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驻唱初遇爱情

第三节　酒吧驻唱初遇爱情

我望着路上光鲜体面、络绎不绝的人群，对自己说：我本来也应该是他们中的一员。

——可可·香奈儿

在孤儿院度过了几年寂寞凄清的岁月之后，香奈儿终于满18岁了。按照规定，过了18岁，修道院只会收留那些愿意做修女的女孩子，香奈儿面临着人生第一个重要抉择：是留下来，安分守己地做一个修女，还是离开，去外面的世界寻找自己未知的未来？

香奈儿决定离开。

多年来，她一直过着几乎和修女一样朴实严谨、但同时也无聊和孤寂的生活，她早已厌倦了。她渴望自由自在的生活，所以她决定到外面更广阔的天地里去走一走，看一看，尝试一下，看人生有没有其他的可能。

就在这个时候，香奈儿的一些亲人出现在她的生活中。虽然早前她无家可归，父亲也一去不回，但实际上她并非孤身一人。她的祖父母都健在，她的父亲有十几个兄弟姐妹，其中最小的妹妹、也就是香奈儿的小姑姑阿德里安娜只比香奈儿大一岁。在孤儿院生活的后期，香奈儿开始到祖父母家走动，并与视为姐姐的小姑姑阿德里安娜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后来，阿德里安娜更成为她事业上的好帮手、好伙伴。

在亲友的帮助下，离开孤儿院的香奈儿来到穆朗城，进入小姑姑阿德里安娜所在的一所教会学校上学。学校生活同样乏善可陈，因为不是富贵人家的孩子，所以香奈儿同样不受重视，她依旧过着孤独的生活；因为不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学校更倾向于传授她这样的少女一门谋生的手艺。而在当时，像缝纫工之类的女孩总是不用为找工作而发愁的，因此，香奈儿在学校继续学习缝纫技巧，其实她早在孤儿院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接受这方面的训练了，并且有了一定基础，所以学起来驾轻就熟，加之香奈儿在这方面天分很高，所以总算没有虚度光阴，在教会学校学得了一手非常好的针线手艺。后来，在香奈儿成为时尚大师后，她之所以能够手拿剪刀，直接在模特身上的布料上裁剪缝纫，全都是依仗在教会学校时下的苦功夫。所谓艺高人胆大，没经过一番勤学苦练，哪来那么精准的剪裁？哪来那么精细的手工？又哪来那么气定神闲的自信？

因为缝纫手艺好，教会学校的校长为香奈儿和她的小姑姑阿德里安娜找了份工作，在圣玛莉亚缝纫店当店员兼缝纫工。这是一家专卖婚嫁用品与童衣童装的店，在穆朗城里颇有名气，许多上流社会的小姐和女士们一有空就会到这里来转一转，看一看。香奈儿的主要工作是回答客人的提问，这使得她整个人都变得活跃起来，并且慢慢展露出她独特的审美品位，以及善于与人打交道的天赋。这个时候，她已经朦胧地意识到，华而不实的装扮注定不会长久，相反，质朴、简约才是更有生命力的时尚风格。在工作中，她巧妙地把自己的这种观点传达给顾客，并以绝对的自信为客人挑选出适合的颜色与剪裁。

从一张1906年香奈儿和小姑姑阿德里安娜在维希公园散步的照片上面，我们可以发现，从两个女孩自己设计制作并穿在身上的长至脚踝的吊带裙上，香奈儿风格已经初具雏形：裙子是用一种方格的西装布料做的，布料那种阳刚的感觉和款式给予人的柔美印象奇妙地融合在一起；上身是开襟的短上衣，搭配一件斜纹衬衫，一只白色的蝴蝶结突出了整体造型。而最重要的是，她戴着一顶窄边草帽，而且只用了一朵简单的花来作装饰，和当时的流行款式完全背道而驰。这种独特的简约风格使她们看起来就像穆朗城里的男子学校的男孩儿，与其他打扮得像圣诞树般花枝招展的女孩儿相比，她们看上去不仅清新纯朴，而且妩媚动人。

当时，穆朗城里有不少军队驻扎。在那些年轻军官的眼里，正值花季的香奈儿和阿德里安娜无疑是一道悦目的风景，他们常常邀请两个女孩去参加在公园里专为驻军举办的音乐会。当漂亮的歌星出现在舞台上、台下掌声响成一片的时候，香奈儿受到了触动，她突然萌生了一种不可遏制的渴望，她想得到肯定，想接受喝彩。她想：为什么我不能成为一名歌星呢？香奈儿参加过修道院的唱诗班，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登上舞台，放声歌唱。她甚至觉得自己很快就能大红大紫，从此摆脱缝纫工这种平庸的人生，过上光鲜亮丽的生活。

