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勒布

斐勒布

李致远

苏格拉底 [11a]那么,就请你看看,普罗塔尔科斯,你现在打算接受斐勒布那方的什么论点,[34]并反对我们这方的什么[论点]——[11b]只要讲得不令你称心。你愿意让我们分别重述这两个[论点]吗?

普罗塔尔科斯 完全[愿意]。

那么,尽管斐勒布断言,[一种]善在所有动物们那里就是[b5]欢喜、快乐和高兴,以及所有符合这个种类的东西,但我们这方有异议,[认为]不是这些东西;相反,思想、明心[明理]和记忆,以及那些跟它们同类的东西,即正确的意见和真实的运算,变得比快乐更好且更合意,至少在所有[11c]能够分享它们的东西那里,而在所有现在和将在的东西那里,一切最有益者莫过于能够分享[它们]。我们各自,斐勒布啊,不就是这样讲的吗?

斐勒布 极是极是,苏格拉底。

[c5]那么,这个现在被交给[你]的论点,普罗塔尔科斯,你接受吗?

必然得接受啊,因为斐勒布这个美人儿已经放弃我们了。

那么,就必须尽一切办法在某个地方抵达关于它们的[c10]真相喽?

[11d]的确必须。

那就来吧,除了这些,让我们也同意这个。

哪个?

即我们的这两个[论点]现在各自都会试图揭示[d5]某种能够为所有常人提供幸福生活的灵魂状态和倾向。不是这样吗?

确是这样。

而你们不是[都说是]欢喜的[状态和倾向],而我们却[说是]思想的[状态和倾向]?

[d10]确实是这样。

但如果某个其他[状态和倾向]显得比它们更强呢?不就[11e]会这样吗:如果它显得更多地类似于快乐,我们两个各自就都会被那稳固地具有这些东西的生活打败,而快乐的[生活][12a]就会强过思想的[生活]——?

是。

但如果[它显得更多地类似于]思想,思想就会战胜快乐,而她[快乐]就会被打败。请你们肯定,这些就这样得到同意了,抑或怎样?

[a5]至少依我看[是这样]。

但斐勒布呢?怎么说?

至于我嘛,依我看,快乐胜过所有东西,而且我始终会持这个意见;但你呢,普罗塔尔科斯,你自己决定[认识]吧。

既然你,斐勒布啊,将这个论点移交给我们了,[a10]你就不再有权控制[我]同意苏格拉底或相反[不同意]了。

[12b]你讲得真实。得了,因为我“金盆洗手”,并且现在呼唤那个女神本身作证。

我们也会,至少在这个[事情]上,我们会为你作证,即你讲过你所讲的这些。但至于接着这些之后的,[b5]苏格拉底啊,就让我们——也带着斐勒布,不管他非自愿地或乐意——前进走到终点[界限]吧。

[我们]必须尝试,那么,就从女神本身出发——但他[斐勒布]断言,她尽管被称为“阿芙罗狄忒”,但她最真实的名字是快乐。

[b10]正确极了。

[12c]但面对神们的名字,普罗塔尔科斯啊,我自己的恐惧永远不是属人的,而是超出最大恐怖[的恐惧]。而现在,至于阿芙罗狄忒,我用令她喜爱的[名字]称呼她;但至于快乐嘛,我知道,它就像是个混合体,[c5]而且如我所说,我们必须从这个[快乐]开始思索,并观察它具有什么本性。因为它[快乐]单单这样[从名字上]听起来是个单一体,但它其实已经采取了所有在某种程度上互不相同的外形。请你看:我们说,放纵的常人[12d]追求快乐,而节制者通过节制本身也追求快乐;再者,[我们说,]愚昧者尽管充满愚昧的意见和希望,也追求快乐,而明智者通过明智本身也追求快乐。而任何人说[d5]这些快乐都彼此相同,怎么不恰恰显得愚昧呢?

嗯,因为这些[快乐],苏格拉底啊,都源于那些相反的行为;但它们本身并不相反呀,因为快乐[12e]与快乐怎么会不最相同呢,就所有必要的东西而言,它自身与它自身[怎么最不相同]呢?

因为颜色与颜色,机灵鬼呃,也[最相同嘛]! 至少根据这一点,颜色作为整体根本没有不同;但我们都知道,[e5]黑色不仅不同于白色,而且最相反。同样,图形与图形也最相同;因为作为种类,它是一个,[13a]但至于它[图形]的部分,有些部分彼此最相反,有些[部分]则有万般不同。而且我们会发现,许多其他东西都这样。因此,请你不要相信这个说法,因为它使所有最相反的东西成为一个。我恐怕我们将会发现,[a5]某些快乐与某些快乐相反。

也许吧;不过,这为什么会损害我们的论证?

因为我们会说,你用一个不同的名字称呼这些不相同的东西。因为你讲,所有快乐的东西都是“好的”。现在,任何论证都没有争辩说,那些快乐的东西不是快乐的;但是,尽管它们[13b]大多都是坏的,有些是好的,如我们所说,你仍然称它们全都是好的,尽管要是有人强迫你进入论证,你会同意它们与它们自己最不相同。那么,在那些坏的与好的快乐中,到底有什么相同的东西,使你说出[b5]所有快乐都是好的?

你此话怎讲,苏格拉底啊?你竟然相信,任何人只要确定“快乐是本善”,就都会承认这个吗,[13c]就会容许你说“一些快乐是好的,而其他[快乐是]坏的”?

但你会承认,它们彼此并不相同,而且有些相反吗?

[c5]绝不,因为它们都是快乐。

我们又被带回到相同的论点,普罗塔尔科斯啊。那么,我们会说,快乐并非不同于快乐,相反,所有[快乐]都相同,而且刚刚提到的例子一点都没妨碍我们,但我们仍然会遭受并说出[13d]那些最卑微者[所说]的东西,同时像年轻人论证的时候一样。

你到底在讲些什么?

就这个:假设我模仿你并保护自己,有胆量讲出“在所有东西中最不相同者与最不相同者最相同”,[d5]那么,我就会说你所讲的东西。但这会使我们显得比必要的[程度]更年轻,而且我们的论证就会被扔到船外并搁浅。所以,就让我们把它重新推回船尾,而且兴许我们走进相同的东西里,也许就可以达成某种相互的让步。

[13e]请你说,怎样[达成]吧。

就让我重新被你提问吧,普罗塔尔科斯啊。

关于哪类[问题]?

关于思想和知识、本心[理性]以及我从开始[e5]就确定为善的所有东西——在我被追问“到底什么是善”的时候——不就遭到你的论点[遭到的]情况吗?

怎么会?

全部知识统统都会被认为是多,[e10]且有些[知识]彼此不相同。但如果它们有些[知识]甚至[14a]变得相反,那么,我就值得现在交谈;如果害怕这个[相反],我就会断定没有任何一门知识会变得与[另一门]知识相同,我们的论证就会像个神话一样走向终点[毁灭],但我们自己会通过某种非理性的东西[a5]被拯救吗?

不过,这断不应该发生,除了“被拯救”。不过,我的与你的论点平等,这倒令我欣慰:既让许多快乐变得不相同,又让许多知识[变得]有差别。

[14b]那么,普罗塔尔科斯啊,就让我们不要掩盖我的[论点/善]与你的[论点/善][35]之间的区别,而是放在中间,让我们大胆[讨论],一旦得到仔细检测,就应该说,“本善”是快乐呢,是思想呢,还是其他某个第三者。[b5]因为现在,我们两个一定不要出于爱胜利[而争辩]我确定的东西或你[确定]的东西是胜利者,而要为了最真实者而共同战斗。

确实要。

[14c]那么,就让我们通过一项同意,更多地确认这个说法。

究竟什么[说法]?

那个给所有常人造成麻烦的[说法],不管他们自愿,[c5]或有些人有时候非自愿。

请你讲得更清楚点儿。

我讲的是刚才顺带冒出的那个具有某种神奇本性的[说法]。因为“多就是一和一就是多”是个神奇的说法,也容易遭到争论,无论[c10]坚持这两者中的哪一个。

那么,你是讲:不论什么时候,某人说,我普罗塔尔科斯[14d]依照自然变成了“一”,而“我的[东西]”又是“多”,乃至彼此相反——只要这个[我]既大又小,既重又轻,以及其他万类东西?

你嘛,普罗塔尔科斯噢,关于“一和多”,你讲了那个[d5]已经成了老生常谈的怪论,但可以说,几乎所有人现在都已经同意,不应该碰触这类东西,并假定它们变得幼稚、轻松且强烈地妨碍论证,更不[应该碰触]随后这类东西:[14e]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某人凭借言辞划分每个东西的分支和不同部分的时候,又已经从某人那里得到同意,即所有那些东西就是“那个一”,那么,就嘲笑地反驳他吧,因为他已经被迫承认这些怪异的东西,即“一是多和无限”,而“多却是一”。

[e5]但你呢,苏格拉底啊,关于这套同样的说法,你讲讲,有什么其他种类的东西,尚未成为老生常谈并得到同意?

[15a]无论什么时候,男孩儿啊,只要“一”不是从那些变化和毁灭的东西方面得到假定,如我们刚刚所说[,就尚未成为老生常谈并得到同意];因为在那样的情况下,这类“一”,如我们刚才所说,已经得到一致承认,即不值得反驳;但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某人试图假定,[a5]人即一,牛即一,美的[东西]即一,好的[东西]即一,关于这些“一”和这类东西[造成]的许多较真[严肃],伴随着划分,就变成了一个争议。

怎么[划分]?

[15b]首先必须假定,这些“单子”是否真实存在;其次,这些[单子]又如何[存在]:尽管每一个[单子]都永远相同且不允许生成和腐坏,而[每一个]仍然极其确定地是这一个[单子];但在这之后,[b5]又必须假定,在那些变化和无限的东西中,[每一个单子]是被分散并变成多呢,还是作为整体在它自身之外——这显然是所有东西中最不可能的——在一和多中同时变成它自身和“一”。这些才是[15c]关于“一与多”的[要点],而非[你说的]那些,普罗塔尔科斯啊,若没有很美地得到同意,它们就是所有行不通[困惑]的原因,反之,若很美地[得到同意],它们又是行得通的[原因]。

那么,我们现在不就必须,苏格拉底啊,首先[c5]尽力穿越它?

至少我会这样说。

那么,请你假定我们这儿所有人在这一点上也都同意你;但至于斐勒布嘛,兴许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提问他,“不要推动好生躺着的他”。[36]

[15d]是这样。那么,关于这些有争议的东西,从哪里开始这场广泛而全面的战斗呢?从这里吗?

从哪里?

我们说,这个通过言辞变成“一和多”的东西本身,[d5]任何时候都四面缠绕着永远被讲的东西的所有方面,无论过去或现在[被讲的东西]。并且这个东西任何时候都不会停止,亦非现在刚开始,相反在我看来,这个东西似乎就是我们内部关于言辞本身的某个“不死的和不朽的”[37]经验;但在任何时候,[15e]一个年轻人首次尝到它,就感到快乐,好像已经发现一座智慧的宝库,不仅如此,他就在快乐之下而神迷[38],并陶醉于推动所有论证[言辞],有时候使它滚到一边并揉成一个[整体],但有时候重新展开并划分,首先且尤其使自己陷入困惑,[e5]其次[使]任何时候碰到的人[陷入困惑],无论更年轻的、更年老的,还是同龄人,[16a]既不放过自己的父亲或母亲,也[不放过]其他任何一个聆听者,乃至几乎[不放过]其他动物,不仅[不放过]常人,因为他至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野蛮人,只要他能从哪儿找到一个翻译。

咳,苏格拉底啊,你没瞧见我们人数杂多吗,[a5]我们全部都是年轻人?你就不害怕,我们会联合斐勒布围攻你吗,如果你侮辱我们?但尽管这样——因为我们都明白你所讲的东西——要是有什么办法和装备,既使这种困扰得体地离开[我们的]讨论,[16b]又给讨论找到某种比这个更美的法门,那么,请你拿出激情[指出]这个[法门],而我们会竭尽所能紧密跟随,因为目前的论证不小,苏格拉底啊。

确实不[小],孩子们啊——如斐勒布经常称呼[b5]你们的。确实没有,也不会有变得比我永远热爱的这个更美的法门,尽管它经常逃避我,并置我于孤独和困惑之境。

它是什么?只管讲给我吧。

[16c]要说明它,并不十分困难,但要使用呢,却十分困难。因为所有源于技术的东西,任何时候都是通过这个[法门]而被发现并已然变得明显。请你观察我讲的这个[法门]。

你只管讲吧。

[c5][这个法门就是]神们赐给人们的礼物,至少在我看来,就像从神们所在的某个地方扔下来的,通过某个普罗米修斯,同时带着某种最明亮的火;而那些古人,比我们更强且住得更靠近神们的[古人],又已经传给[我们]这个传说,即“任何永远据说存在的东西都既出自一和多,[c10]又在它们自身内部具有自然的界限和无限”。

那么,[16d]既然这些东西都永远这样被组织,我们就必须在每个时候设定关于所有东西的单一“型相”[39],并寻找它——因为[我们]定会发现它就在里面——然后,如果我们已经抓住[它],[我们就必须]在单一[型相]之后,观察两个[型相],只要有这样的[型相];但要没有,就[观察]三个或某个其他数目;再者,以同样的方式[d5][观察]那些“一”的每个,直到某人不仅看出原初的“一”是一、多和无限,而且[看出]它有多少;但[我们必须]不要将“无限”的“型相”用到“杂多”上,直到某人已经彻底看出[16e]它[杂多]在“无限”与“一”之间的整个数目,直到这个时候,才告别它们所有,使它们的每个“一”走向“无限”。

那么,神们已经传给我们,如我所说,这样观察、学习并相互教导[的法门]。但在现今的常人们中,[17a]那些智者随随便便地制造“一”和“多”,比必要的[程度]更快且更短[40];而在“一”之后,他们就直接[制造]无限的东西,但中间的东西躲开了他们——恰恰通过这些[中间的东西],我们彼此的谈话就在辩证术的方式与诡辩术的方式[a5]之间被区分开了。

[你说的]有些东西,苏格拉底啊,我认为[我]从你那儿在某种程度上明白了,但有些东西,我仍然需要更清楚地听听你在讲什么。

我讲的,普罗塔尔科斯啊,就字母而言其实很清楚,就像你在这些[字母]方面受教育一样[17b]领会它吧。

怎样?

声音嘛,在我们这里,[我们]所有人和每个人的、从嘴巴里发出的[语音],肯定既是“一”,又因杂多而是无限——

[b5]为什么不呢。

尽管如此,通过这两者的任何一个,我们都不能在某种程度上变得智慧,无论因为我们知道它的“无限”,或因为[知道它的]“一”;相反,因为[我们知道]它们[声音]有多少[数目]、是怎样的[属性],是这个[知识]使我们每个人成了文法家。

[b10]真实极了。

不仅如此,也是这个[知识]使[我们每个人]成为音乐家。

怎么会?

[17c]依照那种技术,声音在这个[乐音技术]中也是“一”——

怎么不呢。

罢了,我们要确定两个东西,低[音]与高[音],以及第三个,即同[音]?[c5]或怎么样?

就这样。

不过,要是仅仅知道这些,你在音乐方面仍然不算智慧,但要是不知道,你在这些方面可以说就毫无价值。

[c10]确实没有[价值]。

不过,朋友啊,一旦你已经掌握在声音的高度与低度方面有多少有数的间隔[音程],[17d]它们有哪些种类,各个间隔的时限,从它们生成多少组合[音阶]——前人们已经发现了它们并传给我们这些追随者,连同它们的传统名称“谐音”;再者,身体的运动产生了相应种类的[d5]其他感受,这些[感受]通过“数目”得到度量,他们又说,就必须称之为“韵律”和“节拍[尺度]”;同时[他们]也使我们心里想到,必须像这样来观察所有“一和多”——其实,一旦[17e]你这样掌握了它们[音程和音阶],你这个时候就变得智慧了;一旦你以这种方式观察并抓住任何东西的其他“一”,这样,你就在这个东西方面变得会思想;但任何东西任何时候在任何情况下杂多到了无限,都会使你不会思想[愚蠢到无限/思想到无限],并[使你]不会运算且[e5]不会计数[不会讲话且毫不重要],因为你从未在任何地方看出任何东西内部的“数目”。

美极了,斐勒布啊,在我看来,苏格拉底已经[最美地]说了现在所讲的东西。

[18a]在我[看来]亦然,至少就它们本身而言;不过,这番言辞到底为什么说给我们,且它到底想要做什么?

很正确,普罗塔尔科斯啊,斐勒布[正确地]问了我们这个[问题]。

[a5]那当然,就请你回答他吧。

我会这样做的,只要我已经走过关于这些东西的一个小[问题]。就像这样:要是某人曾经想要抓住随便某个“一”,如我们所说,他就必须不直接盯着“无限”的本性,而是朝向某个“数目”;相反的情况同样如此,一旦某人被迫首先掌握“无限”,他就必须[18b]不直接朝向“一”,而是用某个“数目”用心想通每个“杂多”,最终从“所有”进入“一”。让我们再次使用字母去掌握现在所讲的东西吧。

[b5]怎样?

