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亚的三个儿子和地中海文明史

五、挪亚的三个儿子和地中海文明史

有关挪亚和他的儿子们的传说对地中海文明史作了极好的阐明。应当把希伯来人出于仇恨而添加上的东西从传说中剔除出去。希伯来人的阐述与传说本身无关,这是显而易见的,因为他们把错误归咎于含[1],并用恶言诅咒他的儿子迦南。希伯来人在约书亚[2]率领下来到迦南地时,他们自鸣得意,认为已经全部扫平了迦南地的城市,消灭了那里的居民。“谁要淹死自己的狗就称它是条疯狗。”把狗淹死的人更是如此。人们是得不到谋害者指控被害人的证词的。

雅弗[3]是流浪民族的始祖,在这些流浪民族中有讲印欧语系语言的民族。闪[4]是闪米特人、希伯来人、阿拉伯人、亚述人等民族的祖先;出于某些并无实据的语系上的考虑,现在有人把腓尼基人也算在里面;还有一些人甚至毫无顾忌地把一切都推到故人身上,按照他们现今的目标来塑造历史,把腓尼基人混同于希伯来人。《圣经》中丝毫没有提到这两个民族的相近之处。事实恰恰相反,《创世记》中说腓尼基人是含的后代。腓力斯人也一样,现今人们把腓力斯人看作是克里特岛人,随后又看作是贝拉热人;在闪米特人入侵前的美索不达米亚人也是含的后代,似乎也就是苏美尔人,巴比伦人后来曾汲取了他们的文明成果;还有赫梯人,以及后来的埃及人。先于史前的整个地中海文明都源于含。这是地中海所有文明民族的发展脉络。

《圣经》中说:“主看到出自人内心的思想产物往往是丑恶的……他为此而痛心。”但是,挪亚还在。“挪亚是同代人中公正且无懈可击的一个;他按上帝的旨意行事。”在他之前,自有人类之时起,只有亚伯[5]和以诺[6]是公正的。

挪亚使人类免遭灭绝。希腊的传统说法把此美德归于普罗米修斯。丢卡利翁,这位希腊神话中的挪亚是普罗米修斯之子。希腊文中这同一个词是指丢卡利翁的弓,而在普鲁塔克[7]的作品中指安放俄赛里斯[8]躯体的小箱子。基督教的礼拜仪式把挪亚的弓同十字架联系在一起。

挪亚就像狄俄尼索斯[9]一样是第一个种葡萄的人。“他喝酒后便醉倒了,赤身裸体躺在帐篷里。”酒和面包一样也掌握在麦基洗德这位正义和和平之王、至高的上帝的祭司的手中,亚伯拉罕[10]曾向他交纳什一税,听命于他而得到他的祝福;一篇圣诗中谈到他时说:“主对我的主人说:坐到我的右边……根据麦基洗德的旨意,你终生为祭司”;圣·保罗谈到他时道:“和平之王,他既无父母,也无家谱,既不知何日生,也不知何时死,他被看作天子,始终是位祭司。”

相反,以色列的祭司们在作圣事时是不准饮酒的。可是,基督在社交活动中自始至终一直同友人一起饮酒。他把自己比作葡萄枝蔓,即在希腊人心目中狄俄尼索斯的象征性的居所。他的第一个行为就是把水变成酒;最后一个行为是把酒变成上帝的血。

挪亚酒醉后,赤身裸体躺在帐篷里,就像偷吃禁果之前的亚当和夏娃。违抗旨意的罪过激起了他们对自己躯体的羞耻感,而对自己的灵魂更感害羞。我们大家都参与了他们的罪过,同样也有他们的羞耻感,我们始终小心翼翼,用物质的和社会的思想外衣来遮掩我们的灵魂;倘若我们揭开这层外衣片刻,我们就会无地自容。如果我们相信柏拉图的话,总有一日应将这件外衣撕下,因为他说,所有的人都要受到审判,而已经死去的裸体审判者,以灵魂本身审视一切裸体的亡灵。只有为数不多的完美无缺的人,在世时是灵魂赤裸的。例如阿西西的圣·弗朗西斯,他的思想始终固定在受难基督的赤裸肉体和贫苦上,还有拉·克瓦的圣·约翰,他与世无求,只求赤裸的精神。但是,如果说他们经受住赤裸,是因为他们已喝醉了;他们醉于每日流在祭台上的酒。这酒是唯一治疗使亚当和夏娃惊恐不已的羞耻的良药。