当然，年轻的香奈儿有这样的想法一点儿都不奇怪，美丽的少女谁没有一点小小的虚荣心？谁不愿意站在灯光汇聚的舞台上，让自己的每一天都伴着歌声、掌声、欢呼声度过？我们不能责怪香奈儿没有为她的理想而坚持，那个时候，理想对于她来说是一种相当模糊的东西，她恐怕没有想过自己将来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所以也谈不上向着一个明确的目标去努力——比如说成为一名伟大的服装设计师。对于她来说，眼前最迫切的事情是想办法改变当下这种平庸甚至困窘的生活，哪种方式能够迅速带来改变，她就会选择哪种方式。

就这样，香奈儿开始在一间酒吧里驻唱，并渴望能一曲成名。但是，这只是她的一个美好愿望。就如同当下，想当明星的女孩如过江之鲫，但真正成名的却寥寥无几，原因何在？首先，天分不够；其次，没有好的作品，翻唱别人的曲目，再好也不过是拾人牙慧，不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最后，没有好的时机。红，也是一件讲求天时、地利、人和的事情，香奈儿虽然声音还算独特，但却没有足够的财力为自己聘请一支专业的团队，比如说请人为她量身打造一首成名曲，或是请人为她设计造型、宣传造势。没有这样一支团队，想一曲成名实在是太难了。

这种尴尬的情况一直持续到香奈儿碰到一首《谁见过可可？》的歌曲后才算有所改变，她也因为这首歌曲有了些许知名度。因为香奈儿的名字与“可可”发音相近，每当她把这首歌唱到结尾的时候，观众总是自发地和着歌曲高喊：“可可！可可！”这一点点热烈，使这首歌成为香奈儿的成名作，使香奈儿与“可可”这个名字迎面相遇，并从此相伴一生。不过，那个时候，恐怕香奈儿本人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可可·香奈儿”这个名字会走出小小的穆朗城，成为响彻世界的时尚标签。

在穆朗城，香奈儿终于渐渐唱出了知名度。这个年轻女孩身材纤细，亭亭玉立，虽然容貌谈不上妩媚艳丽，但那乌黑发亮的眼睛，清秀的脸庞，一头浓密的长发，让她和周围其他歌手比较起来，显得别有一番韵味，也因此特别引人注目。那时，香奈儿在本就不算大的穆朗城中不但小有名气，还吸引了许多爱慕者前来追求。这些人当中有的有钱、有的有名，而通常名利兼具的人都会想要和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交往。当时的可可·香奈儿，无论外貌还是身材，甚至她的穿衣打扮，都与流俗有一个微妙的距离，这使得她在一群跟着流行东奔西跑的女性当中显得卓尔不群，很容易吸引他人的视线。

而从香奈儿自身来说，这时候的她显然已经不再满足于做一个小城里的歌星。虽然她的生活有了一定的改善，但还远远不能让她满足，她急切地想要进一步提升自己，进入另一种她向往的生活，比如说，到更大、更繁华的巴黎去。香奈儿和小姑姑阿德里安娜曾经去过巴黎，可惜的是，她们手里的钱不多，除去必要的花销，本来只够买两张二等车厢的车票，偏偏可可·香奈儿执意要上头等车厢去见识一下，结果她们不仅被人发现，还被罚了款。巴黎的时尚和繁华让两个女孩儿大开眼界，望着路上光鲜体面、络绎不绝的人群，香奈儿对自己说：我本来也应该是他们中的一员！我一定要让自己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香奈儿坚定地盘算着她的未来，但是，梦想和现实的距离此时看来还太遥远，她不可能一步就跨过去。比如说，像巴黎这样的大城市，仅日常花费就不菲，这让一时找不到工作的两个女孩难以支撑。结果，两个人只好又灰溜溜地回到了穆朗。但是，这段经历却让香奈儿久久难忘，她觉得，只有在巴黎那样的大都会，她才能有更多的发展机会和更广阔的发展前景。香奈儿仿佛隐隐听到了巴黎的召唤，但是，她这样一个没有钱、没有地位的外乡人，怎样才能走进巴黎呢？