既然某个神或神-人——据说在埃及被说成某个忒乌特[41]——用心想通声音[是]无限的,他第一个用心想通,在无限[的声音]中,元音不是一个而是多个,再者,[18c]其他[字母]尽管没有[分享]元音,但仍然分享某种响声,但这些[字母]也有某个“数目”,至于他划分的字母的第三个样式,我们现在称之为“哑音”;在这之后,他继续划分闭音和辅音,直到每个“一”;而且按照[c5]同样的方式[划分]元音和半元音,直到掌握它们每个“一”的“数目”,并给它们全体取个名字,即“音素[字母]”;但他察觉,我们没有任何人仅仅通过它[一]本身没[学会]它们全体而学会“一”,于是他又考虑[18d]这个本身作为“一”并在某种程度上使它们全体合为“一”的纽带,他就响亮地宣布它是文法技术,称之为超出它们之上的“一”。

较之那个[说法],普罗塔尔科斯啊,我更清楚地学会了这个,只要它们[两个]相互比较;但我仍然觉得,现在这个说法和[d5]不久以前[那个]一样有缺陷。

莫非又是,斐勒布啊,“所有这个与那个有什么关系”吗?

是的,这就是我和普罗塔尔科斯已经寻找多时的东西。

那么,你寻找多时的东西,如你所说,迄今不就已经在你自己那儿[18e]产生了吗?

怎么会?

不就是我们从开始就[从事]的这个论证吗,即关于思想与快乐两者应该选择哪个?

[e5]怎么不呢。

而且我们肯定,它们每个都是“一”?

那当然。

那么,这就是前面的论证要求我们[回答]的要点:它们每个怎么既是“一”又是“多”,且它们每个到底怎么不直接[变成]无限,而是[19a]在已经变成无限之前获得某个“数目”。

苏格拉底在某种程度上已经绕着圈子,斐勒布呀,我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带我们绕进了一个卑微的[a5]问题。但请你观察,我们哪个会回答现在的问题。这大概很可笑,即我本人已经完全代替[你],作为论证的继承人,却因为没有能力回答现在的问题,[19b]就再次[将它]交还给你。但我相信,要是我们两个谁都没有能力[回答],就更可笑得多了。请你观察,我们在做什么。依我看,苏格拉底现在问我们:快乐的样式是不是存在,而且它们有多少,且有什么属性。关于思想,也同样有这些[问题]。

[b5]你讲得真实极了,卡利阿斯[42]的孩子啊。要是我们没有能力在所有“一”“相似”和“相同”以及[它们的]反面做这个,如前面讨论所揭示的,我们任何人就都会变得在任何东西上没有任何价值。

[19c]看起来,苏格拉底啊,情况就是这样。不过,在慎思者[节制者]那里,尽管美就在于认识所有东西,但第二次航行[43]看起来就是不遗忘[疏忽]自己本身。什么东西使我说现在这些呢?我将会向你指明。你啊,苏格拉底,你给我们[c5]所有人提供这次聚会和你自己,为的是查明什么属人的拥有物最好。因为斐勒布说,是快乐、高兴和喜悦以及所有诸如此类的东西。而你反对它们,仿佛不是这些东西,[19d]而是那些我们经常自愿提醒自己记起的东西——这样做正确——为的是使那些放在记忆里的东西可以得到检验。但看起来,你似乎说,那个被正确地确定为比快乐更好的善,至少是本心、知识、[d5]会心[理解]、技术以及所有跟它们同类的东西,[你说]应该获得它们而非[斐勒布所说的]那些东西。它们每个都以有争议的方式被讲了出来之后,我们就以玩笑的方式威胁你[说],[19e]“我们不会放你回家,直到关于这些论证的判定已经变得有某个充分的界限为止”。但既然你自己同意并向我们答应这些,那么,我们就像孩子们一样讲,“已经正确地给出的东西,就不能收回”。因此,[e5]鉴于现在所讲的东西,请你停止[使用]这套反对我们的办法吧。

你是讲什么[办法]?

[20a]即[将我们]投入困惑并追问那些我们目前没有能力立刻给你充分答案的[问题]。但你不要相信,我们的目的就是现在我们所有人的困惑,[44]相反,即便我们没有能力做这个,你也必须做这个,[a5]因为你答应了。鉴于这些,请你自己继续审议,[我们]是必须划分快乐与知识的样式,还是应该随它去,只要你能够在某种程度上依照某种其他办法且愿意以其他方式说明我们现在争论的东西。

[20b]那么,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这个[胆小鬼]就不必再预期任何可怕的东西了,因为“只要你愿意”一说出来,就消除了关于每个东西的所有恐惧。除了这些,依我看,某个神又已经赐给我们某种记忆。

[b5]怎么会,且关于什么[的记忆]?

[关于]我很久之前某个时候在梦里——也可能醒着——听到的某些关于快乐与思想的说法;我现在心里想到,好像这两者[快乐与思想]都不是“本善”,而是某个其他东西,一个第三者,不同于它们,但比它们两者都更好。但如果这个[第三者]现在[20c]明显地向我们显现,那么,快乐就已经被排除在胜利之外了,因为“善”就变得不再等同于快乐了。或者怎样?

就这样。

但是照我的意见,我们不再需要划分[c5]快乐的样式;但随着[论证]前进,它会显得更清楚。

说得美极了,就这样继续走到底[界限]吧。

那么,让我们预先在一些小[问题]上取得同意吧。

哪些[问题]?

[20d]“本善”的部分必然是圆满呢,还是不圆满?

在所有东西中,[它]肯定最圆满,苏格拉底。

这个呢:“本善”[必然是]具足吗?

[d5]怎么不呢?而且就在这方面,[本善]与所有存在者都有差别。

但恰恰是关于这一点,我相信,最有必要讲讲:所有认识它的东西都追求且渴望抓住它,且为了自身保持它而毫不思想[d10]其他任何东西,除了那些随着诸善一起完成的东西。

这些都没法反驳。

[20e]那就让我们分别看看它们,从而观察并判断快乐的[生活]与思想的生活。

你怎么说?

但愿在快乐的[生活]中没有思想,而在[e5]思想的[生活]中没有快乐,因为如果它们随便哪个是本善,[45]都必定丝毫不额外需要任何东西;但如果[它们]随便哪个[21a]显得需要,它在我们这里就肯定不再是实存的善了。

怎么会[是]呢?

那么,我们不就可以尝试在你身上检验它们吗?

[a5]完全可以。

那你就回答吧。

你讲吧。

你会接受吗,普罗塔尔科斯啊,自己过着为那些最大的快乐而快乐的生活?

[a10]为什么不呢?

那么你以为,要是你完全拥有这些,你就不再额外需要某种东西了?

一点儿不[需要]。

那就看看,思想、明心[明理]、运算[21b]所需要的东西以及所有跟它们相关的东西,你就不需要它们了吗?

我为什么[需要]?只要我拥有了欢喜,我就肯定拥有了所有[这些]。

那么,这样生活,你就会终生永远为那些最大的快乐而欢喜喽?——

[b5]为什么不呢?

但你不会获得本心、记忆、知识和真实的意见;首先,假如你缺乏所有思想,你必然不认识这个[问题],即你欢喜或不欢喜。

[b10]必然。

[21c]再者,同样的,假如你不拥有记忆,你大概就必然不记得你在任何时候曾经感到欢喜,而在瞬间的快乐偶然出现的时候,不会留下任何相关的记忆;再者,假如你不拥有真实的意见,你就不会认为你感到欢喜[就你欢喜的东西发表意见],[c5]即便你正感到欢喜。而假如你被剥夺了推测[运算能力],你就没有能力推测你在未来的时间里会感到欢喜,那么你就不会过着属人的生活,而是[过着]某种牡蛎或任何灵魂被关入贝壳身体里的海洋生物的[生活]。是这样呢,还是除了[21d]这些之外,我们可以用心设想其他情况?

又怎么[可以]呢?

难道这种生活值得我们选择?

这个论证[言辞],苏格拉底啊,现在已经使我[d5]完全陷入无言。

即便如此,我们仍然不要变得软弱,而是接着拿起并观看属心[理性]的生活。

你到底是讲哪种生活?

我们某个人会不会选择过着拥有思想、[d10]本心、知识和关于整全的整全记忆[的生活],[21e]但既不分享任何快乐,无论大或小,又不[分享]任何痛苦,而是对所有这些东西完全无感受。

这两种生活,苏格拉底啊,至少在我这里都不值得选择,但在其他任何人那里,如我相信的,也不会显得[值得选择]。

[22a]但两者结合[的生活]呢,普罗塔尔科斯?从两者的混合变成的共同[生活]?

你是讲快乐与本心和思想的[混合]?

是这样,我就是讲这些。

[a5]所有人都肯定宁愿选择这种[混合生活]而非这两者的随便哪个,而且不是这个人会而那个人不会这样[选择]。

那么,我们就明白,我们目前这些论证的结论现在是什么了?

那当然,就是:至少三种生活得到提议,[22b]但有两个既不具足,又不值得选择,无论在任何常人或任何动物那里。

那么,至少关于这两者,迄今不是很明显了吗:它们哪个都不拥有“本善”,因为要不然,在所有能够终生[b5]永远这样生活的植物和动物那里,它都是具足的、圆满的和值得选择的;但要是我们有人选择其他[生活],他就会是非自愿的,出于无知或某种不幸的必然,违反真正值得选择的东西的本性。

至少看起来,情况就是这样。

[22c]那么,就不应该继续用心设想斐勒布的女神等同于“本善自身”,依我看,这已经说得充分了——

但至少你自己的“本心”,苏格拉底啊,也不是“本善”,相反,它肯定面临同样的指控。

[c5]大概吧,斐勒布,我自己的[本心]也[面临同样的指控]。然而我相信,至少那个真实且神圣的本心不[承认这项指控],而是有其他情况。迄今为止,我没有争论说,“本心”应该获得第一名并胜过共同的生活[46],但我们必须看看并想想,为了第二名我们会做什么。[22d]因为,我们两个大概都会说,造成这种共同生活的原因,一个[说]是本心,一个却[说是]快乐。于是就这样,它们两者都不会是善,但某人大概可以假定,它们总有一个是原因。

现在,在这一点上,[d5]我会更加反对斐勒布,并坚持,在这种混合的生活中,不管使这种生活变得既值得选择又美的东西是什么,更接近且更类似这个东西的,都不是快乐,[22e]而是本心。而且,根据这个论点,要讲快乐分享第一名或第二名,在任何时候都不真实。要是我们现在必须在某种程度上相信我自己的本心,[快乐]连第三名都够不上。

得了,苏格拉底啊,至少依我看,快乐[e5]现在已经被你击败,好像被[你]现在的论证给打倒了,因为它在争取胜利的战斗中已经躺下;但[23a]至于本心,看起来应该说,它明智地不准备争取胜利,因为它会遭受同样的[命运]。但快乐呢,若连第二名都被剥夺,她就完完全全会从她自己的爱者们那里招致某种耻辱,因为她甚至在那些人面前都不再显得[a5]同样美了。

那又怎样?从此放了她,而不给她施加最精确的拷问,驳斥并使她痛苦,不是更好吗?

你什么都没讲啊,苏格拉底?

[23b]莫非因为我说了不可能的东西,即“使快乐感到痛苦”?

不仅[因为这个],而且因为你不知道,我们没人会放你走,直到你已经带着这些论证走到终点。

[b5]哎哟嗨! 普罗塔尔科斯,剩余的论证多长啊,现在几乎完全不容易[完成]。看起来需要其他装备,为了使“本心”获得第二名,需要拥有不同于前面的论证武器——但兴许仍是一个且相同。应该这样吗?

[b10]怎么不呢。

[23c]那就让我们尝试好生确定它的这个开端吧。

你是讲哪个[开端]?

让我们把所有现在存在于整全之内的东西分为两份儿吧,[c5]但要是你愿意,不如分成三份儿。

你能指明,按照什么[原则]吗?

让我们拾起刚才讨论的某些[说法]。

哪些?

神已经揭示了——我们肯定说过——存在者的[c10]“无限”与“界限”?

那当然。

就让我们确定这两个样式,但至于第三个[样式],[23d]就是从这两者混合为一的某个东西。但我嘛,看起来就是某个可笑的常人,竟然[这样]划分样式并合计数目。

你在说什么,好人啊?

[d5]在我看来,又需要第四个种类[47]

你讲,什么[种类]。

请看这两者彼此混合的“原因”,并为我确定它[是]这三者之外的第四个。

那么,你不就也需要某个能够[d10]分离的第五个吗?

大概要吧,但我相信,至少现在不[需要]。但一旦[23e]需要,你肯定会原谅我追求某个第五个[种类]?

那当然。

那么,就让我们首先从四个[种类]分出三个,然后试着观察它们[三个]的两个,一旦看出它们两个各自已经分离并[e5]分散为“多”,就让我们使它们各自重新聚合为“一”,从而用心想它们各自到底怎么既是“一”又是“多”。

关于它们,要是你给我说得更清楚,我大概就能追随上了。

[24a]罢了,我是讲,我提出的这两者就是刚才[所说的]东西,“无限者”与“拥有界限者”。但我会试着指出,在某种意义上“无限者”就是“多”。但“拥有界限者”呢,就让它等等我们吧。

[a5]等等吧。

那就想想看。尽管我敦促你观察的东西既有困难又有争议,但仍然请你观察。首先,关于“更热与更冷”,请看看你到底能不能用心想到某个界限,或者,住在它们内部的“更多与更少”[24b]只要住在它们内部,就不允许变得有个终点,因为一旦变得有个终点,它们两个就已经终结了。

你讲得真实极了。

但在“更热与更冷”内部,我们说,永远[b5]有“更多与更少”。

非常确实。

那么,论证就向我们表明,这两个[更多与更少]永远没有终点;但既然这两个[更多与更少]没有终点,它们肯定完完全全变得无限。

[我]也强烈地[感到确实],苏格拉底啊。

[b10]好啊,亲爱的普罗塔尔科斯,你已经很好地领会[24c]并提醒[我]:你现在响亮说出的这个“强烈地与微弱地”与“更多与更少”具有相同的力量,因为哪里有这两个[强烈与微弱],哪里就不允许它们两个各自成为一个“定量”,而是永远给每个行为植入“更强烈与更微弱”[c5]及其反面,从而产生“更多与更少”,并使这个“定量”消失。因为我们刚才讲了,如果这两个[强烈与微弱]不使这个“定量”消失,而是允许“它[定量]”和“适度”渐渐进入“更多与更少”和[24d]“强烈与微弱”的场合,这些东西[“更多与更少”和“强烈与微弱”]就会独自撤离它们自己的地方,即这两个所在的地方。因为一旦这两个[更热与更冷]取得“定量”,它们就不再“更热”或“更冷”了,因为“更热”永远前进而不等待,[d5]“更冷”亦然,但“定量”则停止且不再继续。因此,根据这个论证,“更热”及其反面都会变得无限。

至少看起来[是这样],苏格拉底啊,但如你所说,这些[论证]不容易跟上啊,但只要一次又一次地讲,[24e]兴许就会明显地使提问者与回答者达成充分的共鸣。

你讲得好啊,确实,我们应该尝试这样做。不过现在呢,请你看看我们是否应该接受[我说的]这个东西作为“无限”之本性的[e5]标志,免得我们详细解说所有东西,就会走得太远。

你到底是讲哪个东西?

任何东西嘛,只要在我们看来能变得“更多与更少”并能接受“强烈与微弱”“过量”[25a]以及所有这类东西,所有这些东西就都必须归入“无限”的种类,就像归入“一”。根据前面的论证,我们说过,任何被分散和被分开的东西,我们必须竭尽所能予以聚合并标注某个“单一”本性,要是你仍然记得。

[a5]我仍然记得。

那么,[请看看]那些不接受这些东西却接受它们的所有反面的东西,首先[是]“相等和等式”,而在“相等”之后,[其次就是]“两倍”和所有[25b]“数目”之于“数目”或“尺度”之于“尺度”[的比例],若将所有这些东西全都算入“界限”,我们就会被认为做得美。或者你怎么说?

确实美极了,苏格拉底。

[b5]就这样吧。但至于第三个,即从这两者[无限和界限]混合的[种类],我们会说它拥有什么型相?

你也会向我指明,如我所相信的。

[不是我]而是神,如果某个神变得会聆听我的祈祷。

[b10]那你就祈祷吧,并观察[神会不会来]。

我在观察。而且依我看,普罗塔尔科斯啊,他们有某个[神]刚刚变成我们的朋友。

[25c]你怎么讲这个呢,且你用了什么证据?

