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返乡务农
他,有一个执著的追求,那是他获得成功的原动力。
杨传荣深受父亲的影响,但爱好医学却有他自身的根源。他酷爱文学和艺术,在上小学时就已初露锋芒,尤其进入初中,就更明显的表现出他在这方面的才能,学校的墙报上常有他的文章,被老师评为很有见地的作品,倍受学生们的青睐。他更爱好吹拉弹唱,所以文艺表演队里也常有他的身影,为了获得更多的文学方面的知识,他曾起五更爬半夜地勤奋攻读中国的经典名著,如《水浒》、《红楼梦》、《三国演义》、《聊斋志异》、《儒林外史》等等。他忠实得一丝不苟,为了弄懂一个问题,他从不马马虎虎,总要举一反三彻底找出个来龙去脉。他的犟劲和韧性,是他学业上能够取得优异成绩的必然结果。
上初中时的杨传荣就已是全班的高材生了。他刻苦读书,每次考试都能取得优秀成绩;老师亦很重视他,常借给一些参考资料,他都认真阅读,并能对某些问题提出自己的看法,请老师指导。随着知识的日积月累,脑海里蓄存的东西越来越丰富。同学们都很佩服他,似乎他的前途充满了鲜花和阳光。
杨传荣在初中毕业考试中取得了优秀成绩,学校又一次嘉奖了他。那是初中学期的最后一回考试,他心里是惆怅还是高兴一时也说不清楚,只是那一夜他翻来复去的睡不着,他想到了升学也想到了上学需要钱,对于考学他并不担忧,可对于钱却把他缠住了。家庭就是那么个境况。他躺在床上越想越心烦,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天刮着风,下着雨,可老天爷说变就变,不多时辰天就清朗了。空气格外清新,他打开窗子想让屋里也调换一下空气,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在院子走动的奶奶答应着开了门,进来的邮递员交给奶奶一张汇款单,并嘱咐第二天拿着戳到邮局去领。随之转过身就走了。奶奶不知是哪邮的钱。回屋把汇款单交给了传荣,传荣在汇款单备注中发现一行清秀的楷体字写着:特奖励学习成绩优秀者,以资鼓励。他又看了下钱额,上书人民币大写:贰仟元整。当时杨传荣跳了起来,把奶奶抱在怀里那个摇啊,奶奶只知是好事,但又不晓是何原因。看着孙子那个从来未有过的高兴劲儿,也随着一起欢呼起来。传荣醒了,可脑海里仍处于美梦喜悦的萦绕中,好象这些不是梦,是即将发生的现实,钱对他太重要了,太重要了。只要有了它,他就能驾驭着命运奔向那美好的港湾。只要有了它,就能完成人类光辉事业的伟大使命。
为能及早参加工作的杨传荣只好舍弃了上高中的愿望。他选择报考了山东医学院预科(二年制),不久便得到了录取通知,开学时的费用如车费、学费、生活费等还是父亲东拼西凑硬挤出来的。看来燃眉之急已解决,可又如何解决更长时期学习、生活等必要的费用呢?当时全国所有的学校都开展轰轰烈烈地勤工俭学,以解决学生读书费用不足问题。这里既有义务服务,如理发、修理班级的桌凳,也有有偿服务,如钉鞋、集体到工厂从事一些力所能及的劳动。虽然只是收入个块儿八角的,可对穷学生的作用是很大的,尤其对那些农村来的学生更解决了一些难题。传荣的经济条件比其他农村来的学生还困难,家庭已断绝了他的经济供给。为了坚持学下去,他选择了钉鞋这种所有同学都不肯做的事情。他也曾感觉脸红害羞,可现实生活已将他逼到了这个境地,为了坚持学业,他没有一条其他的路可以走了。
1961年,父亲去世了。奶奶、后妈和两个不满16岁的弟弟全靠国家照顾的生活补助费过日子,他们的糊口都需要精打细算,更谈不上供给传荣上学的费用了。尽管环境如此艰难,他还是满有信心地去应付生活,努力学习。
