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诸令尹代政 武王以后 灵王以前
庄公三十年,楚公子元归自伐郑而处王宫。斗射师谏,则执而梏之。秋,申公斗班杀子元,斗谷于菟为令尹,自毁其家,以纾楚国之难。
文公九年冬,楚子越椒来聘,执币傲。叔仲惠伯曰:“是必灭若敖氏之宗。傲其先君,神弗福也。”
十年。初,楚范巫矞似谓成王与子玉、子西曰:“三君皆将强死。”城濮之役,王思之,故使止子玉曰“毋死”,不及。止子西,子西缢而县绝,王使适至,遂止之,使为商公,沿汉溯江,将入郢。王在渚宫,下,见之。惧,而辞,曰:“臣免于死,又有谗言,谓臣将逃,臣归死于司败也。”王使为工尹。又与子家谋弑穆王。穆王闻之,五月,杀斗宜申及仲归。
十二年,楚令尹大孙伯卒,成嘉为令尹。群舒叛楚。夏,子孔执舒子平及宗子,遂围巢。
十四年,楚庄王立,子孔、潘崇将袭群舒,使公子燮与子仪守,而伐舒蓼。二子作乱;城郢,而使贼杀子孔,不克,而还。八月,二子以楚子出,将如商密。庐戢黎及叔麇诱之。遂杀斗克及公子燮。初,斗克囚于秦,秦有殽之败,而使归求成,成而不得志。公子燮求令尹而不得,故二子作乱。
宣公四年。初,楚司马子良生子越椒。子文曰:“必杀之。是子也,熊虎之状,而豺狼之声。弗杀,必灭若敖氏矣。谚曰:‘狼子野心’,是乃狼也,其可畜乎?”子良不可。子文以为大戚。及将死,聚其族,曰:“椒也知政,乃速行矣,无及于难。”且泣曰:“鬼犹求食,若敖氏之鬼不其馁而!”及令尹子文卒,斗般为令尹,子越为司马,蒍贾为工正。谮子扬而杀之,子越为令尹,己为司马。子越又恶之,乃以若敖氏之族圄伯嬴于轑阳而杀之,遂处蒸野,将攻王。王以三王之子为质焉,弗受。师于漳澨。秋七月戊戌,楚子与若敖氏战于皋浒,伯棼射王,汰辀,及鼓跗,著于丁宁。又射,汰辀,以贯笠毂。师惧,退。王使巡师,曰:“吾先君文王克息,获三矢焉,伯棼窃其二,尽于是矣。”鼓而进之,遂灭若敖氏。
初,若敖娶于䢵,生斗伯比。若敖卒,从其母畜于䢵,淫于䢵子之女,生子文焉。䢵夫人使弃诸梦中,虎乳之。䢵子田,见之,惧而归。夫人以告,遂使收之。楚人谓乳谷,谓虎于莵,故命之曰斗谷于莵,以其女妻伯比,实为令尹子文。其孙箴尹克黄使于齐,还,及宋,闻乱。其人曰:“不可以入矣。”箴尹曰:“弃君之命,独谁受之?君,天也;天可逃乎?”遂归复命,而自拘于司败。王思子文之治楚国也,曰:“子文无后,何以劝善?”使复其所,改命曰生。
〔补逸〕说苑:楚令尹子文之族有干法者,廷理拘之。闻其令尹之族也,而释之。子文召廷理而责之,曰:“凡立廷理者,将以司犯王令而察触国法也。夫直士持法,柔而不挠,刚而不折。今弃法而背令而释犯法者,是为理不端、怀心不公也。岂吾营私之意也?何廷理之驳于法也?吾在上位,以率士民。士民或怨,而吾不能免之于法。今吾族犯法甚明,而使廷理因缘吾心而释之,是吾不公之心明著于国也。执一国之柄,而以私闻,与吾生不以义,不若吾死也。”遂致其族人于廷理,曰:“不是刑也,吾将死。”廷理惧,遂刑其族人。成王闻之,不及履而至于子文之室,曰:“寡人幼少,置理失其人,以违夫子之意。”于是黜廷理而尊子文,使及内政。国人闻之,曰:“若令尹之公也,吾党何忧乎?”乃相与作歌曰:“子文之族,犯国法程。廷理释之,子文不听。恤顾怨萌,方正公平。”