我显然会指明的,但你得紧密跟随我这个论证。

你只管讲吧。

[c5]我们刚才大概响亮说出“更热与更冷”,不是吗?

是的。

除了它们[更热和更冷],请你再加上“更干与更湿”“[数量的]更大与更小”“更快与更慢”“[体积的]更大[c10]与更小”,以及任何具有那个接受“更多与更少”而被我们确定为“一”的本性的东西。

[25d]你是讲“无限”的[本性]?

是的。但反过来,在这些东西之后,请你再将它[无限]混合到“界限”的种族[后代]自身里面。

哪个[种族]?

[d5]即那个直到现在我们仍然没有聚合[为“一”]的[种族],尽管我们应该像聚合无限的[种族]为“一”一样,也这样聚合“有界限者”的[种族为一]。不过,同样的事儿到现在兴许仍然能做,如果它们两个[无限与有限]得到聚合,那个[种族]就会变得非常清晰。

[d10]你是讲哪类且怎样[做]?

即“相等和两倍”的[种族],以及任何停止[25e]彼此对立的[种族]——它有差别并通过被引入“数目”而被造得有公度[48]和共鸣。

我明白了:在我看来,你显然是讲,你混合这些[界限的种族],结果就从它们每个自身产生某些生成物。

[e5]我显然很正确嘛。

那你就继续讲吧。

那么,在疾病中,这些[界限的种族]正确的共同结合不就生出健康的本性吗?

[26a]完完全全是这样。

但“高与低”和“快与慢”亦然,它们虽是无限的,这些[界限的种族]同时在它们里面产生,不就造成一个界限并最圆满地合成所有音乐了吗?

[a5]确实美极了。

而[这些界限]在寒冷与炎热里面产生,也就消除了太多的过量和无限,且同时造成“合度”和“公度”。

为什么不呢。

[26b]那么,季节和所有美的东西不就从它们中为我们而产生吗,一旦无限的东西与具有界限的东西混合了?

怎么不呢。

[b5]其实,我在讲的时候,遗漏了其他万般东西,例如,伴随健康的美与力,以及灵魂里极多的其他极美的东西。其实,恰恰这位女神[49]自己,美人斐勒布啊,肯定看出狂妄和所有东西的整个堕落都出于快乐和满足而变得毫无界限,就在它们[快乐和满足]里面确立了[b10]拥有界限的“法律和秩序”。尽管你说她毁掉了[26c]她自己[快乐],但我说恰恰相反,她拯救了[她自己]。但你呢,普罗塔尔科斯啊,在你看来怎样?

也非常令我称心,苏格拉底啊。

那么,这些就是我所讲的三个[类别],要是你能一起用心想——

[c5]得了,我相信自己用心想通了。因为依我看,你是讲,一个[类别]即“无限”,而另一个和第二个即存在者内部的“界限”;但至于第三个,我没有强烈地领会你想要指什么。

因为,神奇的人啊,第三个生成物的杂多使你糊涂了。然而,尽管“无限者”也提供许多[26d]种类,但它们若被“更多及其反面”的种类贴上标签,它们就显现为“一”。

[你讲得]真实。

至于界限嘛,它其实既没有[许多种类],又非我们所忧虑的——[d5]好像它在本性上不是“一”。

怎么会呢?

绝不会。不过,请你看看我所讲的第三个:我确定,它们[前两者]的整个生成物[是]“一”,它[就是]通过界限所要求的“尺度”从它们[前两者]进入存在的种类。

[d10]我明白了。

[26e]得了,除了我们那时说过的这三个[种类],我们必须考察第四个种类。这次让[我们]共同考察吧。请看看,你是否认为,所有生成的东西必然是通过某个原因而生成的。

[e5]至少依我看确实,因为没有这个[原因],它们怎么会生成呢?

那么,制造者的本性[自然]与原因不就毫无差别吗,除了在名称上?制造者与原因被说成是一个,不就正确吗?

正确。

[27a]而且像刚才一样,我们会发现,至少被造者与生成者同样毫无差别,除了在名称上。或者怎样?

是这样。

[a5]那么,制造者依据自然不就永远领导着,而被造者在生成的时候跟随其后?

确实。

因此,“原因”与那个为了“生成”而从属于原因的东西之间就不同,且不是相同的东西。

[a10]那当然啦。

然而,生成者与所有从它生成的东西不就给我们提供了三个种类吗——

是的,确实。

[27b]因此,我们讲,所有这些东西的工匠是第四个[种类],即“原因”,因为已经充分说明它不同于它们[前三个]。

确实不同。

现在,既然这四个[种类]已经得到区分,为了记住每个,[b5]正确的做法就是按照顺序列举它们。

那当然。

那么,我讲,第一个即“无限”,而第二个即“界限”,然后即得从它们两者混合而生成的存在者。但要是我讲,这种混合和生成[27c]的“原因”即第四个,我会弹错音符吗?

怎么会?

那就来吧,让我们看看,接着这个论证之后会有什么,而且我们到底为什么抵达这些[论证]。我们想要什么?不就是这个吗:[c5]我们要寻找,第二名变成了快乐还是思想。不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现在兴许就这样,这样区分这些之后,我们不就会更美地最终判断第一名和[c10]第二名,即我们第一次争论的那个[问题]?

也许吧。

[27d]那就来吧。我们确定,快乐与思想混合的生活胜利了。是这样吗?

是的。

那么我们不就看到,这种生活是什么[d5]且属于哪个种类——

怎么不呢。

而且我相信,我们会肯定,它[这种生活]属于第三个种类,因为它不是随便两个什么东西混合成的,而是所有已经被界限约束的无限者组成的;因此,[d10]这种得胜的生活就正确地变成了它[第三个种类]的一部分。

正确极了。

[27e]就这样吧。但你呢,斐勒布啊,你那快乐且非混合的[生活]是什么?到底讲它属于前面提到的哪个种类,才算讲得正确?但在宣布之前,请你回答我这个问题。

你就只管讲吧。

[e5]快乐与痛苦是有个界限呢,还是它们两者都属于那些接受“更多与更少”的东西?

当然属于那些[接受]“更多”的东西,苏格拉底啊,因为快乐若非在杂多和更多方面依自然碰巧是无限的,它就不是完全的善。

[28a]同样,斐勒布啊,痛苦[若非在杂多和更多方面依自然是无限的,就]也不[是]完全的恶。因此,我们两个必须在无限的本性之外探查某个其他东西,以便它给那些快乐提供善的某个部分。罢了,就让你使这个东西[快乐]从属于“无限者”的种类吧;但至于思想、知识和本心,[a5]普罗塔尔科斯和斐勒布啊,如果我们现在将它们放入前面提到的东西里,不就犯了某种不敬吗?我们是否正确处理目前的问题,依我看,实在是个不小的危险。

[28b]那是因为,苏格拉底啊,你在抬高你自己的神。

因为你也在[抬高],同伴啊,你自己的[女神]呀。但我们仍然应该回答这个问题。

得了,苏格拉底讲得正确,斐勒布,而且我们应该服从[b5]他。

你不是优先选择,普罗塔尔科斯,替我讲话吗?

确实。然而,我现在几乎迷路[困惑]了,而且我需要请你本人,苏格拉底啊,变成我们的代言人[50],免得我们搞错你的竞争者并[b10]发出走调的响声。

[28c][我]应该服从,普罗塔尔科斯。因为你命令的[事情]毫不困难。不过,我真正像斐勒布说的,用玩笑来抬高[自己的神]的时候扰乱你了吗,我问到本心与知识是属于什么种类的时候?

[c5]完完全全[扰乱了我],苏格拉底啊。

不过,很容易呀。因为所有智者——在真正抬高他们自己的时候——都一致同声说:在我们这里,本心乃天地之王。[51] 而且兴许他们讲得好。但要是你愿意,让我们在种类自身方面做个更长的探究。

[28d]你愿意怎么[讲]就怎么讲吧,不要算上长度和我们,苏格拉底。你不会招致敌意。

你说得美呀。就让我们以这样的提问开始吧。

怎样?

[d5]我们要说,普罗塔尔科斯啊,是非理性和偶然的力量以及全然的机运主宰所有东西和这个所谓的整全,还是相反,据我们的前辈们所说,本心和某种神奇的思想始终安排并引领着[它]?

[28e]两者根本不同,神奇的苏格拉底啊。因为你现在所讲的那个[选择],在我看来,根本不虔敬;但要说本心给它们所有东西安排秩序,这个[说法]就配得上宇宙、太阳、月亮、众星和整个[天空][e5]运转的景象,而且关于它们,我自己既不会说出其他东西,也不会持有其他意见。

那么,你愿意让我们同意那些前辈们,[29a]一起说情况就这样,并且[让我们]相信,不仅必须在毫无危险的情况下讲出其他人的[观点],而且[必须]加入危险并分担指责——一旦有个厉害的男人[52]说,情况不是这样,而是没有秩序?

[a5]我怎么会不愿意呢?

那就来吧,关于这些,请你看看这个现在朝我们而来的说法。

你就只管讲吧。

那些构成所有动物身体本性的[a10]东西,火、水、气,以及“土啊”[53]——如那些遭遇风暴者所说,我们大概看到,都存在于那个构成物[身体/宇宙]内部。

[29b]确实如此。因为我们真正在这些说法里遭遇了困惑的风暴。

尽管来吧。关于我们内部这些[元素]的每个,请你接受这个[说法]。

[b5]哪个[说法]?

即我们内部的这些[元素]每个都是渺小的、卑微的,丝毫没有任何无杂质的东西,且不具有配得上其本性的力量。罢了,就给你举一个例子,从而用心设想所有东西吧。例如:火,肯定既在我们内部,[b10]又在整全内部。

毫无疑问。

[29c]那么,我们内部的火是某种渺小的、虚弱的和卑微的东西,而整全内部的[火]则在大量[众多]、美和所有属火的力量方面都是令人惊讶的。

你讲的这个非常真实。

[c5]但这个呢:是整全之火通过我们内部的火得到喂养并从它生成并增大,还是相反,我的、你的和其他动物的[火]都通过那个[整全之火]而拥有所有这些东西?

你问的这个嘛,根本不值得回答。

[29d]正确。因为关于这里的“土”,既在动物内部又在整全内部的[土],我相信,你会说出相同的东西;至于我不久前问到的所有其他[元素],亦然。你会这样回答吗?

谁能别样回答而仍显得[d5]健康呢?

几乎没有人,无论谁。得了,请你循序追随在这之后的东西吧。其实,看见所有我们刚才讲到的这些[元素]结合为“一”的时候,我们不就命名为“身体”吗?

毫无疑问。

[29e]那么,关于这个我们所谓的“宇宙”,请你接受同样的东西吧:其实在同样的意义上,它定然是个身体,既然它是从同样的东西化合而成的。

你讲得正确极了。

[e5]那么,是我们内部的身体在整体上从这个[宇宙]的身体得到喂养,还是这个[宇宙的身体]及其已经获得并拥有的东西——我们刚才说到的那些东西——从我们内部的[身体得到喂养]?

这个嘛,苏格拉底啊,又是个不值得[问]的问题。

[30a]但这个呢,这个值得[问]吗?或者你会怎么说?

你就讲吧,哪个[问题]。

我们不会说,我们内部的身体拥有灵魂吗?

显然,我们会说。

[a5]它从哪儿得到[灵魂]呢,亲爱的普罗塔尔科斯啊,要不是那个整体[宇宙]的身体,那个拥有跟它[我们的身体]相同的东西且在所有方面都更美的[宇宙身体],碰巧拥有灵魂?

显然不会从其他任何地方[得到灵魂],苏格拉底啊。

因为我们肯定不会认为,普罗塔尔科斯啊,这四个东西,[a10]即“界限”“无限”“共同”[54]和“原因的种类”[30b]——所有东西内部的第四个存在者——它[原因]给我们内部的那些东西[四元素]放进灵魂并植入身体运动,并在身体绊倒时[提供]医术,并在其他方面化合并治疗其他东西,因而被称为无所不包的全面智慧,尽管这些同样的东西[四元素][b5]存在于整个天空内部并遍及[天空的]各大部分,且此外既美又无杂质,但却没有在它们[身体的四元素]内部设计那些最美和最尊贵者的本性。

[30c]得了,无论如何,这个[说法]没有道理。

若非这个,我们就最好追随[前面]那个说法,像我们多次说过一样讲:在整全内部,有很多的无限和充分的界限,而且除了这些,[c5]还有某个并不卑微的、秩理并组合年岁、季节和月令的原因,它被称为“智慧和本心”,大概就极正义。

确实极正义。

而“智慧和本心”若无灵魂,任何时候都不会[c10]生成。

确实不会。

[30d]那么,你不就会说:在宙斯的本性内部,既有王者般的“灵魂”又有王者般的“本心”凭借原因的力量生成,而在其他[神们]内部,则有其他美的东西[凭借原因的力量生成]——随便他们各自喜爱被称为什么。

[d5]非常确实。

那就请你不要认为,普罗塔尔科斯啊,我们说过的这番论证毫无意义,几乎虚妄;相反,它其实既支持那些很久以前就宣称“本心永远统治整全”的人——

确实是[支持]。

[d10]又已经给我自己的寻找提供了回答,即本心[30e]确实是属于那个被说成整全之原因的种类;而在我们这里,这个[种类]就是四个[种类]之一。到现在,你大概已经有了我们的答案。

我有了,而且非常充分,尽管你让我疏忽[遗忘]了你在[e5]回答。

因为有时候,普罗塔尔科斯啊,玩笑变成了摆脱较真[严肃]的休息。

你说得美。

[31a]到现在,同伴啊,它[本心]属于什么种类且具有什么力量,我们现在大概已经几乎清楚地说明了——

那当然。

[a5]而至于快乐的种类,同样在很久之前就显示清楚了。

非常确实。

那就让我们也记住关于它们两者[本心和快乐]的这些[要点]:“本心”是原因的同类且几乎就属于[原因]这个种类,但快乐本身是无限的,且属于那个在本身内部,且作为自身任何时候都不[a10]具有且从来不会具有开端、中间和终点的种类。

[31b]我们会记住的。怎么会不呢?

那么,在这之后,我们就必须看:它们两者各自在什么东西内部且通过什么经历而生成,无论何时生成。首先[看]快乐:就像我们首先检验它[快乐]所属的[b5]种类一样,也首先这样[检验]这些[问题];但反过来,若离开痛苦,我们任何时候都没有能力充分检验快乐。

得了,要是必须这样前进,就让我们这样前进吧。

关于它们的起源[生成],在你看来是否像在我看来一样?

[31c]像怎样?

在我看来,痛苦与快乐同时显现于共同的种类之内,依照自然生成。

但至于“共同”,亲爱的苏格拉底啊,请你提醒[c5]我们记起,你愿意说明[它是]前面提到的什么[种类]吗?

[我们]会尽自己的能力,神奇的人啊。

说得美。

[所谓]“共同”,那么,让我们理解为我们讲过的四个[种类]的第三个。

[c10]即你在“无限”与“界限”之后讲到的那个[种类]——但我相信,在它里面,你放进了“健康”与“和谐”?

[31d]你说得美极了。但现在请你尽量注意用心。

你就只管讲吧。

那么,我就讲,一旦我们这些动物内部的和谐[d5]分解了,那个时候,本性的分解与疼痛的起源[生成]就同时生成了。

你讲得完全逼真。

但反过来,一旦重新恢复和谐并回到自身的本性,就应该讲,快乐生成了——要是必须简短地[d10]尽快谈论极为重大的东西。

[31e]我相信你讲得正确,苏格拉底啊,但同样这些东西,仍然让我们尝试讲得更清楚点儿吧。

那么,不就最容易一起用心想到这些普通且明显的东西吗?

[e5]哪些?

饿,大概[是]一种分解和痛苦。

是的。

而吃,一旦重新变得满足,就[是]一种快乐。

是的。

[e10]再者,渴[是]一种败坏和痛苦,但[32a]用液体重新满足已经干燥的东西的力量则[是]一种快乐;再者,违背自然的分离和分解,[比如]闷热的感受,则[是]一种痛苦,但符合自然的重新复原和冷却则[是]一种快乐。

[a5]那当然。

而寒冷,即动物液体的违背自然的凝冻,[是]一种痛苦的寒冷,但符合自然的分离并重新回到相同的状态,这个[符合自然的]道路则[是]一种快乐。总之一句话,请你观察,这个说法对你来说是否适度,无论谁说的:那个依照自然[32b]从无限与界限生成的赋有灵魂的样式,如我在前面所讲,一旦这个[样式]败坏了,这败坏就是一种痛苦;但通向它们自身存在的道路,即重新返回本身,则[是]所有东西的快乐。

[b5]就这样吧。因为依我看,似乎有了某个轮廓。

那么,我们可以确定,这就[是]快乐与痛苦的一个样式,在它们两者各自的这些感受里?