“含见到父亲赤身裸体,便出来告诉他的两个兄弟。”但是,他的兄弟不愿见到裸体父亲。他们拿了一条床单,后退着走进去,盖在父亲身上。

埃及人和腓尼基人是含的后代。希罗多德[11]在埃及人身上看到了宗教的渊源,并把腓尼基人看作是传播的媒介,他的观点得到许多传统看法和实物的证实。希腊人从贝拉热人那里接受了全部宗教思想,而贝拉热人又通过腓尼基人从埃及人那里全盘继承过来。埃才希埃尔[12]也同样证实了希罗多德的观点,因为提尔[13]在他的作品中被比作守护伊甸园生命树的二品天使,而埃及被比作生命树——基督把这棵生命树视为天国,树上结的果子就是悬挂在十字架上的基督的躯体。

“为提尔王唱支哀歌吧!你告诉他:……你曾是完美无缺的象征……你曾在上帝的花园——伊甸园中……你曾是二品天使,保护着……你在火石中穿行。你自从被创造出来直到满身邪气,你曾经是品行端正无懈可击……”

“告诉法老:……你同什么相似?……它是一棵枝繁叶茂的雪松……树尖直指云霄。丰富的水源使它高大挺拔。天上各种鸟在树枝上作巢,树枝下田野里各种兽类繁育着后代。各大民族得到它的荫庇。它美丽庄重,发达的树根吮吸着大河的水……上帝花园里的任何一棵树都没有它美……伊甸园——上帝的花园的树木无不嫉妒它……我抛弃了它。他们砍倒了它,这些最凶狠的蛮族,他们把它丢在一边……天上的鸟在它残枝上栖息……我让人办丧事;由于它,我再次把深水源泉覆盖上……为了它,我让黑暗笼罩黎巴嫩。”

但愿只有伟大的民族才能得到这棵树的荫庇!自埃及人以来,从不曾有人在别处为超自然的正义和仁慈向人类说出如此亲切温馨之语。四千年前的一段文字记载着上帝说过这样的话:“我创造了四股风以使每个人都能像自己兄弟那样呼吸;创造了大江大河以使穷人能像财主那样享用;我创造的每一个人都同他兄弟一样。我禁止他们做伤风败俗之事,但是他们的内心违背了我的口头禁令。”死亡使有钱人或穷汉变成永久的神,变成一个成为义人而获赦免的俄赛里斯,倘若他能对俄赛里斯说:“真理之主,我为你带来了真理。我为你消灭了恶。”为此,他必须能说:“我从不曾说出自己的名字以求荣誉。我也不曾要求别人为我从事额外的劳作。我不曾要求奴隶主惩罚过一个奴隶。我不曾弄死过一个人。我没有让任何人挨饿。我没使任何人感到恐惧。我没让任何人落泪。我不曾用高傲的口气对人说话。对正确的话、真实的话我不曾充耳不闻。”

对人的超自然的同情只能参与到上帝的同情即基督的受难中去。希罗多德见到了这圣地:在圆形的石头水池旁,人们每年举行名为神秘的庆典,表演上帝受难的节目。埃及人过去就知道只有在供祭祀的羔羊身上人们才会见到上帝。据希罗多德称,在两万年以前有一个名叫埃拉克雷斯的人,这是个圣人,也许是个仙人,他是含的孙子,他要当面见到上帝并向他恳求。上帝不愿接受他的恳求,但又经不住他的祈求,便杀了一头公羊,把羊头作面具,用羊皮遮身,然后出现在他面前。为纪念这件事,每年都有一次在忒拜[14]杀一头公羊,然后把羊皮披在宙斯的塑像上的祭祀活动,百姓们都披麻戴孝,最后把羊埋在一口神圣的棺木中。

认识并热爱除了万能的创世的上帝以外的另一个神圣,同上帝一样的人;他是智慧和爱的化身,统管着整个世界,教诲着人类,并集人性和神性于一体;他是人类灵魂的拯救者,他是中介、受苦受难者:这就是各民族在含的后代的神奇大树的荫庇下所能得到的东西。如果这正是使挪亚喝得醉醺醺的酒,含看到他酒醉如泥、赤身裸体地躺着,那么含完全可以不必感到害羞,这种害羞感正是亚当的子孙们共同的禀性。

