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玲与鲁迅
1919年,“五四”运动爆发,15岁的丁玲在湖南长沙周南女子中学读书,开始接受新文学。不过那时她阅读小说,兴趣多在故事情节,悲欢离合,所以对鲁迅的短篇小说未能引起注意,甚至对《阿Q正传》亦漠然处之。
1924年,丁玲至北京大学旁听文学课程。此刻她的挚友王剑虹在上海病逝,她的心情陷于感伤、苦闷之中,无奈以读书来抚平那颗沉重的心。他重读鲁迅作品,感受迥然不同了。她觉得,是鲁迅指出了使人们身心沉重的正是多灾多难的祖国,鲁迅解剖中国社会和中国人之深刻而细致,无出其右者。于是她开始如饥似渴地四处寻找鲁迅的小说与杂文,对鲁迅发表在《京报副刊》及《语丝》上的文章一篇也不漏掉。
1926年,当创造社对鲁迅发起笔伐围攻时,丁玲表示深深的不平与同情。当她得知鲁迅参加并领导“左联”工作时,她激动异常。
1930年5月,潘汉年为“左联”事找到丁玲和胡也频谈话时,丁、胡夫妇异口同声,参加“左联”。9月17日晚,“左联”在荷兰餐馆聚餐庆祝鲁迅50华诞,胡也频出席了。回来后,胡也频与丁玲备述与鲁迅见面时的情景,丁玲听后为之欣喜而感动。
1931年榴花盛开季节,在上海北四川路一所小学校里召开“左联”工作会议,丁玲首次参加,也是第一次面见鲁迅。给丁玲最深的印象是:鲁迅平易得很,与大家坐在一起像一家人一样。
丁玲第一次到鲁迅家拜访是在1931年7月30日,这天由冯雪峰陪同前往。原委是,丁玲刚刚接手《北斗》的编辑工作,为插图之需,需到鲁迅那里索取几张版画。向鲁迅说明来意后,鲁迅热情地拿出多张版画,并一一作了介绍,期间特别向丁玲推荐了珂勒惠支的《牺牲》一幅,鲁迅还答应为这幅画写个说明。这就是刊发于《北斗》创刊号上的那一幅。
1931年春,鲁迅向丁玲索讨《水》的单行本。鲁迅也将自己的书,包得整齐四方,有角有棱,赠予丁玲。一日晚间,丁玲、鲁迅,还有冯雪峰在一起聊天。丁玲坦率地说:“我有脾气,不好!”鲁迅却说:“有脾气有什么不好?人嘛,总应该有点脾气的。我也是有脾气的呢!”大家为之首肯。
1933年5月14日,丁玲在上海被国民党特务绑架。鲁迅与宋庆龄等人多方奔走,全力营救。这迫使国民党政府不敢承认绑架丁玲是由租界地进行的,更不敢杀人灭口。此外,鲁迅又将丁玲近况告诉赵家璧,催其尽早出版丁玲的《母亲》,并将丁玲母亲的通讯处告知,再三叮嘱赵家璧将这笔稿费径寄丁母之处。
丁玲被捕后,社会上传言甚多。6月,盛传丁玲已在南京遇害,鲁迅痛惜不已,于6月28日作《悼丁君》诗一首:“如磐夜气压重楼,剪柳春风导九秋。瑶瑟凝尘清怨绝,可怜无女耀高丘。”悲恸哀怨之情,溢于词表。
1933年5月22日,《东亚日报》驻中国特派记者申彦俊应约于内山书店拜访鲁迅。当时申氏问:“在中国现代文坛上,您认为谁是无产阶级代表作家?”鲁迅毫不犹豫地答道:“丁玲女士才是唯一的无产阶级作家。”
1934年,尽管丁玲尚在缧绁之中,鲁迅与茅盾共同编选英译本中国短篇小说集《草鞋脚》时,毅然将丁玲的《莎菲女士的日记》与《水》两篇小说编入集中,交付美国友人伊罗生出版。同时,在鲁迅、茅盾合编的《中国左翼文艺定期刊编目》中,对丁玲主编的《北斗》杂志,依然作了正面论述,给予了高度评价。
1936年夏,曹靖华受托将丁玲的消息与请求及时报告给鲁迅,鲁迅再秘密地跟刚从陕北抵沪的中共中央特派员冯雪峰联系,冯雪峰即派张天翼到南京与丁玲具体联络,之后,丁玲终于逃出南京,奔向陕北。
然而就在这经由西安而北上途中,丁玲接到鲁迅溘然长逝的噩耗。她在无限悲戚与痛悼之下,以“耀高丘”的署名,给许广平发了唁函,内云:“无限的难过汹涌在我的心头。我两次到上海,均万分想同他见一次,但因为环境的不许可,只能令我悬想他的病躯和他扶病力作的不屈精神!现在传来的噩耗……这哀恸是属于我们大众的,我们只有拼命努力来纪念世界上这一颗陨落的巨星,是中国最光荣的一颗巨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