就这样定了吧。

那么,就请你确定,灵魂自身对这些[32c]感受的预期:对那些快乐的希望令人快乐且令人鼓舞,而对那些痛苦的[预期]则令人恐惧且令人疼痛。

其实,这种离开身体且属于灵魂本身、通过预期而生成的,是快乐与痛苦的另一个[c5]样式。

你假定得正确。在这两种情况中,我相信,至少依照我自己的意见,痛苦与快乐各自都会变得无杂质且看起来没有混合,那么,快乐的特性[32d]就会变得明显:是这个种类作为整体受到欢迎,还是这个[欢迎]应该被我们给予前面提到的某个其他种类。但快乐与痛苦,就像炎热与寒冷和所有这类东西一样,它们有时候值得欢迎,但有时候不值得欢迎,[d5]因为它们本身不是好东西,尽管有时候它们某些接受了诸善的本性。

你讲得正确极了,现在追踪的东西必须沿着这条线索。

那么,首先让我们一起看这个:如果[32e]这个讲法真正属实,即[动物们]被彻底败坏就疼痛,而被重新救活就快乐,那么,就让我们在心里想,一旦既不被彻底败坏又不被重新救活,那个时候,每个动物到底必须处于什么状态,只要它处于这个境况。但请你强烈地[e5]注意用心,说出来吧:所有动物在那个时候都既不感到痛苦又不感到快乐,无论大或小,这不是个完全的必然吗?

确实是个必然。

那么,这种倾向就是我们的第三个[倾向],[33a]既在感到欢喜者的[状态]之外,又在感到痛苦者的[状态]之外?

怎么不呢。

那就来吧,请你拿出激情记住这个[第三个倾向],因为为了判断快乐,我们是否记住这个[倾向],[a5]不是一件小[事儿]。但要是你愿意,就让我们深入讨论关于它的某个简短的[要点],直到终点。

请你讲吧,哪个[要点]。

你知道,没有任何东西阻碍选择思想生活的人按照这种方式生活。

[33b]你是讲,既不感到欢喜又不感到痛苦的[方式]?

因为那时候,在比较各种生活的时候,[我们]大概说过,在选择明心和思想生活的人那里必定没有任何欢喜,无论大或小。

[b5]是的,确实这样说过。

那么,这样一来,它[这种生活]从开始就属于那种人;而且要是它[被证明]是在所有生活中最像神的,兴许毫不离谱。

无论如何,神们看起来既不感到欢喜又不相反。

[b10]那当然,看起来不。无论如何,两者哪个出现都不得体。不过,除了这一点——尽管我们仍然会在其他时间[33c]重新检察这一点,只要它关乎论证,而且我们会使它支持“本心”得第二名,即便我们没有能力使它支持[本心]得第一名——

你讲得正确极了。

[c5]至于快乐的其他样式,即我们说过的属于灵魂本身的[快乐],则完全通过记忆而生成。

怎样[生成]?

记忆到底是什么,看起来首先应该得到处理,而且很有可能,在记忆之前首先应该重新[处理]感觉,[c10]要是我们想要使关于它们的东西按照[正确的]方式变得明显。

[33d]你怎么说?

请你确定,在那些我们每个时候具有的身体感受中,有些[感受]在抵达灵魂之前就在身体内部熄灭了,任随那个[灵魂]无感受,但有些[感受]则穿透它们两者[d5]并往里面引入某种仿佛它们两者[身体与灵魂]各自既特有又共有的震荡。

就这样定吧。

那么,如果我们宣称,我们的灵魂疏忽[遗忘]那些没有穿透它们两者的[感受],但没有疏忽那些[穿透]它们两者的[感受],那么,[d10]我们说得极为正确吗?

[33e]怎么不呢。

那么,你千万不要假定我是讲,进入这种疏忽[遗忘]状态就是遗忘的产生,因为遗忘是记忆的出离,[55]但在我们现在所讲的东西中,它[记忆]尚未生成。宣称某种丧失[e5][是]那种既不存在又尚未生成的东西的产生,就离谱了,不是吗?

为什么不呢?

那么,你只管换个名称。

怎么[换]?

[e10]换掉“灵魂疏忽了”,一旦它本身[灵魂]变得对身体震荡无感受的时候,请你命名你现在所谓的[34a]“遗忘”为“无感觉”。

我明白了。

但灵魂与身体在某个单独遭遇里共同生成和共同运动的时候呢,你又命名[a5]这种运动为“感觉”,那么,你说得就不算离谱。

你讲得真实极了。

那么,我们已经明白我们愿意称“感觉”为什么喽?

为什么不呢。

[a10]不过,如果某人要讲“记忆”是感觉的保存,至少依照我自己的意见,他[讲得]正确。

[34b]是的,正确。

但我们不是讲过吗,记忆与回忆有差别?

也许吧。

[差别]不就在于这个吗?

[b5]哪个?

我们大概讲到,只要灵魂本身在它自身内最大限度地重新恢复,却没有属于身体的东西,[没有]它曾经跟身体一起遭受的任何东西,这时候,它就在回忆。不是吗?

那当然。

[b10]另外,只要它失去一个记忆,无论关于某个感觉或关于学问,然后它本身又在它自身内重新[34c]恢复并重现这个[记忆],我们就讲,所有这些东西也都是回忆。

你讲得正确。

说了所有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就是[为了]这个。

[c5]哪个?

为了我们在某种意义上可以尽量全面而清晰地抓住离开身体的灵魂的快乐,同时还有欲望。不管怎样,通过这些[说法],这两者[快乐和欲望]看起来都被说明了。

得了,现在就让我们,苏格拉底啊,讲讲在这些之后的东西吧。

[c10]观察快乐的起源及其所有外形的时候,[34d]看起来必然要讲得很多。因为现在很明显,[我们]首先应该抓住欲望:它究竟是什么?又从哪里生成?

得了,那就让我们观察吧,我们不会失去任何东西。

[d5]不,普罗塔尔科斯啊,我们至少会失去这个:一旦发现了我们现在寻找的东西,我们就会失去关于这些东西的困惑。

你防守得正确。但现在让我们尝试依次讲讲接着这些的东西。

[d10]我们刚才不是说过吗,饿、渴和许多其他[34e]这类东西都是某些欲望?

至少强烈地[说过]。

我们用一个名字指称这些非常不同的东西的时候,我们究竟盯着什么相同的东西?

[e5]凭宙斯起誓,也许不容易说出,苏格拉底啊,不过,仍然应该说啊。

那就从那里重来,再次从相同的东西继续。

从哪里?

我们在某些时候大概会说“他渴了”?

怎么不呢。

[e10]但这就是[说],“他被排空了”?

为什么不呢。

那么,这个渴就是一种欲望喽?

是的,喝的[欲望]。

[35a]是“喝”的[欲望]呢,还是用喝来“满足”的[欲望]?

我相信,嗯……是满足的[欲望]。

那么,我们任何被排空的人,看起来就欲求那些跟他遭受的东西相反的东西,因为在被排空的时候,他热爱被满足。

[a5]明显极了。

那这个呢?首次被排空的人,能从哪儿得到满足吗——无论通过感觉或通过记忆,既然这是他既在现在的时间里没有遭受、又在先前的[时间]里从未遭受的东西?

[a10]怎么会呢?

[35b]不过,我们肯定,有欲望的人确实欲求某种东西。

怎么不呢。

因此,他欲求的恰恰就是他没有遭受的东西。因为他渴了,而这就是排空,但他欲求满足。

[b5]是的。

因此,那些渴者必定有某个东西在某种意义上达到满足。

必然。

既然它不可能是身体,因为它大概被排空了。

[b10]是的。

那么,就只剩灵魂达到满足了,[35c]显然通过记忆[达到满足]。因为它还能通过其他东西达到[满足]吗?

几乎不能通过其他任何东西。

那么,我们就明白我们已经从这些论证得出的那个结论了?

[c5]哪个[结论]?

这个论证已经变得使我们否认,欲望属于身体。

怎么会?

因为它揭示,所有动物的企图都永远[c10]跟那个[动物]的感受相反。

确确实实。

而这个导向跟那些感受相反的冲动大概表明,确有一种跟感受相反的东西的记忆。

[c15]那当然。

[35d]因此,既然已经证明,记忆引导[人们]朝向那些被欲求的东西,那么,这个论证就显明,所有冲动、欲望和统治整个动物的开端都属于灵魂。

正确极了。

[d5]因此,这个论证丝毫不承认,我们的身体感到渴、饿或某个这类感受。

真实极了。

那就继续,让我们用心想通关于这些相同东西的这个[要点]。因为在我看来,这个论证想要向我们说明,某种生活的样式[d10]就在于这些东西——

[35e]在于什么东西?你指的又是哪类生活?

在于被填满与被排空,以及所有这类关于动物之保存和毁灭的东西,而且只要我们某人处于两者的任何一个,就感到疼痛,但有时候又感到欢喜,[e5]这取决于那些变化。

就是这样。

但这个呢,如果处于它们中间呢?

怎么“处于中间”?

尽管他因为感受而痛苦,仍然记得那些快乐的东西——[e10]只要它们出现,他就可以停止痛苦——但他仍然没有被满足。[36a]这时候又怎样?我们承认不承认,他处于[这两个]感受的中间?

就让我们承认吧,当然。

他总体上是感到痛苦,还是感到欢喜?

凭宙斯起誓,[不是欢喜,]相反,他感到某种双重的痛苦:[a5]在身体方面,因遭受而[感到痛苦];但在灵魂方面,通过某种出自预期的渴望[感到痛苦]。

你怎么说,普罗塔尔科斯啊,双重的痛苦?不是这样吗,有时候,我们某人被排空了,就处在将被满足的[36b]明显希望之中,但有时候恰恰相反,没有希望?

是的,确确实实。

那么,依你看不就是这样吗:希望被满足的时候,[b5]他通过记忆而感到欢喜,但同时呢,他在这些[时间]里被排空了,又感到痛苦?

必然。

因此,这时候,常人们和其他动物同时既感到痛苦又感到欢喜。

[b10]这有可能。

但这个呢:一旦他被排空了,却没有将被满足的希望?这时候不就会出现双重的痛苦感受吗,即你刚才碰巧看出并相信[它]整个是[36c]双重的东西?

真实极了,苏格拉底啊。

那么,就让我们这样使用关于这些感受的这个观察。

[c5]怎样?

我们是要讲这些痛苦与快乐都真实或虚假呢,还是[要讲]有些真实,有些则不?

[c10]但怎么,苏格拉底啊,会有虚假的快乐或痛苦呢?

但怎么,普罗塔尔科斯啊,会有真实或虚假的恐惧,或真实或不[真实]的预期,或真实或虚假的意见呢?

[36d]至于意见嘛,我承认确实有,但至于其他东西,[我]不[承认]。

你怎么说呢?不管怎样,我们很有可能唤醒某个完全不小的论证。

[d5]你讲得真实。

不过,要是关乎前面已经[说过]的东西,那个男人[56]的儿子啊,这个[论证]就应该检察。

也许吧,这个确实[应该]。

那么,[我们]就必须告别其他长度或[d10]任何讲起来不合适的东西的[长度]。

正确。

[36e]那就请你给我讲讲。因为关于我们刚才确定的这个疑惑,惊讶已经永远抓住我了,直到终点。你怎么说?快乐不是虚假的吗,但有些[快乐]是真实的?

怎么会呢?

[e5]那么,无论梦里或醒着,如你所说,无论疯狂时或精神涣散时,不是任何时候都没有任何人在自己其实没有感到欢喜的时候认为自己感到欢喜,又在自己其实没有感到痛苦的时候认为自己感到痛苦吗?

所有人都已经接受,苏格拉底啊,情况完全[e10]是这样。

那么,这究竟正确吗?或者应该检察,这样讲是不是正确?

应该检察,至少我会这样说。

[37a]那么,就让我们更清楚地辨别刚才关于快乐与意见的说法。大概确实有某个“持有意见”吧,对我们来说?

是的。

[a5]也有“持有快乐”吧?

是的。

另外,也有某个“被持意见[意见对象]”吧?

怎么不呢。

同样,也有[人们]借以持有快乐的“被持快乐[快乐对象]”?

[a10]那当然。

那么,“持有意见”无论正确地或不正确地持有意见,至少从来没有丧失“真正地持有意见”这个事实吧?

[37b]怎么会[丧失]呢?

同样不是很显然吗:“持有快乐”无论正确地或不正确地持有快乐,至少从来不会丧失“真正地持有快乐”这个事实?

是的,也是这样。

[b5]那么,究竟怎么会这样呢:虚假与真实的意见已经变成我们的朋友[57],但快乐的[属性]只有真实,尽管“真正地”已经被同样地分配给“持有意见”与“持有欢喜”两者?应该检察吗?

应该检察。

即虚假与真实都伴随“意见”生成,[37c]不仅一个意见因为这些而生成,而且每个[意见都变成]某个属性——你是说应该检察这一点?

是的。

但除了这些,是否还有某些东西,[c5]在我们这儿总体上是某个属性,但快乐与痛苦仅仅是它们之所是,却没有变成某个属性?关于这一点,我们也应该取得同意?

显然。

得了,根本不难看出这个,即[快乐与痛苦]也有某个属性——因为很久以前我们说过,即痛苦与快乐[c10]各自都能变得大与小,以及[变得]强烈。

[37d]完全如此。

但如果“堕落”,普罗塔尔科斯啊,被添加给它们某个,这样我们就会说,意见变得堕落,而快乐也变得堕落。

[d5]得了,为什么不呢,苏格拉底啊?

但这个呢:如果给它们某个添加“正确”或正确的反面?我们不就会说“正确的意见”——如果它获得正确——并同样[说正确的]快乐吗?

必然。

[37e]但如果“被持意见”被搞错了,这时候不就应该同意,这个出错的意见至少不正确,且没有正确地持有意见?

怎么会[不]呢?

[e5]但这个呢:如果我们察觉某种痛苦或快乐搞错了它为之痛苦或相反的东西,我们能给它添加“正确的”或“有用的”或其他某个美的名字吗?

不能这样,至少快乐不会犯错。

[e10]然而,看起来,快乐至少在很多时候不是带着正确的意见,而是带着虚假的[意见]出现在我们面前。

怎么不呢?但在这种情况下,苏格拉底啊,[38a]在这个时候我们讲意见[是]虚假的,但在这个时候没有人会称快乐本身[是]虚假的。

得了,你现在是拿激情,普罗塔尔科斯啊,保卫这个关于快乐的说法呀。

[a5]根本不,相反,我只是讲我听来的东西。

对我们来说,同伴啊,带着正确意见与带着知识的快乐,与很多时候在我们每个人内部带着虚假和无心[无知][58]出现的[快乐]之间根本没有差别?

[38b]看起来,无论如何,差别不小。

那就让我们来吧,看看它们两者的差别。

请你带领[我们]到它向你显现的地方。

那我就带领[你们]到这里。

[b5]哪里?

我们肯定,对我们来说,意见既有虚假的,又有真实的?

有。

快乐和痛苦,如我们刚才所讲,很多时候[b10]都追随它们——我是讲真实和虚假的意见。

确确实实。

在任何时候,对我们来说,意见和判别各种意见的企图,不都是出自记忆与感觉吗?

[38c]确确实实。

那么,关于它们,我们不就猜想,我们必然处于这样的境地?

怎样的?

[c5]某个从远处观看的人,无法完全清楚地接近那些被观察者,你会说,他很多时候都想要判断他看到的那些东西吗?

我会说。

在这之后,他不就会自己向他自己提出这个[问题],[c10]就像这样?

怎样?

“那么,那个显得站在某棵树下石头旁边的[38d]影子到底是什么?”如果某人任何时候看见某些这样的影子,依你看,他会向自己这样说吗?

为什么不呢?

[d5 ]那么,在这之后,那个人不就会向自己——好像回答似的——说这个,“那好像是个常人”,而且碰巧说中了?

那当然。

而反过来,若弄错了,大概以为那个被观察者是某些[d10]牧人的作品,他就会宣布,“一尊雕像”?

很有可能。

[38e]而如果他旁边有某个人,他就会使那些被说给他自己的东西进入声音,再次向那个旁边的人响亮发出这些东西,而我们那个时候所谓的“意见”就这样变成了一个论断?

[e5]为什么不呢。

因此,如果只有他一个人打算自己用心设想这个[想法],有时候,他就花费更长的时间在自己内部带着[这个想法]前进。

完全如此。

那这个呢:关于它们,在你看来像[e10]在我[看来]一样吗?

怎样?

依我看,在那个时候,我们的灵魂就像某个书本。

怎么会?

[39a]记忆与各种感觉重合在一起的时候,关于这个[重合]的经历,在我看来,那个时候几乎就像在我们的灵魂里书写言辞;而只要[这种经历]书写真实的东西,从这里面给我们[a5]造成的结果就是出现真实的意见和真实的论证;但只要我们内部的这类“作家”书写虚假的东西,结果就跟真实恰恰相反。

[39b]那当然,依我看完全如此,而且我接受这样的说法。

那就请你也接受那个时候在我们灵魂里出现的另一个工匠。

[b5]哪个?

