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订《诗家一指》
重订《诗家一指》
说明
1.目前通行之《诗家一指》主要源于杨成本,此本错讹最甚。今以史潜本《虞侍书诗法》为底本,校以《诗家一指》之杨成本、怀悦本、天保本(其他各本校勘价值不大,不列校),(1)旨在恢复此书之原貎。唯《诗家一指》之名通行既久,难以废弃,仍名之曰《重订诗家一指》。
2.此一校本均据张健《元代诗法校考》工作,兹将张健所据之版本条列于下:
(1)《虞侍书诗法》(底本) 史潜校刊《新编名贤诗法》(明刻本)
(2)杨成本 杨成编《诗法》(嘉靖二十九年刊本)
(3)怀悦本 怀悦编《诗家一指》(朝鲜翻刻本)
(4)天保本 《木天禁语附载诗法源流》(天保十一年翻刻本)
3.《诗家一指》三种版本之异文,并未全部列出。本校之目的在呈显底本与《诗家一指》在结构、编排上之差异,以及目前《诗家一指》种种不合理之改动,并让人看出,底本之原本为一结构完整之著作,“二十四品”乃其中不可分割之一环。
4.底本“二十四品”漏抄“精神”后两句、其后七品、“形容”前十句,校本据怀悦本补足正文,次序亦按怀悦本。又单行之《二十四诗品》,郭绍虞校注本最通行,故亦列校(简称郭校本)。据此可考见,郭校所据之毛晋津逮本、陶宗仪说郛本主要来自杨成本系统之各版本。
5.校本得以完成,应归功于张健之《元代诗法校考》。如无张健艰苦收集资料、细心对校各种版本,本校即无法进行。世人如能因此窥见《诗家一指》之原貎,并了解“二十四品”之本真,均应感谢张健之工作。
三造 十科 四则 二十四品 道统 诗遇
诗,乾坤之清气,性情之流至也。由气而有物,由事而有理。必先养其浩然,存其真宰;弥纶六合,圆摄太虚;触处成真,而道生矣。(2)
三造
一观 二学 三作
一观,犹禅宗具摩醯眼,一视而万境归元,一举而群迷荡迹。超物象表,得造化先。夫如是,始有观诗分。观(3),要知身命落处,与夫神情变化,意境周流,亘天地以无穷,妙古今而独往者,则未有不得其所以然也。由之可以明十科,达四则,读(4)二十四品。观观(5)不已,而至于道。
二学,夫求于古者,必得于今(6);求于今者,必失于古。盖古之时,古之人,而其诗似(7)之。故学者欲疏凿精神,淘汰气质,遗其迷妄,而反其清真,未有不由是,而得其所以为诗者。
三作,下手处(8),先须明彻古人意格声律,具于(9)神境事物,邂逅郁抑(10),得其全理。胸中随寓唱出,自然超绝。若夫刻意创造,终亏天成;苟且经营,必堕凡陋。(11)妙在著作之多,涵养之深耳。然又当求证于宗匠名家之道,庶几可横绝旁流矣。(12)
十 科
意趣神情气理兴(13)境事物
一意,诗先命意,如构宫室,必法度形似备于胸中,始焉斤斧;此以实论(14)。取于譬,则风之于空,春之于世,虽暂有其迹,而无能得之以为物者。是以造端超诣,变化易成。若立意卑凡,清真愈远。
二趣,意之所趣,不尽而有余之谓(15)。是犹听钟而得其希微,乘月而思于汗漫。窅然真用,将与造化者同流,此其趣也。
三神,其所以变化诗道,濯炼精神,含秀储真,超源达本,皆是神也。是由真心净想中生。不必尽喻,不必不喻;犹(16)月于水,触处自然。(17)
四情,于诗为色为染;情,染在心,色在境(18);一时心境会至,而情生焉。其于条达为清明,滞著为昏浊(19)。
五气,贵乎流通(20),灵远无碍。盛大等乎空量,熹微蔼乎春晖。然非果有所自而生之,而生之生者,愈不可知。
