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 记

后 记

本书涉及英语、德语、法语、西班牙语、意大利语、俄语等六种外语,如果没有一支精通外语而又精诚合作的学术团队,这样的著作是不可能完成的。因此,首先应该介绍这本书的分工合作情况:

前言由程相占撰写;第一章由程相占、王甜甜撰写;第二章由程相占、周品洁撰写;第三章由于洋撰写;第四章由程相占、周思钊撰写;第五章由程相占、尹梦洁撰写;第六章由杨震撰写;第七章由程相占、李鹿鸣撰写;第八章由程相占、张伊萱撰写;第九章由程相占、黄若愚撰写;第十章由程相占、滕冬撰写;第十一章由程相占、庄媛撰写;第十二章由程相占、初敏、冯璐、王云端撰写;第十三章由李晓晴、张兆龙撰写;第十四章由陈绮撰写;第十五章由孟夏韵撰写;第十六章第一、二、三节由郑永旺撰写,第四、五、六、七、八、九节由李楠撰写;结语由程相占撰写;后记由程相占撰写;全书整合并通稿由程相占、周思钊完成。

其次,应该如实地叙述这本书的写作过程。

2018年5月,我与山东文艺出版社签订“生态美学三书”合同,此后考虑最多的就是如何付诸实施。最大的困难当然要数撰写《西方生态美学史》这本书,因为它涉及英语之外的多种外语,远远超过了我个人的外语能力。我从2001年以来开始着手搜集相关文献,编辑“西方生态美学学术编年”,发现英语之外的文献尽管不多,但也不能忽视。因此,我把撰写工作分为两大部分,第一部分是英语生态美学文献研究,这一块我采用的方法是讲课。我从2002年开始给山东大学文艺美学研究中心的硕士研究生讲授专业英语,授课内容先后为西方美学史、西方美学前沿问题研究、环境美学研究等。为了撰写《西方生态美学史》,我特意把2018年秋季学期的课程内容调整为“西方生态美学研究”,选课的同学主要是2017级的研究生,我还特意要求我指导的几位博士生前往旁听。课程大纲基本上就是本书的各个章节。通过整个学期的讲授,我得到了两方面的收获:一是更加清晰而深入地理解和把握了研究对象,二是培养出了能够进入研究状态的学术团队。分工各章凡是带有我名字的,都是我先在课堂上讲解,然后让同学们在课程内容的基础上进行深入加工。因此,这本书的主体内容基本上就是这门课程讲稿的修订版。第二部分内容是英语之外的其他外语语种的生态美学,我只能邀请懂其他外语的朋友来帮忙了。

组建二十一人的学术团队来撰写一本书,体例的统一是至关紧要的。为此,我在2018年8月20日认真拟订了“《西方生态美学史》撰写体例”,发布给所有参与者,明确要求大家严格执行。现将这份材料抄录如下:

为了统一本书的写作体例,并且为研究生同学提供写作指南,特拟订本书撰写体例,供大家讨论、完善、参考。

每章都包括如下五部分:

1.Who—根据知人论世原则,客观地介绍作者的生平、学术活动和代表性论著,尽可能地突出那些与生态美学相关的内容。

2.What—作者提出的理论问题是什么?其核心观点是什么?

3.Why—作者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问题和观点?

4.How—作者是如何论述、如何论证其理论学说的?这是重点。

5.Evaulation—我们如何评价该作者在生态美学史上的理论贡献、局限与地位?

说明:对于初学者来说,学术研究可以简化为某种考试方式,可以分三步走:第一,做简答题;第二,将简答题扩充为论述题;第三,将论述题进一步扩充为论著的某个章节。

这份体例说明主要是针对跟我上课并且参与撰写的那些研究生的,目的是让他们尽快掌握学术研究的要领。尽管每个同学的写作进度和完成质量不完全一样,但基本过程都是如下步骤:第一步,同学们认真上课,根据我讲授的课程内容撰写初稿;第二步,我逐字逐句修改初稿,提出修改意见,然后返回给同学们进行修改;第三步,我审阅修改稿,提出进一步修改意见;第四步,同学们进一步修改。如此等等,循环数次。当然,由于同学们情况各异,各章循环的次数并不完全相同。在此,我要向参与写作的各位同学表示诚挚的感谢!在书稿的最后整合阶段,我指导的博士生周思钊同学帮我做了许多工作,这里应该记录他的劳动。我在通读全书的过程中,也随手修改了不少地方。书稿存在的疏漏和缺陷一定不少,这当然要由我来负责。

更要特别感谢的是英语之外的那几位外语学者,按照章节顺序分别是杨震先生,李晓晴、张兆龙、陈绮、孟夏韵四位女士,郑永旺先生和李楠同学。没有他们的鼎力相助,本书不可能涵盖英语之外的其他外语文献,比如德语、法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和俄语。撰写本书之前,我跟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并不认识;但是,当我发出求助信息的时候,他们都慷慨相助,无论他们自己的工作有多么繁忙。正是有了他们的大力支持和帮助,本书才能够做到最大限度的全面和完整,初步做到一部真正意义上的“西方”生态美学史。在与他们多次讨论书稿的修改过程中,我真切地感到他们对于学术研究的赤诚之心和严谨态度,感受到他们精深的学术造诣,这让我也从中获益良多。