一个画家,继言辞的作家之后在灵魂里描绘它们[言辞]的形象。

我们怎样讲他,又在什么时候?

只要某个人从视觉或某个其他感觉那里带回那个时候[b10]被持意见且被讲的东西,就以某种方式在他自己内部看到[39c]曾被持意见且曾被讲出的东西的形象。这不就是在我们内部发生的事情吗?

确实这样强烈地[看到]。

那么,真实意见和言辞的形象不就[c5]真实,而虚假[意见和言辞]的[形象]不就虚假吗?

完全如此。

得了,即便我们迄今说得正确,除了这些,仍然让我们检察这个[问题]吧。

哪个?

[c10]我们是否必然经历像这样的东西,关于那些现在和过去之物的东西,而非关于那些将来之物的东西?

不,在所有时候都这样。

[39d]那些穿过灵魂本身的快乐和痛苦,前面不是说过吗,会在那些穿过身体的快乐和痛苦之前先出现?这样给我们造成的结果就是,确实有关于未来时间的预期快乐与预期痛苦[d5]出现。

真实极了。

那么,那些文字与图画,我们不久前假定在我们内部出现的[文字与图画],关涉[39e]过去和现在的时间,但不关涉将来的[时间]?

强烈地[关涉将来]。

你讲“强烈地”,莫非是因为所有这些[关涉未来的东西]其实都是[e5]朝向未来时间的希望,而我们贯穿整个生活又都永远充满希望?

是的,完全如此。

那就来吧,除了现在已经说过的,请你也回答这个[问题]。

哪个?

[e10]一个正义且虔敬且所有方面都好的男人,不就是诸神所爱的吗?

为什么不呢?

但这个呢:一个不义且在所有方面都坏的人,不就[40a]跟那个[男人]恰恰相反吗?

怎么不呢?

而所有常人,如我们刚刚所讲,都充满许多希望。

[a5]为什么不呢?

而我们每个人内部的那些言辞,我们就命名为“希望”?

是的。

另外,画出的影子亦然?[a10]而某个人经常看到大量黄金出现在自己面前,从而[看到]许多快乐?另外,他尤其看到自己进入图画,从而强烈地感到欢喜?

[40b]为什么不呢?

那么,我们就会说,这些图画放在好人们面前,大部分时候都真实,因为他们是诸神所爱的,但[放在]坏人们面前则经常恰恰相反?或者我们会说不[是这样]?

[b5]确实应该[这样]说。

那么,坏人们从图画里得到的快乐不是也不少于[好人们]吗,尽管它们大概[是]虚假的。

为什么不呢?

[40c]所以,堕落者们经常为虚假的快乐而感到欢喜,但在常人们中,好人们则为真实的[快乐而感到欢喜]。

你讲得必然极了。

那么,根据现在的论证,常人们的灵魂里确有[c5]各种虚假的快乐,但它们模仿了各种真实的[快乐],朝向更可笑的东西;而各种痛苦同样如此。

确实有。

那么,[我们]不就[应该同意],尽管在任何方面持有意见者都永远是真正地持有意见,但有时候,既不在现在存在的东西方面,又不在已经生成的东西方面,也不在[c10]将来存在的东西方面。

完全如此。

[40d]同样[应该同意]这些,我相信,那时候造成虚假意见的东西,也[造成]“虚假地持有意见”[这个事实]。不是这样吗?

是的。

然后呢,不就应该给各种痛苦与快乐[d5]恢复它们在这些[情况]下的相应状态吗?

怎么[恢复]?

就像[这样]:尽管在所有方面以任何方式乃至偶然感到欢喜的人,都会永远真正地感到欢喜,然而有时候,既不是为了那些现在存在的东西,又不是为了那些已经生成的东西,而多数时候,也许大多数时候,是为了[d10]那些任何时候都从来不会生成的东西。

[40e]这些必然也是这样的情况,苏格拉底啊。

那么,关于恐惧、狂怒和所有这类东西,不就有同样的说法吗,即所有这类东西,有时候也是虚假的?

[e5]完全如此。

但这个呢:我们可以说,堕落的意见除了[通过变得]虚假而变得[堕落],有其他方式吗?

没有其他方式。

嗯,至于快乐,至少我相信,它们除了变得虚假而变得堕落,[e10]我们没有其他任何办法用心想通。

[41a]完全不,苏格拉底啊,你说得恰恰相反。因为一个人确定痛苦与快乐为虚假的,完全不是因为[痛苦与快乐]接近虚假,而是因为结合其他某个重大且多样的堕落。

[a5]得了,那么,我们不久之后将会说到那些堕落的快乐和通过堕落而成为这样[堕落的快乐],如果我们两个仍然觉得[必要];但[我们现在]应该讲讲许多经常按照其他方式在我们内部存在[41b]与生成的虚假[快乐],因为我们也许会将这个[论证]用于一系列判断。

怎么不呢,如果存在[虚假的快乐]?

不过,普罗塔尔科斯啊,至少按照我的[意见],它们确实存在。[b5]但只要这个信念[没有虚假快乐]在我们这里定了,它大概就变得不可能不受审问。

[讲得]美。

那就让我们准备像竞赛者一样,再次直面这个论证。

[b10]让我们来吧。

不过,要是我们记得,我们在那些不久[41c]以前的[论证]里说过,一旦我们内部存在所谓的“欲望”,那时,身体就被分开并离开灵魂,带着[各自的]感受。

我们记得,以前这样说过。

[c5]那么,欲求跟身体相反状态的不就是灵魂吗,而通过感受提供疼痛或某种快乐的不就是身体吗?

就是这样。

那就请你合算在这些[感受]里发生的东西。

[c10]请你讲吧。

[41d]于是,就出现[这种情况]:一旦有了这些[情况],各种痛苦与快乐就同时相伴出现,而且如刚才所说,出自这些相反的东西[快乐与痛苦]的感觉就同时彼此相伴出现。

这看起来很显然。

[d5]这个不是也说过并在前面得到我们同意,不是定了吗?

哪个?

即痛苦与快乐这两者都接受“更多与更少”,且都属于“无限”的东西?

[d10]这是说过。为什么?

那么,有什么装备使这些东西得到正确判断?

[41e]在哪儿,又怎样?

只要我们愿意在[人们]愿意这样辨识[它们]的时候判断它们:它们相比起来,痛苦较之快乐,痛苦较之痛苦,快乐较之快乐,哪个更大且哪个更小,[e5]更多或更强烈。

得了,确有这类[情况],也确有这种判断的愿望本身。

[42a]那便怎样?就“视力”而言,从远处和从近处观看体积[大小],就使真相消失并使人持有虚假意见,但就各种痛苦和快乐而言,不就出现同样的事情吗?

经常更多地[出现],苏格拉底啊。

[a5]那么,这就[是]不久以前出现的那个东西的反面。

你是讲哪个?

那时候,这些虚假与真实的意见本身出现的时候,就使各种痛苦与快乐同时感染了它们带有的经验。

[42b]真实极了。

但现在,只要它们[痛苦与快乐]本身在任何时候改变了,从远处与从近处被观察且同时被彼此并置,那么,较之痛苦的东西,那些快乐就显得[b5]更大且更强烈,但反过来,较之快乐,那些痛苦则经历跟那些[快乐]相反的东西而[显得相反]。

出现这类情况,必然因为这个[缘故]。

那么,就它们[痛苦与快乐]显得比它们各自真实[体积]更大和更小的程度而言,[42c]如果我们砍掉它们各自的这个表面的东西而非真实的东西,那么,你既不会说它[这个表面]显现得正确,也不会在任何时候又敢讲,快乐和痛苦的朝向这个[表面]的部分变得正确与真实。

确实不会。

[c5]接着这些,我们将会看到,如果照这个方式,我们是否会遇到那些甚至比这些更加虚假的、在动物们内部显现与存在的快乐和痛苦。

你到底是讲哪些,且怎样[更虚假]?

[人们]大概多次说过,如果它们每个[动物]的本性[c10]被败坏——通过组合与分离、填满[42d]与排空,以及某些增益与减损——各种痛苦和疼痛、悲痛以及所有具有这类名字的东西就随之出现……

是的,多次这样说过。

[d5]但反过来,一旦它们的本性被恢复,这个恢复本身又被我们自己接受,视为快乐。

正确。

但这个呢:如果丝毫没有这些东西发生在我们的[d10]身体方面?

但这什么时候会发生呢,苏格拉底?

[42e]你现在问的这个问题,普罗塔尔科斯啊,丝毫没有道理呀。

但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阻止我再次向你追问我自己的[e5]这个问题。

哪个?

即便这类东西不会发生,普罗塔尔科斯啊,我都将会说,[如果发生]从这个[假设]到底必然给我们带出什么结论?

你是说,如果身体没有被两者的任何一个推动?

[e10][就是]这样。

那么,这就很明显嘛,苏格拉底啊,在这类情况下,无论快乐或任何痛苦,任何时候都不会出现。

[43a]你说得美极了。不过,我相信你是讲这个,即这类东西总是必然给我们带来这样的结论,如智者们所说,因为所有东西都永远在向上与向下[颠倒]流动。

他们确实[这样]讲,并认为[这样]讲[a5]毫不卑微。

那会怎样呢,既然他们实在毫不卑微?不过,我愿意悄悄躲开这个逼近[我们]的论证。所以,我用心设想从这个方向逃走,而你呢,就跟我一起逃走吧。

请你讲吧,从哪个方向?

[a10]“得了,就让它们是这样吧,”那么,我们会向他们[这样]说。[43b]但你呢,请你回答:任何赋有灵魂的东西遭受任何东西,所有这些[遭受]都总是被这个遭受者感觉到,而且我们在增长或遭受的时候都没有疏忽遭受任何这类东西的我们自身,还是完全相反。

[b5]大概完全相反,因为[我们]疏忽了我们的几乎所有这些东西。

所以,刚刚所说的这个——“出现向下与向上的改变则造成各种痛苦与快乐”——就被我们说得不美喽。

[b10]确实,为什么[不]呢?

[43c]但这样讲,将会更美且更不受攻击。

怎样?

即“那些重大改变给我们造成各种痛苦[c5]与快乐,但那些适度与微小的[改变]又完全不会[给我们造成]这两者任何一个”。

这样就比[前面]那样更正确了,苏格拉底啊。

那么,要是就这样,[我们]就会再次达到刚刚所说的那种生活。

[c10]哪种?

我们说过的,既无痛苦又没有喜悦的生活。

你讲得真实极了。

那就让我们从这些[论证]为我们确定三种生活:一种[43d]快乐的、又[一种]痛苦的、一种两者皆无的。或者关于这些,你自己会怎么说?

至少我不会[说]不同于这个:生活确有三种。

那么,“不感到痛苦”不是任何时候都不等于[d5]“感到欢喜”吗?

怎么会呢?

那么,一旦你听到“在所有东西中最快乐的是终生没有痛苦地过完整个生活”,你假定,像这类人这个时候在讲什么?

[d10]至少在我看来,这个人似乎在讲,快乐即“不感到痛苦”。

[43e]那么,从你愿意[确定]的任何三个东西中,为了我们可以使用更美的名字,请你为我们[三个人]确定一个为金子、一个为银子、第三个为两者皆非的东西。

这就定了。

[e5]那么,这个两者皆非的东西怎么会——这对我们来说可能吗——变成其他两个的任何一个,金子或银子呢?

当然,怎么会呢?

因此,“中间的生活令人快乐或令人痛苦”[这个说法]任何时候都讲得不正确,某人要是[这样]想,就想得[不正确],要是[这样]讲,[e10]就讲得[不正确]——至少按照正确的言辞。

怎么会呢?

[44a]不过,同伴噢,我们感觉[人们]确实这样讲并这样想。

非常确实。

那么,他们相信,他们任何时候只要不感到痛苦,[a5]就也感到欢喜?

无论如何,他们确实[这样]说。

那么,他们不就相信他们在那个时候感到欢喜吗,因为要不然,他们大概就不会[这样]讲了。

大有可能。

其实,关于“感到欢喜”,他们就持有虚假的意见,如果[a10]这两者——“不感到痛苦”和“感到欢喜”——各自的本性分离。

确实是这样,分离了。

那么,我们该[怎样]选择:我们这里的这些东西,按照[44b]刚才[所说的],是三个呢,还是只有两个——痛苦对常人们来说是坏的,但摆脱痛苦,这个东西本身是好的,就被称为快乐?

我们自己,苏格拉底啊,究竟怎么[b5]会问这个?因为我不明白。

因为你不明白这位斐勒布的真正敌人啊,普罗塔尔科斯。

但你讲,他们是什么人?

[是]那些在关于自然的东西方面据说非常厉害的人,[b10]他们也说,完全不存在快乐。

那为什么?

[44c][他们说]斐勒布圈子里现在美其名曰“快乐”的所有东西都是“避免痛苦”。

那么,你是建议我们信服这些人呢,还是怎样,苏格拉底?

[c5]不,相反,[我建议你们]利用这些人作为预言家,那些不是凭技术而是凭某种出于天性——并非不高贵的[天性]——的厌恶而发布预言的人:他们过量地憎恨快乐的力量,并认定[快乐]没有任何健康的东西,以至于[认定]它的这种吸引力本身是魔力[44d]而非快乐。那么,只要你也观察了他们的其他厌恶,你就可以在这些方面利用他们。但在这些之后,你将会明白至少依我看真实的快乐是什么,以便我们基于这两个论证观察它[快乐]的力量之后,就可以[将这两个论证][d5]并置起来,作出判断。

你讲得正确。

那就让我们追随这些人,就像[追随]同盟者们,按照他们这种厌恶的足迹。因为我相信,他们从上面某个地方开始讲了某个这类东西:“如果我们想要看见[44e]任何样式的本性,例如坚硬之物的[本性],我们是转而注视那些最坚硬的东西才会更好地一起用心想通它,还是朝向那些在坚硬方面微小的东西[才会更好地想通它]?”那么,普罗塔尔科斯啊,你必须像[回答]我一样,也回答这些厌恶者。

[e5]完全如此,至少我会给他们讲,朝向那些在重大[体积]方面处于首位的东西。

那么,如果我们愿意看到快乐的种类及其具有什么本性,在这个时候,就不应该注视那些微小的[45a]快乐,而是转向那些据说最极端且最强烈的[快乐]吗?

所有人现在都会在这个[问题]上承认你。

那么,那些直接的亦即最大的[a5]快乐,就像我们多次讲的,不就是那些关于身体的[快乐]吗?

怎么不呢?

那么,是在那些受疾病折磨者那里,还是在那些健康者那里,它们实际是且变得更大?但我们得好生[回答],免得我们匆促回答,会在某个地方跌跤。也许我们[45b]会说,在健康者们那里[更大]。

看起来会。

但这个呢?那些前面出现的最大欲望的快乐,不就是超过[所有其他快乐]的快乐吗?

[b5]这很真实。

得了,那些发烧者和得了这类疾病的人,他们不是更多地感到渴和冷以及[更多地遭受]他们通过身体经常遭受的所有东西吗?他们不是更多地伴随着需要,而重新得到满足的时候就获得更大的快乐吗?或者我们会[b10]否定这是真实的?

显然就是现在所说的。

[45c]那这个呢?如果某个人想要看到那些最大的快乐,就必须检察疾病而非健康——我们这样讲的时候,显得正确吗?但请注意,你不要以为我用心设想的时候是在问你,严重[强烈]患病的人是否比健康者们更多地[c5]感到欢喜,而要相信我在寻找快乐的大小[程度],并且关于这类东西的强烈[程度]每个时候到底在哪里出现。必须用心想,我们说,它[快乐]具有什么本性和那些宣称它完全不存在的人讲了什么。

[45d]得了,我几乎能追随你的论证。

很快,普罗塔尔科斯噢,你不会指示得更差。请你回答:你是在“狂妄”里看到更大的快乐——我讲的不是更多的[快乐],而是在强烈[程度]和大小[程度]上拥有过分的[快乐]——还是在节制的生活里[看到更大的快乐]?[d5]但请你用心想了之后再讲。

得了,我明白你讲的东西,而且我看到很多差别。因为那条众所周知的格言大概在每个时候[45e]都制约着节制者们,诫曰“勿太过”,他们都服从它;但属于愚蠢者与狂妄者们的东西[则是],那种强烈的快乐攫住[他们][使他们]直到疯狂,最终使[他们]臭名昭著[四处乱叫]。

[e5][讲得]美呀。而且如果情况是这样,那就很显然,那些最大的快乐和那些最大的痛苦就在灵魂和身体的某种堕落而非美德里出现。

完全如此。

那么,就必须首先选择它们中的某些[快乐],[e10]以它们所拥有的某种方式检察,既然我们讲了它们是最大的。

[46a]必然。

那就请你检察出自那些疾病的快乐,以它们拥有的某种方式。

哪些[疾病]?

