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讲

第十六讲

尊敬的听众!

按照我们早先阐述的计划,我们今天必须确定若干原则,以回答下述问题,即现时代在普遍的、公开的宗教信仰方面持何立场?

我们早就把真正的宗教或基督教——大家知道,这两个用语对于我们来说意思完全相同——视为标志现时代特点的那些现象的真正的和最终的基础。所以,我们所描述的这一整个特定的时代的立场只应该是对宗教信仰所持的这种特定的立场。因此,刚才提出的问题要么已经由先前所有的论述得到了解答,要么还没有由此得到解答,还需要有具体的回答,因而在这里必须对宗教或宗教信仰一词作一种与以往不同的理解。

实际情况是后者。迄今为止,我们一直都把真正的宗教看作现象的隐蔽原则;但今天我们完全不把它看作这样的原则,而是把它看作以自身为基础的独立的存在者。迄今为止,正由于它被视为现象的原则,所以它被视为无意识的原则;在这方面我们所谓的宗教不是人们说出的东西,而是那种成为内在生活本身、成为一切作为和语言的基础的东西。今天,我们将把它看作出现于清楚的意识中的东西,因为宗教的独立存在不是事物,也不表现于某个事物之中,而是意识,并且是完全自身封闭的意识。

宗教一词也在这个意义上用于这个时代通常亲自在宗教信仰方面作出的评判,即用于众所周知的、几乎人人都诉说的对于宗教信仰衰落的抱怨,特别是在民众中间。诚然可以认为,仅仅这种抱怨的存在就同所抱怨的内容相矛盾,因为抱怨者恰好通过其抱怨证明他们对宗教的热爱和尊重;但可以这么认为的最低条件是,这种抱怨不附带某种令人可疑的成分,使人觉得,他们抱怨的绝不是他们自己的不信仰宗教,绝不是希望他们自己,而是希望别人,尤其是希望民众信仰宗教,而他们所以抱这样的期望,也许在背后还有悄悄为自己打算的其他意图。不管怎样,还是让我们来考察这种抱怨,同时把我们自己的研究同这种考察结合起来吧。

虽然我们预想不到你们在这方面对现象的观察会得出什么结果,可是我们还是能确定这样一个原理:从现时代存在的原则给公开的宗教信仰必然得出的东西,无疑都会是真的,都会存在于现象中。如我们在前几讲中顺便说明的,前一个时代的科学状态,特别是哲学状态,是每个时代公开的宗教的原则。在这所学校里培养出民众教师、民众著作家,形成了有教养阶层的舆论,他们从这座宝库出发,用学说和典范影响民众。这种哲学科学状态在这些演讲的开头就已经被描述过了,其原则是:首先,除了承认可理解的东西完全不承认任何东西(在这一点上,这个时代是对的);其次,提出单纯感性的经验概念,把它定为可理解的东西的尺度(在这一点上,这个时代是不对的)。以这样的原理为主导,必定会取消宗教中一切不可理解的东西和深奥莫测的东西,这是十分清楚的;并且由于对上帝的意旨和服从它的手段的这种不可理解和无法深究是畏惧上帝的根据,而这种手段必须由上帝直接向我们启示出来,所以我说,宗教中的任何可以畏惧的事情就像宗教事务中的盲目信仰和盲目服从一样,也必定同时会消失殆尽。因此,一个时代,要是受过这些原理的培育和熏陶,就既不再会畏惧上帝,也不再会使用所谓的服从上帝的手段。

然而,这种对上帝的畏惧,这种靠神秘手法服从上帝的努力,难道就是宗教和基督教吗?绝对不是。那只不过是迷信,是异教的残余;它同基督教混合在一起,至今还没有被完全从基督教排除出去。这个时代的哲学只要被人们赋予自由,就能完全消灭这种残余。当然,在这种情况下,人们不能说,它必定会消灭真正的基督教,因为真正的基督教除了存在于各个人之内,还完全不是公开地、举世公认地存在的;它必定没有能力把握真正的基督教,将真正的基督教引入世界。