六理(21),犹王家之疆理也。今人所发足,将有所即,靡不由是而达。然犹有所未至,非日积之未深,则足力之病进。于诗亦然,非寻思之未深,则才力之病进。要在驯熟,如与握手俱往。
七兴(22),有所兴起而言也。故凡一事之感,一物之悟,皆兴起也。而其悲欢通塞,总属自然,非有造设,唯不尽,所以尽之(23)。
八境,耳闻目击,神遇意接,凡于形似声响(24),皆为境也。然达其幽深玄虚,发而为佳言;遇其浅陋陈腐,积而为俗意,不能复有心之境,(境之于心)(25)。心之于境,如镜取象;境之于心,如灯取影。亦因其虚明净妙,而实悟自然。故于情想经营,如在图画;不着一字,窅然神生。
九事(26),凡引古证今,当如己(27)造,无为彼夺,缘妄失真。其于窅然色之胶青,空然水之盐味,形趣泯合,神造自然。
十物(28),指其一,而诗不可著(29),复不可脱。著则堕在陈腐窠臼,脱则失其所以然。必究形体之微,而超乎神化之奥。
四 则
一句 二字 三格 四律
一句,一诗之中,妙在一句,句为诗之根。根本不凡,则花叶自异(30)。复如威将示权,奇兵翕合;君子在位,善人皆来。
二字,一字之妙,所以合众要(31)之微;一诗之根,所以生一字之妙。故夫圆活善用,如转枢机;温清自然,如瞻佩玉。字法病在炼(32),在浮,在常;在暗弱,在生强,在无谓;在枪棒,在嘴爪,在不经。
三格(33),犹陶家营器,器本陶家一土,而名状等差非一(34),然有古形今制之别,精朴浅深之殊,贵各有其体用之似耳。诗则诗矣,而名制不一,晋汉高古,盛唐风流,与夫西昆、晚唐、江西,皆名家(35)。造立不等,气象差殊,亦各求其似者耳。
四律(36),所以条达气神,吹嘘兴趣,非音非响,诵而得之。犹清风徘徊于幽林,遇之可爱;微径萦迂于遥翠,求之愈深。
二十四品
雄浑 平淡 纤浓 沉着 高古 典雅 洗炼 劲健 绮丽 自然 含蓄 豪放 精神 〔缜密 疏野 旷达 清奇 委曲 实境 悲慨 形容〕(37) 超诣 飘逸 流动(38)
雄浑(39)
大用外驯(40),真体内充。返虚入浑,积健为雄。具备万物,横绝太空。
荒荒油云,寥寥长风。超以象外,得其环中。持之匪盈,求之无穷。
平淡(41)
索处(42)以默,妙机其微。领(43)之太和,独鹤与飞。犹之惠风,荏苒在衣。
阅音修篁,美目(44)载归。过之非深,即之愈希。脱有形似,握手以违。
纤浓(45)
采采流水,蓬蓬远春。窈窕深谷,时见美人。碧桃满树,风日水滨。
柳荫(46)路曲,流莺比邻。乘之愈远,识之愈真。如将不违(47),与古为新。
沉着(48)
绿衫(49)野屋,落日气清。脱卷(50)独步,时闻鸟声。鸿雁(51)不来,之子远行。
所思不远,若为平生。海风碧云,夜露(52)月明。如有佳语,大河前横。
高古(53)
畸人乘真,手把芙蓉。泛彼浩劫,窅然空踪。月出东斗,好风相从。
太华夜碧,人间(54)清钟。虚伫神素,脱焉畦封。黄唐在独,落落玄宗。
典雅(55)
玉壶买春,赏花(56)茅屋。座中佳士,左右修竹。白云初晴,幽鸟相逐。
眠云(57)绿阴,上有飞瀑。落花无言,人淡如菊。书之岁华,其曰可读。
洗炼(58)
犹(59)矿(60)出金,如铅得银。超心炼冶,绝爱缁磷。空潭写(61)春,古镜照神。
休(62)素储洁,乘月返真。载瞻星辰,载歌幽人。流水今日,明月前身。
劲健(63)
行神如空,行气如虹。巫峡千寻,走雪(64)连风。敛真乳强(65),蓄微牢中(66)。
