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撒哈拉
出征撒哈拉
人类对于撒哈拉的探险,初衷并不完全是为了征服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沙漠,而是出于对通布图和尼日尔河流域宝藏的关心。撒哈拉南部地区的探险,就是从探寻尼日尔河开始的。
尼日尔河
在18世纪,关于撒哈拉南边的情况,人们几乎一无所知,这方面的资料非常有限,甚至没有人能够确切地知道那条传说中神秘的尼日尔河的源流在哪里?它又是怎样经过曲曲折折最终奔向何方?虽然说早在17世纪,欧洲人就知道了尼日尔河的存在,但此后相当长的时间里,没有人能清楚地解释关于尼日尔河的问题。有的论著认为,尼日尔河横越了非洲,与尼罗河相连,形成非洲最大的水脉;也有人认为,尼日尔河最终并非注入大海,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在非洲内陆的某个地区形成一个较大的湖泊。众说纷纭,各言其是。但谁也没有料到,这条河竟会与几内亚湾的大三角洲有联系。
1788年,英国伦敦的一座寓所里成立了一个“促进非洲内陆开发协会”,提出要有计划地开展尼日尔河流域及撒哈拉沙漠的探险活动。当时的英国著名探险家库克船长和科学家约瑟夫·班克斯是“促进非洲内陆开发协会”的创始人。这天,他们几人围坐在班克斯家的客厅里,商讨着一个惊人的计划。
“各位都知道了,据说非洲的尼日尔河流域埋藏着无数宝藏,但迄今为止,我们对这条神秘的大河却一无所知。要解开这个谜,就必须派人去探寻这条河。我想,这也是我们‘促进非洲内陆开发协会’的目的之所在吧,但是,由谁来完成这项任务呢?”约瑟夫·班克斯叼着一支很有些历史的曲烟斗,在客厅里来回地踱着步。
壁炉里炉火正旺,发出“哗哗卜卜”的响声。长方桌边坐着的几个人,一脸严峻的模样。他们都是些身经百战,在探险界颇有声望的人物。库克船长是靠在太平洋领域的成功探险赢得探险界赫赫名声的。此刻,他正细细地品着手中的那杯朗姆酒,心里琢磨着探寻尼日尔河的最佳人选。这是协会的第一次探险计划,此行成功与否对协会今后的活动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从北而南穿越撒哈拉沙漠毕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沙漠里气候恶劣,条件艰苦,还有剽悍的游牧部族……因此,这个人选不仅要有丰富的探险经验,还要有过人的智慧、精力和充沛的体力。
库克船长
库克船长的目光从手中的酒杯徐徐移到了对面那个人的脸上。那是一张极富个性化的脸庞,长期的户外生活使他的面部有些粗糙,浓密的络腮胡为他增添了几分豪爽,两道浓眉压得很低,双目炯炯有神。他看到库克船长在盯着自己,便向对方轻轻地点了点头,以示致意。库克船长眼睛一亮;“这正是我要寻找的人呀!”