杨传荣在校学习期间,预科班里学生宣传部有位女部长,预备党员,比杨传荣高一年级的学生。她高高的个子,白皙的脸,既热情又大方,学生背后都称她为“校花”。她的父母都是高级干部,经济富裕。由于传荣的文学艺术水平较高,使得他俩常在一起写写画画。频繁的接触相互之间的纯洁感情油然而生。这位女同学不在集体宿舍住,而在学校附近租了间很宽绰的房子。在那1960年至1962年的三年自然灾害中,饥荒时刻在困扰着人们。学生也不例外,根本吃不饱啊!时常见到一口吃的涎水都流出来了。那时对吃的东西简直就视为生命根子。她在经济上经常接济杨传荣,在校期间大约给杨传荣的粮票就有二三百斤呢。隔三差五的还给传荣一些钱。他们虽然是男女在一起,彼此间的情感却象水晶石般的纯洁。互相尊重,又那般体贴,他俩曾肩并着肩在皎洁明媚的月光下散步,曾传诵着爱情诗歌的柔情,也曾互吐心曲,荡漾着知心朋友特有的炽热的激情。这都是高雅恋情的绚丽多彩神秘舞曲的前奏,它牵动着渴望的欲动情愫,两颗融洽的心不时贴得很近很近,不时又感觉很远很远。谁也没能说出口,谁也忘记不了,直至永远,永远……。
就在这个时期,杨传荣90多岁的老奶奶病逝。消息传来,他心情沉重得再也不能支撑,一个人躲进学校后那片小树林里哭了一回又一回。因为奶奶占有他心中最重要的位置。是奶奶给了他童年的快乐。他请假奔丧。发送完了奶奶后,杨传荣似乎感觉天地间一切都是空空荡荡的了。他是一个典型的穷光蛋,这回连一丁点儿的挂念也没有了,真是一无所有,他无心再停留了,急忙买了车票就往学校奔,路上只买了一个馒头,再什么钱也没花,到学校时仅剩下1元多钱了。饥饿与悲痛同时袭来,他已昏昏沉沉无力支撑,一头栽倒在床铺上,昏昏迷迷地睡着了,他看到奶奶苍白的脸和颤抖着的双手,也看到奶奶那双呆滞眼神和那偶而希冀的闪光。当他醒来时,已是旭日东升,阳光普照的第二天清晨。同学们刚刚吃完早饭马上就要上课了,见他醒来免不了寻问一下路上情况。当时他没避讳什么,说:“回去一趟真不容易啊!没钱不能买东西,就是有钱也买不着东西啊!简直是太遭罪了。”他说这番话本来就是疏泄一下回家的情绪而已,可不知哪位快嘴的同学将杨传荣的话添油加醋地报告给了老师。哎!也真该倒霉,此时此刻正值反右斗争的高潮时期,有那么一些人已达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倘若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就会无限上纲上线,大、小帽子乱戴,大、小鞋乱穿,谁管你合适不合适。学校领导班子被极左的一部分人把持着,他们可以按自己认为的极左思想而曲解政策,听不得半点异议,可以说,他们视国家的前途为儿戏。执意孤行,唯左是用,似乎左才是革命的真理,只有左才闪灼着共产主义的光辉。就在这高峰迭起的时刻,预科学校一个有名的数学老师,被定为历史反革命分子。当然学校里还有不少的人亦上了纲上了线。只不过学生们是不清楚而已。只知道有些人经过火烧火燎的斗争后已萎糜不振似乎再也抬不起头来了。学校团委根据杨传荣的家庭出身,认为杨传荣是在散布黑暗面,污蔑三面红旗,便以劈雷闪电之势于第二天就给他定了个“右倾”。即有偏右的严重的问题。没过几天,他就被校团委派人遣返回乡。
在那个年代,三面红旗被一些人使劲摇晃,共产风愈刮愈烈,大有即刻席卷大地之势,提出工业上超英赶美掀起了大炼钢铁运动。在农业上,“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狂热追星逐月高潮中,一时全国城乡淹没在前所未有的浮夸风声浪里,使国民经济陷入到举步维艰的困境中。人们为填饱肚子东奔西跑,一些地区土地荒芜了。回乡的杨传荣正面临着这种形势,他的家乡也只有后妈和两个弟弟了。在那个时候,他们也日不饱腹,谁能照顾谁呢?
这些对杨传荣实在无所谓。他渴望的仍是能有机会再进学校,学校对杨传荣产生了魔术般地诱惑。他从报纸上看到兰州地质专科学校招生,就马不停蹄地日夜兼程奔到兰州,找到了招生办,经政审又被拒之门外。他心里想,难道当真已到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之境地?但他不相信命运可以摆布自己,尽管人生道路上处处都暗藏沟沟壑壑,时因你急行可能绊倒,时因你慢走又会陷进泥潭,如何行走并没有一套固定的模式,生活本身就是杯苦酒,谁也休想拒绝,都得喝。
只要艰苦的奋斗,才能冲毁一道又一道的壁垒。
路就是这样笔直、弯曲、平坦、坎坷。既有鲜花使你赏心悦目,也有荆棘叫你忧患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