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
后记
本书作者贝特朗·梅耶·斯塔布莱先生曾长期担任克洛德·蓬皮杜基金会的新闻专员、ELLE杂志的记者,是法国著名记者和传记作家。他至今已出版名人传记近五十本,涉猎的范围包括伊丽莎白女王二世、戴安娜王妃、摩纳哥王室、约翰·肯尼迪等王室和政要,英格丽·褒曼、玛丽莲·梦露、奥黛丽·赫本等欧美明星,玛丽·罗兰珊、达利、埃尔顿·约翰等艺术家,香奈儿、迪奥、圣洛朗等时尚大师。
如果说在翻译本书的姊妹篇《改变历史的12位女设计师》的时候,我满怀忐忑与敬畏之心,那么在拿到本书书稿,看着目录上这些设计师的名字时,我感受到更多的亲切感。
第一次知道伊夫·圣洛朗这个名字的时候,我还在武汉大学学法语。有一次外教给我们介绍法国时尚,在播放的秀场录像中,我唯一记住的画面就是一位模特穿着一条黑色包臀裙款款走来,信手在腰间轻轻摆弄,一个轻盈的转身,magic,干练的短裙变成了妖娆的长裙。而真正意识到YSL这个标志在法国文化中的地位,则是因为1998年的足球世界杯。主办方法国竟然将伊夫·圣洛朗从业四十周年回顾秀作为决赛夜的开场表演。绿茵场被铺成了蓝天白云,在场地中央,巨大的YSL红色标志将300位不同国籍、不同肤色的模特集结在一起,展示了这位大师极具革命性和艺术性的作品。决赛尚未开始,法国已攻下一城。
克里斯蒂安·拉克鲁瓦对于国内绝大多数读者来说,都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名字。因为Christian Lacroix这个品牌从未进入中国市场,并且早在2009年就已宣布破产。但是于我而言,他却是12位设计师中,我最熟悉的一位,因为我曾有幸与这位大师共事。那是2004年,当时我正在法国文化部艺术司进行为期半年的实习。我和我的实习主管手上的一个重要项目就是“Christian Lacroix,对话!”展。当时正值中法文化年活动,这个从未进入中国市场的品牌却被法国政府选中,作为法国时尚文化的代表,于2005年先后在北京中国美术馆和广州美院美术馆展出。而在展览筹备期间,品牌就被LVMH集团转卖给了试图进军奢侈品行业的美国Falic集团。本书中将拉克鲁瓦先生充满巴洛克美学和南法风情的作品誉为“文化遗产”并不夸张,然而在资本眼中,盈利才是王道。
在这方面,卡尔·拉格菲尔德可谓个中高手。Fendi和Chanel这两个已经垂垂老矣的品牌在他手里重新焕发青春,并且愈战愈勇,创下一个个非凡的销售业绩。所以他的雇主都心甘情愿地与他签下巨额的终身合约。他也是这12位设计师中最为大众熟知的一位,哪怕喊不出他的全名,也知道他是“老佛爷”“时尚大帝”或者“Chanel的设计师”。他携Fendi的双F标志照亮中国长城,将Chanel的高定秀场变身超市、酒吧、机场,他的剪影被印在健怡可乐珍藏版上,他的名字被绣在服装限定系列中,他的宠物猫被打造成猫界爱豆。他的快人快语、言辞犀利与他黑白分明的造型相得益彰,也与他的前辈香奈儿小姐一脉相承。如果时尚界也有吐槽大会,他应该能捧回一座“大王”奖杯。