[a5]那些不体面的疾病的[快乐],即我们所说的厌恶者们憎恨的[快乐]。

哪些?

例如,通过抓挠治疗瘙痒,以及这类不需要其他药物的[治疗]。那么,这种[a10]感受——噢,凭诸神起誓! ——出现在我们内部的时候,我们到底称之为什么?是快乐呢,还是痛苦?

这个[感受]看起来变成了,苏格拉底啊,混合某种恶的东西。

[46b]我摆出这个论证不是为了斐勒布;相反,没有这些快乐和那些追随它们的东西,普罗塔尔科斯啊,它们若没被观察,我们任何时候几乎都没有能力判别我们现在寻找的东西。

[b5]那么,不就应该走向它们的同类[快乐]吗?

你是说,那些在混合里共同存在的[快乐]?

完全如此。

于是,有些混合依据身体处在那些身体[46c]自身内部,而有些[混合]属于灵魂自身处在灵魂内部;但我们又会发现,灵魂和身体的那些痛苦与那些快乐混合的时候,两者的结合体有时候被统称为快乐,有时候[被统称为]痛苦。

[c5]怎么会?

一旦某个人在恢复或败坏的时候都同时遭受两个相反的感受:变得寒冷的时候感到炽热,而变得炽热的时候感到寒冷,我相信,他都试图拥有这个而摆脱那个[感受]——这种所谓“亦苦亦甜”的混合出现[46d]之后就难以摆脱,接着就引起野蛮的恼怒和紧张。

是的,现在所讲的都非常真实。

那么,像这些混合,不是有些具有同等[份额]的[d5]痛苦与快乐,而有些则具有比[痛苦]更多的[快乐或比快乐更多的痛苦]吗?

怎么不呢?

那就请你讲讲这些[混合],一旦痛苦变得比快乐更多——它们就是刚才所讲的瘙痒的[痛苦],以及抓挠的[痛苦]:一旦在那些东西内部有了激动[d10]和肿胀,但某个人通过摩擦和抓挠都无法触及,[46e]而只能从表面分散[它们],有时候他们把这些[部分]放进火里和相反的东西里,他们就带着困惑不断改变,尽管有时候获得无法形容的快乐,但有时候里面的东西与外面的东西相反,痛苦与快乐就被搀合在一起,他们无论倾向这两者的哪个,通过[e5]使聚合之物暴力地分散或使分解之物混淆,[47a]他们都可以使痛苦与快乐合在一起。

真实极了。

那么,反过来,一旦更多的快乐被混合,按照所有这些东西,不就这样吗:尽管痛苦的偷偷混入[a5]使人发痒并使人稍微感到恼怒,但快乐的非常过量地涌入则使人紧张且有时候使人跳跃,这个[涌入]甚至造成所有种类的颜色、所有种类的图形、所有种类的呼吸,最终在里面造成完全的惊恐和愚蠢的乱叫?

[47b]非常确实。

而且,同伴啊,这使他自己和其他人这样讲到他自己,即他为这些快乐感到高兴的时候好像就要死了。而且只要像他这样的人,碰巧更放纵与更愚蠢,[b5]就恰恰完完全全总是追逐这些[快乐],并称之为最大的[快乐],并把最深地永远生活在这些[快乐]里的人算作最幸福的人。

你把所有结论,苏格拉底啊,带入多数常人们的意见,并带到了终点[界限]。

[47c]至少关于这些快乐,普罗塔尔科斯啊,这些在身体自身的共同感受里的[快乐],在[身体的]表面与内部融合的时候[确实如此];但关于灵魂提供的跟身体[c5]相反的东西,既有反[身体]快乐的痛苦又有反[身体]痛苦的快乐,以使这两者[快乐与痛苦]成为单一体的融合;尽管我们前面细说了这些——即一旦他被排空,他就欲求满足,而他尽管在希望[满足]的时候感到欢喜,但在被排空的时候感到痛苦——但那时候我们[47d]没有见证这些,而现在我们讲到[它们],即灵魂与身体在所有这些无法形容的杂多场合相互争执的时候,各种痛苦与快乐的单一混合就碰巧出现了。

你很可能讲得正确极了。

[d5]得了,现在仍然剩余给我们一个痛苦与快乐的混合。

你说哪个?

灵魂本身通过自身经常带有的混合,我们说过。

[c10]那这个,我们又怎么讲呢?

[47e]愤怒、恐惧、思念、哀悼、爱欲、争强、嫉妒和所有这类东西,你不是把它们确定为灵魂本身的某些痛苦吗?

我确实。

[e5]我们不是会发现,它们[这些痛苦]充满无法形容的快乐?或者我们必须记起这个——“它使非常睿智者陷入暴戾/它比滴下的蜂蜜甜蜜得多”[59]——[48a]和那些在哀悼和思念里掺混到痛苦里的快乐?

不[需要],相反,这些东西出现的时候就会这样而非以其他方式发生。

[a5]而且[你会发现]还有那些肃剧场景,一旦人们感到欢喜就同时痛哭流涕,你记得吗?

为什么不[记得]呢?

那么,在那些谐剧里,你知道我们灵魂的倾向吗,即那些[灵魂]里也有痛苦与快乐的混合?

[a10]不,我完全没有用心想通。

[48b]因为完完全全不容易一起用心想通,普罗塔尔科斯啊,在那个[灵魂]里每个场合都有这类经历。

依我看确实不[容易]。

既然像这样的[问题]更隐晦,我们就更应该[b5]抓住它,也为了使某人更容易彻底明白在其他情况下痛苦与快乐的这类混合。

但愿你讲吧。

刚才说到的“嫉妒”这个名字,你将会确定为灵魂的某种痛苦,还是怎样?

[b10]就这样[确定为痛苦]。

不过,嫉妒者至少将会因为邻人们的恶[缺陷]而明显感到快乐。

[48c]至少强烈地[感到快乐]。

那么,无知就是恶,我们又称之为愚昧状态。

为什么不呢?

那么,就请你从这个[观点]出发看看这个可笑的东西,它具有什么本性。

[c5]请你只管讲吧。

那么,尽管有某种状态通常被称为“堕落”,但在整个堕落中又有一个跟德尔斐铭文所讲的东西恰恰相反的经验。

[c10]你是讲那个“认识你自己”吗,苏格拉底?

[48d]我确实[是讲这个]。那么,跟那个铭文所讲的东西相反的,显然就会是“从不认识自己”。

为什么不呢?

普罗塔尔科斯啊,但请你试着把这个[经验]切分为三个。

[d5]你说怎样?因为我恐怕没有能力[划分]。

你是讲,我本人现在必须划分它喽?

我是讲[这个],而且我恳求[你]讲吧。

那么,那些不认识他们自己的人,不是必然各自按照三种方式之一遭受这个经验吗?

[d10]怎样?

[48e]首先在钱财方面,[他们必然]认为自己比他们实际的财产更富裕。

无论如何,许多人都有这种经验。

但更多人认为他们[比他们实际]更高大且更美,[e5]乃至在身体的所有方面都超出他们真实的存在。

完全如此。

但最多的人,至少我相信,搞错了第三个样式[的经验],即在灵魂里的东西的[经验]:他们认为他们自己[e10]在美德上更好,尽管它们其实不[更好]。

就这样强烈地[认为]。

[49a]那么,就各种美德而言,杂众不是完全坚持自己拥有智慧吗,尽管他们充满争吵和虚假的自诩智慧?

怎么不呢?

所以,某个人可以正确地说,所有[a5]这类经验都是恶——

至少强烈地[说]。

尽管如此,这[类经验]仍然必须继续,普罗塔尔科斯啊,划分分为两个,如果我们打算——看见这种幼稚的嫉妒的时候——继续看到快乐与痛苦的奇怪混合。

你怎么讲,我们切分为两个?

[49b]所有像这样愚昧地持有关于自己的这种虚假意见的人,不是必然像所有常人们一样吗:他们有些人追随强力和权力,而有些人,我相信,恰恰相反?

[b5]必然。

那么,就请你这样划分吧:至于他们那些仅有虚弱且遭到嘲笑的时候却没有能力报复的人,如果你宣称他们值得嘲笑,你将会说出真相;但至于那些有能力报复且强大的人,如果你称呼他们令人恐惧且令人仇恨,[49c]你将会使你自己最正确地讲述他们。因为那些强大者的无知令人仇恨且丑陋——因为它甚至伤害邻人们,无论它本身还是它的所有影像——但虚弱的[无知],对我们来说,已经注定得到可笑的[c5]秩序和本性。

你讲得正确极了。不过,在这些东西里,这种快乐与痛苦的混合仍然没有向我显现得非常清楚。

那么,就请你首先了解“嫉妒”的含义[力量]。

请你只管讲吧。

[49d]它大概是某种不义的痛苦和快乐。

这是必然。

那么,为仇人们的恶而感到欢喜,不是既非不义,又非出于嫉妒吗?

[d5]为什么会[是]呢?

但看到朋友们的恶却不感到痛苦,反而感到欢喜,这不就是不义吗?

怎么不呢?

我们不是说过吗,对所有人来说,无知都是恶?

[d10]正确。

那么,朋友们的看似智慧、看似美和[49e]我们刚刚提到的所有东西,我们讲,出现了三个样式,所有这些[样式]有多虚弱,就有多可笑,有多强大,就有多可恨。我们要不要肯定,如我刚才所说,这个状态——一旦某个朋友拥有这种不伤害其他人的[状态],就是可笑的?

[e5]完全如此。

但我们不是同意,只要是无知,本身就是恶?

至少强烈地[同意]。

但一旦我们嘲笑它[无知],我们是感到欢喜呢,还是感到痛苦?

[50a]显然,我们感到欢喜。

但造成这个[效果]的嫉妒,我们不是说过,就是为朋友们的恶而快乐?

必然。

[a5]因此,这个论证告诉我们,我们嘲笑朋友们的可笑之处的时候,再用嫉妒掺混快乐的时候,我们就用痛苦掺混了快乐,因为我们很久以前已经同意,嫉妒是一种灵魂的痛苦,而嘲笑是一种[灵魂的]快乐,但它们两个在这些时候同时出现。

[a10]真实。

[50b]那么,这个论证现在向我们揭示,在哀悼与肃剧里,不仅在戏剧里,而且在生活的整个肃剧和谐剧里,痛苦都同时混杂着快乐,以及在其他万般[场合]。

[b5]不能不同意这些[说法],苏格拉底啊,即便某人为了相反的[说法]而完全热爱胜利。

此外,我们已经提出愤怒、思念、哀悼、恐惧、[50c]爱欲、争强、嫉妒以及所有这类东西,在这些[例子]里,我们说过,我们将会发现现在讲过多次的混合之物。是吗?

是的。

[c5]那么,我们就明白了,关于哀悼、嫉妒和愤怒,所有东西刚才都已经得到详细讨论直到终点?

我们怎么不明白呢?

剩余的东西不是仍然很多吗?

完全如此。

[c10]究竟为什么,你猜想,我特别向你指出在谐剧里的混合?不就是为了[令你]信服,即至少在[50d]恐惧和爱欲以及其他东西里,很容易呈现混合?但你自己接受了这个,你就会让我们离开,[使我]不必在那些东西上拉长论证,相反,你简单地[d5]把握了这个,即无论没有灵魂的身体,或没有身体的灵魂,或两者共同伴随彼此,都在这些经验里充满融合了痛苦的快乐?那么,现在请你讲吧,你是[现在]放我走呢,还是将会使[我]待到半夜?但我只要稍微说明,我相信,就会使你放我走,因为关于所有这些东西,明天吧,[50e]我会乐意给你提供一个论证,但现在呢,我愿意准备[讨论]剩余的东西,为了斐勒布命令的那个判断。

你说得美,苏格拉底啊。得了,就请你给我们详细讨论剩余的任何东西,按照你自己喜爱的任何方式。

[e5]依据自然,那么,在混合的快乐之后,我们现在就必须——为某种必然所迫——在这个部分转向非混合的[快乐]。

[51a]你讲得美极了。

那么,我将会改变做法,试着向我们指出它们[这些快乐],因为我没有完全被那些宣称痛苦就是所有快乐之终止的人所说服。不过,如我所说,我利用[a5]他们作为见证人,[证明]某些快乐被认为存在,但其实绝不存在,而其他某些[快乐]显得大同时又多,但它们其实已经糅合了痛苦与困扰身体和灵魂的最大痛楚的中止。

[51b]但又有哪些[快乐],苏格拉底,一个人假定它们真实,就算用心设想得正确?

那些关于据说美的颜色、关于图形、大多数气味和[b5]声音的[快乐],以及任何具有无法觉察且没有痛苦的需要却传达可以察觉且令人快乐的满足的东西。

那么,我们究竟又怎样讲述它们,苏格拉底?

得了,既然我讲的东西不是立刻完全明了,就应该试着[51c]使[它]变得明了。因为我现在试着所讲的图形之美,不像多数人猜想的,不属于动物们或某些动物图画的[美],相反,我是讲某种——论证表明——直的和圆的东西,以及通过直尺、圆规和角尺[c5]从这些东西生成的平面和立体——要是你明白我。因为我是讲,这些东西不像其他东西,不是通过跟某个东西相关而美,而是永远凭靠自身而天生美,并拥有[51d]某些自家特有的快乐,[这些快乐]毫不接近搔痒的[快乐]。而颜色呢,也以这种轮廓[而美并拥有快乐]。得了,那么,我们就明白了,或怎样?

我在尝试[理解],苏格拉底啊,你也尝试再讲得[d5]更清楚点儿。

得了,我是讲,柔滑而明亮的声音,它们发出某种纯净的曲调,不是通过跟其他东西相关而美,而是自身凭靠自身而[美],且天然的快乐追随着它们。

[d10]也确实是这样。

[51e]但至于气味,这个快乐的种类尽管更少属神,但它们里面没有混合必然的痛苦,无论这个[情况]以什么方式且在什么东西里碰巧向我们出现,我都把所有这些[快乐]确定为那些[快乐]的相对物。得了,要是你能用心想通,[e5]这些就是我们所讲的快乐的两个样式。

我用心想通了。

得了,现在就让我们再给它们加上关于学问[52a]的快乐,既然依我们看,它们[这些快乐]既没有学习的饥饿,也没有因为学问的饥饿而从开始就出现的疼痛。

得了,我同样这样认为。

[a5]但这个呢:如果那些装满学问的人后来因为遗忘而变得丧失[学问],你会在它们[那些丧失]那里看出某种疼痛吗?

至少凭自然一点儿都没有。不过,在某些关于这个[丧失]经验的[52b]运算中,一旦某个人被剥夺,都会因为需要而感到痛苦。

然而,幸运儿哟,至少现在,我们仅仅详细讨论了远离运算的自然经验本身。

那么,你说得真实,即在学问里任何时候出现的遗忘[b5]都使我们远离痛苦。

那么,就应该说,这些学问的快乐毫不混杂痛苦,并且绝不属于多数常人,而是属于极少数人。

怎么不应该[这样]说呢?

[52c]既然我们已经适度地辨别并分开了那些纯净的快乐与那些可以正确地被称为几乎不纯净的[快乐],我们不就可以凭借言辞给那些强烈的快乐加上“不适度”,但相反,给那些不[强烈的快乐加上]“合度”?依此,[c5]我们就可以确定,那些接受巨大和强烈的[快乐],无论这类[快乐]是多次或很少出现,本身都属于那个无限的和贯穿身体与灵魂的“更少与更多”[52d]的种类,而那些不[接受巨大和强烈的快乐]则属于“合度”的[种类]。

你说得正确极了,苏格拉底啊。

那么,除了这些方面,在这些之后,仍然应该仔细观察它们的这个[方面]。

[d5]哪个?

在真实方面,究竟必须说什么?是纯净与无杂质,还是强烈、多、大和充足?

那么,你问[这个],到底想要什么?

[d10]普罗塔尔科斯啊,我想要在审查快乐与知识[52e]的时候不遗漏任何东西,那么,它们两者是否一方是纯净的,另一方不纯净,以便它们在各自的纯净方面进入审判,并使我、你和所有这些人都可以容易地做出判断。

[e5]正确极了。

那就来吧,关于我们讲到的所有纯净的种类,就让我们以这种方式用心设想:首先,让我们选择它们的某个予以检察。

[53a]那么,让我们首先选择什么呢?

只要你愿意,就让我们首先观察,“白色”这个种类。

完全可以。

[a5]那么,“纯净”怎样属于白色且对我们而言是什么?是最大和最多的,还是最不混杂的,在它里面没有任何颜色的任何其他成分?

显然尽量最无杂质。

正确。那么,这不就是最真实的[白色]吗,普罗塔尔科斯?[53b]同时我们又将会确定,在所有白色里最美的,既非最多的亦非最大的,而是这个[最纯粹的]?

