布鲁诺的专业不是天文学也不是数学,但他却以超人的预见大大丰富和发展了“哥白尼学说”。布鲁诺以天才的直觉,发展了哥白尼的宇宙学说,他在《论无限、宇宙及世界》这本书当中,提出了宇宙无限的思想,他认为宇宙是统一的、物质的、无限的和永恒的。在太阳系以外还有无数的天体世界。太阳并不静止,它也处在运动之中,太阳并不是宇宙的中心,无限的宇宙根本没有中心。人类所看到的只是无限宇宙中极为渺小的一部分,地球只不过是无限宇宙中一粒小小的尘埃。

布鲁诺进而指出,千千万万颗恒星都是如同太阳那样巨大而炽热的星辰,这些星辰都以巨大的速度向四面八方疾驰不息。它们的周围也有许多像我们地球这样的行星,行星周围又有许多卫星。生命不仅在我们的地球上有,也可能存在于那些人们看不到的遥远的行星上……

托勒密画像

布鲁诺通过哲学思辨得出的宇宙无限性观念,在思想史上具有无比的重要性。整个近代的宇宙论革命,就是从封闭的世界走向无限的宇宙的。哥白尼的宇宙体系是一个有限的体系,它依然保留了天球的概念。相比之下,布鲁诺超前于时代太多了,他所描述的与无数太阳系并存的无限宇宙图景,差不多300年后才得到科学界的公认。

布鲁诺以勇敢的一击,将束缚人们思想达几千年之久的“球壳”捣得粉碎。布鲁诺的卓越思想使与他同时代的人感到茫然,为之惊愕!一般人认为布鲁诺的思想简直是“骇人听闻”,甚至连那个时代被尊为“天空立法者”的天文学家开普勒也无法接受,开普勒在阅读布鲁诺的著作时感到一阵阵头目眩晕!

布鲁诺在天主教会的眼里,是极端有害的“异端”和十恶不赦的敌人。他们施展狡诈的阴谋诡计,收买了布鲁诺的朋友,将布鲁诺诱骗回国,并于公元1592年5月23日逮捕了他,把他囚禁在宗教裁判所的监狱里,次年2月被押解到罗马,接连不断地审讯和折磨竟达8年之久,但是布鲁诺始终没有屈服!

由于布鲁诺是一位声望很高的学者,所以天主教企图迫使他当众悔悟,以使他声名狼藉,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一切的恐吓威胁利诱都丝毫没有动摇布鲁诺相信真理的信念。一些神甫找布鲁诺交谈,说依他的天资,倘若重新回归宗教,苦心钻研教条,肯定会在罗马的教廷得到高升。他坦然地说: “我的思想难以跟《圣经》调和。”

天主教会的人们绝望了,他们凶相毕露,建议当局将布鲁诺活活烧死。布鲁诺似乎早已料到,当他听完宣判后,面不改色地对这伙凶残的刽子手轻蔑地说: “你们宣读判决时的恐惧心理,比我走向火堆还要大得多。”公元1600年2月17日,布鲁诺在罗马的百花广场上英勇就义了,一个伟大的科学家就这样被烧死了。

罗马的百花大教堂远景

由于布鲁诺不遗余力的大力宣传,哥白尼学说传遍了整个欧洲。天主教会深深知道这种科学对他们是莫大的威胁,于是公元1619年罗马天主教会议决定将《天体运行论》列为禁书,不准宣传哥白尼的学说。

布鲁诺不畏火刑,坚定不屈地同教会、神学作斗争,为科学的发展作出了贡献,他的科学精神永存!1889年,人们在布鲁诺殉难的百花广场上竖起了他的铜像,永远纪念这位为科学献身的勇士。布鲁诺被人们称为“继哥白尼之后的天文学家”。

伽利略没有见过这位老学者,但他读过且深思过他的著作,并惊奇这位学者何以会这样强烈而大无畏地替哥白尼辩护?布鲁诺是16世纪末意大利最伟大的哲学家之一,他坚信地球不过是围绕太阳运转的一个行星。他相信宇宙中还有许多星球为其他星群的中心。假如这种说法属实,那么那些遥远的星球世界是不是也有人居住呢?假如地球上的救世主是为罪人而死,那么是否在其他世界也同样地重复上演一次这种神奇的生与死的任务呢?

伽利略伫立在亚诺河的大桥上,大地笼罩在长夏夕阳里。他在凝思中,一阵战栗油然而生,他忆起当日反叛比萨大学校长的情形。那老人强烈压制任何走新奇和怀疑道路的人,似乎自有他的道理。布鲁诺接受了虔诚教徒哥白尼的教言,只落得叛教罪名和审判威胁下的四处逃亡。他在罗马地牢中暗无天日的8年是怎样的想法?最后仍难逃被判为异端邪说而被活活烧死的悲剧。

虽然他知道布鲁诺在这个世界或者下一个世界,都会遭到同样的报应,但伽利略仍划了个十字,心中默祷,在上帝的时代里,错误的人可能知道他的罪被饶恕了。伽利略自问: “一个人该热爱真理吗?将身体付诸烈焰燃烧也在所不惜吗?如果我会因此而遭受毒刑拷打,我有勇气接受吗? ”

布鲁诺被施以火刑

天黑了伽利略才回到家里,妈妈已花费了整天的工夫准备好了饮食,招待她这个出色的儿子。她埋怨他回来得太晚,说她花了一大笔钱买到这些小山羊肉,费了不少时间去烤,可能烤得焦了一些。虽然伽利略心事重重,但为使母亲高兴,在盘子里把食物堆得满满的,但吃起来也不知道什么味道。妈妈在餐桌上抱怨着,橄榄油的价钱涨了、孩子米盖和两个女儿的不孝……伽利略心不在焉地回答着。收拾餐桌的时候,妈妈把盘碗弄得碰碰撞撞的发响。

她斥责伽利略说: “你现在有你在帕多瓦的好朋友,你要去公爵避暑行宫作客,你现在是高贵得连妈妈的话也不要听啦! ”

伽利略连忙道歉。他想,如果他告诉妈妈说,他现在心里正迷惘着布鲁诺的命运,一个人为了寻觅真理而不顾一切究竟该怎么办……妈妈会怎么说呢?

伽利略在公爵避暑行宫度过的这段时间是很愉快的。那里空气清新,生活悠闲,对他的健康是十分有帮助的,因此关节炎没有再发作。

王子柯西莫,才只有十余岁,虽不是太聪敏,但十分可爱。伽利略离开王宫回帕多瓦去时,这孩子还没有完全学会使用绘图仪的方法,他们约定下一次伽利略来王宫时再继续学。

柯西莫笑道: “等我长大统治多斯卡尼时,我一定聘你为我的宫廷数学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