喻彼行健,是谓存雄。天地与立,神造(67)攸同。期之已失(68),御之非(69)终(70)。
绮丽(71)
神存富贵,始轻黄金。浓尽必枯,浅者屡深。露余山青,红杏在林。
日(72)明华屋,画桥碧阴。金樽满前(73),伴客弹琴。取用(74)自足,良〔殚〕(75)美襟。
自然(76)
俯拾即是,不取诸邻。俱道适往,着手成春。如逢花开,如瞻岁新。
真予不夺,强取易贫。幽人空谷(77),过雨采。薄言情悟,悠悠天钧。
含蓄(78)
不著一事,尽得风流。语未(79)涉〔离〕(80),已不堪忧(81)。是有真宰,与之沉浮。
如绿满酒(82),花时返愁(83)。悠悠空尘,忽忽海鸥(84)。浅深聚散,万类(85)一收。
豪放
观化(86)匪禁,吞吐大荒。由道返气,素处以强(87)。天风浪
浪,海山苍苍。
真力弥满,万象在旁。前招三辰,后引凤凰。晓看六鳌,濯足扶桑。
精神(88)
欲返不尽,相期愈来(89)。明漪绝底,奇花初胎。青春鹦鹉,杨柳楼台。
碧山来人(90),清酒深杯。生气远出,不著死灰。〔妙造自然,伊谁为裁。〕(91)
〔缜密〕
〔是有真迹,如不可知。意匠(92)欲出,造化已奇。水流花开,清露未晞。
要路屡(93)远,出(94)行为迟。语不欲犯,思不欲痴。犹春于绿,明月雪时。〕
〔疏野〕
〔唯性所宅,真取弗羁。拾物自富,与率为期。竹室(95)松下,脱帽看诗。
但知旦暮,不辨何时。倘然适意,必有所为(96)。若其天放,如是得之。〕
〔旷达〕(97)
〔生者百岁,相去几何。欢喜(98)苦短,忧愁实多。何时尊酒,日往烟萝。
花覆茅檐,疏雨相过。倒酒既尽,杖藜行歌。孰不有古,南山峨峨。〕
〔清奇〕(99)
〔娟娟群松,下有漪流。晴雪满竹,隔溪渔舟。可人如玉,步屧寻幽。
载瞻载止,空碧悠悠。神出古意(100),淡不可收。如月之曙,如气之秋。〕
〔委曲〕(101)
〔登彼太行,翠绕羊肠。杳霭流玉,悠悠花香。力之于时,声之于羌。
似往已回,如匪幽藏(102)。水流(103)漩伏,雕凤(104)翱翔。道不自器,与之圆方。〕
〔实境〕
〔取语甚直,计思匪深。忽逢幽人,如见道心。晴(105)涧之曲,碧松之阴。
一客荷樵,一夫(106)听琴。情性所至,妙不自寻。遇之似天,永(107)然希音。〕
〔悲慨〕
〔大风卷水,林木为摧。意苦欲死,招舌不来(108)。百岁如流,富贵冷灰。
大道日丧,若为雄材。壮士拂剑,浩然弥哀。事事落叶(109),满雨(110)荒苔。(111)〕
〔形容〕
〔绝伫灵素,少回清真。如觅水影,如写阳春。风云变态,花草精神。
海之波澜,山之嶙峋。俱似大道,如契(112)同尘。离形得似(113),庶几斯人。〕
超诣
匪神之灵,匪几之微。如将白云(114),清风与归。远引莫致(115),迹(116)之已非。
少者(117)道气,终与俗违。乱山乔木,碧苔芳晖。诵之思之,其声愈稀。
飘逸
落落欲往,矫矫不群。缑山之鹤,华顶之云。高人惠中,令色缊。
御风莲叶(118),泛彼无垠。如不可执,如将有闻。识者已领,期之愈分。
流动
若纳断(119),如转圆珠(120)。夫岂可道,假体为愚。荒荒坤轴,悠悠天枢。
载要其端,载同(121)其符。超之神明,返之真无(122)。往来真宰(123),是之谓乎(124)。
道统(125)
世皆知诗之为,而莫知其所以为;知所以为者情、性,而莫知所以情、性。夫如是,而诗远矣。远之,几不失乎?
