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论
本雅明积极参与无线电广播，他的众多广播台本以及他自己形式化的无线电广播模式，表明他希望实际尝试这些理论上的关注，将之作为一种媒介化讲故事形式的行动来探索无线电广播的潜力。然而，本雅明的方法并不旨在怀旧地复兴作为面对面交流的讲故事。他对交流的叙述形式的兴趣不仅关系到社群沟通中的口头性（或语言的拟声元素），还涉及人类感知的共时变化。对于那些被疏远和分散的感官，本雅明的媒介教学法进一步寻求一种方法来实现一个时刻来唤醒和寻回它们。在像剧场这样的公共空间中，新的集体不是通过知识导向的规训而是通过游戏导向的交流来实现的。本雅明对诸如儿童剧场和影院这样的美学公共空间的兴趣，是某种情感交流，旨在超越以目标为导向的理性行动。
然而，在这一点上，仍然不清楚将讲故事作为一种交流原型的本雅明，是否将视觉交流与都市景观交织在一起理解为不可避免地会减弱的交流。因此，应该问的是，本雅明基于像讲故事这样社群传播的无线电模型之原则，在多大程度上适用于其他交流方式。本雅明对交流的描述的这一方面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在视觉景观主导的现代社会中，观众的批判性判断能力如何能得到改善。
当电视到来时，无线电广播那短暂的主导时代是否最终在1940年就结束了，这仍然值得追问，并且可能很重要。从那时起，无线电广播就被作为一种旧媒介而宣布死亡，但我们目睹了无线电在过去60年中一直吸引听众，并且在互联网时代幸存下来。这提出了一个新问题：“流媒体的互动和直播方面是否定义了在线聆听体验？”[29]个人和私人听众在开车、阅读、跳舞等时都会收听广播。数字技术大大增加了无线电通过互联网或播客的可访问性，也大大增加了听众通过即时互动的参与，即使听众遍及全球。无线电的不断增长的力量表明，旧的媒介并不容易被新技术取代。这也适用于数字时代书籍的命运。事实上，无线电的弹性显示了讲故事的强大力量，正如英国摇滚乐队皇后乐队所唱的那样，它是人类的“老朋友”。
[1] Anton Kaes and Martin Jay（eds），The Weimar Republic Sourcebook（Berkeley，CA：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94），p.594.
[2] John Potts，Radio in Australia（Sydney：New South Wales University Press，1989），p.103.
[3] Sabine Schiller-Lerg，‘Walter Benjamin，Radio Journalist：Theory and Practice of Weimar Radio’，Journal of Communication Inquiry13（1989）：45.
[4] 原稿已不存世，但他写在这一时期的其他文章有助于追踪他的莫斯科之旅和他对俄罗斯政治和文化环境的分析，这包括《俄罗斯作家的政治集团》（SW2，6-11），《莫斯科》（SW2，22-46）和《莫斯科日记》（Moscow Diary，Cambridge，MA：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96）。
[5] Arno Schirokauer，‘Art and Politics in Radio’（1929），in The Weimar Republic Sourcebook，p.609.
[6] 通过无线电广播和双面碟片让“舞曲”触手可及引发了对“爵士乐热”和德国文化美国化的担忧。作曲家兼布莱希特的合作者库尔特·威尔（Kurt Weil）认识到了音乐机械化的意义[Kurt Weil，‘Dance Music’（Tanzmusik，1926），in The Weimar Republic Sourcebook，p.597]。
[7] Bertolt Brecht，Brecht on Theatre：The Development of an Aesthetic（London：Methuen Drama，1974），p.51.
[8] Brecht，Brecht on Theatre，p.52.
[9] 席勒-莱格（Sabine Schiller-Lerg）的大量工作是迄今为止对本雅明广播活动最有信息量的资源，其中包括本雅明节目日期的详细列表及其技术细节。对本雅明电台节目的分析受惠于她的严谨研究。Sabine Schiller-Lerg，Walter Benjamin und der Rundfunk：Programmarbeit zwischen Theorie und Praxis（Munich：K.G.Saur，1984）.布克-莫斯（Buck-Morss）以童年回忆为重心为本雅明的广播稿件做了评注。Susan Buck-Morss，‘“Verehrte Unsichtbare！”：Walter Benjamins Radiovorträge’，in Klaus Doderer（ed.），Walter Benjamin und die Kinderliteratur：Aspekte der Kinderkultur in den zwanziger Jahren（Weinheim：Juventa Verlag，1988），pp.93–119.梅尔曼（Jeffrey Mehlman）对本雅明儿童节目的稿件做了字面分析，见Walter Benjamin for Children：An Essay on His Radio Years（Chicago，IL：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93）。
[10] 相关的剧目包括：‘Robber Bands in Old Germany’，‘Bastille，the Old French State Prison’，‘Caspar Hauser’，‘Dr.Faust’，‘Cagliostro’，‘Borsig’ and ‘Theodor Hosemann’.这些都只有德语版。
[11] ‘The Bootleggers or the American Alcohol Smugglers’，‘Stamp Swindlers’ and so on.
[12] ‘The Downfall of Herculaneum and Pompeii’，‘The Mississippi Flood of 1927’，‘The Railway Disaster at the Firth of Tay’（SW2，563-567），‘The Canton Theatre Fire’，‘The Lisbon Earthquake’（SW2，536-540）and so on.
[13] ‘Demonic Berlin’（SW2，322-326），‘Moscow’ and ‘Naples’.
[14] ‘Myslovitz-Braunschweig-Marseilles：The Story of a Hashish Trance’（SW2，386-393）.