十一年,令尹蒍艾猎城沂,使封人虑事,以授司徒,量功命日,分财用,平板干,称畚筑,程土物,议远迩,略基趾,具糇粮,度有司。事三旬而成,不愆于素。
成公二年,楚之讨陈夏氏也,庄王欲纳夏姬。申公巫臣曰:“不可。君召诸侯,以讨罪也。今纳夏姬,贪其色也。贪色为淫,淫为大罚。周书曰:‘明德慎罚’,文王所以造周也。明德,务崇之之谓也;慎罚,务去之之谓也。若兴诸侯,以取大罚,非慎之也。君其图之!”王乃止。子反欲取之。巫臣曰:“是不祥人也,是夭子蛮,杀御叔,弑灵侯,戮夏南,出孔仪,丧陈国,何不祥如是?人生实难,其有不获死乎?天下多美妇人,何必是!”子反乃止。王以予连尹襄老,襄老死于邲,不获其尸,其子黑要烝焉。巫臣使道焉,曰:“归,吾聘女。”又使自郑召之曰:“尸可得也,必来迎之。”姬以告王,王问诸屈巫。对曰:“其信。知罃之父,成公之嬖也,而中行伯之季弟也,新佐中军,而善郑皇戌,甚爱此子,其必因郑而归王子与襄老之尸以求之。郑人惧于邲之役,而欲求媚于晋,其必许之。”王遣夏姬归,将行,谓送者曰:“不得尸,吾不反矣。”巫臣聘诸郑,郑伯许之。及共王即位,将为阳桥之役,使屈巫聘于齐,且告师期。巫臣尽室以行,申叔跪从其父,将适郢,遇之,曰:“异哉!夫子有三军之惧,而又〔有〕桑中之喜,宜将窃妻以逃者也。”及郑,使介反币,而以夏姬行。将奔齐,齐师新败,曰:“吾不处不胜之国。”遂奔晋,而因郤至以臣于晋,晋人使为邢大夫。子反请以重币锢之。王曰:“止。其自为谋也,则过矣;其为吾先君谋也,则忠。忠,社稷之固也,所盖多矣。且彼若能利国家,虽重币,晋将可乎?若无益于晋,晋将弃之,何劳锢焉?”
七年,楚围宋之役,师还,子重请取于申、吕以为赏田。王许之。申公巫臣曰:“不可。此申、吕所以邑也,是以为赋,以御北方。若取之,是无申、吕也。晋、郑必至于汉。”王乃止。子重是以怨巫臣。子反欲取夏姬,巫臣止之,遂取以行,子反亦怨之。及共王即位,子重、子反杀巫臣之族子阎、子荡及清尹弗忌及襄老之子黑要,而分其室。子重取子阎之室,使沈尹与王子罢分子荡之室,子反取黑要与清尹之室。巫臣自晋遗二子书,曰:“尔以谗慝贪惏事君,而多杀不辜,余必使尔罢于奔命以死。”巫臣请使于吴,晋侯许之。吴子寿梦说之。乃通吴于晋,以两之一卒适吴,舍偏两之一焉。与其射御,教吴乘车,教之战陈,教之叛楚。置其子狐庸焉,使为行人于吴。吴始伐楚、伐巢、伐徐,子重奔命。马陵之会,吴入州来,子重自郑奔命。子重、子反于是乎一岁七奔命。蛮夷属于楚者,吴尽取之。
襄公二年,楚公子申为右司马,多受小国之赂,以逼子重、子辛。楚人杀之。故书曰“楚杀其大夫公子申”。