心之于色(126)为情,天地、日月、星辰、江山、烟云、人物、草树,响答动悟,履遇形接,皆情也。拾而得之为自然,抚而出之为机造。自然者,厚而安;机造者,往而深。厚而安者,独鹤之心,太龟之息,旷古之士,君子之仁;往而深者,清风浥浥而同流,素音于于而载(127)往,乘碧景而诣明月(128),抚青春而(129)如行舟;由之而得乎性。
性之于心为空,空与性等。空非离性而有,亦不离空而性,必非空非性,而性固存矣。夫今(130)有人行绿阴风日间,飞泉之清,鸣禽之异(131),松竹之韵,樵牧之音;互遇递接,如(132)别区宇,省挹(133)备至,畅然无遗,是有闻性者焉。自是而尽世之所谓音者,无不得之而于闻(134)。
性无一物分(135),复有(136)欲求其所以闻之而性者,犹即旅舍而觅过客,客者(137)往之久矣。故取之非有其方,得之非观(138)其窍。惟修然万物之外,云翠之深,茂林青山,扫石酌水,荡涤神宇,独适冲真;犹春花胚胎(139),假之时雨,夫复不有一日性悟之分耶?
集(140)之“一指”,诗也(141)。三造所以发学者之关钥,十科所以别武库之名件;四则条达规律,指述践履;二十四品含摄大道,如载图经(142)。于诗未必尽似,品(143)不必有似,而或者为诗之尤,抑真人而后知诗之真。知诗之真,而后知是“一指”之非真,而非真之真,备是“一指”(144)矣(145)。
诗遇(146)
诗得诸遇,斯有自然。然而遇者,往往不属于常情,必其胸中有以绝乎众见,入乎无有,俯而就之寻常,故其天性流行,随地自在。倘然一遇,犹之故人,即其语□契阔,是何有于少□造作。
尝闻古人两句三年,一吟双泪。是盖未至天性,必乎造而出之,熏陶变炼,切磋分寸,雕刻华藻,面目非无所悦于人性,而遇之者远矣。
逸士高僧,绝尘谢俗,隐居山林,周旋惟道,日积月化,犹如仙家炼神出顶。虽曰未忘乎有形,而其相去四大已远。故一遇而托之语言,是若菜羹瓜食,倍有余味,而世间厌饫粱肉者,未尝一相接也。
吾于苏州佳处,仅遇一二矣。浩然落日池上,王维(147)悠然南山,皆其遇也。其曰桃花流水,别有天地,是又若云汉昭回,仙山缥缈,尘缘烟火,望之邈焉。彼固非有绝乎人,而往者有不逮,处之者不自知其深,后之者自不同其遇。
少陵平生,风俗政化,君臣父子,颂咏典歌,哀怨流离,自情性以至江山风月,惟在目接而成之,似无非其固有者。是如春风世间,一出而皆遇也。
由是观之,遇不同者,然亦无不同也。善遇者,当有遇乎性也。
(1) 关于《诗家一指》各版本的源流关系,请参看张健《元代诗法校考》(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273—276页。
(2) 《一指》删去本段首字“诗”,改末句为“而道生于诗矣”,不通。
(3) 观,《一指》作“观诗”,不通。
(4) “读”,杨成本、天保本作“该”,怀悦本作“咏”。按,“读”不误,读其所撰二十四品,即可以体会其道。任何人(除李、杜外),均不可能“该”二十四品。
(5) 观观,《一指》作“观之”。
(6) 得于今,杨成本作“法于今”,怀悦本、天保本作“泥于今”,此皆不明原意。作者盖谓,只能求古以得今,如求于今,则失于古矣。四句连读,文意清楚。
(7) 似之,杨成本、怀悦本作“如之”,天保本作“如是”,此亦不明原意。原著之意为,古之时、古之人均表现于诗中,可就其诗以了解其时、其人。
