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鲁迅:随想与杂感谈鲁迅的生平

鲁迅:随想与杂感谈鲁迅的生平

时间:2023-12-0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嵇康一案是钟会审理的,他认为嵇康该死的理由是:“今皇道开明,四海风靡。边鄙无诡随之民,街巷无异口之议。而康上不臣天子,下不事王侯,轻时傲物,不为物用。无益于今,有败于俗。昔太公诛华士,孔子戮少正卯,以其负才乱群惑众也。今不诛康,无以清洁王道。”嵇康被逮入狱时,3000多太学生上书,“请以为师”,许多人甚至愿意随他入狱。陈四益说,这些救援嵇康的行动,实则加速了嵇康的死亡。

鲁迅:随想与杂感谈鲁迅的生平

曹聚仁说过,鲁迅“是千百年后嵇康阮籍知己”。(《中国学术思想史随笔》第179页,读书·生活·新知三联书店1986年6月版)鲁迅与王蒙都对魏晋时代的嵇康产生过兴趣——虽然他们对嵇康研究的深浅不可同日而语。鲁迅花了极大的心血校过《嵇康集》,王蒙只是读了一本书(罗宗强《玄学与魏晋士人心态》),书中的某些史料某些观点让他产生了兴趣而已——对比一下他们对嵇康的不同评价,也很可以看出他们在价值取向上的歧异。

王蒙在《名士风流以后》一文中说:

嵇康的故事脍炙人口。尤其是他的受戮前观日影而奏《广陵散》,这种浪漫主义的无与伦比的风格才调真神仙中人也。看来还得感谢司马昭,他虽然杀了嵇康,毕竟还给他留下了表现与完成自己的浪漫主义结束曲的机会。杀人者亦有自己的“宽容”,嵇康不幸之中有大幸焉。

嵇康之所以还能奏《广陵散》,就在于司马昭这样懂得知识分子的领导给了他一个“完成自己的浪漫主义结束曲的机会”,否则,嵇康想浪漫也浪漫不得。嵇康之所以名垂千古,还不是因了司马昭的“宽容”!这就是王蒙的“宽容”!也许,有人会说,这样理解,可能冤枉了这位管文化的前部长。可是,我们只要看一看他对所谓“权力中心”的膜拜与对嵇康一类“精英”的蔑视,就不难理解了。他在《我们这里会不会有奥姆真理教?》一文中说:“即使少数精英中有一点迹近极端偏执的调调,他们离权力中心还有十万八千里,因而其文化批判的积极作用最大最大,而变成排他的权力实践的可能性最小最小最小。”王蒙虽然把这腔调模拟成了他人的“调调”,但仍然可以看出他潜意识中的思想活动。他的言外之意是,精英们尽可以像嵇康一样喋喋不休,可是,他们除了喋喋不休以外还有什么用处呢?宰人的刀还不是操在司马昭的手里?王蒙曾经离“权力中心”只有180米,他的长进就像林彪一样,只是学会了“最最最……”这样“幽默”的表述方式。由此观之,他说的司马昭的“宽容”仅仅是一句反话、或仅仅是一句调侃的话吗?此外,王蒙是不是还有这样的意思,你们反对我的宽容,可是,连杀人者都要讲宽容,我也讲宽容,难道讲错了吗?似有以此为自己开脱或是辩护的意思,若是这样,这也是一个绝对蹩脚的佐证。

王蒙说:“嵇康为什么被杀?罗氏认为是由于‘他太认真’,‘性烈’,‘在思想感情上把自己和世俗对立起来’,罗氏最精彩的论述是:‘以自己为高洁是可以的,以世俗为污浊则不可。’以致,他认为这是嵇康的‘性格弱点’。由于‘认真’,‘性烈’,‘与世俗对立’,就要掉脑袋,这很可怕也很不好。另一方面,从嵇康本人方面探讨一下经验教训,并非没有话可说。”王蒙接着用他刻意装出来的而不是秉性使然的“幽默”语言说:“山涛向朝廷推荐嵇康代己为官,看不出有什么恶劣的用心,辞谢是可以的,写‘公开信’与之绝交,就有点不合分寸。”“辞谢”是那么容易的吗?与嵇康同时的刘毅,也是颇有声望的人。司马昭请他做“相国掾”,他借病推辞,不肯就职。后来司马昭就要对他下手,刘毅害怕,只好答应上任。陈四益说:“对于司马昭这样的枭雄,杰出的人才如果不能为我所用,也决不能留给自己的对手。便捷的办法就是杀掉,就像曹操杀掉孔融一样。”(《乱翻书·嵇康之死》,学林出版社1997年12月版)再接着,王蒙谈了一大堆如阮籍、陶渊明孟浩然等也不是不想做官之类的话,也不知他是不是为了证明嵇康的辞官是假清高,也不知是不是为了证明他的当了文化部长也不是不清高。

