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读史心得
身为西安市作家协会的主席,从实行签约作家制以来,我为签约作家写序,这是头一份。不是作家自己有要求,而是我在审稿的过程中,为宝成的《〈史记〉札记》所触动,忍不住自己申请来的一个差事。
不断地参加活动,还不断地受邀到处做报告,加之朋友之间的交谈及媒体的专访,我总会被人问及自己读书的体会。在这个问题上,我不想怎么充能耐,也不想表现自己博学,我会老实地告诉大家,我读书不多,甚至说很少。但我是读了《史记》的,不是读了一遍,而是从大学读研的时候起就不断地读,读了好几遍,到现在依然不停地读,放在枕边,一有时间就翻开来读,百读不厌,读一遍有一遍的收获,读一遍有一遍的心得。不过我要说的是,我没有宝成读得细腻,读得深刻,他读出了他自己的独立见解,还有独特的感受。
司马迁的《史记》,是太值得我们认真阅读了。
在司马迁和他的《史记》之前, 中国已经有了刻在甲骨上的文字,也有了熔铸在青铜器上的文字,还有孔子整理、编辑的《诗经》等,但这一切都不能与《史记》相比。 甲骨文和金文,还太欠缺文学意义上的韵律,《诗经》也只具有朴素的稻粟清香和鸟虫清鸣。我是这么来看的,正如古人所说,《诗经》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特别的雅致,能够吟之于红牙白露,能够咏之于林荫月下,在时间里凝固成了经典,却也只是中国文学的一次起航。“她”是自觉的,但还缺少点儿自主意识;“她”是本真的,但还缺少点儿主体性质……有了《史记》,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中国的文学就有了一次树立,仿佛高山大河一样的树立,我们就只有举头仰观或是俯首深思,我们从此不会做出别样的姿态,苏东坡不能,曹雪芹不能,鲁迅不能,谁都不能。
当然了,我这么武断地说,不仅是因为司马迁和他的《史记》在历史学上的意义,还在于文学上的奉献。是司马迁开创性地挖掘出他以前的许多典型人物及典型事件,加之他独特的梳理方式和构想,就写出了一篇篇血肉鲜活的典型文本。正因为如此, 中国的历史有了一种生命化的书写,也就是说,有了文学性的刻画及传播。
我能想象得出,《〈史记〉札记》的作者宝成,他是参透了《史记》所隐藏的这些密码的,而且深入地阅读了。他埋头其中,都收获了些什么呢?由四十三篇文章组成的《〈史记〉札记》,编辑起来,厚重得像是一块古老的城砖,放在我的面前,让我惊叹。他有了他的大收获,出版后,还会影响更多的人,让他们有所收获。
起首的《伊公与周公》一文,读来就非常吸引人。他一口气向读者推出伊尹、周公、管仲、晏婴、子产五位上古贤人,赞赏他们在卿相任上的操守。他们不仅为后世顶礼膜拜,而且更为后世所学习、追求。他们皆为国家重臣,他们是中国社会生生不息的正能量。
《同窗反目》是宝成《〈史记〉札记》里的另一篇文章。他拉出孙膑与庞涓、苏秦与张仪、李斯与韩非子三对同窗,扎堆儿比较,让人深感痛心,简直是眼睛流血、肝肠寸断了。用宝成的话说:“同窗好友,情感自是不同一般,本来应该意气相投,互帮互学,成就一番事业,但一经功名利禄的诱惑, 同窗就可能成为最可怕的敌人。”这太可怕了,历史的经验就在眼前,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宝成给大家找来的方法是孔圣人在《论语·季氏》里说的一段话:“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损矣。”翻译成白话文,就是说真朋友该是正直的、诚信的、见多识广的,反之则不是。
好了,我不说了,再说就是多余。宝成的《〈史记〉札记》一书,满篇真知灼见,满本真情实感。他为读者阅读《史记》打开了一道门,我相信从这道门走出去,你会看到更多、更丰富的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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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6月16日西安曲江于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