(8) 此句《一指》作“学下手处”,“学”,赘词。
(9) 具于,杨成本、天保本作“其于”,怀悦本未改。“具于”“具备于”“具体表现于”之意,改为“其于”,文句似较顺,其实与上下文意不能串联。
(10) 原作“解后郁抑”恐抄写有误。天保本作“邂逅郁抑”,据改。怀悦本、杨成本作“邂逅郁折”。
(11) “若夫”以下四句可与书末“诗遇”对照,可见作者论诗反对刻意求之,始终一致。
(12) 以上“三造”体现作者论诗要旨,《一指》删其纲目,并于序中,失其旨矣。
(13) 原本“兴”在“理”前,与下文不合,且气、理、兴、境之顺序较气、兴、理、境合理,故据下文改。
(14) 此句之意是,以上是以构宫室之“实物”论,以下则“风之于空”“春之于世”,则纯为抽象之譬喻。《一指》各本不明其意,迭有改动。
(15) 此二句因“趣”难解,《一指》各本迭其改动。“趣”读“趋”,可通。
(16) 原作“然”,据《一指》改。
(17) “是由”以下五句,《一指》下属“情”一科。
(18) 《一指》作“色染在境”,似较顺。但首句“为色为染”,“染在心”“色在境”,两者并列,原文不误。
(19) 后两句《一指》下属“气”一科。
(20) 此句之首,《一指》多一“情”字。
(21) 此科《一指》作“力”,列第七,并将“犹王家之疆理也”一句上属其第六科之“理”。
(22) 此科《一指》列第六,科名为“理”。
(23) 《一指》此下有“兴”字,又增“犹王家之疆理也”一句。《一指》十科中,此科最为淆乱。
(24) 此二句,《一指》各本均改“遇”为“寓”,杨成本改“接”为“会”,并改“凡于”为“凡接于”,怀悦本、天保本俱未改。可见怀悦本、天保本有时较近原著。
(25) 此二句抄写有误,不可解。杨成本作“复如心之于境,境之于心”,怀悦本、天保本作“复有”,较近原貎。三本俱删“不能”两字。以上三种文本(包括原本)都有问题,姑存疑。“境之于心”四字,疑涉下文而衍,故以括号标示。
(26) 此科《一指》误题“物”。
(27) 己,原作“已”,据《一指》改。
(28) 此科《一指》误题“事”。
(29) 此二句,杨成本改为“诗指其一,而不可著”,怀悦本、天保本俱未改。
(30) 自异,《一指》改为“自然殊异”,实无必要。
(31) 合众要,《一指》改为“含趣”,如此,则不能与下两句对仗。
(32) 《一指》删“字法”二字,改“病在炼”为“病在腐”,并将以下各句均移至“四则”第三项“法”之中。此因篡改者不知原作者不喜造作之故,请参看“三造”最后一条注。
(33) 《一指》改为“法”,移上一条后数句置之首(参上一条注),此则论“格”甚佳之文遂遭破坏。
(34) 上两句《一指》改成“本陶(或加‘家’字)一土,而名等差非一”,因不知原文如何点断,删掉一“器”字、一“状”字而把文字改差了。
(35) 此句《一指》改为“西昆秾冶,晚唐华藻,宋氏乖锼,洎西江诸家”,浮夸而失原旨矣。
(36) 《一指》改“律”为“格”,与下面文字完全不能配合,真不思之甚也。
(37) 以上八品原脱,据怀悦本排序补。
(38) 此下《一指》有一则按语,据杨成本(怀悦本、天保本仅有两处小异)录于下:“中篇,秘本谓之发思篇,以发思者,动荡性情,使之若此类也。偏者得其一偏,能者兼取之,始为全美。古今李、杜二人而已。”原本无此一段文字,为篡改者所加。