三年春,楚子重伐吴,为简之师,克鸠兹,至于衡山。使邓廖帅组甲三百、被练三千以侵吴,吴人要而击之,获邓廖。其能免者,组甲八十,被练三百而己。子重归,既饮至三日,吴人伐楚,取驾。驾,良邑也;邓廖,亦楚之良也。君子谓子重于是役也,所获不如所亡。楚人以是咎子重。子重病之,遂遇心疾而卒。
五年,楚人讨陈叛故,曰“由令尹子辛实侵欲焉”,乃杀之。书曰“楚杀其大夫公子壬夫”,贪也。君子谓楚共王“于是不刑。诗曰:‘周道挺挺,我心扃扃。讲事不令,集人来定。’己则无信,而杀人以逞,不亦难乎?夏书曰:‘成允成功。’”
十二年,秦嬴归于楚。楚司马子庚聘于秦,为夫人宁,礼也。
十四年,楚子囊还自伐吴,卒。将死,遗言谓子庚,“必城郢”。君子谓子囊“忠,君薨,不忘增其名;将死,不忘卫社稷,可不谓忠乎?忠,民之望也。诗曰,‘行归于周,万民所望’,忠也”。
〔补逸〕吕氏春秋:荆人与吴人将战,荆师寡,吴师众。荆将军子囊曰:“我与吴人战,必败。败王师,辱王名,亏壤土,忠臣不忍为也。”不复于王,而遁至于郊,使人复于王,曰:“臣请死。”王曰:“将军之遁也,以其为利也。今诚利,将军何死?”子囊曰:“遁者无罪,则后世之为王者,将皆依不利之名而效臣遁。若是,则荆国终为天下挠。”遂伏剑而死。王曰:“请成将军义。”乃为之桐棺三寸,加斧锧其上。
十五年,楚公子午为令尹,公子罢戎为右尹,蒍子冯为大司马,公子橐师为右司马,公子成为左司马,屈到为莫敖,公子追舒为箴尹,屈荡为连尹,养由基为宫厩尹,以靖国人。君子谓“楚于是乎能官人。官人,国之急也。能官人,则民无觎心。诗云,‘嗟我怀人,置彼周行’,能官人也。王及公、侯、伯、子、男、甸、采、卫、大夫各居其列,所谓周行也”。
〔补逸〕韩非子:荆王弟在秦,秦不出也。中射之士曰:“资臣百金,臣能出之。”因载百金之晋,见叔向曰:“荆王弟在秦,秦不出也。请以百金委。”叔向受金,而以见之晋平公曰:“可以城壶丘矣。”平公曰:“何也?”对曰:“荆王弟在秦,秦不出也,是秦恶荆也,必不敢禁我城壶丘。若禁之,我曰,‘为我出荆王之弟,我不城也。’彼如出之,可以德荆;彼不出,是卒恶也,必不敢禁吾城壶丘矣。”公曰:“善。”乃城壶丘。谓秦公曰:“为我出荆王之弟,吾不城也。”秦因出之。荆王大说,以炼金百镒遗晋。
〔考异〕按:说苑作楚公子午,即子庚也。
二十一年夏,楚子庚卒,楚子使薳子冯为令尹,访于申叔豫。叔豫曰:“国多宠而王弱,国不可为也。”遂以疾辞。方暑,阙地下冰而床焉,重茧衣裘,鲜食而寝。楚子使医视之,复曰:“瘠则甚矣,而血气未动。”乃使子南为令尹。
二十二年,楚观起有宠于令尹子南,未益禄,而有马数十乘,楚人患之,王将讨焉。子南之子弃疾为王御士,王每见之,必泣。弃疾曰:“君三泣臣矣,敢问谁之罪也?”王曰:“令尹之不能,尔所知也。国将讨焉,尔其居乎?”对曰:“父戮子居,君焉用之?泄命重刑,臣亦不为。”王遂杀子南于朝,轘观起于四竟。子南之臣谓弃疾请徙子尸于朝,曰:“君臣有礼,唯二三子。”三日,弃疾请尸,王许之。既葬,其徒曰:“行乎?”曰:“吾与杀吾父,行将焉入?”曰:“然则臣王乎?”曰:“弃父事仇,吾弗忍也。”遂缢而死。