正确极了。

那么,如果我们说,微小的纯净的白色变得比大量混合[b5]的白色更白,同时又更美且更真实,我们就说得完全正确。

确实,正确极了。

那又怎样?关于快乐的论证,我们大概不会需要许多这样的例子,相反,[b10]这个[例子]就足以使我们在这儿用心想到,所有微小和少量的[53c]、没有痛苦的纯净的快乐都会变得比巨大和大量的[混合的快乐]更甜蜜、更真实且更美。

确实这样,而且至少这个例子充分了。

但这个呢?关于快乐,我们不是已经听过这个[说法],[c5]即“它[快乐]永远是生成,而完全没有快乐的实存”?因为确有某些精明人企图给我们解释这个论证,而[我们]又必须感激他们。

究竟为什么?

我将会向你详细阐述我重新问的这个[问题],[53d]亲爱的普罗塔尔科斯啊。

请你只管讲,并问吧。

那么,就存在两个东西:一个自身通过自身[而存在],另一个则永远朝向某个其他东西[而存在]。

[d5]怎么这样?你是讲什么?

一个凭自然永远最崇高,另一个则不及那个东西。

请你讲得更清楚点儿。

我们大概已经看到,一个既美且好的男孩儿[d10]及其男子气的爱者们?

至少强烈地[看到]。

那么,请你找出其他两个东西,跟这两个存在者[53e]在我们讲到的所有方面看起来相似。

我可以再问第三次吗?请你把你讲的东西讲得更清楚,苏格拉底。

一点儿都不复杂,普罗塔尔科斯,相反,是论证[e5]在取笑我们两个,它是讲“一个是永远为了某个其他存在者而存在,另一个则是某个东西之所以生成都永远因为它而生成的东西”。

我勉强明白了,因为已经讲了多次。

但不久,孩子啊,我们兴许会更好地明白,随着论证的[54a]前进。

为什么不呢?

那就让我们接受这两个其他东西吧。

哪两个?

[a5]一个是所有东西的生成,另一个则是[所有东西的]存在。

我从你那儿接受了这两个东西:存在和生成。

正确极了。那么,它们哪个是为了哪个?我们会说,是生成为了存在,还是存在为了生成?

[a10]被称为存在的东西是不是为了生成而存在的东西,[这就是]你现在打听的?

我显然[是打听这个]。

[54b]凭诸神起誓! 你其实在问我某个像这样的[问题]吧:“请你给我讲吧,普罗塔尔科斯啊,你说,是造船更多地为了船而生成,还是船为了造船,以及所有这类东西?”

[b5]我讲的就是这个,普罗塔尔科斯。

那么,你自己为什么不回答,苏格拉底?

没有任何原因。不过,请你一起分享论证。

完全可以。

[54c]那我就说,尽管药物[配料]、所有工具和所有材料都是为了生成而被提供给所有东西,但每个不同的生成都是为了某个不同的独特存在而生成,而整个生成都是为了整个存在而生成。

[c5]这就清楚极了。

那么,快乐既然是生成,不就必然为了某个存在而生成吗?

为什么不呢?

再者,那个任何生成都永远是为了它而生成的东西,[c10]这个东西就是位于善的部分;但为了某个东西而生成的东西,大好人噢,应该放入其他部分。

必然极了。

[54d]那么,既然快乐是生成,如果我们把它放入其他[部分]而非善的部分,我们将会放得正确吗?

这就正确极了。

那么,如我在这个论证开始时所说,[d5][我们]必须感激揭示快乐的人,即“它[快乐]只是生成,而丝毫没有任何实存”,因为很明显,这个人在讥笑那些宣称“快乐是善”的人。

至少强烈地[讥笑]。

[54e]而且就这个人,他在任何时候也将会讥笑那些在各种生成里得到实现的人。

你在讲怎样和哪些人?

就这些人:他们治愈饥或渴或某个这类东西[e5]——生成治愈的任何东西——的时候,都因为生成而感到欢喜,好像它[生成]本身就是快乐,并说,如果他们不渴又不饿,且没有遭受其他所有追随这类经验的[经验],他们自己就不会迎接生活。

[55a]他们看起来,无论如何,很像[这样]。

我们所有人不都会说,败坏与生成恰恰相反吗?

必然。

[a5]那么,某个人选择了这个,就选择了败坏和生成,而非第三种生活,那个在它里面既不感到欢喜又不感到痛苦而只有尽量最纯净的思想[的生活]。

如果某个人把快乐确定为我们的善,苏格拉底啊,[a10]看起来就出现了某个非常不合理的结论。

非常[不合理],尤其是我们继续以这种方式讲了之后。

以什么方式?

[55b]这怎么不是不合理呢:无论在身体里或在其他许多东西里,除了在灵魂里,既没有善又没有美,且在那里只有快乐,而勇敢、节制、本心或灵魂已经规定为善的其他任何东西都不是[b5]这类[既善且美的]东西?但除了这些,[这怎么不是不合理呢]:任何不感到欢喜而感到痛苦的人,一旦感到痛苦,就被迫显得是坏人,即便他在所有人里是最好的;反过来,任何感到欢喜的人,多大程度地感到欢喜,[55c]那么,任何时候他只要感到欢喜,他在美德方面就多大程度地做到了优越?

所有这些,苏格拉底啊,很可能都极不合理。

得了,那就让我们不要试图完全[c5]审查快乐,却又明显强烈地缺乏像本心和知识之类的东西;相反,让我们高贵地四面敲击,[检测它们]是否有所朽坏,这样,只要看出它们中的最纯净者是什么,我们就可以用它们的和快乐的最真实部分做出共同的判断。

[c10]正确。

[55d]那么,对我们而言,我相信,关于学问的知识,一个[部分]是制作的,另一个[部分]关注教育和驯养。抑或怎样?

就这样。

[d5]那么,让我们首先用心设想,在各种手工技术里,是不是它们的一个[部分]更多地依赖知识,另一个[部分]则更少地[依赖知识],而且必须坚持,一个[部分]最纯净,而另一个[部分]更不纯净。

确实应该。

[d10]于是,就应该分开它们各自的主导[技术]?

哪些[主导技术]且怎样[区分]?

[55e]例如,某个人若从所有技术中分离出计数术、度量术和权衡术,可以说,每门[技术]的剩余物大概就变得卑微了。

确实卑微。

[e5]在这之后,无论如何,剩余的大概就是推测和运用经验与某种常规的感觉,使用擅长猜测的能力——许多人命名为[56a]技术,但它们通过操心和艰辛实现能力。

你讲得必然极了。

那么,充满[这个东西]的大概首先是吹笛术,因为它适应和谐,不是通过“尺度”而是操心的猜测,[a5]且所有音乐术都[充满]这个,通过猜测追捕每条震动的琴弦的“尺度”,以至于许多不清楚的东西混合进去了,而稳固的东西变得渺小。

真实极了。

[56b]而且我们将会发现,医术、农艺、掌舵术和将兵术都有这样的情况。

完全如此。

但至于木工术,至少我相信,它使用最多的[b5]尺度和工具,[这些尺度和工具]提供许多精确的尺度和工具,使它比许多知识更有技术。

在什么方面?

贯穿造船和建房,以及木工行业的许多其他[部分],因为我相信,[它们]都使用[56c]直尺、圆规、双脚圆规、红线和某种设计巧妙的角尺。

完全如此,苏格拉底啊,你讲得正确。

得了,那就让我们确定各种所谓的技术为两个[部分]:一些[技术][c5]随同音乐术,在工作中分有更少精确,而另一些[技术随同]木工术,[在工作中分有]更多[精确]。

就这样定了吧。

但[让我们确定]这些技术——我们刚才说成首要的——都是最精确的[技术]。

[c10]在我看来,你显然是讲计数术和你刚才跟它一起谈到的所有技术。

[56d]完全如此。不过,普罗塔尔科斯啊,这些[技术]不是同样应该说成两个[部分]吗?抑或怎样?

你究竟是讲哪些[技术]?

不是首先应该肯定,多数人的[d5]计数术是一回事儿,而哲人们的[计数术]又是另一回事儿?

那么,任何时候通过什么分出界限,某个人可以确定计数术[分为]这种和那种?

分界不小,普罗塔尔科斯啊。因为有些人,[d10]关于“数目”,大概计数不等的单子,例如,两个军队和两头牛,以及所有东西里两个最小的[56e]或最大的东西;但有些人呢,任何时候都不会紧密跟随这些人,除非某个人确定,在万般单子里,每个单子都并非不同于其他[单子]。

你讲得非常好,对处理数目的人来说,[e5]差别不小,所以,它们[计数术]分为两个[部分]似有道理。

但这个呢:运算术与度量术——按照木工术和按照商贸术[方式操持的这些技术],[不同于]按照热爱智慧[方式操持的]的几何术与[57a]运算术——这两者各自都应该被讲成一个呢,还是我们应该确定为两个?

至少我会追随根据前面的[差别],投票确定,它们各自都是两个。

[a5]正确。但我们究竟为什么在中间提出这些东西,你心里没想到吗?

兴许[想到],不过,我会更愿意你自己显明现在这个问题。

得了,至少依我看,这个论证已经——不晚于[a10]我们开始讲到它的时候,就在为各种快乐寻找[知识]对应物的时候——提出了这里检察的[问题]:“是否真有某种不同的[57b]知识比另一种知识更纯净,就像快乐之于快乐一样?”

这个至少非常清楚,即[论证]已经着手这个[问题]就是为了那个[原因]。

[b5]那这个呢:在前面的[论证]中,不是已经发现,不同的技术指向不同的东西,且在更清楚与更不清楚方面彼此不同?

完全如此。

尽管在这些[前面的论证]中已经宣称某门技术为[b10]同名者,把[它]置入这样的意见,即[它是]一个,但[现在的论证]不是反过来又[57c][认定它是]两个,继续追问它们两个的清楚和纯净[程度],是哲人的还是非哲人的[技术]在这些方面具有更大的准确度?

依我看,这非常彻底地点到了问题。

[c5]那么,普罗塔尔科斯啊,我们给它什么答案呢?

苏格拉底噢,在知识的清楚方面,我们已经向前走到一个令人惊讶的重大差别。

那么,我们将会更容易回答喽?

为什么不呢?至少就这样说吧:“尽管这些[技术]与[c10]其他技术之间差别很多,但在这些[技术]中,那些带有[57d]真正爱智冲动的[技术与其他技术之间],在关于‘尺度’与‘数目’的准确和真实方面,差别则无法形容。”

就让它们照你[说的]这样吧,我们既然信服你,就有胆量回答那些在撕碎论证方面很厉害的人——

[d5]怎样[回答]?

这样:有两种计数术和两种度量术,且有很多其他这类[技术]紧紧伴随这些[技术],它们都具有这种双重性,却共享一个名字。

[57e]就让我们祝他们——你说他们很厉害——好运,苏格拉底啊,给予这个答案吧。

那么,我们就说,这些是特别准确的知识吗?

[e5]完全如此。

不过,普罗塔尔科斯啊,交谈[辩证]的力量会反驳我们,要是我们判定任何其他[力量/知识]在它[交谈]之前。

但又必须讲它是什么?

[58a]显然,所有人都会知道至少现在所讲的东西。因为关于存在的东西和真正地且凭自然永远跟自身保持完全相同之物的[认识],至少我相信,所有只要稍微有点本心[理性]的人,都会猜想[这种认识]是最真实的[a5]认识。但你呢,普罗塔尔科斯?你会怎样判别这个[问题]?

得了,至少我自己,苏格拉底啊,很多时候从高尔吉亚那儿多次听到,说服的[技术]与所有技术都会差别很大[58b],因为它会使所有东西自愿地而非凭借暴力成为自己的奴隶,而且是所有技术里最好的[技术],但现在,我不愿意确定跟你或那个人[高尔吉亚]相反的东西。

依我看,你愿意说出“拿起武器”,但感到羞耻,[b5]就放弃了。

现在就让它按照依你看[令人满意]的方式吧。

你没有很美地理解,难道怪我吗?

[没有理解]哪个?

至少我本人,亲爱的普罗塔尔科斯啊,毕竟不是寻找这个,[58c]即什么技术或什么知识因为最大且最好且最有益于我们而优于所有东西,而是[寻找]到底什么[技术或知识]着眼于清楚的、精确的和最真实的东西,即便它很小且益处很小——这就是我们现在寻找的东西。[c5]不过,请你看看——你不会引起高尔吉亚的敌意,只要你准许他的技术在给常人们带来的益处方面更优越,但[请你准许]我现在提到的职业[在给常人们带来的益处方面更优越]吧,如我那个时候所讲的白色:即便很小,但很纯净,因为最真实,[58d][超过]许多不属此类的东西。所以,现在我们已经强烈地用心设想并充分地推算了,既不盯着知识的某种益处,也不[盯着知识的]某种名誉,而[只盯着]我们的灵魂是否凭自然具有某种[d5]热爱真实并为了这个[真实]而实践所有东西的能力,彻底调查这个[技术]之后,我们是会说,我们是肯定本心和思想的纯净部分在最大程度上可能获得这个[技术]呢,还是我们应该寻找某个比这个[技术]更权威的其他[技术]。

[58e]得了,我会考察,而且我相信,很难容许某种其他知识或技术比这个[技术]更多地坚持真实。

那么,你说出你现在所讲的东西的时候,你心里想到这个了吗:[e5]许多技术和辛苦从事这些[技术]的人们[59a]首先使用各种意见并努力地探究涉及意见的东西?即便某人相信自己在探究自然,但你知道,他终生都在探究围绕这个宇宙的东西,它怎样诞生,又怎样受动,又怎样施动。我们是会[a5]这样说呢,还是怎样?

就这样。

那么,我们任何像这样的人不就承担了这个辛劳,即不涉及那些永远存在的东西,而涉及那些现在生成、将会生成和已经生成的东西?

[a10]真实极了。

那么,我们就可以肯定,关于这些东西,若没有任何东西[59b]曾经拥有、将会拥有或目前拥有相同的东西,最精确的真相会变得清晰吗?

怎么会呢?

那么,那些任何时候都没获得稳固[性质]的东西,[b5]怎么会向我们变出任何稳固的东西呢?

我相信,根本不会。

所以,关于这些东西,没有任何本心或知识拥有最真实的东西。

至少看起来确实没有。

[b10]那么,就必须完全告别你本人和我本人、高尔吉亚和斐勒布,并凭借论证见证这个[说法]——

[59c]哪个[说法]?

稳固而纯净的东西、真实和我们所谓无杂质的东西,对我们来说,要么涉及那些东西,那些永远保持自身的、最不混杂的东西,要么[其次][c5]在最大程度上类似那些东西;但至于所有其他东西,应该说,都是次要和随后的东西。

你讲得真实极了。

那么,把那些最美的名字分给那些最美的东西,在这些情况下,不就最正义吗?

[c10]至少看起来[是]。

[59d]那么,本心和思想不就是一个人可以最大程度尊崇的名字吗?

是的。

所以,这些[名字]在关于实际存在者的思想中得到精确应用,[d5]就称之为得到正确定位?

完全如此。

我本人那个时候提供[我们做出]判断的,仅仅只是这些名字?

为什么不呢,苏格拉底?

[d10]就算是吧。那么,至于思想与快乐的[混合],[59e]为了它们彼此的混合,要是一个人可以说,它们被放置在我们面前,就像[被放置]在工匠们面前,作为[我们]必须从里面或在里面打造某个东西的东西,那么,他就用这个说法打了个很美的比喻。

非常[美]。

[e5]那么,在这些之后,不就应该试着掺混[它们]吗?

为什么不呢?

但预先说出这些并提醒我们回忆它们,不是更正确吗?

哪些?

[e10]那些我们早先就记得的。但那句俗话看起来[60a]似乎说得好:至少在美的东西上,必须用言辞翻来覆去地重复“两次三番”。

为什么不呢?

那就来吧,凭宙斯起誓!我相信,那个时候所讲的东西[a5]其实是这样说的。

怎样?

斐勒布断言,快乐已经变成所有动物的正确目标,且所有[动物]都必须瞄准这个[目标],总之,对所有东西来说,这东西本身就是善,而“善”与“快乐”[a10]尽管是两个名字,仅仅表示一个东西和[60b]一个本性;但苏格拉底呢,他断言,它们不是一个而是两个东西,就像[它们有两个]名字一样,并且善与快乐各自都有彼此不同的本性,而思想比快乐在更大程度上分有善的部分。这不曾经就是[b5]且现在仍是那个时候所讲的吗,普罗塔尔科斯啊?

就这样强调了。

并且我们那时和现在不都会同意这个吗?

哪个?

[b10]即善的本性在这个方面不同于其他东西。

[60c]什么方面?

这个方面:一个动物只要完完全全且所有方面都永远完满地抵达它[善],它那个时候就不再额外需要其他任何东西,而是最圆满地拥有了具足的[状态]。不是这样吗?