由于雅弗拒绝看赤身裸体的父亲挪亚,因此他的子孙埃莱纳[15]人来到希腊这块神圣土地上时幼稚无知。在希罗多德和其他许多人的作品中,这是显而易见的。但是,埃莱纳人中间先期到达希腊的那些人,即阿歇人,曾如饥似渴地聆听过对他们的教诲。

那位不是至高无上的上帝但同上帝同一的神,在希腊人那里有许多种叫法,倘若我们不失于偏见,这些名称不难识破;因为有许多关系,暗示和说明往往清楚地表明在这些名字之间以及这些名字同俄赛里斯之间有着相同的意思。例如:狄俄尼索斯、普罗米修斯、阿莫尔[16]、阿佛洛狄忒[17]、哈得斯[18]、珀耳塞福涅[19]、弥诺斯[20]、赫耳墨斯[21]、阿波罗、阿耳忒弥斯[22]、世界之魂。另有一个异常幸运的名字是逻各斯,即圣言或关系,中介之意。

希腊人无疑也从埃及人那里获得三位一体中第三位的知识,因为对他们来说并无其他来源。这种知识尤其出现在柏拉图的作品中,在赫拉克利特[23]的作品中已经涉及。斯多亚主义者克莱昂特所作的宙斯赞歌,就是从赫拉克利特作品中汲取的灵感,这赞歌把三位一体呈现在我们眼前:

……这就是在你战无不胜的双手控制下的仆人的品德,两面锋利之物,火之物,永生者,霹雳……通过它,你引导普天的逻各斯穿过一切事物……

它,生来伟大,宇宙中至高无上的王。

希腊人用好几种名称来称呼一位女性,每种名称都相当于伊希斯[24],这位女性是位洁白无瑕的处女,母亲,不同于上帝但是位圣人,一位人和物之母,一位中介之母。柏拉图在《蒂迈欧》中清楚地谈到了她,像是在低声自语,怀着柔情和惊颤。

雅弗和闪的其他后代曾迟迟但如饥似渴地汲取含的儿子们所提供的教益。凯尔特人便是这样。他们信奉特鲁依德教,这种宗教肯定在他们来到高卢之前已存在,因为他们到达高卢比较晚。据希腊传说,高卢的特鲁依德教派是希腊哲学的渊源之一。特鲁依德教可能是古伊比利亚人的宗教。我们对此知之不多,它同毕达哥拉斯派较接近。巴比伦人吸收了美索不达米亚人的文明。亚述人是一个蛮族,对这种文明几乎无动于衷。罗马人对一切精神领域的东西全然充耳不闻、视而不见,直到他们接受基督教洗礼变得开化一些为止。各个日耳曼民族似乎也是随着接受基督教的洗礼才接受了某种超自然的观念。可是,哥特族肯定属于例外,这是一个恪守教规的民族,同日耳曼人一样好斗,同热特人[25]这些酷爱灵魂永生和另一个世界的游牧部落有亲缘关系。

以色列人拒不相信超自然的显灵,因为他们并不需要一个对灵魂吐露机密的上帝,而是需要一个存在于民族整体之中并在战争中保护他们的上帝。希伯来人虽然同埃及有经常的接触和长期往来,他们对俄赛里斯、对永生、对拯救灵魂、对通过仁慈达到灵魂与上帝同一,一概不接受。这种拒绝使基督被害成为可能之事。基督死后,以色列存在于纷乱和无边的苦海之中。

可是,有时候以色列会得到一丝微光,它使基督教得以从耶路撒冷传播出去。约伯是美索不达米亚人,而非犹太人,但是,他的金玉良言也出现在《圣经》之中;他在《圣经》中提及中保在上帝和人之间所起的至高无上的调节作用,赫西俄德[26]认为此人就是普罗米修斯。达尼埃是希伯来人中第二位在流亡中受到迦勒底人智慧启迪的人,他的一生不曾有过暴虐行为,他是米堤亚国王和波斯国王的友人。希罗多德说,波斯人把神灵同一切人区分开来,但是他们除了宙斯之外也崇敬阿佛洛狄忒,他们把她叫作米特拉。在《圣经》中,她被称为智慧。在流亡中,源于希腊、埃及或其他地方的受难义人的概念传人以色列。不久以后,古希腊文化一时传遍巴勒斯坦。由于这些原因,基督才得以有门徒。可是,他花了多长时间,多么耐心和谨慎地培养他们!而埃塞俄比亚皇后的那个宦官,则无需任何准备,他听了基督的生平和死亡之后,当时就接受了洗礼。埃塞俄比亚正是《伊利亚特》中的神的选拔之地,希罗多德认为,那里的人只崇拜宙斯和狄俄尼索斯,他说希腊神话中童年狄俄尼索斯藏身的避难处在埃塞俄比亚。