复使薳子冯为令尹,公子齮为司马,屈建为莫敖。有宠于薳子者八人,皆无禄而多马。他日朝,与申叔豫言,弗应而退;从之,入于人中;又从之,遂归。退朝,见之,曰:“子三困我于朝,吾惧,不敢不见。吾过,子姑告我。何疾我也?”对曰:“吾不免是惧,何敢告子?”曰:“何故?”对曰:“昔观起有宠于子南,子南得罪,观起车裂,何故不惧?”自御而归,不能当道。至,谓八人者曰:“吾见申叔,夫子所谓生死而骨肉也。知我者如夫子则可,不然,请止。”辞八人者,而后王安之。
二十五年,薳子冯卒,屈建为令尹,屈荡为莫敖。
〔补逸〕国语:屈到嗜芰,有疾,召其宗老而属之曰:“祭我必以芰。”及祥,宗老将荐芰,屈建命去之。宗老曰:“夫子属之。”子木曰:“不然。夫子承楚国之政,其法刑在民心,而藏在王府。上之可以比先王,下之可以训后世。虽微楚国,诸侯莫不誉。其祭典有之曰:‘国君有牛享,大夫有羊馈,士有豚犬之奠,庶人有鱼炙之荐。笾豆脯醢,则上下共之。不羞珍异,不陈庶侈。’夫子不以其私欲干国之典。”遂不用。
楚蒍掩为司马,子木使庀赋,数甲兵。甲午,蒍掩书土田,度山林,鸠薮泽,辨京陵,表淳卤,数疆潦,规偃猪,町原防,牧隰皋,井衍沃。量入修赋,赋车籍马,赋车兵、徒兵、甲楯之数。既成,以授子木,礼也。
二十六年。初,楚伍参与蔡大师子朝友,其子伍举与声子相善也。伍举娶于王子牟,王子牟为申公而亡。楚人曰:“伍举实送之。”伍举奔郑,将遂奔晋。声子将如晋,遇之于郑郊,班荆相与食,而言复故。声子曰:“子行也,吾必复子。”及宋,向戌将平晋、楚。声子通使于晋,还如楚,令尹子木与之语,问晋故焉。且曰:“晋大夫与楚孰贤?”对曰:“晋卿不如楚,其大夫则贤,皆卿材也。如杞梓、皮革,自楚往也。虽楚有材,晋实用之。”子木曰:“夫独无族姻乎?”对曰:“虽有而用,楚材实多。归生闻之,善为国者,赏不僭而刑不滥。赏僭,则惧及淫人;刑滥,则惧及善人。若不幸而过,宁僭无滥。与其失善,宁其利淫。无善人,则国从之。诗曰:‘人之云亡,邦国殄瘁’,无善人之谓也。故夏书曰,‘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惧失善也。商颂有之曰,‘不僭不滥,不敢怠皇。命于下国,封建厥福’,此汤所以获天福也。古之治民者,劝赏而畏刑,恤民不倦。赏以春夏,刑以秋冬。是以将赏,为之加膳;加膳则饫赐,此以知其劝赏也。将刑,为之不举;不举,则彻乐,此以知其畏刑也。夙兴夜寐,朝夕临政,此以知其恤民也。三者,礼之大节也。有礼无败,今楚多淫刑,其大夫逃死于四方,而为之谋主,以害楚国,不可救疗,所谓不能也。子仪之乱,析公奔晋,晋人置诸戎车之殿,以为谋主。绕角之役,晋将遁矣,析公曰:‘楚师轻窕,易震荡也。若多鼓钧声,以夜军之,楚师必遁。’晋人从之,楚师宵溃,晋遂侵蔡、袭沈,获其君,败申、息之师于桑隧,获申丽而还,郑于是不敢南面。楚失华夏,则析公之为也。雍子之父兄谮雍子,君与大夫不善是也,雍子奔晋,晋人与之鄐,以为谋主。彭城之役,晋、楚遇于靡角之谷。