(39) 怀悦本下标“杜子美”。
(40) 驯,《一指》、郭校本作“腓”。按,《易》坤卦初六:“履霜,坚冰至。”《象》曰:“履霜,阴始凝也。驯致其道,至坚冰也。”此处之“驯”,即用其义。篡改者不明此义,改为“腓”。郭绍虞释“腓”为“变”,不如“驯”字之为佳。
(41) 《一指》下标“孟浩然”。标目,怀悦本、天保本、郭校本作“冲淡”,杨成本作“中淡”。
(42) 索处,《一指》、郭校本作“素处”。
(43) 领,《一指》、郭校本作“饮”。就上下文而言,“领”字较佳,盖言:诗人与独鹤俱领太和而飞。
(44) 美目,杨成本、郭校本作“美曰”,怀悦本、天保本作“笑曰”。美目较佳,盖言:阅修篁之音,如遇美人,与之偕归。
(45) 《一指》下标“王维”,标目《一指》、郭校本作“纤秾”。
(46) 荫,《一指》、郭校本作“阴”。
(47) 违,《一指》、郭校本作“尽”。“违”较“尽”佳,“不离”之意,与下句“与古为新”相接始顺。
(48) 杨成本、天保本下标“杜少陵”,怀悦本作“杜子美”。
(49) 衫,怀悦本、天保本同,杨成本作“杉”,郭校本作“林”。
(50) 卷,《一指》、郭校本作“巾”。按,“绿衫”“脱卷”均似较佳。
(51) 鸿雁,怀悦本、天保本作“鸣雁”。
(52) 露,杨成本、天保本、郭校本作“渚”,怀悦本作“睹”。作“露”较佳。
(53) 杨成本下标“杜少陵”。
(54) 间,怀悦本同,杨成本、天保本、郭校本作“闻”。“闻”恐不如“间”。
(55) 《一指》下标“揭曼硕”(天保本误“硕”为“石”)。
(56) 花,《一指》、郭校本作“雨”。前句为“买春”,故以“花”为佳。
(57) 云,《一指》、郭校本作“琴”。“眠云”较“眠琴”自然。
(58) 《一指》下标“范德机”。
(59) 犹,郭校本作“如”。
(60) 矿,《一指》、郭校本作“镀”。
(61) 写,《一指》、郭校本作“泻”。“写”“泻”通。
(62) 休,《一指》、郭校本作“体”。“休”字可通,“休”先误为俗字“体”,繁体则成“體”。
(63) 杨成本、天保本下标“杜少陵”,怀悦本作“杜子美”。
(64) 雪,杨成本、天保本、郭校本作“云”,怀悦本作“雷”。
(65) 敛真乳强,此句天保本同,怀悦本首二字作“饮其”,“其”似为“真”之误。杨成本、郭校本作“饮真茹强”。
(66) 此句《一指》、郭校本作“蓄素守中”。其句已有“真”字,此处又有“素”字,不如“微”字之为佳。“牢”亦可通,也可能是“守”之误。
(67) 造,《一指》、郭校本作“化”。
(68) 失,《一指》、郭校本作“实”。
(69) 非,《一指》、郭校本作“以”。
(70) 此品异文甚多,但“走雪”“神造”明显胜于“走云”“神化”。“饮真茹强”已成通俗语,但“敛”字、“乳”字均较具形象性。“期之以实,御之以终”,文句板实,“期之以实”也难以解释。原句之意似为,有意“期之”则不来,既来之,则“御之非终”。此一则最能看出各本改造原本之痕迹。
(71) 杨成本下标“赵松雪”,怀悦本作“赵子昂”,天保本为“赵雪翁”,均同一人。
(72) 日,《一指》、郭校本作“月”。从全诗意象来看,应以“日”为是。
(73) 满前,《一指》、郭校本作“酒满”。
(74) 用,《一指》、郭校本作“之”。“用”似较好。
(75) 殚,原作“弹”,涉前句“弹琴”而误,据《一指》、郭校本改。