谁抱怨这种迷信的衰落,把这种衰落看成宗教信仰的衰落,谁就犯了表述上的错误,而且他抱怨的,是大家本应高兴的事情,是说明我们的进步的极好证明。大家何以要抱怨这种衰落呢?因为这种业已衰落的东西本身没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所以抱怨的对象就只能是它的衰落的外在结果。既然这种抱怨不是来自神甫——在这种场合称他们为神甫是合适的,他们因为自己失去对人心的统治而感受到的那种痛苦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而是来自政治家,那么,这种抱怨就可以归结为对于政府工作变得困难太大,花费太多的抱怨。畏惧诸神对不完善的政府来说是一种很好的辅助手段;在政府不能或不愿亲自监督其臣民的地方,让诸神监督其臣民是很惬意的;如果法官能以永远罚入地狱威胁被告人,使他自愿说出法官想要知道的东西,这也就省得法官使用自己的洞察力;凶神无偿地作出了一些效劳,警官和法官在后来必定会由于它们而得到犒赏。

这里,我们要坦率地说出我们视为真的东西:即使允许维护这种可以减轻政府工作的手段,但这种手段并不存在,那种使政府工作变得愈加困难的做法本身也不是什么坏事,而是人类迟早必定会享有的一笔珍贵财富。因为政府工作本身是一种以理性规律为依据的艺术,它不应该随意加以使用,而应该得到适当的、彻底的研究。但是,只有迫切的需要,只有在肤浅的见解已经不再有用的时候,才能促使政府进行这种彻底的研究。

总之,这个时代的哲学和科学观点是在消灭作为明确想到的和有意识的东西的迷信,却不能在意识中确立起真正的宗教,以替代这种迷信。所以在这样的时代里不可能遇到对于超感性世界的明确想法,无论它是虚假的,还是真实的。

假定我们的描述符合实际,并且得到了我在这里唯独让你们进行的那种观察的证实,那么,从超感性东西绝不可能加以明确思考的前提出发,就能得出对超感性东西的模糊感觉、对这种东西的追求和渴望已经消失的结论吗?换句话说,与宗教一起,宗教意识或宗教信仰也已经消失了吗?不能,绝不能!我们可以制定出这样一个无可争议的原理:哪里还有良好习俗和德行、和睦关系和仁爱、同情和慈善行为、家教和家庭伦常,还有夫妻双方之间以及父母与子女之间彼此的忠诚和不惜牺牲的依恋,哪里就还有宗教——不管大家知道不知道,反正都一样——,就还有达到宗教意识的能力。当然,迷信已对这些人变得不可忍受,迷信的王国已经消逝;但只要你试图在这些人心中唤起真正的、清晰的宗教概念,你就会立即看到,他们竟然只会受到这些概念的激励。难道在现代不是也发生过这种情形吗?难道人们就不会察觉各阶层的人对任何其他精神刺激都全然无动于衷,而只受到这些概念的吸引和感动吗?所以,我很不赞成抱怨现时代的宗教信仰衰落的说法,而宁愿把这个时代比任何其他时代都更需要真正的宗教、都更易于接受真正的宗教——只要它会给这个时代建立起来——看作这个时代的特征。自由思想家的那种空洞的、令人不快的闲话,早已有时间用各种方式发表出来;它说出来了,我们也听到了,但与从前说过的相比,它却没有说出任何新的东西、任何更好的东西。这类闲话我们已经听厌倦了;我们感到,它空洞无物,在对于永恒东西的那种一旦形成便绝不会消除的意识方面,它给我们提供的就是这类空洞无物的东西。这种意识继续留在我们中间,并迫切要求为自己进行活动。一个比其他任何体系还更有气概的哲学体系,以绝对命令的名义提出另一种意识,即对于绝对道德性的意识,试图由此安抚对于永恒东西的意识。一些精神健全的人靠这个体系得到了鼓励和锻炼,但这种事情只能持续一段时间;一种相近的意识被培养起来,这就使不满足的人更加强烈地感觉到自己的不满。当这种人终于遇到真理的时候,正因为他长期休养生息,做过一些错误的尝试,他就会更加敏锐地识别真理,更加深入地领会真理。之所以能肯定地预见他将遇到真理,是因为真理已经在惯用语的模糊之处,在哲学的工作场所有了准备,是因为它已经包含于基督教的文献中,只不过还没有被理解罢了。真理将以何种方式通过何种途径被引进世界,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我们必须耐心等待,不要还在播种的时候就立即指望看到收获。