[c5]确实是这样。

我们不就用言辞测试它们了吗,把它们各自分离地放进各自的生活,快乐没有混合思想,而思想同样不具有最小的快乐?

[c10]确是这些。

那么,依我们看,它们[两个]各自在那个时候都是具足的,[60d]对存在者来说?

怎么会呢?

但要是我们那个时候有所偏离,现在就请任何人重新开始,更正确地说说吧:就请他确定记忆、[d5]思想、知识和真实的意见属于相同的型相,并请他想想看,是否有人宁愿使他自己选择拥有或获得任何不带这些[记忆和思想等]的东西,尤其是快乐,无论最多量的或最强烈的[快乐],他既不能真实地判断自己喜欢[快乐],又不能完全认识自己那个时候已经遭受了什么经验,也不能[60e]拥有关于这个经验的记忆,哪怕持续片刻[的记忆]。但就请他也这样讲讲“思想”,是否有人宁愿选择拥有不带任何快乐——哪怕最短暂的[快乐]——的思想而甚于[选择拥有]带有某些快乐的[思想],或[宁愿选择]所有脱离思想的快乐而甚于[选择拥有][e5]带有某种思想的[快乐]。

没有,苏格拉底。得了,至少丝毫没有必要多次追问这些[问题]。

[61a]那么,这两者各自至少都不会是圆满且值得所有人选择的东西和完完全全的善?

怎么会是呢?

所以,现在就必须抓住善,要么确实清晰地[抓住它],要么[抓住]它的某个[a5]轮廓,为的是我们可以搞懂,如我们所讲,我们应该把第二名颁给哪个。

你讲得正确极了。

那么,我们不是已经找到某个向善的道路了吗?

哪个[道路]?

这就好像,某人在寻找某个常人的时候,[61b]首先会正确地探知他的家,他住哪里;他就会坚持,为了发现[他]所寻找的东西,这兴许是个大事。

怎么不呢?

同样,现在某个论证就像开始的时候,[b5]向我们揭示,不要在非混合的生活里而要在混合的[生活]里寻找善。

完全如此。

不就有了更多希望吗,[我们]寻找的东西在很美地混杂的东西里会比在不[很美地混杂的东西]里更明显?

[b10]确实[明显]得多。

那么,就让我们向诸神祈祷,普罗塔尔科斯啊,我们进行混杂的时候,[61c]无论是向狄俄尼索斯或赫斐斯托斯,还是向任何注定具有这种混合职权的神。

完全如此。

就好像某些泉水在我们面前,而我们就像斟酒人[c5]——一个人可以把快乐的[泉水]比喻为蜂蜜,而把清醒而无酒的思想[泉水]比喻为某种干燥而健康的水——应该渴望尽量最美地混合它们。

怎么不呢?

[61d]那就继续往前:因此,我们把所有快乐与所有思想混合起来,我们就可以在最大程度上接近很美地[混合的东西]了?

也许吧。

不过,这不安全。但我们怎样混合可以[d5]更少危险呢,依我看应该指明某种意见。

请你讲吧,什么[意见]。

我们说了,一种快乐,如我们所相信,比其他[快乐]在真实方面程度更高,同样,一种技术比其他技术更精确。

怎么不呢?

[d10]而且知识不同于知识:一种[知识][61e]抛开其他而专注于生成和毁灭的东西,而一种[知识]则朝向既不生成又不毁灭却永远保持自身方式和自身状态的东西。根据真实的东西观察,我们推测,这些[后者]比那些[前者]更真实。

[e5]完全如此,正确。

那么,如果我们首先把它们各自最真实的切片混合起来看看,这些混合起来的东西不就充分富有成效地给我们提供了最值得珍爱的生活吗,抑或我们仍然额外需要某种不属此类的东西[不够真实的东西]?

[62a]依我看,无论如何应该这样做。

那就让[我们假定]我们有某个常人,他思考正义本身是什么,并追随这种沉思的时候拥有一套论证,总之,他就这样用心设想其他所有实际[a5]存在的东西。

就让[我们假定]有吧。

那么,他会充分地拥有知识吗,如果他拥有关于圆形和属神的圆球本身的论证,却不知属人的圆球和这些圆形,[62b]乃至在建房的时候像[使用属神的]圆形一样使用其他工具作为直尺?

我们是讲,苏格拉底啊,我们仅仅进入那些属神的知识,就有可笑的倾向?

[b5]此话怎样?莫非[我们]应该共同包含并混合关于虚假直尺和圆形的既不稳固又不纯净的技术?

嗯,必然应该,如果我们任何人任何时候打算找到回家的道路。

[62c]莫非也[应该包含]音乐,我们不久之前说过,她[音乐]充满猜测和模仿而缺乏纯净性?

似乎必然应该,至少在我看来,只要我们的生活无论何时仍然会是无论怎样的生活。

[c5]那么,你愿意我像某个被群众推搡并强迫的看门人一样被打败,打开大门,让所有知识涌入,使更贫乏的[知识]与纯净的[知识]混合在一起?

[62d]至少我本人不知道,苏格拉底啊,一个人会受什么伤害,既然他拥有那些首要[知识]的时候获得所有其他知识。

那么,我可以允许所有这些[知识]流进荷马[d5]那个非常诗化的“万川交汇”的容器里吗?[60]

完全如此。

让它们进入吧。但应该重新回到快乐的泉水。因为如我们起初用心设想的,不容许我们首先混合[快乐与思想的]真实部分,相反,既然挚爱[d10]所有知识,我们就可以容许它们合为一体,且在[62e]快乐之前。

你讲的真实极了。

那么,是我们两个审议各种快乐的季节了:是应该承认它们全部合为一体呢,还是我们应该[e5]首先允许它们全都真实?

首先放真实的[快乐]进来,至少从安全角度看,非常重要。

那就放它们进来吧。但这些之后呢?要是确有某些必要的[快乐],不就应该像在[知识]那里一样,也混合这些[必要的快乐]吗?

[e10]为什么不呢?至少必要的快乐肯定[应该混合]。

[63a]但要是,就好像终生认识所有技术不仅无害而且有益一样,我们现在就快乐讲出相同的东西呢?如果终生从所有快乐里获得快乐,给我们所有人带来益处且无害,那么,就应该混合[a5]所有[快乐]。

那么,关于这些[快乐],我们可以怎么说?又可以怎么做?

必须不要质问我们自己,普罗塔尔科斯啊,而[要质问]各种快乐和思想本身,使它们这样[a10]相互盘问。

[63b]怎样?

“朋友们啊——无论必须称呼你们为快乐,或凭借其他任何名称——你们是宁愿选择跟所有思想住在一起呢,还是[宁愿选择]离开思想者?”我相信,对此,[b5]她们[快乐]极其必然会这样讲。

怎样[讲]?

即如前面所说:“任何种类保持孤单和独立的无杂质,几乎既没能力又没[63c]益处。至少我们猜想,作为所有种类里最好的[种类]是,[知识]跟我们一个挨着一个地同住,不仅认识所有其他东西,而且尽量圆满地[认识]我们每个人自身。”

“你们现在至少已经说得很美了,”我们将会说。

[c5]正确。那么,在这之后,应该重新追问思想和本心。“那么,你们额外需要任何快乐放进这种混合吗?”追问本心和思想的时候,我们又会说。“怎样的快乐?”他们兴许会说。

看起来是。

[63d]而在这之后,我们的讨论就是这个:“除了那些真实的快乐,”我们将会说,“那么,你们仍然额外需要最大和最强烈的快乐作为同住者吗?”“又怎么会[需要]呢,苏格拉底?”他们兴许就会说,[d5]“它们[最大和最极端的快乐]不仅给我们设了万般路障,因为它们通过疯狂扰乱住在我们里面的灵魂,而且从开始就[63e]根本不准许我们生成,乃至因为忽视而放进‘遗忘’,从而完完全全地败坏我们所生的大多数孩子们?不过,至于那些你所谓真实且纯净的快乐,请你承认[它们]几乎接近我们自家的[快乐],而且除了它们,请你混入那些追随健康[e5]和节制的[快乐],以及所有那些像神一样、变成整个美德的侍从而在所有地方都紧密跟随她[美德]的[快乐];但至于那些永远伴随愚蠢和其他恶的[快乐]呢,把它们与本心混合起来大概非常没道理,只要在这种[混合]里,在看出某个最美且最少内乱的混合物[64a]和融合体的地方,任何人想尝试搞明白,在常人与整全那里,到底什么凭自然是善的且到底应该预言[善]有什么型相。”我们不就会说,通过现在所说的东西,本心为它自身、记忆和正确意见[a5]作了入情入理且自相洽合的回答?

完完全全如此。

不过,至少必然也要有这个[东西],要不然,单独一个东西在任何时候都不能生成。

[64b]哪个?

任何东西,我们不给它混入真实,它任何时候都不能真实地生成,即便生成也不能存在。

怎么会呢?

[b5]绝不会。不过,要是这种融合仍然额外需要什么东西,就请你本人和斐勒布讲出来吧。至于我本人呢,在我看来,现在的论证似乎已经完成了,就像某个没有身体的秩序很美地统治着赋有灵魂的身体。

而且我本人嘛,苏格拉底,请你讲,我同样持有这样的意见。

[64c]那么,我们若讲我们现在已经站到了善之家的门前,兴许在某种意义上,我们就说得正确?

依我看,确是这样。

[c5]那么,在这种混合里,依我们看,到底什么东西最有价值,同时又是那种已经变得令所有人喜欢的倾向的最大原因?因为只要我们看到这个东西,在这之后,我们就会继续观察,在它已经结成的整全里,它天生更接近且[住得]更亲近快乐呢,还是[更亲近]本心。

[64d]正确,因为这确实最有助于我们做出判断。

其实,至少不难看到每个混合物的原因——无论哪个[混合物]都通过它[原因]而变得完全具有价值或[d5]完全毫无[价值]。

此话怎讲?

大概没有哪个常人不知这个。

哪个?

即所有融合,无论什么[融合]和怎么[融合],[d10]若不碰巧获得“尺度”和“公度”的本性,就必然破坏已被掺杂起来的东西且首先[破坏]它自己,因为[64e]任何这样的东西都不是混合,而真正是某种纯粹的大杂烩,这类东西对获得者们来说在任何时候都实际变成了灾难。

真实极了。

[e5]现在,“善”的力量,对我们来说,已经躲进“美”的本性里,因为“有度”和“公度”大概在所有地方最终都变成了“美”和“美德”。

完全如此。

而我们又说过,真实与它们[有度和合度]已经在融合体内[e10]掺混起来了。

完全如此。

[65a]那么,即便我们没有能力用一个型相捕获“善”,但只要我们用“美”“公度”和“真实”这三个去抓住[善]——我们可以讲,这些东西就是一个——我们就可以最正确地将这个混合体内部的那些东西归因于[它],并通过这个作为善的东西,这个[混合体]本身已经变成[a5]同样[善]的东西。

确实正确极了。

到现在,那么,普罗塔尔科斯啊,无论哪个人在我们面前都可以成为关于快乐与思想的充分称职的判断者:这两者[65b]哪个更类似于“至善”且在人们和神们那里更有价值。

尽管很显然,但仍然最好带着这个论证走完。

[b5]那么,就让我们一个个地判断这三者各自与快乐和本心的关系,因为必须看出,我们将会把它们各自作为更类似者分配给这两者的哪个。

你是讲“美”“真实”和“有度”吗?

[b10]是的,但请你首先抓住“真实”,普罗塔尔科斯啊,[65c]而抓住之后就盯着“本心”“真实”和“快乐”这三者,花费很长时间检查之后回答你自己,是“快乐”还是“本心”更类似于“真实”。

但需要什么时间嘛! 因为我相信,这两者差别很大。[c5]因为“快乐”在所有东西里最自夸,但据说呢,乃至在有关阿芙罗狄忒的快乐——它们似乎被看成最大的[快乐]——里,就连发假誓都已经从神们那儿得到原谅啦,仿佛[65d]这些快乐就像孩子们一样,不具备哪怕最少量的“本心”;但“本心”呢,它要么就等同于真实,要么在所有东西里最相似于[真实]且最真实。

那么,在这之后,请你以同样的方式考察[d5]“有度”,是快乐比思想拥有更多[度]呢,还是思想比快乐[拥有更多度]?

你建议的这番考察至少也很好考察,因为我相信,任何人不仅不易找到任何比快乐和狂喜“更无度”的实际存在者,而且任何时候都不易[找到]哪怕一个比本心和[d10]知识“更合度”的[实际存在者]。

[65e]你已经说得很美啦。但尽管如此,仍然请你[说]第三次。对我们来说,是“本心”比“快乐”的种类占有更多的美,以至“本心”比“快乐”更美呢,还是恰恰相反?

不过,至于“思想”和“本心”,苏格拉底啊,[e5]从来没有哪个人,无论现实或梦里,看见过或想到过[它们]在任何方面、在任何意义上变得、或就是、或将是丑陋的。

正确。

但至于“快乐”,尤其那些近乎最大[快乐]的东西,[e10]一旦我们看见无论任何人[从这些东西里]感到快乐,看到可笑的或[66a]所有东西里最丑陋的东西追随着它们,我们自己就感到羞耻并予以遮蔽,在最大程度上掩藏起来,把所有这些东西都给予黑夜,仿佛光明没有必要看到它们。

那么,你在所有方面都会说,普罗塔尔科斯啊,通过信使们[a5]发出并向在场者们指出:快乐既不是第一等收获又不是第二等[收获],相反,至于第一等[收获],在某种意义上必须坚持,任何人都宁愿更快乐地选择有关“尺度”“适度”“适时”和所有这类东西?

从现在所讲的东西看,显然确实如此。

[66b]至于第二等[收获],则涉及“公度”“美”“圆满”“具足”和所有属于这个种类的其他任何东西。

至少看似如此。

[b5]那么,至于第三等[收获],仿佛我自己预言,你若确定为“本心”和“思想”,就不会偏离真实太远。

也许吧。

那么,至于第四项东西,我们确定它们属于灵魂本身,“知识”“技术”和所谓的“正确意见”,这些东西不就[66c]是除了那三项之外的第四项东西吗,如果它们比快乐更类似于善?

很有可能。

那么,第五项东西,我们确定它们[就是]那些我们界定为“没有痛苦”的快乐,[c5]我们命名为属于灵魂本身的“纯净的”[快乐],它们追随知识,但有些[追随]感觉。

也许吧。

“但在第六个世代上,”俄耳甫斯说,“就请歌曲的秩序停止吧。”然而也有可能,我们的[c10]说法已经停止在第六个判断上。那么,在这[66d]之后,对我们来说,就没有任何剩余的东西了,除了给已经说过的东西好像安个头儿。

那么,必须这样。

那就来吧,第三次,[61]让我们请那个拯救者[宙斯][d5]作见证,走完这个说法。

那么,哪个?

斐勒布向我们断定,“本善”就是整个且圆满的快乐。

你刚刚所讲的“第三次”,苏格拉底,看起来就是[说],[d10]必须重拾那个从起初开始的论证。

[66e]是的。但让我们聆听在这之后的东西吧。因为我看到我们刚才已经穿越的东西,且难以忍受不仅斐勒布而且其他千万人多次[说过]的说法,我就说过:本心至少远远比快乐更优且对属人的[e5 ]生活更好。

确实这样。

但因为怀疑至少尚有其他许多[善],我就说过:只要任何东西会显得比它们两者更好,我就会同本心一起,为了第二名,跟快乐共同战斗到底,而快乐也就会被剥夺[e10]第二名。

[67a]你确实这样说过。

而在这之后,至少在所有方面都最充分地表明,这两者哪个都不具足。

真实极了。

[a5]那么,在这个论证里,“本心”和“快乐”不就已经完完全全被排除了吗,而“本善”本身至少不是这两者的任何一个,因为它们两个都被剥夺了自主、具足且圆满的能力。

正确极了。

[a10]但即便出现其他[某个]第三者比这两者的任何一个都更强,而“本心”现在仍然显得比“快乐”在万般方面[住得]更亲近且天生更接近那个胜利者的型相。

怎么不呢?

那么,依照现在论证显示的判断,[a15]第五等不就变成快乐的力量了吗?

看起来是。

[67b]而不是第一等,即便所有牛儿、马儿和其他所有野兽都通过追求欢喜而肯定[快乐是第一等]:许多人信服它们,就像预言家们[信服]鸟儿们,就判定,那些快乐是使我们生活得好的最强[力量],并[b5]相信权威的证据是野兽们的爱欲,远甚于[相信权威的证据是]言辞的[爱欲]——那些在热爱智慧的缪斯里已经在任何时候发布了预言的[言辞]。

我们所有人现在都肯定,苏格拉底啊,你已经说得真实极了。

[b10]那么,你们不就也会放我走了吗?

仍然有个剩余的小[问题],苏格拉底啊,因为至少你本人肯定不会在我们[放弃]之前放弃[而不走向界限],但[只要你不放弃,]我会提醒你记得剩余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