“约翰,发表一下你的意见吧。”库克船长朝坐在对面的约翰·雷特阿德说道。
“库克,你要我说吗?”约翰·雷特阿德停顿了片刻,接着说,“尼日尔河是在非洲南部,要找到它的确切位置,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走水路,到达冈比亚后再上岸进行探寻,再一条就是往南直接穿越撒哈拉沙漠。当然,我们如果从水上走,可能驾轻就熟,但我认为,穿越撒哈拉大沙漠更富挑战性,打通这条道路,对将来发展与撒哈拉地区的经济贸易等会起到很大的作用。”
约翰·雷特阿德一席话,给所有参加会议的人以很大的震撼。库克船长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约翰说得在理。”
班克斯是非常了解约翰·雷特阿德的。他知道约翰曾经和库克船长一道在太平洋海域进行探险,获得了极大的成功,是探险界的后起之秀。
“约翰,你是不是想做一个挑战者?”班克斯用征询的口吻问道。
“班克斯先生,这正是我的意愿。如果承蒙您和在坐各位之意,安排我来做这一项工作的话,我将不胜荣幸。”
“难得你有这片心意,我想,在座的都可以提出候选人来,然后大家再进行表决。”班克斯说这话的时候,扫视了一下会场。
大家一致推举约翰·雷特阿德为协会第一个去非洲内陆的探险者,同时确定了穿越撒哈拉沙漠的路线。
一个月后,约翰·雷特阿德在索何广场向协会成员们作最后的道别。在一片祝福声中,他向送行的人们挥了挥黑礼帽,跳上马车出发了。
望着远去的马车,班克斯低声喃喃:“愿上帝保佑你。”
班克斯的祈祷,不知道是祝福,还是出于某种不祥的预感。
约翰·雷特阿德带着“促进非洲内陆开发协会”的重托,来到了文明古都——埃及开罗。法老们的金字塔迷倒了万千游客;狮身人面的斯芬克斯像,令人想起古希腊神话中斯芬克斯之谜。古希腊的文化与古埃及的文化有什么内在联系呢?文明古都的灿烂文化深深地吸引了雷特阿德,但他无暇去顾及、考证这些历史,他要做的事情是要联系到能够与之同行、共同穿越撒哈拉沙漠的商队。
“请问先生,您为什么要去经历这千辛万苦,到撒哈拉的另一端?你既然不是去做买卖,也总该有些什么企图吧?”商队的首领对雷特阿德孤身一人到撒哈拉南边去很是迷惑。
“我只是受人之托去寻找尼日尔河。”雷特阿德有所隐瞒又不无诚实地回答道。
“去找一条河?”商队首领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就为了找一条河,值得去跋涉这荒无人烟的大沙漠吗?”
“是的,也许您还不能理解,探险的价值就在于挑战和发现。”雷特阿德说的是心里话。他希望藉此机会确立自己在沙漠探险史上的地位。
“勇敢的年轻人,我很佩服您的胆识,我之所以愿意和您合作,完全是被您的这种精神所感动。您既然能抛弃荣华富贵,那又有什么做不到的呢?”商队首领终于接纳了雷特阿德的请求,同意让他跟随商队去撒哈拉的南边。在那里,有雷特阿德梦寐以求、奔腾不息的尼日尔河,还有那在传说中蕴藏着无限宝藏的通布图。想到这一切,雷特阿德笑了,仿佛好事就在前头。
雷特阿德跟着商队从埃及出发了。当他第一次见到“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壮观景象时,他陶醉了。柔软、细腻的黄沙在他的脚下涌动,回首望去,沙丘上留下了两行歪歪斜斜的脚印,使他更增添了几分快意:征服撒哈拉沙漠,探寻尼日尔河,一切都始于足下。但是好景不长,到达锡瓦绿洲后,雷特阿德染上了斑疹伤寒,时冷时热,商队首领对此束手无策。到后来,雷特阿德陷入半昏迷状态,每天只有很短的时间是清醒的。但他仍然无法忘怀“促进非洲内陆开发协会”赋予的重托,脑海里经常呈现出他从未涉足的通布图的景象,在炽热阳光照射下泛着耀眼光芒的尼日尔河。雷特阿德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即将结束。别了,库克船长;别了,班克斯先生。我雷特阿德再也不能跟着你们走遍万水千山,不能完成协会的重托了。