(76) 《一指》下标孟浩然。此品怀悦本、天保本均有明显误字,不校。
(77) 谷,《一指》、郭校本作“山”。“谷”胜于“山”。
(78) 杨成本、天保本下标孟郊。
(79) 未,怀悦本、天保本同,杨成本作“不”。按,应作“未”,首句已有“不”字。
(80) 离,原作“难”,杨成本、天保本同;怀悦本作“离”,是;其意为,尚未语别,已不堪其忧。据改。
(81) 以上两句郭校本作“语不涉己,若不堪忧”。按郭绍虞校语,毛晋本同杨成本,郭绍虞知道“难”字不通,但校改不妥。
(82) 满酒,杨成本、郭校本同;怀悦本、天保本作“酒满”。
(83) 愁,《一指》、郭校本作“秋”。
(84) 鸥,《一指》、郭校本作“讴”。
(85) 类,《一指》、郭校本作“取”。以上三处异文,均未较原文佳。
(86) 化,《一指》、郭校本作“花”。“化”与下句关联,不当改为“花”。
(87) 此句怀悦本、天保本“素处”作“处德”,杨成本作“处得”,“德”“得”可通。“强”郭校本作“狂”。据我个人体会,因诸本在“冲淡”一品改“索处”为“素处”,此处不得不改“素处”为“处德”或“处得”。两处均以不改为佳。
(88) 杨成本、天保本下标赵、虞。
(89) 愈来,怀悦本、天保本同;杨成本、郭校本作“与”,当作“愈”。
(90) 来人,怀悦本同,杨成本、天保本、郭校本作“人来”,如此则与“杯”字押韵。当作“来人”。
(91) 以两句漏抄,据怀悦本补。从以上校语可以看出,怀悦本(其次天保本)的文字与原本较为接近,因此以下漏抄的七品及“形容”一品前十句,凡怀悦本可通者,均以其为底本,否则另加说明。“为”字,杨成本、天保本、郭校本作“与”。
(92) 意匠,天保本同;杨成本、郭校本作“意象”,应是“意匠”。
(93) 屡,杨成本、郭校本作“愈”。
(94) 出,杨成本、天保本、郭校本作“幽”。以上两处,怀悦本为佳。
(95) 竹室,杨成本、天保本、郭校本作“筑室”。
(96) 此句杨成本、天保本、郭校本作“岂必有为”。一般而言,“岂必有为”似较自然,但怀悦本竟作“必有所为”,所以原本似应如此。
(97) 怀悦本下标“古选”,杨成本、天保本标“选诗”。按,此品怀悦本列在“疏野”一品之后,杨成本、天保本、郭校本列为第二十三品,但原本(即《虞侍书诗法》)最后三品为:超诣、飘逸、流动,可见此品原本位置不在末三品。现据怀悦本排序。
(98) 欢喜,杨成本、天保本、郭校本作“欢乐”。
(99) 《一指》下标“范德机”。
(100) 意,杨成本、天保本、郭校本作“异”,衡之下句,作“意”为是。
(101) 怀悦本、天保本下注“白乐天”。
(102) 此句天保本同;杨成本、郭校本作“如幽匪藏”。
(103) 水流,天保本同;杨成本、郭校本作“水理”。以上两处异文,怀悦本、天保本均同,故应以怀悦本为是。
(104) 雕凤,天保本作“鹏凤”,杨成本、郭校本作“鹏风”。按,“风”字明显不妥。
(105) 晴,郭校本作“清”。
(106) 夫,杨成本、天保本、郭校本作“客”。
(107) 永,郭校本作“泠”。
(108) 招舌不来,天保本同,因“意苦”而“无言”,故曰“招舌不来”。杨成本、郭校本作“招憩不来”,不佳。
(109) 事事落叶,天保本同,盖谓“一切事均如落叶之不可留”。杨成本、郭校本作“萧萧”,虽为成句,但与此前文句不能相配。