罗马帝国在那时是真正的崇拜偶像,偶像即国家。人们崇敬皇帝,宗教生活的一切形式必须从属于这个偶像,没有一种宗教生活的形式能够高于对偶像的崇拜。他们对高卢的特鲁依德教徒格杀勿论。狄俄尼索斯的信徒被杀,被投入监牢,他们被指控为道德沦丧,这种理由不太可信,因为大量道德败坏之事并无人追究。毕达哥拉斯派、斯多亚派哲学家到处被追捕、跟踪。幸存的的确是崇拜偶像的基础,这样,流传给首批基督徒的以色列的偏见却碰巧得到证实。希腊的神秘很久以来被人鄙视,从东方传来的神秘几乎具有同今日智神论信徒的信仰一样的真实性。

这样,异教徒的错误观念取得了信誉,我们并没有。如果黄金时代的希伯来人在我们之中复活,这些人首先想到的便是把我们都杀尽——包括摇篮里的婴儿在内,指控我们犯有崇拜偶像罪,把我们的城市夷为平地。他们会把基督称作巴力[27],把圣母称为阿施塔特[28]。

他们的偏见已经渗入基督教的本质中,把欧洲从根基上铲平,使欧洲同它悠久的历史割断,这些偏见树起一道密不透风、不可逾越的屏障,把宗教生活和源于异教时代的世俗生活隔开。失去了根基的欧洲,基督教传统本身变得更加四分五裂,同自己的古代无法重建任何精神联系。不久以后,这个欧洲来到地球的其他地方,用武器、金钱、技术和宣教把这些地方彻底捣毁。现在,也许可以说,整个世界已经被连根铲除,已丧失了自己的过去。这是因为新生的基督教并不善于使自己同传统分开,这种传统在过去曾使基督惨遭杀害。然而,基督的愤怒火焰并不是射向对偶像的崇拜,而是针对法利赛人[29],即犹太民族和宗教复兴的门徒——古希腊文化的仇敌。“你们抢走了知识的钥匙。”人们是否懂得这种指控的含义?

基督教始于罗马统治时代的犹代[30]地区,它自身具有挪亚三个儿子的精神。因此,具有含的精神的基督徒和具有雅弗精神的基督徒之间发生了战争。阿尔比教派的战争就是一例。埃及风格的罗马雕塑出现在图卢兹并非毫无意义。如果说挪亚的儿子拒绝接受酒醉后赤身裸体的状态,因而他们的精神能存在于基督徒中,那么,在拒绝接受基督教并公开以闪和雅弗为掩护的人们之中,这种精神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凡是有份喝上挪亚和麦基洗德[31]的酒,喝上基督的血——不管这一份是大的还是小的,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有意识的还是无意的,但都是真正的一份——的人都是埃及人和提尔人的兄弟,是含的养子。可是,今天雅弗的后代和闪的后代引起更大的轰动。他们之间积怨甚深,一部分人势力壮大,另一些人遭受迫害,但他们是同根所生,相似之处比比皆是。他们都拒绝接受赤身裸体,都需有外衣掩饰,这层外衣是由血肉——尤其由集体的温暖——所造成,使每个人身上所藏之恶不受阳光的照射。这层外衣使上帝成为无害的,使人们能否定上帝存在也能肯定上帝存在,能用各种真名或假名来召唤上帝;它使人们能用上帝的名字来称呼上帝,还无需担心灵魂会被这名字的超自然能力所改变。

