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的运动、活动和功能

根据上述列举的事实和类似的观察，我认为心脏的运动以如下方式进行：

首先，心房收缩，同时射出血液到心室中（心房作为血管的源头，贮备有足够多的血量，是血液的贮蓄池），心室充盈后，心脏竖立起来，所有纤维绷紧，收缩心室，并且产生跳动，通过跳动它迅速将由心房输入的血液输送到动脉；右心室将血液通过肺动脉送往肺部，这一血管按结构和功能判断是一条动脉；左心室将血液注入主动脉，通过它和体动脉将血液运往全身各部位。

心室和心房的两种运动，以一种和谐而有节律的方式连续发生，两者协调一致，但其中一种运动更明显，尤其在温血动物中，运动得快一些。其机制如同在一部机器中，尽管其中一个轮子驱动了另外一个，但所有轮子都同时运动；或者可以枪炮的设计为例来说明，扳机扳动，火石撞击钢板，射出火花，火药点燃后火焰蔓延到枪膛，产生爆炸，推动弹丸，子弹于是射出——其速度之快以至于全部动作在眨眼间就可完成；在吞咽的过程中也是同样的机理：舌根抬起，口腔体积压缩变小，食物或饮品被推挤到咽门，喉管肌肉收缩关闭管腔，会厌和咽靠自身的肌肉打开管腔，好像一个充盈的囊泡一样，立起后，管口张大，这样，满口的食物在横纹肌的作用下被压下，再由纵纹肌传至远处。尽管所有这些运动由不同的器官完成，但是它仍操作得和谐有序，好像形成了单一的运动形式，我们将这一过程称做吞咽。

心脏的运动和活动就如同吞咽动作，将血液由静脉传到动脉。如果有人记住这一点，仔细观察活体动物中心脏的运动情况，他不仅会看到我曾提到的具体细节，如心脏竖起，心房出现的连续跳动；还会看到某些微弱的波动和靠向右心室轴向的倾斜，器官在工作时微微扭动。事实上每个人都可看到马饮水时的情形：随着喉的每一次运动，水被摄入后传送到胃，每次运动都伴有一种声音并产生可听到、触摸到的一次搏动；心脏的每次运动也是同样；当定量的血液由静脉传至动脉时，可在胸腔内听到产生的搏动的声音。

心脏的运动的完整概况就是如前所述的情况，心脏的活动之一是血液的运输和分配，由动脉传到全身各个部位；因而我们在动脉中感觉到的搏动不是别的，而是源于心脏的血液的冲击。

心脏除了推进血液，使它就地运动，并分配到全身各部位外，是否还有其他作用，如给血液加热、精气和其他完善因素，这一问题还需按其他证据逐步探讨。目前所了解的已足以说明通过心脏的活动，血液通过心室由静脉传到动脉，并由动脉传送到身体各部。

事实上，无论是心脏的结构还是瓣膜的位置和活动，都已被所有生理学家们认同。但是他们仍像半盲的人或在黑暗中摸索的人一样，发表种种矛盾的与事实不相符合的意见，以猜测代替事实，就如我们前面曾加以驳斥的那些观点。

在我看来在这个问题上产生犹豫和失误的原因在于心脏和肺的密切关系。当人们看到肺动脉和肺静脉在肺部消失时，他们自然会对右心室如何向全身分配血液以及左心室如何从腔静脉获得血液感到困惑不解。这一事实可用盖伦的话加以证实，他在关于静脉的起源和作用及血液的产生上不同意埃拉西斯特拉图斯（Erasistratus）的观点，他写道：“你可能回答，其作用就是这样的：血液由肝脏中造出，从那里转运到心脏以获得合适的形式和最后的完美组成，这一结论好像不无道理；因为没有哪一个伟大作品只费吹灰之力，就可一蹴而成，或只用一种器械就能终其完善。但是如果事实果真如此的话，那么请指出从心脏中运送完美的血液、能像动脉向全身运送元气一样分配血液的另一条血管来。”这里有一项理由说不过去，因为，盖伦不仅没有看到运送血液的真正形式，也没有发现由心脏向全身各部位运送血液的血管。

但是如果那时有人支持埃拉西斯特拉图斯及我们现在所持的观点（盖伦自己也从其他地方与之共鸣），指出主动脉即是将血液由心脏分配到全身各部的血管，我不知道这位最聪慧而博学的人又会如何回答呢？若是他曾说过动脉传送的是精气而非血液，他会有充足的理由赞同埃拉西斯特拉图斯的观点，后者曾设想动脉除了精气不含别的东西；然而那样他就会自相矛盾，没有有力的证据驳斥埃拉西斯特拉图斯，因为在他的作品中他曾充分肯定观察到动脉中存在的确实是血液，而非精气，这一事实被盖伦多次论证和用实验证实。

但是如果天才的盖伦在这里像在其他地方一样承认：身体中所有的动脉源于大动脉，而大动脉起源于心脏；所有这些血管的功能是贮存和运输血液；位于主动脉孔处的三个半月瓣的作用是阻止血液回流入心脏，除非出于特殊重要的目的，造物主决不让它们与心脏——身体中最主要的内脏器官——相连。我认为，假如这位医学之父承认所有这些事情——我引用的他自己的话——我不明白他为何能否认当大动脉发育完备时，从心脏将血液分布到身体各部的就是这条血管。或许他偶尔也会产生疑惑，就像直到现今时代他的追随者们一样，因为他未曾发现血液由静脉转送到动脉的途径，其结果正像我所说的，便不会发现心脏和肺之间的紧密关联。这个问题迷惑了相当多的解剖学家，当他们在解剖中发现肺动脉和左心室中充满了厚厚的黑色血栓时，显然他们只好承认血液是透过心脏的间壁由右心室进入左心室。我认为这一观点我早已驳斥了。因而，需要找出一条新的途径来解释这些困惑，而我相信，如果承认我前面提出的那些观点的话，这条途径一经揭示，没有人会感到在解释心脏和动脉的搏动、血液由静脉到动脉的途径以及通过这些血管的血液在全身的分配等问题上，会遇到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