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老年,胡秉宸迷恋起家谱,为这一方砚的来历费了很多心思,却终究不得其解。

由这方砚,他想到,应该,也值得把吴为列入胡家那不凡的家谱。但吴为说:“你最好还是把白帆列入胡家的家谱吧,毕竟你的子息都是她生养的,我不能再抢夺她这份荣誉。”

此话言之有理。但他又实在舍不下吴为这样一个“人物”,说:“那就把你们两个都写进去。”

“你觉得这样做合适吗?”

胡秉宸说:“这有什么不合适的?”

“可我觉得很不合适。”

和吴为的离婚,终于使他为这个难以裁决的进球,吹出了决定性的一哨。

许多让胡秉宸悬而不决的问题,在和吴为离婚后终于得到了妥善的解决。

胡家的昌盛早已不是原来意义上的昌盛,难道再不会出个青史留名、重振家声而不一定是重振家业的人?

可是谁也没想到他参加了革命。

时局败落,生命更如风中草芥。何止胡家,家家都在随风飘零。

向父亲告别时,父亲沉默起来,大自鸣钟滴答、滴答的声音,颤颤悠悠消隐在客厅深处。在他们相对无言的沉寂中,自鸣钟消隐而去的行走,似乎提醒着一切将不可避免地流逝。他们抬起眼睛,相对而视,不约而同却又不很贴近地想到了“前景”这个词。

父亲似是而非地叹息了一声,只说道:“这样也好。”似乎肯定了他的选择,并掩遮着些许的愧怍。

外部世界风雨飘摇,各路英雄风云际会。家族分裂也现端倪,前景如何,实难卜料。

二房一支,民国初年就开了矿山。奶奶买了很多新矿山的股票,可是二房的人又说要赔,把奶奶手里的股票全买走了——刚买走,股票就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