这三个兄弟中最年轻的一位就像故事书中所说的经历了美妙的遭遇,三兄弟的故事在地中海以远地区也有其价值吗?这很难说清楚。我们仅仅认为,印度传统似乎并不是始于印欧之源,尽管这种传统的灵感深处同希腊的思想惊人地相似;不然的话,埃莱纳人在来到希腊时就会吸取这种传统而无需一切从头学起。另一方面,在诺诺斯[32]的作品中两次在狄俄尼索斯的传说中提及印度;扎格柔斯[33]似乎是在印度一条名叫依达斯普河的河畔长大成人的;狄俄尼索斯似乎远足去过印度。顺便提一句,他好像在旅途中遇见一位不信宗教的国王,这位国王派出军队向他进攻,而当时他在卡迈勒山南,手无寸铁,不得不退缩到红海边。《伊利亚特》中也提到了这件事,但没有说明地处何方。是在以色列吗?不管怎样,狄俄尼索斯同毗湿奴[34]之间有亲缘关系是不言而喻的,而狄俄尼索斯也叫作巴克科斯[35]。对印度,我们说不出更多的东西。对亚洲其他地方,对大洋洲,对美洲,对黑非洲,也许也说不出什么东西了。

但是,对地中海沿岸来说,这三兄弟的传说是了解历史的关键所在。含确实遭受过厄运,但是,这种厄运是同追求极度的美和纯洁而遭受不幸的人和事物所共有的。在数百年中绵延着无数次入侵。侵略者始终是耳目闭塞的子孙的后代。每当入侵的民族屈从于当地精神,即含的精神,并汲取当地的神灵的启迪时,便会产生文明。每当入侵的民族保持狂妄的无知愚昧时,野蛮暴行、比死亡更糟的黑暗就会持续几百年之久。

但愿含的精神不久将在这些浪潮周围重放异彩。

补充说明:

挪亚曾得到过默示,这有一个证明,就是《圣经》中说上帝曾在挪亚身上同人类订过契约,天上彩虹就是这个契约的标志。上帝与人的契约只可能是一种默示。

这种默示同圣祭有某种关系。正是在闻到挪亚圣祭的味道时,上帝决定再也不去毁灭人类。这圣祭是一种赎罪行为。我们几乎可以认为这就是获得预感的基督的圣祭。

基督徒把圣祭叫作弥撒,即每天为基督受难做祷告。在公元前的《薄伽梵-吉达》一书中,化为肉身的上帝说:“圣祭,即我本身在这躯体中显身。”圣祭和化为肉身这两种概念之间的联系也许由来很久了。

特洛亚战争是两兄弟对含的仇恨的最悲剧性的例证之一。这是雅弗对含的一场谋杀。在特洛亚人方面只有含的后代,而在对立阵营中一个也没有。

有一个明显的例外,可作明证。这就是克里特人。克里特是源于含的文明中的一颗明珠。在《伊利亚特》中,克里特人站在亚该亚人[36]一边。

但是,希罗多德告诉我们,这是一些假克里特人。他们是前不久占据这个荒凉无人的岛屿的希腊人。然而,当他们返回时,弥诺斯因为他们参与了这场战争对他们十分恼怒,用瘟疫来惩罚他们。在公元前五世纪,皮提亚[37]在德尔斐[38]禁止克里特人在米堤亚[39]人战争中站在希腊人一边。

这场特洛亚战争是一件毁灭整个文明的行为。它终于得逞。

荷马把特洛亚称为“神圣的伊利翁”。这场战争是希腊人的原罪,是他们的悔恨。在这种悔恨中,刽子手们得以部分继承他们的受害者灵感。

可是,这也是事实:除了道里安人[40],希腊人是由埃莱纳人和贝拉热人混合而成,在这混合人种中,埃莱纳人是入侵者,而贝拉热人却是实际统治者。贝拉热人也是含的后代。埃莱纳人从他们那里学会了一切。尤其是雅典人,几乎是由纯贝拉热人组成。

据学者们有争论的两种假设之一,如果说希伯来人在公元前十三世纪离开埃及的话,那么,他们离去的时间接近特洛亚战争这一时期,正如希罗多德所指出的那样。

于是,人们会提出一个简单的假定,即:摩西在得到或没有得到神灵默示的情况下,推断希伯来人曾在荒漠中流浪了相当长时期,然后可能进入了巴勒斯坦;他作这种推断的时间正是这个国家的武士们纷纷出走参加特洛亚战争之时,当时特洛亚人曾向远方的民族发出了求援的呼声。希伯来人在约书亚的率领下毫不费力——也无需求助于神迹——就残杀了毫无抵抗力的百姓。可是,一旦出征特洛亚的武士们返回故里,他们的征战便告终。但据《士师记》[41]开始部分所记,希伯来人远没有像《约书亚记》[42]结尾所记走得那么远,没有同那些他们认为被约书亚完全消灭干净的民族发生战斗。

