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前言
明末抗清将领张煌言诗云:
十部梨园奏尚方,穹庐天子亦登场;
缠头岂惜千金赏,学得吴歈进一觞。
(清)张苍水《张苍水集·奇零草·建夷宫词》
宫廷演剧在明代已然盛行,万历年间,内廷即弋阳、海盐、昆山诸剧俱有之。张煌言诗未必写史,称穹庐天子敷之粉墨,也并非刻意嘲讽,只是客观反映了清代帝王喜好戏曲始于入关之前,太祖努尔哈赤或太宗皇太极即曾在帐篷中穿戴戏装,敷之粉墨,唱上一曲吴语昆腔。能够贯穿于清宫二百余年的娱乐,非观剧而莫属,其艺术魅力显然非同一般。戏曲深厚的底蕴和内涵,深深地植根于传统文化理念之中。清帝寄情于戏曲,初看之下只是消遣与作乐,透过表象去寻求深层缘由,更是满族统治者对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认同和传承。
紫禁城深幽宫禁之中,曾经响起铿锵震天的锣鼓和悠扬寥唳的戏曲腔调,与殿堂的肃穆沉雄竟然也能浑然和谐。今人站立在修葺得精美绝伦的清宫戏台前,超越时空,感受到当年皇家演剧的恢宏气势,不由得发出由衷的感叹。
进关后的十朝清帝无一例外地钟情于戏剧(含看戏、阅读剧本、指导排戏、指派文人或官员改编剧本,甚至登台唱戏),擅权近半个世纪的慈禧太后更是恣意看戏,甚至在民族危难之机,仍将内廷演剧推上了虚幻的高潮。看戏事从另一种视角展示出历朝清帝的不同个性,也表现了不同历史时期、不同背景下,各朝年不同的规制和排场。
本书以清宫演剧档案为主要依据,介绍清宫演戏。原有档案分类清晰,旨意档、恩赏日记档、日记档等多种,分别记录了各朝所传关于演剧谕旨、剧目、时间、地点、伶人等内容。但乾隆以前和嘉庆朝大部分档案已遭损毁,现存一册嘉庆七年档案记载详尽,内容丰富,读起来饶有兴味,生动地反映出宫廷演剧的风貌。道光以后档案保存相对完整,但记录不如早年内容充实,同治年间谕旨和排戏记录即相当粗疏。宣统二年档案称咸丰庚申、光绪庚子两次变乱(按:指英法联军和八国联军入侵北京),致使档案遗失,无凭查悉。帝国主义侵略,造成了清前期演剧史料的缺失,令人痛惜。因此,康乾时期演剧形态不得不加入相对可靠的文献及多种文人笔记予以补充。另外曾在清末昇平署承差的艺人撰写的回忆文章或向他人的追述,同样具有参考价值,从不同角度还原了历史。
贵为万乘之尊的清代帝王,走下金銮宝殿,也是性情中人,同样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七情六欲,同样需要在处理国事之后,获得属于自己的休闲和娱乐。通过档案和文献记载,可以看到康熙帝南巡时兴致勃勃地观赏戏剧;乾隆朝穷奢极欲地制造壮观的演剧场面;嘉庆帝曾一丝不苟地仔细地推敲艺人表演和曲本唱词;道光帝在鸦片战争的关键时刻,频繁地传太监到寝宫花唱;英法联军入侵,国难当头时咸丰帝却在享受日日笙歌。看戏时的清代帝王更人性化,凸现了史书上所不曾记载的一页。
“君好则臣为,上行则下效”(白居易《人之困穷由君之奢欲策》),清廷嗜好戏曲,对戏曲文化的传承和发展产生了举足轻重的影响,客观为戏曲艺术在清代的长足的发展和京剧形成提供了机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