要说伶牙俐齿、妙语连珠,让·保罗·戈尔捷也不遑多让,但是风格却迥然不同,在他这里,有孩子般的纯真、热情,也有法国人的幽默、调皮。有人听说他,是因为他与波司登推出了联名系列;有人关注他,是因为他为麦当娜、张国荣、李宇春打造的演唱会造型;有人知道他,是因为他为吕克·贝松的电影设计的服装;有人仰慕他,是因为他不断重复又从不雷同的紧身胸衣设计……于我而言,他的设计是我拥有的第一件奢侈品。那是一瓶他在世纪之交推出的新香水“易碎品(Fragile)”,淡金色的香水装在雪景球造型的香水瓶中,轻轻一摇,金色的雪花漫天飞舞。这样的奢华,更显得雪景球中央立着的那个被抹胸小黑裙勾勒出妖娆曲线的小人儿清冷孤傲。
说到小黑裙,最广为人知的莫过于奥黛丽·赫本在《蒂凡尼的早餐》中的经典造型。我们小时候,谁没有看过几部赫本的电影,只是那时还不知道有一位时装大师叫于贝尔·德·纪梵希,更不知道赫本的造型大都出自他之手,我们只是单纯地被她人衣合一,浑然天成的美所折服。那时的Givenchy没有大张旗鼓的Logo,只有无懈可击的工艺和不差分毫的优雅。纪梵希和赫本是真正的soulmate,在事业上互相成就,在生活中互相陪伴,总有人将他对她的感情形容为爱而不得。但其实同为设计师的菲利普·韦内才是他的终身伴侣,他们共同将建于16世纪的融谢庄园打造为世外桃源,并在这里享受退休的美好时光。
而克里斯特巴尔·巴伦夏加,是另一个和纪梵希有着奇妙缘分的人。纪梵希决定进军服装设计行业的时候,首选巴伦夏加,可惜他的偶像甚至没有给他见面的机会。而赫本筹备电影《龙凤配》服装造型的时候,她的所属公司意属巴伦夏加,但是最后因为赫本的坚持而选用了纪梵希。后来,他们在纽约的酒会相遇,在巴黎乔治五世大道为邻。巴伦夏加是纪梵希的良师益友,甚至在决定永久关闭自己时装屋的时候,把自己的忠实客户都介绍给了纪梵希。他为什么拂袖而去?因为成衣产业的发展和街头文化的入侵将他心中的高定时装变得面目全非了。多年后,在资本的运作下,品牌重出江湖,进入中国后,被译为“巴黎世家”,充满了法兰西贵族气息,几乎让人忘了,它的创始人是出生于西班牙的一个渔港的穷小子。
面对翻滚的时尚新浪潮,有人选择激流勇退,也有人选择乘风破浪;有人捍卫高定的精英地位,也有人鼓吹成衣的民主意义。皮尔·卡丹属于后者,不管是未来科技感还是摩登太空风,他都可以信手拈来;哪怕得罪了所有同行,他也坚持与百货商场的合作。对他而言,拓展商业版图似乎比维护品牌形象更为重要。于是,通过授权经营,Pierre Cardin这个名字出现在各种与时装有关或者无关的产品上,以至于我们后来再看到印着这个Logo的产品时,都不知道这是正品还是山寨品。他最早看到了中国市场的潜力,成为第一个来中国办时装秀、第一个在中国开设专卖店、服装厂的西方设计师。那时候,皮尔·卡丹总是出现在大城市最繁华的街区,常常与梦特娇、花花公子相邻,充满了商务范儿,是当时先富起来的那一批成功男士的标配。
卡丹先生促成了中国第一支模特队的诞生,而创造出时装模特这个职业的,则是英国人查尔斯·弗雷德里克·沃斯。这个满怀雄心壮志的年轻人追随时尚的脚步,从雾都来到花都。谁曾想,这个抱着学习心态前来的英国人不仅在法国扎了根,还搭上了欧仁妮皇后。他几乎复制了他的法国前辈罗丝·贝尔坦的成功之路,以法国宫廷为起点,迅速俘获所有欧洲贵妇。这个英国人以一己之力缔造了巴黎高级定制时装产业,重振了里昂丝织业。但是他并没有改变欧洲上流社会女性的传统形象。
保罗·普瓦雷的出现才带来了女性形象的改变。对于他把女性从紧身胸衣中解放出来的壮举大家都耳熟能详。但是在他的人生中,最打动我的是玛蒂娜学校的故事。他亲自招收有艺术天赋但是出身贫寒的女孩,给予她们学习的机会和自由创作的空间,并且将她们的作品投放市场。这种超前的教育理念和宽广的胸怀都令人钦佩。他还是最早推出香水的时装设计师,从而彻底改变了法国香水业和时尚业的关系。推出香水几乎成为所有高端时尚品牌的必选动作,香水成为时装的延续,也成为这些品牌最重要的利润点之一。