雷特阿德的脑海里又浮现出暮色中的索何广场,那灯是多么的耀眼,马蹄声是多么的清脆,泰晤士河又是多么的娴静。在幻觉中,他非常清晰地看到自己走在尼日尔河畔的夕阳下,所有的一切又是多么的美好,那真是一个温馨的梦乡……
“尼日尔河……通布图……”雷特阿德断断续续地吐出了人生最后的话语,可惜已没有人能够听清他的话。撒哈拉的黄沙,尼日尔河的流水,通布图的宝藏,对雷特阿德来说,将永远只是一个遥远的梦幻了。“促进非洲内陆开发协会”的首次探险计划就这样夭折了,但是,他们在挫折面前并不气馁,决定继续探险。
1790年的一天,英国贫穷士官丹尼尔·候东来到“促进非洲内陆开发协会”,求见班克斯先生。
“班克斯先生,我看到了贵会的征募广告,决定应征前往。不知您是否能够接受我的请求?”丹尼尔·候东十分诚恳地说。
“很好,年轻人,你有这个决心是一件很值得赞赏的事,你是否可以谈一下你对去南部探寻尼日尔河的计划?协会在通过你的计划后将为你提供这次探险的经费和一些设备。”
“班克斯先生,对于尼日尔河的探寻,我想走一条全新的路线。虽然对于撒哈拉沙漠的探险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十分重要的大事,但我们的最终目的还是找到尼日尔河,找到传说中埋藏着巨大宝藏的通布图,并寻求在那里发展商业贸易的可能。”丹尼尔·候东抿了下嘴唇,又继续说道,“因此跨越撒哈拉只是手段,我们真正的目的是尼日尔河,是通布图。所以,我的计划是先走水路,到冈比亚河口登陆后再向内陆纵深地区寻找。从资料上看,尼日尔河流域跨越了热带雨林、热带草原和热带沙漠3个气候带,而通布图很可能就在尼日尔河流域的沙漠地带边缘。班克斯先生,我希望协会支持我的计划。”丹尼尔·候东滔滔不绝地向班克斯全盘阐述了他的计划和理由,并很快取得了“促进非洲内陆开发协会”的认可,成为约翰·雷特阿德的继任者。
丹尼尔·侯东乘船抵达冈比亚河口,在那里上岸。他作了周密的策划,认为再向东走一个月,即可到达通布图,对此,候东感到异常兴奋。他在冈比亚写了两封信,一封寄给远在英国的妻子,另一封写给了“促进非洲内陆开发协会”,报告自己的行踪。然而,这却成了他最后的信息。丹尼尔·候东再也没有回来。
没有人知道丹尼尔·候东是怎么失踪的,200年来,这成了通布图的一个悬案。
时间飞快地流逝。1796年,又有一位探险家找到了“促进非洲内陆开发协会”,提出了自己的探险计划。这位探险家不是应征而来的,他的探险活动完全出于自愿,他就是德国格特因大学的神学研究者弗雷特里齐·霍勒曼。这位德国人在探险计划中勾勒了一个自北而南的行进路线:从埃及的开罗出发,向南方的墨尔苏奎挺进,然后再南下卡西那,穿越整个撒哈拉大沙漠,直取非洲南部的尼日尔河。
霍勒曼为了在探险行动中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特意花了一年的时间学习阿拉伯语,并且找到一支准备前往撒哈拉地区的商队。就在这时候,霍勒曼接到了班克斯来自英国的一封信。班克斯在信中说,从英国朴次茅斯出发的蒙哥·帕尔克结束了对尼日尔河上游地区的探险,同时放弃了去通布图的行动。班克斯叙述了帕尔克当时的情况:“到达塞固后,再走14天,帕尔克就可以到达通布图。可是,途中遇到的人都警告他,如果他前往的地区是穆斯林地区,那他作为基督徒就很有可能会被杀害。帕尔克听了这种警告,便放弃了到通布图的打算。”班克斯在信中再三告诫霍勒曼,撒哈拉沙漠的广大地区几乎都是伊斯兰教的势力范围,对信仰问题要十分注意,以免发生不测。
班克斯的忠告,使霍勒曼更加坚定了以伊斯兰教徒的身份进行探险旅行的决心,他不愿意白白送掉自己的性命。在埃及的开罗,霍勒曼结识了一位改信伊斯兰教的德国人,他的伊斯兰名字叫弗连坦布尔克。霍勒曼向弗连坦布尔克陈述了自己的计划,希望得到他的帮助。在霍勒曼的游说之下,弗连坦布尔克表示愿意以霍勒曼佣人的名义和他一起走过撒哈拉大沙漠。就这样,霍勒曼穿上白色的布袍,化装成了伊斯兰教徒。鉴于几个世纪以前,第·瓦哲马曾经化装成伊斯兰教徒,参加马姆尔克护卫队,在阿拉伯地区的麦加进行探险旅行,霍勒曼也把自己的白色皮肤和不流利的阿拉伯语解释为是马姆尔克家族的一员。