做任何事情都难免遗憾,写这本书也不例外。通过芬兰学者瑟帕玛先生的介绍,我了解到芬兰的环境美学研究兴起很早,相关成果也很多。我就尝试着邀请芬兰赫尔辛基大学的一位年轻学者,用英文撰写三至五万字的芬兰环境美学概览,然后我从中挑选出与生态美学有关的部分,翻译出来放在本书中。这位朋友非常友好地答应了,但由于身体原因,至今也没有写出来;我还通过在土耳其从事生态批评研究的朋友了解到,土耳其好像也有生态美学的著作,于是就邀请一位懂土耳其语的朋友加入写作团队,但无果而终。这样的遗憾,但愿以后有机会弥补。可以聊以自慰的是,我为这本书真的尽了全力,目前呈现给读者的样子,其实已经超过了我最初的预期。学术研究之艰难,让我更加意识到“临文必敬”这一古训的精义。

这篇后记的最后空间,我想留给本书第三章的主人,德国生态画家、生态艺术倡导者瓦西里·勒班陀。客观地说,我与勒班陀认识的时间很短,交往也不多,但是,这篇后记应该认真记录我们的交往过程。

2015年10月25—26日,国际美学学会、中国山东大学文艺美学研究中心和韩国成均馆大学东洋哲学系BK21PLUS事业团联合主办了“生态美学与生态批评的空间”国际研讨会,正在山东济南举办生态画展的勒班陀应我之邀,参加了研讨会并做了题为“将生态艺术视为‘自然的女儿’”的大会发言。此后,勒班陀去山西太原举办画展。11月3日,我又邀请他到山东大学为研究生做了一场学术报告题目是“艺术和世界中的生态秩序”。他以自己1983年发表的《为了人类的艺术或生态艺术》(Art for Mankind or for Ecological Art)中的一段话为开场白,向在座师生们介绍了他的生态艺术思想。我主持了他的讲座并做了总结,概括为三个关键术语,它们分别是自然的内在规律、自然秩序,以及艺术的形式。通过这次讲座,我了解到他的生态绘画创作是在批判抽象绘画的背景下进行的,其核心要点是,抽象绘画遗失了客观存在的世界、遗失了自然,因此,他要通过生态绘画,把被人类遗失的世界重新带回来。我们的学术交流由此正式展开。

勒班陀回国不久,就让他的工作助手西蒙娜女士跟我联系,说中国的生态美学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并正式邀请我去海德堡大学做这方面的学术报告。收到勒班陀的邀请时,我的心中充满了激动。谁都知道,德国是美学的故乡,美学史上那些如雷贯耳的名字很多都出自这个国度。海德堡大学是德国最为著名的大学之一,黑格尔1818年就是在这里开始讲授美学的。我的生态美学研究一直都将黑格尔作为批判的靶子,而今有机会到他的门上讲生态美学,颇有点“讨敌叫阵”的意味。怀着上述种种心情,2017年6月19—24日,我应邀赴德国参加海德堡大学主办的“美学与生态:新纪年”国际研讨会,23日晚上在海德堡金碧辉煌的市政厅,做了题为“生态智慧与生态美学的中国视角”的学术报告。在此期间,我应邀到勒班陀家做客,认真地参观了他的绘画工作室,在他的讲解下认真欣赏了他的生态绘画,还前后两次做了访谈与对话。我将四个多小时的录音都保存了下来,准备回国后整理出来在国内发表。我还当面邀请勒班陀方便的时候再次访问山东大学,为山东大学文艺美学研究中心的研究生做系列讲座,他也愉快地答应了。我们都对未来的合作充满着期待。

2017年底和2018年初,勒班陀两次让西蒙娜跟我联系,说海德堡的一家工厂的原址被改造成了艺术长廊,他的生态绘画已经在那里布展,希望我在艺术长廊的开幕式上,发表一个关于生态美学与生态艺术的演讲。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因为我从德国回来之后,认认真真地阅读了勒班陀赠送的三本画册和一本英语著作,对他的生态艺术及其理念有了较深的体会,并产生了很多共鸣。就这样,我一边等待正式邀请函,一边构思并写作发言稿。等待着,期待着。一天早晨,我起床洗漱后照例打开手机,查看微信中的信息,看到有一条信息来自西蒙娜。我想,那一定是告诉我开幕式的时间和访问德国的日期。万万没有想到,那条信息竟然告诉我,勒班陀已经于两个月前因病去世了,具体日期是2018年8月30日。震惊之余,我问西蒙娜为什么不及时告诉我?她说,勒班陀临终前叮嘱,不要惊动任何人,他想静静地走过这个世界,静静地离开—他没有子女,临终之时,只有他的妻子陪伴着他。他的妻子叫莱纳,一位慈母般的芬兰女性。我访问海德堡那几天,莱纳每天都照顾我的午餐和晚餐,还带我游览海德堡城堡,观赏内卡河南北两岸的风光。这位阿姨也是一位生态主义者,指着海德堡市内的一座玻璃建筑,气愤地说:“这是反生态的建筑。我们当时抗议市政府批准这样的建筑,但是,建筑商太有钱了,我们最终没能成功阻拦他们。”

莱纳还带我去了一个公园里,那里有一尊歌德的铜像。我很快从网上搜索到了歌德与海德堡的浪漫故事,特别是他的那首名诗《我把心儿遗忘在海德堡》—我当然不可能像老歌德那样浪漫,但是,因为生态美学,因为勒班陀,我好像也有某种把心留在海德堡的感觉。本书第三章曾经引用了勒班陀的几句话,我想引用在这里,作为本书的结语,也作为我的生态美学研究的座右铭。勒班陀说:

我感觉自己是大自然的特使,去到人类当中,讲述自然的伟大与真理。这听起来天真,抑或极度狂妄,可当时情况确实如此。不过,在我看来,这既非天真,亦非狂妄,而是我的迫切需求。我要将秩序带入到一个已陷入脱节状态的世界中去。我要将倒下的重新树立起来,将缺失的补齐,将遗失的重新找到,让可见的东西再次可被表达。

程相占,2019年6月12日初稿,9月10日教师节修订,10月21日再次修订,12月9日定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