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狼、老狼，几点钟？
自从见过了人类的世界，奔奔就总想再去看看。
看看早晨醒来人们都做些什么——他们也用清泉洗脸、吃花瓣饭吗？太阳升起后的街道又是什么样的？会比芒草山谷还要生机勃勃吗？
人类的世界在一天里的每个时候是什么样的，他都好奇得要命。
当奔奔实在忍耐不住，拿出羽衣，准备出发时，妈妈一定看出了他的秘密计划，比平时多叮嘱了几句。
“……千万别让人看见你会飞。要是被看见了，他们会把你的羽衣拿去做研究，你也要被关起来，每天都有一百个人等着问你问题。到时候可别哭啊，我可没办法把你救出来。记住了吗？”
“记住了。”奔奔吐吐舌头说。
和妈妈说一声“我走了——”，奔奔披上羽衣，像踩着看不见的阶梯一样，三步两步跳到半空中，向着山林的尽头飞去。
风呼呼地从耳边掠过，脚下的树林在视野中连成一片绿色的幻影，哗啦啦翻涌着向后退去。
奔奔可不敢像上回比试时飞得那样快，他稳稳地控制着速度，大约一个小时，就能望见人类的世界了。他先在山林的边际处落了下来，找到一个大树洞，把羽衣藏了进去，做好记号，这才放心地走下山去。
这会儿还是早上，太阳刚升高不久，空气里还有股簇新簇新的味道。
奔奔惊喜地看到，人类的世界热闹极了。
街道上人来人往，果真有骑自行车、电动车的，还有开着小汽车的人。奔奔在妈妈的故事书里，看到过有关“车”的描述。
走上街道，最先吸引住奔奔的，是一家一家冒着雾气的早点铺子。
奔奔凑上前，看见一个胖师傅掀开竹蒸笼，从里头扑出好大一团白雾，白雾底下露出圆鼓鼓的包子、馒头，甜甜的香气把奔奔的口水都引出来了。他看见一个人递给胖师傅两枚硬硬的小圆片。这就是“钱”吧，奔奔想，在妈妈的故事书里他看到过好几次这个词，人们总是用“钱”交换别的东西。
他在人类的街道上游荡起来，看到了各式各样的铺子。裁缝铺子、木匠铺子、水果铺子……卖鲜花的铺子像留住了一角落的春天，书店里整整齐齐摆满了书，奔奔翻了翻，没有一本比得上妈妈的故事书。
经过一连几天的观察，奔奔发现，人类的世界在早晨和傍晚的时候最热闹。
早晨的街道上，满是行色匆匆赶路的人，一到中午，人们都不知上哪儿去了，街道上一下子空落下来。然后到了傍晚，这些人又像海绵里的水一般，不知从哪儿被挤了出来，哗啦啦地涌上街。
来过几次后，人类的世界在奔奔眼里变得熟悉起来。他记住了这座小镇上的许多地方，也知道了每天早晨人们匆匆赶路是去上班。
最近几天，有几个人牢牢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五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小孩，三个男孩、两个女孩。他们差不多每天下午都会聚在公园里，一起玩游戏。
他们玩“跳格子”“捉迷藏”“123木头人”……还有“老狼、老狼，几点钟？”——那是奔奔觉得最紧张刺激的游戏。
他远远地站在一旁看着，明明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听到“老狼”喊出“七点钟”回过身来抓人时，奔奔都感到一阵兴奋的刺激窜遍全身。他也想像被抓的人那样，一边发出畅快的尖叫声，一边机敏地逃跑。
这天，他终于再也忍不住，走上前，小声地问：“我可以加入你们吗？”
每个孩子都把目光投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奔奔。
“你是谁？”
一个男孩问。
奔奔知道这个男孩的名字，他叫林野，每次玩游戏都是他带头，都是他来决定玩什么。奔奔隐隐地意识到，要想加入他们，只要林野点头就行了。
“我叫奔奔。”奔奔说。
“新来的吗？你住哪儿？”林野很快反问道。
“我住在——”奔奔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多说实话，他指一指背后的山林，“山上。”
“你住在山上？”这回出声的是另一个女孩，她可能觉得奔奔的话太奇怪了，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嗯，和我妈妈一起。”
“你们住在什么样的房子里？”另一个男孩问。
“就……就和镇上的房子差不多，要矮一点，一……一层楼高……”奔奔硬着头皮说。
“你们平时会到镇里来吗？”林野又发问了，眼睛直直地盯着奔奔，“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你？”
“比较少……”奔奔快出汗了，“我们家有一个菜园子，吃的菜都自己种，比较少到镇子上来。”
林野眼珠子一转，像是信了奔奔的回答，他点一点头说：“好啊，那你和我们一块儿玩吧。”
“嗯！”奔奔喜出望外地应道。
今天他们玩“跳格子”。
在边上偷看了那么多次，实际玩起来还是很不一样的。第一次玩，奔奔比想象中发挥得要出色得多——实际上，他只比林野差了一点点。到第二轮，他居然就超过了林野，拿了第一名！
“奔奔，你好厉害啊，转身跳两个格子也能跳得那么准。”名字叫宣宣的女孩说。
奔奔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听见林野哼了一声。
第二天，他们玩“老狼、老狼，几点钟？”听到林野的决定，奔奔一下子心跳加速，又紧张又兴奋起来。
林野说奔奔是新来的，要先玩一次“老狼”。
于是奔奔面靠着大树，用手挡住眼睛，听“老狼、老狼，几点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一点钟！”他叫道，回过身去，一个男孩刚迈出一个步子停在半空中，摇摇晃晃的，站不稳，被淘汰出局了。
“三点钟！”
“四点钟！”
……
奔奔决定加快速度，要是在报出“七点钟”之前有人先拍到他的后背，他就输了。
“七点钟！”
兴奋的尖叫声向四面窜去，奔奔想都没想，冲向离他最近的人，很快就一把抓住了，一看，居然是林野。
奔奔有些激动，他知道林野是男孩子中跑得最快的，而自己居然能追上他。
“哼。”林野甩开了奔奔的手。
后来他们又玩了两局，有一局林野是“老狼”。他好像铁了心要抓住奔奔，可就是没追上，最后一个人也没抓到，他输了。
看着林野满脸不高兴的样子，奔奔莫名地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