这样,我们得知,特洛亚战争在圣经里丝毫也没有留下痕迹,希伯来人征服巴勒斯坦在希腊传说中也没留下任何痕迹。

但是,希罗多德对以色列一言不发,这一点令人迷惑不解。必定是这个民族在那个时代被视为渎圣者,被视为某种不该提及之物。如果说这个名字在当时是指利古戈斯,即那个全副武装向手无寸铁的狄俄尼索斯发起攻击的国王,这就可以理解了。但是,在经过颠沛流离返回故里并重建寺院之后,肯定发生了某种变化。

[1]含(Cham):挪亚次子。迦南的父亲。

[2]约书亚(Josué):继摩西之后成为犹太人的首领。

[3]雅弗(Japhet):挪亚的第三个儿子。

[4]闪(Sem):挪亚的长子,闪族的始祖。

[5]亚伯(Abel):亚当的次子。

[6]以诺(Hénoe):亚当的孙子。

[7]普鲁塔克(Plutarque,约50—125):希腊作家。

[8]俄赛里斯(Osiris):古埃及神,是亡灵的保护者。

[9]狄俄尼索斯(Dionisos):希腊神话中的酒神,相传他首创用葡萄酿酒,并把种植葡萄方法传播各地。

[10]亚伯拉罕(Abraham):见《旧约》,希伯来人,即今犹太人始祖,闪的后代。

[11]希罗多德(Hérodote,约公元前484—前420):希腊历史学家。

[12]埃才希埃尔(Ezéchiel,约公元前627—前570):希伯来人的四大预言家之一。

[13]提尔(Tyr):古代腓尼基城邦,今为黎巴嫩南部港口苏尔。

[14]忒拜(Thébes):古埃及城邦。

[15]埃莱纳(Hellènes):即希腊人。

[16]阿莫尔(Amour):爱神。

[17]阿佛洛狄忒(Aphrodite):希腊神话中爱与美之女神,相当于罗马神话中的维纳斯。

[18]哈得斯(Hadès):希腊神话中的冥王。

[19]珀耳塞福涅(PerSephone又称Coré):希腊神话中的冥后。

[20]弥诺斯(Minos):希腊神话中的克里特王,宙斯之子。他死后成为冥土三判官之一。

[21]赫耳墨斯(Hermès):希腊神话中的众神的使者,亡灵的接引神。

[22]阿耳忒弥斯(Artémis):希腊神话中的月亮和狩猎女神。

[23]赫拉克利特(Hélaclite,约公元前576—前480):希腊哲学家。

[24]伊希斯(Isis):埃及神话中的婚姻家庭女神。

[25]热特人(Gète):古代欧洲东南部民族。

[26]赫西俄德(Hésiode,约公元前8世纪中期):希腊诗人。

[27]巴力(Baal):迦南人,腓尼基人的土地神,保护五谷丰盛。

[28]阿施塔特(Astarté):腓尼基人的生育女神。

[29]法利赛人:古代犹太教的一个教派成员,圣经中称他们是言行不一的伪善者。

[30]犹代(Judée):巴勒斯坦的一部分,位于死海和地中海之间。犹代曾是犹太国中心。

[31]麦基洗德(Melchizedek):旧约中的人物,撒冷王,“至高上帝的祭司”。

[32]诺诺斯(Nonnos,约公元410年生):希腊诗人,著有神话史诗。

[33]扎格柔斯(Zagreus):俄狄甫斯教派对狄俄尼索斯的称呼。

[34]毗湿奴(Vishnu):婆罗门教和印度教中三大神之一。

[35]巴克科斯(Bacchus):罗马神话中酒神。

[36]亚该亚人(Achéen):希腊最古老部族,曾创造出灿烂的文明。

[37]皮提亚(Pythie):女预言家,以阿波罗的名义告知神喻。

[38]德尔斐(Delphes):希腊古城名。

[39]米堤亚(Médie):伊朗西北部,古国名。

[40]道里安人(Doriens):公元前十二世纪入侵希腊。

[41]《士师记》(Livre des Juges):先知书之一,记述约书亚死后,上帝数次兴起士师带领百姓战胜仇敌。

[42]《约书亚记》(Livre de Josué):最古老的先知书之一,与旧约的前五卷合称六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