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前言

很长时期以来,我一直想写一本书,通过叙述100多年来人们对生物遗传规律认识发展的真实历程来帮助青年朋友学会质疑和思辨。思辨是一种展开事物之间各种可能存在的直接或间接联系的思考与分析过程,思辨特别有助于我们培养起感知某种重大的理论问题和技术问题的能力。我想重要的并不是从书中看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或学到了什么,而是在阅读过程中想到了什么,形成了什么新的想法(idea)。这是作为读者的你在受到书中某个章节,甚至只是某一小段文字的启发后产生的属于你自己的新想法,或者说一种科学思想的萌芽。如果你能逐步丰富与完善这个想法,甚至进一步采取行动去证实或实现你的想法,把科学想法发展为科学计划或研究课题(使idea成为project),你就可能进入了最佳的读书境界。这种体验或许可以用诺贝尔奖获得者森特-哲尔吉(A.von Szent-Gyrgyi)的一句话来描述:“To see what everyone has seen and think what noone has thought.”中文可译为:“见人人之所见,思人人所未思。”  

著名的美籍华裔群体遗传学家李景钧说过一句值得深思的话:“历史是不会过时的。”科学论著发表时为人类奉献的知识或许已经成为常识或共识,但其探究新知、解决问题的过程往往有着历久弥新的科学魅力,不断给后人以启发。学习科学史是丰富科学思维的重要途径。不仅要了解前人的贡献,还要了解前人为此所经历的思考和实践过程,找出发现和发明的规律性要素。正如牛顿所说:“如果说我看得比别人更远,那是因为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科学是人类社会发展的结晶,科学的进步也往往是以某些科学家的创造性、突破性的成就为标志的。我们要充分认识科学大师在科学发展和知识累积过程中的创造性贡献,这会加深我们对科学发展乃至整个人类历史进程中人的价值的认识。然而,科学大师决不能成为我们心目中的一座座神圣的塑像。我们学习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得某种或某些能力,使我们能平等地和科学大师们一起分享那些卓越的科学思维、精巧绝伦的实验研究和富于独创的学术成果,并力争对人类有新的知识贡献,成为一个人类知识的创造者,参与人类科学史的缔造工程。因此我在写作方法上,力求通过对遗传学中主要学说和理论的产生及发展的规律性的叙述和评价,阐明怎样提出问题,怎样分析和解决问题;分清什么是前提,什么是结论,什么是由前提达到结论的条件和途径。这样,读者不仅能从中看到遗传学的现状,还能看到造成这个现状的历史进程,看到科学发展过程中的转捩点和里程碑。

自然科学家研究自然现象,研究自然现象之间的关系,通过这些关系来认识自然界内在的规律。尽管现象是客观的,它反映于学者头脑并由学者表述出来以后,就融入了学者自己的思想。所以科学定律和定理,乃至科学家自身都是有学术个性的。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培养对自然对客观事物的洞察、分析、概括、推理和表述能力,使自己有能力发现自然界的内在规律,并逐步形成自己的学术个性。人们总是习惯于接受规律的第一发现人所选择的表达方式,并下意识地认定最早提出的科学定理承继了自然规律所涵盖的全部客观性。事实上,科学发现往往只是我们在一定条件下有可能进行的观察或实验中获取的自然现象的一个侧面,当科学研究一步步展现出自然界的多侧面、多层次和能动性时,我们会由衷惊叹自然之美、自然之和谐、宇宙之浩瀚。

我们要学会怎样在解决问题的同时提出新的问题,不光要看到事实、数据和结论,还要在交叉渗透、环环相扣的知识体系中找到新知识的位置;还要明白现有的实验技术和分析手段能够解决什么样的问题,解决到什么程度;弄清楚现有的知识和技术解决某一个具体问题的极限在哪里,极限的突破往往会成为进一步发展的新起点。要大胆地求取新的突破。要在学习和研究过程中不断充实和积累,逐步形成具有学术个性的、广博而又有一定深度的、能动的知识结构。要善于发现与提出问题,凝练出科学问题,进而设想出可操作的方式方法来解决问题。这无疑是创新能力的体现,也许还是一种更好地生存于社会的大智慧。

另外,我还想提醒年轻朋友,尽管手指一按就能上网,即刻就能获得你想寻找的任何一个知识点,但上网点击是很难替代阅读的。美国著名专栏作家卡尔(N.G.Carr)曾经在一篇题为《浅薄——互联网如何毒化了我们的大脑》的文章中告诫道:“我们将会适应互联网,其实我们已经适应了。但是,在适应的过程中,我们将会失去一些人类最有深度、最为深刻的思维方式。互联网鼓励我们蜻蜓点水般地从多种信息来源中广泛采集碎片化的信息,而我们正在丧失的却是专注能力、沉思能力和反省能力。”所以,我们还是要给自己留出足够的阅读时间。

一本书的出版包含了许多人的辛劳,在这本书中就满含着我的师长、同事、同学和朋友们的指导、鼓励、支持和帮助。最后,我还要感谢我的妻子,在书稿的字里行间融入了她那无私而又默默无闻的奉献。

我期待着读者朋友对书中不正确和不准确的地方提出批评指正。

傅继梁

2015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