嵇康的掉脑袋是因为“太认真”、“性烈”、“和世俗对立起来”、“以世俗为污浊”吗?至少不完全是。咸熙二年(265年)司马昭死,司马炎废曹奂建立晋朝。从正始元年(240年)开始,20多年间,司马氏集团与曹氏集团展开了激烈的斗争,最后司马氏得胜,曹氏集团中人几乎被杀绝。嵇康是曹家女婿,自然在被疑忌之列。嵇康的斥责山涛,仅仅是斥责山涛吗?显然不是。我们只要读过《与山巨源绝交书》并对其稍有研究,就知道《绝交书》不只是针对山涛个人,而是“欲标不屈之节,以杜举者之口”,是一篇不与司马氏合作的声明,一篇反礼教的宣言。所以,鲁迅说:

古之嵇康,在柳树下打铁,钟会来看他,他不客气,问道:“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于是得罪了钟文人,后来被他在司马懿面前搬是非,送命了。所以你无论遇见谁,应该赶紧打拱作揖,让坐献茶,连称“久仰久仰”才是。这自然也许未必全无好处,但做文人做到这地步,不是很有些近乎婊子了么?况且这位恐吓家的举例,其实也是不对的,嵇康的送命,并非为了他是傲慢的文人,大半倒因为他是曹家的女婿,即使钟会不去搬是非,也总有人去搬是非的,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者是也。(《且介亭杂文二集·再论“文人相轻”》)

鲁迅的话说得很明白,嵇康得罪了钟会只是外因,嵇康独立于司马集团之外、又是曹家女婿,这才是内因,才是致死的根本原因。没有钟会搬弄是非,也会有别人搬弄是非,总之,嵇康必死无疑,不管他认真与否,性烈与否,与世俗对立与否。(www.daowen.com)

嵇康一案是钟会审理的,他认为嵇康该死的理由是:“今皇道开明四海风靡。边鄙无诡随之民,街巷无异口之议。而康上不臣天子,下不事王侯,轻时傲物,不为物用。无益于今,有败于俗。昔太公诛华士,孔子戮少正卯,以其负才乱群惑众也。今不诛康,无以清洁王道。”“不事王侯”、“不为物用”,这才是要害所在。

嵇康被逮入狱时,3000多太学生上书,“请以为师”,许多人甚至愿意随他入狱。陈四益说,这些救援嵇康的行动,实则加速了嵇康的死亡。这样一个拒不合作而又广有影响的人物,不杀,司马昭睡得着吗?

退一步说,如果嵇康真的如王蒙所认同的那样,是由于“太认真”、“性烈”、“和世俗对立起来”、“以世俗为污浊”而掉脑袋,那么,王蒙不去谴责统治者的残暴,却在怪罪嵇康自己找死,这不是太不近情理了吗?在中国人的心目中,像嵇康以及屈原这样“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忧国忧民者的形象,向来是崇高的。王蒙所“躲避”的崇高就是这样的崇高吗?王蒙对司马昭的凶残不置一词,却在那里对嵇康之死缺乏历史常识地胡扯,这不得不让人想起“三一八”惨案以后,教授学者不去指责、声讨军阀的残暴,却在那里煞有介事地责怪学生怎么去蹈“死地”呢?王蒙的思维方式、价值观念,怎么与“正人君子”们如出一辙呢?

王彬彬在与王蒙论战时,写过《再谈过于聪明的中国作家及其他》,其中一段话可谓痛快淋漓:

在做人之道的意义上,这的确表现了嵇康的“性格弱点”,表现了立身处世上的“不聪明”。但也正是这种“性格弱点”,这种“不聪明”,成就了嵇康一种堪称伟大的人格,使得中国文学史上有了著名的《与山巨源绝交书》。倘若嵇康做人世故一点,聪明一点,懂得一点“分寸”,中国文学史上不是便少了一篇名作么?而任何一个民族的文化史上,如果没有一群嵇康这样的人,不是便如头顶上没有星辰么?要真正做到嵇康这样,当然不易。但要对这种人格表示敬仰,总还可以,后人对这种人格“虽不能至”,但总应该“心向往之”的。(《死在路上》,上海人民出版社1996年3月版)

紧接着,王彬彬也把王蒙对嵇康之信口开河与鲁迅联系起来,他说:“嵇康是鲁迅所喜爱者。鲁迅在思想、性格、文风上都颇受嵇康影响,也曾在20年间10次校勘《嵇康集》。后人妄自‘粪土’嵇康,也正用得着‘不废江河万古流’这句诗。”(引文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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