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引言

20世纪西方剧场变革从剧本中心到表演中心/剧场中心的发展历程,必然走向跨文化戏剧,因为剧场中心论是将戏剧当作精神交流仪式的。精神交流仪式本身就是文化符号,这种文化符号的可交流性是如何发生的?如果文化赋予戏剧符号以意义,那么一个民族文化孕育的戏剧符号如何在全球化时代可以超越民族文化语言的局限,为地球村的全人类共享呢?事实上,全球化时代对所有艺术形式都提出了跨文化的问题。但有些艺术形式,如音乐、绘画等,本身就是跨文化的,节奏与旋律、色彩与图形本身就是跨文化的,不同民族、国家的人都可以感受、领悟得到。文学这类语言艺术则必须通过翻译环节,才能实现跨文化的理想。那么,戏剧呢?如果现代戏剧已经超越了剧本中心和逻各斯中心主义,那就已经具备了跨文化的可能。比如说,表演中心的戏剧语言是身体,而身体语言是跨文化的。最后,跨文化戏剧是戏剧回应全球化挑战的必然选择,全球化时代戏剧家最重要的使命就是探索跨文化的“戏剧语言”。形象?身体?彼得·布鲁克、格洛托夫斯基和巴尔巴,以及整个戏剧人类学的发展都在关注这方面的问题。

所谓戏剧人类学,在此与一般人类学不同,是指人类的戏剧,即全人类都能够欣赏和交流的方式和场域,所以,戏剧人类学是跨文化的。如果说跨文化戏剧是20世纪下半叶戏剧探索的主要发展方向,那么其中戏剧人类学又是跨文化戏剧的主要发展方向。为了创造普世的戏剧,彼得·布鲁克试图创造跨文化的戏剧形象和符号,提出了“空的空间”的概念,用一种极简主义的方法剥除文化的影响,创造一种全人类能够共享的戏剧空间。格洛托夫斯基要找到“古老的身体”,也即回到“二分之前的人”。从而使文化的制约将不再是必然。因为“日常的身体”也许已经教文化和语言反复定义、书写了,但是那“古老的动物体”却依然沉睡在文化的理性之光照耀不到的洞穴之内,具有无穷的潜能。格洛托夫斯基要回到巴别塔之前,寻求人类的普遍性。

戏剧人类学经过彼得·布鲁克、格洛托夫斯基等人开拓的道路,到了尤金尼奥·巴尔巴,已渐渐成为一个较为清晰完备的发展领域。巴尔巴在格洛托夫斯基和彼得·布鲁克的基础上,追求戏剧人类学的本质,建构较为系统的理论和实践的方法。巴尔巴创立国际戏剧人类学学校,研究东西方戏剧的普遍原理,探索的核心便是寻求跨文化的身体语言。巴尔巴认为跨文化戏剧或者说人类的戏剧,应该是超越语词中心,发展戏剧最本质性和独特性的身体表演。他既从表演美学的角度对剧场中演员的身体状况进行研究,又对东西方剧场中演员身体进行比较研究,发现身体的“前表现”层面是跨文化戏剧的交流层面,其中包含着属于全人类的表演的普遍原理。巴尔巴提出并建立“第三戏剧”即欧亚戏剧,开创全球化的戏剧网络,进行跨文化的戏剧交流。巴尔巴的终极目标是建立一种国际化的戏剧乌托邦,这也正是戏剧人类学追求跨文化戏剧的共同理想。所以,巴尔巴的戏剧人类学代表着20世纪戏剧人类学和跨文化戏剧的重要发展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