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通鉴胡注论纲:明清学者的订补与驳正

通鉴胡注论纲:明清学者的订补与驳正

更新时间:2025-09-1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这两者相加,总计补正“胡注”二百余处。[8]以上三例,属于对“胡注”未尽其义之处的疏通。此外,严衍还每每指出“胡注”中的不到之处。就这一处注解而言,检涵芬楼影宋本,此处亦作“敕”字,从而证明了“胡注”理校的正确。当然,从总体上说,严衍的补作对于我们研读《通鉴》与“胡注”,仍有很大的助益。

一、明清学者对“胡注”的订补与驳正

有明一代,对于《通鉴》与“胡注”用力最多且成就最大的学者当推严衍。严衍,字永思,嘉定人,他从万历十三年(2025年)开始撰著《资治通鉴补》一书,至崇祯三年(2025年)方小有所成,此后又穷十年之功加以改定。[4]严氏在补正《通鉴》的同时,对“胡注”也进行了订补。是书《凡例》云:“胡身之注该洽精详,会文切理,无容议矣。然间亦有辞简而未尽其义者,则为畅之;偶有误解,而殊乖其旨者,则为正之。”[5]由此可见,严氏的补注主要是在两个方面下工夫:一是对“胡注”未尽其义之处予以疏通,二是对“胡注”误解之处予以纠正。这两者相加,总计补正“胡注”二百余处。以下略举数例说明。

(1)卷十四:“市肆异用,钱文大乱”一句,胡三省无注;严氏补注曰:

铸钱在肆,用钱在市;肆贵出而市贱用,是谓市肆异用。或曰:肆之所铸者四铢,而市之所用者或秦时之半两、高祖之荚钱,是谓市肆异用而钱文大乱矣。后说为长。[6]

(2)卷四十二:“岂有知其无成,而但萎腇咋舌,叉手从族乎!”一句,胡三省仅引李贤旧注以为解说:

贤曰:萎腇,耎弱也。萎,音于罪翻。腇,音乃罪翻。咋,士格翻,啮也。

李贤只对“萎腇”与“咋”这两个难词做了注音和释义;这对读者来说,还很不够。而严氏的补注,除了解释词义之外,又增加了句意的串讲:

萎腇,蓄缩貌;咋舌,不言貌;叉手,不动貌。谓岂可蓄缩而禁声,措手以就灭族乎?腇音馁,咋音责。[7]

(3)卷三十四:“六月甲子诏书,非赦令,皆蠲除之”句,“胡注”:

如淳曰:悔前赦令不蒙其福,故收令还之。臣瓒曰:改元易号,大赦天下,以求延祚而不蒙福,哀帝悔之,故更下制书,诸非赦事皆除之。谓改制易号,今皆复故也。师古曰:如说非也,瓒说是矣。唯赦令不改,余皆除之。

这一则注释备引《汉书》注家的解说,同时又对句意进行了疏通。但是颜师古的《汉书音义》毕竟是古注,明代人读来,未免觉得晦涩费解,同时也透着烦琐;因此,严衍又重新以当时的语言进行了简明的解说:

六月甲子诏书有四事:一赦天下,二改元,三改号,四增刻。今除赦令而外,其余三事,蠲除不准行。[8]

以上三例,属于对“胡注”未尽其义之处的疏通。此外,严衍还每每指出“胡注”中的不到之处。如:

(4)卷三十六“设令时命不成,死国埋名”一句,“颜注”及“胡注”并解作:“埋名,谓身埋而名立。”“严补”则云:

埋名者,名与身俱埋,晦而不扬之意。颜注恐非。[9]

(5)卷六十八“此亦侏儒观一节之验也”句,“胡注”:

侏儒,优人,以能谐笑取宠。观其一节,足以验其技。(https://www.daowen.com)

“严补”:

侏儒,短人,观其体中之一节,便知其身之短矣,故云云,注非。[10]

按元代郝经《续后汉书》云:“谨案桓谭《新论》,侏儒观一节而长短可知。”[11]可见严衍的说法比“胡注”更切合原意。

以上都是严氏补注的长处;但应该说明的是,“严补”中对于“胡注”的批评,既有中肯之论,同时也存在一些主观武断的臆见。如卷一百一十八的“刺刘道怜司空出镇京口”一句,“胡注”:

“刺”者,“敕”字之误也。“司空”之上又当逸“以”字。

而“严补”则将《通鉴》的原文径改为“以徐兖二州刺史刘道怜为司空”,并为补注曰:

《通鉴》原文云“刺刘道怜司空”,胡身之为之注曰:“刺者,敕字之误也。”今按《宋书·道怜传》云:高祖平定三秦,方思外略,征道怜还为侍中,都督徐兖青三州扬州之晋陵诸军事、守尚书令、徐兖二州刺史。元熙元年解尚书令,进位司空,出镇京口。则《通鉴》于“刺”字之上,逸“以徐兖二州”五字;“刺”字之下逸“史”字;“道怜”之下逸“为”字:遂使读者疑而不解。此特传写之误,非温公之意也。而胡身之立意不改《通鉴》原文,每每将错就错以解之,其误人不浅矣。今特从本传改正。[12]

从这一则注解可以看出,“胡注”与“严补”在校勘上所持的观念与方法是大相径庭的。胡氏注书时,身处穷乡僻壤,受着条件的限制,所用的校法以理校为多,他校、对校较少;其校书的底线,则是坚决不改动《通鉴》的本文,只在注中予以说明。这是一种严谨的著述态度。就这一处注解而言,检涵芬楼影宋本,此处亦作“敕”字,从而证明了“胡注”理校的正确。[13]而严衍依从本传径改《通鉴》原文,却找不到任何版本上的依据。况且,根据严衍的推断,短短十三个字的一句话中竟有三处“脱文”;这恐怕很难用“传写之误”来解释。严氏讥评“胡注”将错就错,实际上却是自己闹下削足适履的笑话。

当然,从总体上说,严衍的补作对于我们研读《通鉴》与“胡注”,仍有很大的助益。钱大昕对严书十分推崇,认为“其有功于《通鉴》者,胡身之而后,仅见此书耳。”[14]

清代学者中,顾炎武(《日知录》)、王鸣盛(《十七史商榷》)、叶廷琯(《吹网录》)等都对“胡注”做过一些探讨。尤其是顾炎武讲倡求实考据之学风,他在《日知录》的《通鉴注》一则中,纠“胡注”之失凡十六处,数量虽不多,对后来的研究却很有意义。顾炎武还特别注意到了“胡注”在地理学上的价值。在他的十六条纠谬中,有五条是关于地理考证的。在其影响下,后代学者在这方面做了更为深入的研究。

清代还产生了几部有价值的研究“胡注”的专书,它们是:陈景云的《通鉴胡注举正》、钱大昕的《通鉴注辨正》和赵绍祖的《通鉴注商》。

陈景云,字少章,吴江县学生,长洲人,少从何焯游,博通经史,淹贯群籍,长于考订,凡讹谬之处,能剖析毫芒。[15]尝言胡身之注《通鉴》于地理最有功,而惜其尚有疏舛。每叹注书之难,因成《通鉴胡注举正》十卷。后因屋漏鼠啮,纸墨漫漶,其子补缀零落,仅得一卷,其中举正胡注失误之处六十三条。

钱大昕,字晓徵,一字辛楣,号竹汀,嘉定人,乾隆甲戌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累擢詹事府少詹事,深于经史之学,尤熟于历代职官损益、地理沿革、辽金国语、蒙古世系。[16]其《通鉴注辨正》两卷,辨正“胡注”之失凡一百四十处,亦以地理为主,而兼及声音文字、职官氏族等。

赵绍祖,字绳伯,号琴士,泾县人,廪膳生,道光元年孝廉方正,历署滁洲广德州训导,加五品衔,研古敦行,尤深于史。[17]其《通鉴注商》十八卷,驳正“胡注”六百余处。论者以为此书“视顾炎武《日知录》所列及陈景云《举正》盖已增多倍蓰,且其意惟在实事求是,一一皆有成处可核,不为凿空之谈,轻訾前哲”,[18]是有清一代研究“胡注”内容最为丰富的专书。

总起来说,清代学者主要是在肯定“胡注”成绩的大前提下,通过更为细密的考据对“胡注”中的失误进行驳正。他们关注的重点主要在声音训诂与地理考释这两大方面,研究的成果则以随笔札记的形式体现。

以下拟从致误的原因出发,通过具体的实例,对“胡注”中比较典型的一些错讹之处进行一些归纳。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