[15] ‘The Cold Heart’.
[16] ‘True Dog Stories’.
[17] ‘Children’s Literature’（SW2，250-256），‘Bert Brecht’（SW2，365-371），‘Unpacking My Library：A Talk about Book Collecting’（SW2，486-493）and ‘Franz Kafka：Beim Bau der Chinesischen Mauer ’（SW2，494-500）.
[18] Schiller-Lerg，‘Walter Benjamin，Radio Journalist’，p.46.
[19] 与20世纪二三十年代从事内容或文本分析的大多数无线电研究人员不同，受过专业训练的音乐学家阿多诺积极研究无线电广播对音乐的影响，并试图制定无线电理论，特别是“无线电的相面术”——阿多诺所谓“研究‘无线电语音’的表达要素”。见T.W.Adorno，Current of Music：Elements of a Radio Theory（Cambridge：Polity，2009），p.49.阿多诺对文化产业的分析见《论音乐中的拜物教和聆听的回归》（On the Fetish Character in Music and the Regression of Listening），该文以与本雅明的《技术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的论战而闻名，同时也是他于1938年至1941年间作为保罗·拉扎斯菲尔德（1901—1976年，奥地利社会学家）领导下的普林斯顿无线电计划的音乐总监展开的研究活动。
[20] Bertolt Brecht，‘Radio as an Apparatus of Communication’，Screen20（Winter 1979/1980），pp.24-25.
[21] Elizabeth Wright，Postmodern Brecht（London：Routledge，1989），p.76.
[22] Walter Benjamin，‘What Is Epic Theatre？[First Version]’，in Understanding Brecht（London：Verso，1998），p.13.
[23] Brecht，Brecht on Theatre，pp.69-77.关于布莱希特强调媒介在社会向社会主义转型中的角色，见Roswitha Mueller，Bertolt Brecht and the Theory of Media（Lincoln，NE：University of Nebraska Press，1989），pp.28-29.
[24] Miriam Hansen，Cinema and Experience：Siegfried Kracauer，Walter Benjamin and Theodor W.Adorno（Berkeley，CA：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2012），p.183.
[25] Friedrich Schiller，On the Aesthetic Education of Man in a Series of Letters（1794）.在法兰克福学派的传统中，马尔库塞更加从社会心理学的角度关注游戏和审美教育在发达资本主义社会中发挥的作用。Herbert Marcuse，Eros and Civilization：A Philosophical Inquiry into Freud（Boston，MA：Beacon Press，1974）and The Aesthetic Dimension：Towards a Critique of Marxist Aesthetics（New York：Beacon Press，1978）.
[26] 赫伊津哈效法席勒，这样定义游戏：“总结游戏的形式特征，我们可以称之为以‘不严肃’来非常有意识地处于‘普通’生活之外的自由活动，但同时又强烈而彻底地吸收了玩家。这是一项没有物质利益的活动，不能从中获利。它按照固定的规则和有序的方式在适当的时间和空间边界内进行。它促进了社会群体的形成，这些群体倾向于用秘密包裹自己，并通过伪装或其他方式强调他们与外部世界的差异。”Johan Huizinga，Homo Ludens：A Study of the Play-Element in Culture（Boston，MA：The Beacon Press，1950），p.13.
[27] 在流亡巴黎期间，本雅明结识了社会学学院的成员，这群法国知识分子主要包括巴塔耶、克罗索夫斯基（Pierre Klossowski）与卡约尔，见Denis Hollier（ed.）The College of Sociology 1937—1939（Minneapolis，MN：University of Minnesota Press，1988）.本雅明的著名论文《技术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首先于1936年以法语出版，由克罗索夫斯基翻译。本雅明经常参加由该团体组织的聚会，并对他们对超现实主义过分强调都市生活的幻想展开的批评感兴趣。在分析《拱廊街计划》中城市空间的幻象式表象时，本雅明提到了卡约尔的作品，比如《巴黎，神话现代》[AP（M11a，5）and（M12，1），439]和《螳螂——对神话的本质和意义的考察》[AP（Z2a，1），696]。在他试图阐述“模仿能力”的概念时，本雅明借鉴了卡约尔在人类学和社会生物学语境下对模仿的研究（Hansen，Cinema and Experience，p.147）。然而，本雅明对这个封闭的秘传圈子的整体反应并不是非常积极的，担心这个圈子与“前法西斯主义唯美主义”的亲和力，见Pierre Klossowski，‘Between Marx and Fourier’，in Gary Smith（ed.），On Walter Benjamin：Critical Essays and Recollections（Cambridge，MA：MIT Press，1988，p.368）.本雅明用笔名对卡约尔的论文写了一篇名为《干旱》[L’Aridité’（GS III，549-552）]的严厉批判性批评（GS III，549-552）。有关本雅明与社会学学院之间关系的更多细节，见Michael Weingrad，‘The College of Sociology and the Institute of Social Research’，New German Critique84（Autumn 2001）：129-161.
[28] 值得注意的是，英国文学评论家特里·伊格尔顿（Terry Eagleton）搭建了俄罗斯文学评论家米哈伊尔·巴赫金（Mikhail Bakhtin）对狂欢节的分析与本雅明对儿童游戏的观念之间的亲和力。Eagleton，Walter Benjamin or Towards a Revolutionary Criticism（London：Verso，1981），esp.‘Carnival and Comedy：Bakhtin and Brecht’，pp.142-172.
[29] Geert Lovink，‘Radio after Radio：From Pirate to Internet Experiments’，in Networks Without a Cause：A Critique of Social Media（Cambridge：Polity，2011），p.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