霍勒曼和商队离开了埃及开罗。在这支队伍中,除了霍勒曼和弗连坦布尔克以及商队的商人们,还有到麦加朝觐归来的巡礼者,整个队伍阵容庞大。
商队经数日的旅行后,到达了锡瓦绿洲,这是前往撒哈拉沙漠中的一个主要休息地。当看到锡瓦绿洲的宙斯·安曼神殿时,霍勒曼激动不已。他徜徉在神殿的遗址中,以无比景仰的心情抚摸着神殿的残亘断壁,仔细地辨认着历尽沧桑已日渐风化的石刻。那些图案,记载着许多他所熟悉的神话故事。当年,他作为神学研究者,在大学图书馆里看到的有关历史,此时是那么寂静无声地呈现在他的眼前,他恨不得把眼前的这座神殿遗址拥入自己的怀中。
霍勒曼对宙斯·安曼神殿遗址表现出来的浓厚兴趣,引起了伊斯兰教徒的怀疑。他们开始怀疑这位白皮肤的霍勒曼可能是一位化装成伊斯兰教徒的基督徒。几天后,几个伊斯兰教徒询问了霍勒曼,他们想测知霍勒曼对伊斯兰教的信仰程度。在伊斯兰教徒的诘问下,这位来自德国的神学研究者表现出对伊斯兰教虔诚的态度。他处事不乱,沉着应付,对答如流。询问者很满意,确认了他的伊斯兰教徒身份,允许他和商队一起前进。这是霍勒曼探险旅途中的第一次死里逃生。
此后不久,商队继续南下。霍勒曼随商队一起跨越了惠桑绿洲后,抵达墨尔苏奎。在墨尔苏奎,霍勒曼滞留了一段时间,他只身一人去了的黎波里,并把沿途所写的报告托人送回英国。在利比亚沙漠和撒哈拉沙漠中,霍勒曼拜访了许多沙漠部族的首领,非常诚恳地向他们请教,同时也收集了不少有关沙漠游牧部族生活习俗的资料。
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霍勒曼又回到了墨尔苏奎,灾难再次降临。一直跟随在霍勒曼左右的弗连坦布尔克患上了可怕的热病,病情发展得非常迅速,几天工夫,弗连坦布尔克就病得不省人事了。
这天,昏睡了一个下午的弗连坦布尔克渐渐地醒了过来,他吃力地伸出手,抽动着嘴唇,喃喃地说道:
“霍勒曼,真对不起,我不能再陪你了。撒哈拉……真不可思议,你多保重。到尼日尔河……就告诉我一声。”
弗连坦布尔克让霍勒曼把他扶起来,他要再看一眼撒哈拉的容貌。
太阳向西边落了下去,一抹淡淡的晚霞在天边漾开。此刻的撒哈拉沙漠显得格外地柔静,仿佛无言地为弗连坦布尔克送行一般。
弗连坦布尔克的目光渐渐凝滞了,那指向远处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霍勒曼为他合上了双眼。
沙漠探险的代价是沉重的。弗连坦布尔克死后不久,霍勒曼也染上了严重的疟疾。几个月以后,他的身体才逐渐地好了起来。于是,他再次给“促进非洲内陆开发协会”写信,叙说了一个时期以来自己在撒哈拉沙漠中的遭遇,并表示病愈之后他将参加波奴商队,按原计划继续探险。
协会收到霍勒曼的这封信后,便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
霍勒曼参加了前往卡西那的商队,向南方出发了。
撒哈拉沙漠的气候是炎热的,沙漠里的旅行是单调的。日复一日,霍勒曼对枯燥而单调的旅行有些厌烦了。当他在一望无边的沙海里跋涉的时候,抬头望着天空中仿佛是永恒挂着的太阳,无限渴望天边能飘来一片乌云,带来一阵暴雨,但这种希望是渺茫的。
1801年的春天,霍勒曼终于穿越了撒哈拉沙漠,找到了沙漠南端的尼尔日河,但他仅仅对尼日尔河进行了一天的考察,就在卡波尼的小村庄里孤独地去世了,年仅29岁。
霍勒曼穿越撒哈拉沙漠的旅行,并没有给后人留下更多的文字记录,但人们并未因此而贬低他的探险价值。因为就其功绩而论,他毕竟是继古罗马人之后第一位跨越撒哈拉沙漠的欧洲人。
后来的探险家们沿着霍勒曼的探险路线行进,结果发现,霍勒曼是从波奴走过了撒哈拉沙漠,西进到卡西那,然后再往南行,抵达尼日尔河,并完成了他的尼日尔河一日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