那么真正的宗教究竟在什么地方呢?也许,我能对这个问题作最清楚的叙述,如果我会表明它可能有什么结果,并由此说明它不可能有什么结果。迄今陈述的基督教的一切外在使命,都是引导人们,尤其是各个民族和各个国家,去做好多可能不另外做的事情,而不去做好多可能另外做的事情;特别是,迷信促使臣民不做好多有害的事情,而做好多有益的事情。总而言之,基督教的这些外在使命成了许多绝不可能另外发生的现象和事件存在的原因。真正的、内在的宗教信仰则不是这样;它绝对不发生在现象中,绝对不促使人去做任何可能不另外做的事情。但是,它使人在内心完善其自身,使他完全自相一致,使他成为完全自由、完全清醒和怡享极乐的人;换句话说,它使人的尊严臻于完善。

请你们跟我一起来考察不信教的人可能具有的最高东西,即纯粹的道德。他之所以服从他胸中存在的职责命令,完全是因为这是给他的命令,他之所以要完成作为他的职责向他启示的事情,完全是因为这是职责。然而他在这么做的时候理解他自己吗?他知道他时时刻刻为之牺牲自己的整个生命的这个职责本身是什么吗?知道它真正希求的是什么吗?他对这些知道得很少,以致他自己宣布说,之所以应当这样做,纯粹是由于应当这样做,而他不得不当作真正的服从的一个主要标志的,正是这种不知道和不理解,这种对规律的意义和行为的结果的绝对不考虑。

首先,大家不要在这里重复那些厚颜无耻的保证,说这样一种不计后果、不求报酬的服从,本身是不可能的和违背人的天性的。因为喜欢感性享受的利己主义者只是一种残缺不全的人,他关于人的天性的所能难道会知道什么吗?对于什么事情是可能做的,人们只有实际去做,才能知道。在人们还没有用这种方式知道这种可能性,还没有在自己的人格方面上升到纯粹的道德境界以前,人们就还没有进入真正的宗教领域;因为宗教也绝对不会把单个的、合乎职责的行为的结果变成可见的。——指出这一点,是为了消除一部分旨在诬蔑纯粹道德的谬误。

其次,单纯服从职责命令本身的人,并不理解这种职责一般希求什么。由于他尽管不理解,却总是在无条件地服从,由于他甚至在不理解的情况下也在心中不断地、丝毫不差地念叨着职责命令,所以很显然,这种不理解并没有使他的活动分什么轩轾。但这里有另一个问题:这种不理解是否符合于他作为理性存在者的尊严?诚然,他所服从的已经不是整体的隐秘的规律,也不是盲目的自然欲望,而是某个概念,从这个意义上说他是很高尚的;可是他不清楚这个概念,对这个概念是盲目的,因此他的服从仍然是一种盲目的服从;他热衷于他的使命,虽然使用了较为高尚的手段,但眼睛一直被蒙蔽起来。如果这种状况有悖于理性的尊严——这是毫无疑问的——因此,如果在理性本身有一种能力,正因为如此,也有一种冲动,要深入理解职责命令的意义,那么,这种冲动就将不停地激励他,使他变得不安,但如果他终究还处在盲目的服从状态,那么,他除了顽固地反对这个隐秘的冲动,就没有任何别的办法。不管他的一切行为,即他的外在表现如何完善,但在内心方面,在他这个存在物的内心深处,却仍然有分裂、模糊和不自由,因而缺乏绝对的尊严。这就是从宗教观点看坚持纯粹道德的人的形象。一个从来都没有上升到道德境界,而只是照着自然欲望行事的人,其形象从宗教观点看必定会显得多么令人讨厌!指引他的是整体的永恒的规律,但这种规律从来都不用自己的语言跟他说话,也不屑同他谈话,而是默不作声地像引导动物或植物那样引导他前进,丝毫不询问他的意志如何,把他当物来使用,而且是在一个只有机器发挥作用的领域。