恰恰就在这个时候，来自巴黎市郊上流社会的艾提安·巴勒松走进了可可·香奈儿的生活。虽然这个纨绔子弟身边并不缺乏美女，但是香奈儿的桀骜不驯让她不同于他身边的任何一个女人，她让他感到新鲜，他不自觉地受到吸引。于是他把香奈儿带进了自己的生活，带进了一个与香奈儿过去所熟悉的完全不同的世界。

他们是否曾经相爱？我相信开始的时候是的，最起码对于香奈儿来说，这是走入她生命的第一个男人，让她初次品尝到了爱情的滋味。虽然后来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但是并不影响他们终生的友谊。或许艾提安·巴勒松不是一个忠贞的情人，但是他始终是香奈儿真诚的朋友。后来香奈儿离开他以后，他也并没有娶任何人，很显然，与成立一个家庭相比，他更享受单身的快乐。而对于香奈儿来说，这段关系对她以后的人生显然意义更加重大，因为从此可可·香奈儿翻开了人生崭新的篇章，正式开始了她传奇的一生。

艾提安·巴勒松是一位有钱的花花公子，家族世代经营纺织业。父母相继去世后，他和两个哥哥共同继承了一笔巨大的遗产。这个吃喝玩乐无一不精的纨绔子弟对家族事业毫无兴趣，他从非洲轻骑兵旅退役之后，跑到距巴黎70公里的贡比涅购置了一个庄园。这个名叫霍亚里越的庄园始建于1303年，后来被改造为供王室打猎的行宫，几经辗转到了艾提安的手里后，热爱赛马的艾提安很快把这里变成了一个兼具社交与娱乐功能的乐园，他不仅组织赛马活动，招集朋友聚会，还经常举办各种化装舞会，参与的大多是马主、贵族、马球玩家以及著名骑师和他们的女伴。那是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人，她们的衣服鞋帽，无一不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式：勒得人喘不过气的紧身内衣上镶着珍珠或者钻石；衬衣上不仅缝着大片繁复的花朵，还饰以褶皱、透明花边以及各种各样的饰物；大摆蓬蓬裙虽然让女人走起路来摇曳生姿，但却让她们既骑不了马也跑不动步，行动十分不方便；宽大的帽子上或缀以长长的羽毛，或饰以艳丽的花朵，虽然看起来富丽堂皇，但却基本上让人们完全忽视了女人容貌上的特点，远远看去，每个人似乎都差不多的样子。即使很多年过去以后，香奈儿还记得她们当时的模样：“她们全身犹如披挂着盔甲，前突后翘，腰部束得像要把整个人都变成两截一样。她们简直就是武装到牙齿……”

在这样一群花团锦簇、争奇斗艳的女人中，可可·香奈儿无疑是一个异类。她只戴着一顶简单轻便、没有任何装饰的窄边平顶草帽，白衬衫、长裙、小外套，很少装饰，只松松地打着一条学生式的领带，那是她从艾提安的衣橱里翻出来并按自己喜欢的样式修剪过的。就是这样简单的装扮，令可可·香奈儿显得更加别具一格、不同凡响，处处透着一股中性的干练和帅气。

香奈儿和那些漂亮女人穿着完全不同，平时聊的话题更加不同，她无意和女人们争风吃醋，她的目标是成为贡比涅的头号女骑手。为了实现这个愿望，香奈儿特意跑到一家裁缝铺，让裁缝按照她的尺寸做一条马裤。裁缝被她的要求惊得目瞪口呆——要知道，在那个时代，女人穿着宽宽的拖地长裙才被认为是端庄得体的，穿裤子会被认为是一件很不体面的事情，一般来说只有穷人才这么干。香奈儿可不管这些，除了马裤，她还让裁缝按照她的设计，帮她做了一件改良款的男式衬衫和一件男式便装外套。有了这套装备，香奈儿就能够轻轻松松地跳上马背，自由自在地纵马驰骋了。

当然，这也是聪明的香奈儿让自己与众不同的独特方式。仿佛万绿丛中的那一点红，她成功地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在这座庄园里，可可·香奈儿是独一无二的，她那挺而翘的小鼻子和那张薄而倔强的嘴构成了一种略带俏皮的美丽，再加上她的孤芳自赏和自由自在的个性，勾勒出一幅新女性的肖像画。即使这时候的她还不是举世无双的可可·香奈儿，她也绝对不同于那些富豪身边的女伴。她就是她，谁也无法把她和别的女人混淆。