(110) 满雨,天保本同,杨成本、郭校本作“漏雨”,亦不见佳。
(111) 荒苔,天保本作“苍苔”。按此品怀悦本、天保本明显较合原本,杨成本三处均臆改,毛晋津逮本、郭校本因之。
(112) 如契,天保本同;杨成本、通行本作“妙契”。
(113) 自此句以下,据原本。离形,天保本作“推形”。
(114) 白云,天保本作“山云”。
(115) 远引莫致,此句怀悦本作“迷引莫之”,天保本作“远引莫知”;“莫致”,杨成本作“莫至”,郭校本作“若至”。当以原本为是。
(116) 迹,《一指》、郭校本作“临”。
(117) 少者,《一指》、郭校本作“少有”。
(118) 叶,怀悦本同;杨成本、天保本、郭校本作“蓬叶”。按,原本应作“莲叶”,诗词少有“蓬叶”之词。
(119) 断,怀悦本、天保本同;杨成本、郭校本作“水
”,不通。
(120) 圆珠,郭校本作“丸珠”。
(121) 同,郭校本校改为“闻”,不妥。
(122) 真无,《一指》、郭校本作“冥无”。
(123) 此句《一指》、郭校本作“来往千载”。
(124) “二十四品”部分,据本人对校所得,怀悦本改动稍少,但怀悦本有一些臆改明显不通,杨成本改动较多,天保本似据以上两个版本系统斟酌其间,毛晋津逮本根据杨成本系统,郭校本则据津逮本与说郛本。
(125) 杨成本改为“普说外篇”,小字注“四段”,怀悦本作“外篇四段”,天保本不录。此节风格独造,而极流美,讽咏既久,即能领会。杨成本、怀悦本臆改之处颇多,因此多录异文,以供吟味之参考。唯两本亦偶有佳处,可据改原文。
(126) 原作“心之色”,据杨成本、怀悦本改。
(127) 原作“再”,据杨成本、怀悦本改。
(128) 此句,杨成本“诣”作“暗”,怀悦本整句作“乘碧碧影而明明月”。
(129) 而,杨成本、怀悦本作“之”。
(130) 原作“令”,据杨成本、怀悦本改。
(131) 异,杨成本、怀悦本作“美”。
(132) 如,杨成本,怀悦本作“知”。
(133) 原作“省揖”,杨成本作“省摄”,据怀悦本改。
(134) 此句杨成本、怀悦本作“无不得之于闻”,似较通。但原句有“而”字,文气似较顺。
(135) 分,杨成本改为“不有”,怀悦本臆改,加句,不录。
(136) 复有,杨成本、怀悦本删此二字。
(137) 客者,杨成本、怀悦本删。
(138) 观,杨成本、怀悦本改为“睹”。
(139) 此句杨成本作“春花初胎”,怀悦本作“犹春华胎”。
(140) 此“集”字,张健认为释为虞集自称最为合理。
(141) 诗也,杨成本、怀悦本作“所以返学者迷途”。此处“诗”字,既可以释为“说诗之作”,也可释为本身即是“诗”,两本应是臆改。
(142) 此处提到全书之结构,前面“三造”第一则也提到,首尾呼应,证明全篇为一人所作。
(143) 品,杨成本、怀悦本作“亦”,似较顺畅,但很可能指“二十四品”,所以说“不必有似”,故不改。
(144) 此处三次提到“一指”,可能原书名至少有此二字。
(145) 此下杨成本、怀悦本自《诗人玉屑》摘录朱熹语三则,其下又立“三造”一项,杂录前人论诗语二十六则,俱为原书所无。
(146) 《一指》各本俱未录。
(147) 原作“王惟”,张健校:“当为王维之误”,今径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