晋将遁矣,雍子发命于军曰:‘归老幼,反孤疾;二人役,归一人;简兵搜乘,秣马蓐食,师陈焚次,明日将战。’行归者,而逸楚囚,楚师宵溃,晋降彭城而归诸宋,以鱼石归。楚失东夷,子辛死之,则雍子之为也。子反与子灵争夏姬,而雍害其事,子灵奔晋,晋人与之邢,以为谋主。扞御北狄,通吴于晋,教吴叛楚,教之乘车、射御、驱侵,使其子狐庸为吴行人焉,吴于是伐巢、取驾、克棘、入州来。楚罢于奔命,至今为患,则子灵之为也。若敖之乱,伯贲之子贲皇奔晋,晋人与之苗,以为谋主。鄢陵之役,楚晨压晋军而陈,晋将遁矣。苗贲皇曰:‘楚师之良,在其中军王族而已。若塞井夷灶,成陈以当之;栾、范易行以诱之,中行二却必克二穆。吾乃四萃于其王族,必大败之。’晋人从之,楚师大败。王夷师熸,子反死之。郑叛、吴兴,楚失诸侯,则苗贲皇之为也。”子木曰:“是皆然矣。”声子曰:“今又有甚于此。椒举娶于申公子牟,子牟得戾而亡,君大夫谓椒举女实遣之,惧而奔郑。引领南望曰,‘庶几赦余’!亦弗图也,今在晋矣。晋人将与之县,以比叔向。彼若谋害楚国,岂不为患?”子木惧,言诸王,益其爵禄而复之。声子使椒鸣逆之。
二十七年,崔氏之乱,申鲜虞来奔,仆赁于野,以丧庄公。冬,楚人召之,遂如楚,为右尹。
昭公十二年,楚子谓成虎,若敖之余也,遂杀之。或谮成虎于楚子,成虎知之,而不能行。书曰“楚杀其大夫成虎”,怀宠也。
臣士奇曰:楚虽见黜于春秋,然其卿大夫往往多才杰,深谋远虑,忘家忘私,与齐、晋贤臣相颉颃者。子元之入处王宫也,势将盗楚而有之,维时非斗谷于菟自毁其家以纾楚国之难,祸未豸也。观其三仕三已,不见喜愠;及麛裘而朝诸事,岂不诚贤矣哉?越椒狼子野心,必灭若敖氏之宗,子文豫知而请杀之,与叔向之母之恶叔虎也皆如左契,而子良不忍,卒以圮族。箴尹慷慨就理,不敢弃君之命,有乃祖风。若敖之幸而不馁,有以也。芳艾猎起于海滨,相楚三年,至不辨乘马之牝牡,忠勤累著,故能以其君伯。城沂之虑事以素,其一节耳。此二人,皆楚国令尹之最贤者。子重、子囊诸人何足数耶?子反以一艷妇,怨屈巫遂灭其族,而分其室,致令通吴于上国,以摇荡我边疆,卒疲于奔命以死,怨毒之于人,甚矣哉!子囊视子反较贤,围宋之役,苟焉结成,何功之有?而欲请申、吕以自封,悖矣。无申、吕,则晋、郑必至于郢,屈巫之言甚正,而附子反以分其室,是皆凭私结怨而不知有奉公之义者也。城郢之忠,亦何以解于误国之罪乎?子申以多受小国之赂死,子辛以侵欲于陈死,皆自取之。公子午当晋悼三驾之后,欲息兵为社稷利,不得已而数出以观衅,非其本志,盖亦贤者。薳子冯惩申叔之言,遽辞相位;戒子南之戮,立谢宠人;不有药石,安能生死而骨肉乎?成虎怀禄,竟以焚身,诚迷而不悟之下愚也。历观声子班荆之语,策士俊才,为敌国用,如析公、雍子、子灵、苗贲皇辈,疾首拊心,斫丧宗国,败轨相寻,奈何又以子牟之故铤而伍大夫也?向非声子善辞椒举,其不复乎!历观楚之兴亡,其机皆系于令尹之贤否。用舍可不慎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