宗教给人展示出那种唯一的永恒规律的意义,这种规律作为职责命令颁布给了自由的、高尚的人,作为自然规律颁布给了充当工具的不高尚的人。笃信宗教的人理解这种规律,觉得它在他心中是活生生的,它是唯一的生活永恒发展的规律。虽然他不理解这种生活的每个环节是怎样包含在唯一的、神圣的基本生活的那种永恒的发展中的,因为无限的东西永无止境,所以永远不能被他把握;但他直接认识到,并且清楚地洞察到,所有这些环节都绝对包含在唯一的生活的发展中。对有道德的人作为职责命令存在的东西,对他来说就是唯一的生活的内在进展,这种生活是直接作为生活表现自己的;对其他的人作为自然规律存在的东西,对他来说就是唯一的生活的那种表现为僵死东西的载体的发展。

这种唯一的、清楚地认识到的生活在笃信宗教的人之内汇集于自身,停留于自身,带着不可言传的爱,使自身得到满足,使自身怡享极乐;这种人的目光带着不可言状的心醉神迷,沉浸到一切生活的源泉之中,与这种生活不可分离,随着这种生活,不断地在永恒的长河中流逝。有道德的人称为职责、命令的东西,对他来说是什么呢?是生活中最高的精神繁荣,是他能赖以呼吸的唯一要素。除了这样的生活,他不希望,也不可能过另外的生活,一切其他的生活对他来说都意味着死亡和罚入地狱。对他来说,要求应当如何的命令必定到得太晚;在命令发布以前,他已经抱有这种愿望,而且不可能抱有别的愿望。正如在道德原则面前一切外在规律都消失不见一样,在宗教信仰面前甚至连内在规律也默不作声;我们胸中的立法者保持沉默,因为意志、兴致、爱、极乐生活都自己立了法。有道德的人常常难于履行自己的职责,对他提出的要求是牺牲他最强烈的爱好和最珍贵的感情。尽管如此,他还是要满足这种要求;这是必须做的;他压制自己的感情,抑制自己的痛苦。这为什么恰恰需要忍受痛苦?在他的根深蒂固的爱好与规律的不可抗拒的要求之间的这种分裂从何而来?他不得提出这类问题;他必须默默地、盲目地牺牲自己,因为只有在这种默然作出奉献的条件下,他的牺牲才是真正的牺牲。对笃信宗教的人来说,这个问题却一劳永逸地解决了。凡在这里进行抵抗、不愿死亡的生活,都是不完善的生活,正因为它是生活,所以它竭力争取继续存在下去;但如果更高级和更高尚的生活要出现在世界上,则必须抛弃这种低级生活。笃信宗教的人认为,我应当牺牲的那些爱好,绝不是我的爱好,而是反对我和我的高级生活的爱好;它们是我的敌人,其死亡不可能太早。给我造成的痛苦,不是我的痛苦,而是密谋反对我的人的痛苦;这不是死亡的抽搐,而是新生的阵痛,它将比我的一切期待更壮丽辉煌。

假如我们还沉醉于特别提到和突出一种看法,认为对宗教信仰来说,世界上不再有任何令人讨厌和不成体统的东西,而是一切都毫无例外地构成最纯粹的极乐生活的源泉,那么,我们也许就贬低了对宗教信仰的描述。一切其存在的那样存在的和其存在而存在的东西,都追求和致力于永恒生活,并且必然存在于这种发展的体系中。希望、想要或喜欢其他某种东西,都会意味着不希求任何生活,或希求完善程度低的生活。

宗教绝对使信奉宗教的人超越时间本身,超越暂时的东西,让他直接享有唯一的永恒生活。他的眼光停留于这种唯一、神圣的基本生活,他的爱也植根于这种生活;他觉得依然在这种唯一的基本生活之外的一切东西,并不是存在于他之外,而是存在于他之内,都不过是他按照绝对规律发展的一个暂时形态,而这种规律同样也包含于他自身之内;他只是在这种统一的生活中看到一切,并且通过这种生活看到一切,于是,他也就在任何单个的事物中看到了整个无限的宇宙。所以,他的眼光总是一种洞察永恒生活的眼光,他把他看到的一切都看作永恒的和处在永恒生活中的;正因为如此,一切不可能永恒的东西是不会真正存在的。因此,那种对于死亡中的毁灭的恐惧,那种为灵魂不朽寻求人为证明的努力,在他来讲是不可取的。他时时刻刻都直接地、整个地享有永恒生活及其一切极乐;他不需要巧妙地证明他无论何时何地总是具有什么和感到什么。如果有某个令人信服的证明,说明在人们中间向来就很少有对于真正的宗教的认识,这种认识特别与占统治地位的体系格格不入,那么,这个证明就在于,这些体系把永恒的极乐生活只置于阴间,而没有猜想到每个人只要愿意,就能立刻享有极乐生活。