与他同一时代的设计师让·帕图深谙其道,不仅针对不同发色的女性开发了系列香水,还推出了首款男女通用的运动型香水,以及号称“全世界最昂贵的香水”,他甚至在高定时装屋开辟了香水吧,氛围感拉满,让人心甘情愿地跳进他设计的营销套路。他还创新地把自己名字的首字母缩写设计成图案,堂而皇之地织到他那些款式简洁现代的针织衫上,明明白白地诉说服装的品牌和价位,把那些暴发户的心理拿捏得死死的。到今天,Logo上身早已成为奢侈品牌的惯例,而创造了这一手法的让·帕图却已被人淡忘。中国消费者对他知之甚少,因为早在1936年,年仅49岁的他就骤然离世,他的时装屋在1987年结束营业,而2019年重新出发的Patou品牌也并没有进入中国大陆市场。
另一位在事业鼎盛时期陨落的设计师克里斯蒂安·迪奥,他所创立的品牌至今仍占据着超一线的地位。金融危机导致的家道中落才迫使这个富二代开始认真考虑自己的职业规划,那时他26岁;他进入时装行业学习服装工艺的时候,已经33岁;而他创立自己的品牌推出第一个系列的时候,已经42岁。他完美诠释了什么是厚积薄发,什么叫大器晚成。他年轻时在艺术圈子里的碌碌无为,难道不是对审美和创意的熏陶和积累么?他那被媒体称为“新风貌”的花冠系列,难道不是他对童年记忆中的美好生活和贵妇形象的怀旧么?那些矫饰的华服正是当时贵妇们的心之所向,他用精准的定位圈住了那些处在金字塔顶端的精英客户,至于那些尖酸刻薄的评论,对他而言无关痛痒。1957年3月,他成为第一个登上美国《时代周刊》封面的法国时装设计师,那一年,他52岁。7个月后,他的骤然离去和他10年前的横空出世一样,令人措手不及。
Christian Dior在新世纪的辉煌战绩,约翰·加利亚诺功不可没。当初他先后被任命为Givenchy和Christian Dior首席设计师的时候,引起一片哗然。让一个离经叛道的英国人来掌管一个以优雅著称的法国高级定制时装屋?然而时尚界也没逃过真香定律。事实证明,贝尔纳·阿尔诺眼光“毒”到。加利亚诺在Dior的15年里,奉献了一场场奢华的大秀,每每都会出现在报纸头版,在引起热议的同时,也造就了节节高攀的营业额。他的秀总是最令人期待的,大家不仅会猜测这一季Dior的主题是什么,也很期待,加利亚诺会以怎样的造型出场。2011年他犯下了错误,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经过4年的治疗、康复和反思,他在Martin Margiela的复出展现了一个全新的自己,也重塑了一个全新的Maison Margiela。
这12位时尚大师之间有众多命运交汇,但是每个人又创造了属于自己的独特风格。本书的翻译出版,不仅可以让读者更好地了解这些西方时装设计大师,也可以使有志从事时装设计职业的年轻人获取一些宝贵经验,丰富自己的创作。
感谢苏州工艺美术职业技术学院中特高项目对本书出版提供的资助。感谢中国纺织出版社有限公司与编辑老师为本书争取到了法国驻华大使馆傅雷出版资助计划的资助。
翻译中或有不妥之处,欢迎指正。
译者 孙丽
2021年12月
于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