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期异彩纷呈的多样风格
第二期从高宗咸亨四年(673)至武周天授元年(690),包括房陵大长公主墓、李凤墓、阿史那忠墓、安元寿墓、李徽墓、薛元超墓、元师奖墓、诸葛芬墓、武思元墓、李晦墓、淮南大长公主墓壁画女性图像。
第二期与第一期分界的依据是咸亨四年(673)房陵大长公主墓壁画女性图像风格造型的突变。房陵大长公主墓壁画女性高大健硕,而李凤墓壁画女性矮小稚拙,且两座墓都在陕西富平县,属于献陵陪葬墓,仅相差两年时间,这也预示着主流士女画风与主流审美观发生了变化,第二期是风格多变,异彩纷呈的时代。
1.第二期唐墓壁画女性图像风格
第二期唐墓壁画女性图像多样化画风有两种比较明显的倾向性:一是《千金方》中以“肥白”为女性健康美丽标志的观念体现于这一期部分墓室壁画中,房陵大长公主墓、元师奖墓、诸葛芬墓,李晦墓、淮南大长公主墓壁画女性皆是椭圆脸,身体偏高而微胖。二是偏爱年龄偏小,少女稚嫩美的审美观体现于这一期另一部分墓室壁画中,李凤墓、安元寿墓、薛元超墓均有矮小瘦弱、脸偏圆、平胸的女性造型。这一问题在第三章第一节中有详论,此处不赘述。
咸亨四年(673)房陵大长公主墓壁画绘影作木构,第三天井东壁存一个侍女。前甬道东壁存侍女三人,西壁存侍女四人。前墓室南壁存侍女一人。后甬道东壁存侍女三人,西壁存侍女三人。后墓室东壁存侍女三人,北壁存三人。房陵大长公主墓壁画女性7.4~8.3头身,高大敦实,身材微胖,是67座纪年唐墓壁画女性图像中身材最为高大的例子,面部圆润,发髻多见小椎髻、双球丫髻。裙装侍女多见穿窄袖衫,胸部系单色裙,披帔子。男装侍女穿圆领与翻领袍,条纹裤,尖头鞋(图3-6-1)。房陵大长公主墓壁画墨线粗细略有变化。面部设色以朱磦渲染双颊,红唇,色彩以平涂为主,多用土红、黄、朱磦等暖色,后室北壁壁画提胡瓶持杯侍女的帔子出现了一种新设色方法,一边贴着墨线渲染,墨线另一边留出一条线状的空白。
上元二年(675)李凤墓壁画甬道两壁绘影作木构,土红色块将壁面分隔为两间,每间二侍女,隔以花草。甬道东壁画侍女九人,西壁画侍女六人。李凤墓壁画女性5.9~6.8头身,头大身小,身材瘦小,面部偏短圆,两臂细小,手小脚大,动作呆板。服饰多见窄袖衫,胸部系单色裙,披帔子(图3-6-2)。男装侍女穿圆领与翻领袍,条纹裤,尖头鞋。发髻多见反绾椎髻、双鬟髻。墨线细而硬,色彩明丽,以平涂为主,多用土红、黄、石绿等色,面部设色以朱磦渲染额头与双颊。
令人惊奇的是,这两座墓看起来风格造型差异很大,但却仍能在女性图像造型中找到使用第一期几座墓通用粉本的迹象。这说明第二期唐墓壁画一些画工对粉本的改造幅度比较大,创造了新风格。
当然,也有些画工更多地参照老粉本,如上元二年(675)阿史那忠墓壁画女性造型更为接近第一期新城长公主墓、李震墓、李爽墓、燕妃墓壁画,也使用了通用粉本。
光宅元年(684)安元寿墓壁画第五过洞东壁存有侍女二人,西壁存有侍女和男装侍女各一人,前甬道后段绘东西壁各绘侍女一人。安元寿墓持胡瓶的男装侍女5.2头身,身材瘦小(图3-6-3),但是其他裙装侍女身材较高,7.2~8.1头身,其中持扇侍女梳灵蛇髻,灵蛇髻是燕妃墓最为多见的发型,其他墓很少见到,而且抱包袱侍女的姿势同燕妃墓持物侍女类似。据此推测,安元寿墓裙装侍女的粉本可能与燕妃墓壁画的粉本关系较近。根据第二章服饰部分间裙发展规律,笔者认为安元寿墓的间裙已经是间裙外穿的流行末期。高宗发出间裙奢华,务求节俭诏令的前后,咸亨四年(673)房陵大长公主墓和上元二年(675)李凤墓壁画已经不见间裙,上元二年(675)阿史那忠墓和光宅元年(684)安元寿墓壁画出现间裙,且条数较少,造型风格也比房陵大长公主墓和李凤墓壁画更为接近第一期的四座墓造型风格,说明阿史那忠墓和安元寿墓壁画可能更忠实于第一期墓室壁画流传下来的粉本。