尊敬的听众,这就是真正的宗教。我们在上面断言,这种宗教绝不表现于外在行动或结果中,而只是完善人的内在世界,这个主张是在我们的叙述中直接得出的。当然,笃信宗教的人都只做职责命令要求做的事情,但他不是作为笃信宗教的人这样做的,而是必须不依赖于任何宗教,作为道德纯粹的人这样做的;他这样做的时候,只从宗教中汲取了更高尚、更自由的意识。然而,在人能达到宗教以前,他必须通过纯粹道德的阶段;因为宗教是对神圣的生活和意志的爱,谁不愿实现这种意志,谁就永远不能爱它。道德使人习惯于服从,而只有擅长于服从的人才会得到爱,把它当作他最甜蜜的果实和奖赏。

人类这种可怜的漂泊者怎样才能在某个时候达到这样的宗教,才能通过这宗教被引入这个可以过安逸生活的避难所呢?为实现这个目的而必须预先具有的条件是完全可以指出来的。首先,国家的法制状态和内外安宁必须牢固地建立起来,良好的习俗领域必须开拓,国家必须不再担心同自己的贫困搏斗,不再使公民承受由此加于他们的负担,从而使他们也获得足够的闲暇时间。按照我们以前讲演的内容,这一切迄今都是靠基督教这个现时代的基本原则实现的,而且基督教包含着保证今后还更完善地实现这些条件的基础。可以从这个意义上说,基督教以它的外在表现为自己建立了世界,并为自己准备了舞台,它注定会带着它全部的内在辉煌在这个舞台上表演。我们对现时代的整个看法就是由此获得崭新的完满形式和扎实的结果的。

在这样的井然有序、平静安定的状态下,人类,至少它的一大部分,必定会首先上升到纯粹的道德境界。在这个界限上,国家的权力和基督教在其外在表现中的无意识的作用也就告终了。如我们已经看到的,国家可以通过立法和监督,向否定性的良好习俗挺进,通过人人权利平等,向肯定性的良好习俗挺进,从而消除道德发展中的最大障碍。但是,要向道德境界本身挺进,国家是无能为力的,因为道德源泉是内在的,它存在于人的内心中,存在于人的自由中。

因此,在国家的权力范围内,很少能从这种普遍的道德中再发展出更高的东西,即普遍的或至少传遍大部分公民的真正宗教信仰。不管在内心深受宗教感动的个别当权者作为强有力的人物,为传播宗教信仰在将来会做些什么,国家本身也绝不应当给自己确定这样的目的,因为它的努力必定不会达到这样的目的,而导致某种完全不同于预期目标的结果。我再补充一句,也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会给自己确定这样的目的,因为我们刚才制定的准则不久就将得到普遍承认。

究竟应当怎样促使人们承认和传播真正的宗教呢?我回答说,应当使用一切宗教概念的改革迄今得以完成的方式,也就是说,通过一些个人,他们单方面受到某个宗教问题的吸引、激励和鼓舞,并且具有将他们受到的鼓舞加以传播的才能。在近代的初期,宗教改革家们就是这样做的;在他们之后,当几乎整个宗教被归结为保卫传统体系,扣人心弦的内在宗教受到冷落的时候,所谓的虔信派教师也是这么起家的,并且取得了无可争议的胜利;因为将《圣经》改变为自己的平淡理性的整个近代神学,不就是保持着对传统体系的蔑视,要抛弃指导过他们的神圣意识的那种退化了的虔信派观点么?在现时代也将是这样,当它从它一度在其中闲荡的许多迷误中稍微得到恢复和治愈的时候,将出现一些精英,向它提供它所需要的东西。

尊敬的听众,我们已经解决了我们提出的课题;像我们打算的那样,我们已经简明扼要地根据各阶段的基本方面,描绘了现时代的特点。剩下来要做的,就只是给整个演讲做个结论。请允许我为此目的,邀请你们再听我讲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