在香奈儿的人生字典里，仿佛就没有“不可能”这个词，这一点在骑马上也表现得非常明显。香奈儿不分寒暑地练习骑术，几个月后，她就可以和艾提安并排纵马飞奔了，甚至还在与男骑手的同场比赛中跑进了前十名。这不仅让男人们刮目相看，也让女人们对她的态度从轻慢渐渐转变为羡慕，她们也想尝试着像可可那样去装扮自己。终于有一天，她们当中一位当时很有名气的美女达朗松主动找到香奈儿，说想要一顶她戴的帽子。自己的设计得到美女的青睐，可可心里高兴得不得了，但是脸上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她告诉达朗松耐心等几天，她会为她亲手缝制一顶新帽子。

香奈儿当然知道，大美女的穿着打扮就是引领潮流的风向标，她又怎么能不用心设计这顶意义重大的帽子呢？几天以后，达朗松戴着香奈儿设计的简洁大方的帽子，登上了当地的报纸。卸去头上重负的达朗松五官立刻变得生动立体起来，展露出不一样的风情，吸引了人们的注意。也正因如此，达朗松再次成为当地的风云人物，而她也在无形中为可可做了一次成功的广告。此后，女人们四处打听帽子的来历，纷纷以戴上一顶香奈儿缝制的帽子为荣。香奈儿怎么能让这样的大好机会白白溜走？她立刻动手，赶制了十顶帽子，结果很快就被抢购一空。

小试牛刀就尝到甜头，香奈儿兴奋得睡不着觉。冷静下来之后，她开始重新认识自己，重新思考未来的路。当一名歌星的梦想显然已经被事实证明是行不通的。和艾提安结婚？这个公子哥暂时并没有这样的打算，即便他不考虑什么门当户对，若真结了婚，难道能一辈子靠他生活吗？他靠得住吗？而眼下这样不计较名分地和他在一起，显然也不是长久之计。认认真真地想清楚这些事实后，香奈儿清醒地认识到，她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才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那么，如何依靠自己的力量呢？帽子的大受欢迎使香奈儿意识到自己在服饰设计方面的才华，以及洞悉顾客心理需求的能力，同时，在推销方面，她懂得利用有号召力的美女和名媛为自己做广告。所以，在这个方面继续发展，前景应该不错。那么，下一步的计划就是，乘胜追击，开一间帽店！依靠自己的力量比什么都靠得住。

不过，想归想，真要付诸实践，涉及资金、场地等诸多问题。可可·香奈儿知道，她必须寻求他人的支持。香奈儿首先想到的当然是艾提安，没想到，她把自己的想法跟艾提安一说，这个自高自大的公子哥儿却十分不以为然：“咱们也不差那些小钱，你又何必那么辛苦呢？”得不到支持，香奈儿也只好暂时把这个计划搁置下来，因为单纯依靠她个人的力量是没有办法把帽店开起来的，她必须得到一个有能力的人的帮助。她开始时把希望寄托在艾提安的身上，但这个人显然只精通于吃喝玩乐，不但没有商业眼光和经营头脑、更不愿意自己的女人抛头露面只为赚些小钱，这在他眼里还不够丢人的呢！看来，香奈儿要实现自己的心愿，依靠艾提安·巴勒松是非常不靠谱的，她必须暂时放下自己的梦想，等待合适的人，等待合适的机会。

是的，等待，一个人要想成功，就必须学会等待。我们身边许多人胸怀远大，但却没有领略等待的奥妙。实际上，等待不是怯懦，而是寻找更好的机会，并且在机会来临的时候紧紧抓住；等待，是为成功奠基。说到等待，一个小故事蕴含了丰富的哲理：

据说，在地中海东岸的沙漠里，有这样一种蒲公英，它的生长经历不同于一般的蒲公英，它并不按季节来舒展生命。因为身处在干燥的沙漠地区，无论多久，只要不下雨，它就不会开花。但是只要降下一场雨，哪怕是很小很小的雨，而且不论这场雨什么时候降下，它们都会抓住这难得的机会，迅速开出花朵，并抢在雨水蒸发掉之前，做完受孕、结子、传播等一系列的事情。

在当时的社会里，像可可·香奈儿这样一个身份卑微的女孩子，发展自己、提升自己的机会就像沙漠中的雨水一样少，但是她却拥有沙漠蒲公英的品质，坚韧生长，默默等待，当机会来临时就果断地抓住，利用一切条件努力向上。

生活中我们常常会期待一步到位，但这仅仅只能是一种美好的愿望而已。只有默默等待，当机会来临的时候努力抓住，拼搏进取，才能更接近成功。好在，冥冥之中似乎命运女神开始向这个倔强上进的女孩展露迷人的微笑，香奈儿并没有等太久，机会很快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