垂拱元年(685)薛元超墓壁画甬道东壁靠墓室口绘一个持桨男装侍女站在木船上,侍女4.9头高,梳小椎髻,系抹额,穿圆领白袍。甬道壁另有持团扇的一名侍女5.9头身,梳双球丫髻,穿窄袖衫,系较短的间裙,裙下露出小口条纹袴。这两名侍女身材消瘦矮小,画风稚拙。墓室西壁壁画残存的一人可能是男装侍女,6.5头身,裹幞头,穿圆领袍服,穿云头履,画风明显不同于甬道侍女的风格,可能是两名画工所绘。
垂拱二年(685)元师奖墓壁画在相隔十二年后呼应了房龄大长公主墓壁画女性高大健硕的风格。甬道口东西壁壁画存三个男装侍女,7.6~7.9头身,身材高大而偏胖。
垂拱三年(686)诸葛芬墓壁画墓室东壁残存四位侍女。诸葛芬墓不远处还发现一座墓,虽无墓志出土,但《西安航天城两座壁画墓发掘报告》中提到诸葛芬墓志记载“子思元,早从扬历,作宰零陵”“零陵以肺腑之思……从葬于夫人营域焉”[11],且周边150米范围内仅此一座唐墓,由此,发掘报告认为此墓墓主为诸葛芬之子武思元,垂拱三年(686)由外孙宗秦客、宗楚客把两座墓迁葬于此。垂拱三年(686)武思元墓室东壁残存四位侍女,西壁棺床后有六扇树下女性屏障画,北壁东部画两个侍女,西部为两扇树下女性屏障画,南壁南部靠棺床处残存一扇树下女性屏障画。比较清晰的有六个侍女,七个屏障画女性。诸葛芬墓与武思元墓壁画女性为6.8~7头身,身材微胖,椭圆脸,多见梳椎髻与双球丫髻。男装侍女腹部微凸,穿圆领袍,条纹裤,尖头鞋(图3-6-4)。线条粗细均匀,圆转流畅。
永昌元年(689)李晦墓壁画前甬道西壁画女乐二人,侧室绘影作木构,东壁中部绘一个舞女,北部绘持罐男装侍女一人(图3-6-5),北壁有一个捧物侍女7.4头身。李晦墓壁画女性身材高大丰硕,脸型偏圆,两颊饱满,比较接近房陵大长公主墓壁画女性造型。特别值得关注的是舞女的造型活泼,手舞足蹈,曲线动人。此墓女性发髻多见在双球丫髻的基础上加一个或两个小环髻,服饰多见窄袖衫,胸部系单色裙,披帔子。墨线较粗而均匀,线条沉稳刚毅。色彩多见土红、赭石等色。
李晦墓石椁外壁线刻画女性风格接近李晦墓壁画,有十九个女性,十二个裙装女性,七个男装女性。女性身材高大,裙装女性多微胖,男装女性多胖瘦适中。发髻多见小椎髻、双球丫髻,男装女性穿圆领袍,小口条纹裤,小头鞋。
天授元年(690)淮南大长公主墓前室西壁壁画北侧吹排箫女乐和吹笛女乐7.1头身,体形微胖。两个女乐穿窄袖衫,胸部系单色裙,披帔子。墨线较粗而均匀,色彩多见土红、赭石、石绿等色。因造型接近李晦墓壁画女性,所以仍把这座墓壁画女性画风归于第二期。而天授元年(690)金乡县主墓南壁壁画抱包袱男装侍女已是身姿窈窕的优雅风格,归于第三期。
光宅元年(684)李徽墓壁画墓室东壁残存两个侍女,一人裙装,一人男装,椭圆脸,腰肢纤细的曲线窈窕造型已经萌芽。
图3-6 第二期唐墓壁画女性图像
2.第二期唐墓壁画女性图像风格特征
第一,风格多样化。唐墓壁画女性体形逐渐变胖的风格和瘦小的风格交替出现,咸亨四年(673)房陵大长公主墓女性图像呈现出高大健硕的特点,但是矮小瘦弱的女性画风如李凤墓壁画女性图像仅隔两年就出现了,呈现出两个极端。甚至在一座墓中也会出现风格不同的女性壁画,如光宅元年(684)安元寿墓壁画中的持胡瓶男装侍女5.2头身,瘦小稚拙,两个裙装侍女却风格却不同,7.2~8.1头身,体形高而线条流畅。
第二,这一期唐墓壁画女性图像呈椭圆脸,身体微胖的风格占多数。房陵大长公主墓、李晦墓、淮南大长公主墓、元师奖墓、诸葛芬墓,武思元墓壁画女性皆是椭圆脸,身体偏高而微胖,男装侍女腹部微凸。房陵大长公主墓壁画女性图像这一特点最为典型,说明以胖为美的审美早在这一时期已经初见端倪。
第三,这一时期唐墓壁画女性图像皆以影作木构为背景。屏障式构图的树下女性壁画中的女性造型已经变为唐代时装女性形象,不再是第一期李勣墓与燕妃墓屏障壁画中女性魏晋之风的清瘦飘逸造型,如诸葛芬墓室的屏障式壁画中的女性造型就是典型例子。
第四,第二期的发髻多见椎髻、双球丫髻,以及加小鬟的双球丫髻变体,这些发髻比较朴素干练。间裙越来越少见外穿,单色裙流行,或与永隆二年(681)高宗发诏令说间裙奢华,倡导节俭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