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运诗文系年
谢灵运诗文系年
谢灵运现存诗近百首,赋十余篇,其他表、书、诔、铭、赞等二十余篇。另外,散见于《北堂书钞》、《艺文类聚》、《初学记》、《太平御览》等类书的佚文佚诗尚有不少。关于康乐诗文的写作年代,经过历代研究者,尤其是黄节、郝昺衡等人的钩稽考索,排难解纷,半数以上的篇目已经弄清,但目前仍有不少篇目的系年尚未考定确切,这对于进一步研究大谢无疑是很大的障碍。本文试图对谢灵运部分作品的写作年代进行探讨,并在吸取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对已考订写作年代的作品进行编年排列。
晋安帝义熙十年(414年) 是年灵运三十岁
作《佛影铭》。
铭曰:“法显道人,至自祗洹,具说佛影……庐山法师,闻风而悦。”史载,法显于义熙十年回到青州。
义熙十一年(415年) 灵运三十一岁
作《赠从弟弘元》、《赠安成》二诗。
《赠从弟弘元》诗序云:“从弟弘元为骠骑记室参军,义熙十一年十月十日,从镇江陵,赠以此诗。”
《文选》卷二五载谢瞻《于安城答灵运》诗李善注引灵运《赠宣远诗序》曰:“从兄宣远,义熙十一年正月,作守安成。其年夏,赠以此诗。到其年冬,有答。”按灵运《赠宣远诗》今不传。据序,《赠安成》应作于是年。
义熙十三年(417年) 灵运三十三岁
作《庐山慧远法师诔》、《撰征赋》。
诔序曰:“春秋八十有四,义熙十三年秋八月六日薨”。
义熙十二年,刘裕率军北伐,九月抵彭城。是年,谢灵运奉命赴彭城慰劳刘裕。据《撰征赋》中“仲冬就行,分春反命”,“尔乃孟陬(正月)发节,雷隐蛰惊。散叶荑柯,芳花饰萌。麦萋萋于旌丘,柳依依于高城”诸语,可知灵运于义熙十二年冬赴彭城,次年春返建康。赋为返京途中或归京后所作。
义熙十四年(418年) 灵运三十四岁
作《九日从宋公戏马台集送孔令》、《彭城宫中直感岁暮》二诗。《述祖德诗》可能也作于是年。
孔令即孔靖,字季恭,据《南史·孔靖传》,孔义熙十二年入仕,“拜金紫光禄大夫。是岁,武帝北伐,季恭求从,以为太尉军谘祭酒。从平关洛。宋台初建,以为尚书令,又让……。辞事东归,帝亲饯之戏马台,百僚咸赋诗以述其美。”又据《宋书·武帝纪》,刘裕平关洛为义熙十三年,义熙十四年正月自长安返回彭城。此前晋安帝虽曾为刘裕备九锡之礼,但刘裕均“辞不受”,直到义熙十四年六月方受相国宋公九锡之命。宋台亦为当年所建。而下一年,即元熙元年八月,刘裕又从彭城移镇寿阳。所以,百官饯送孔靖东归,当在义熙十四年(418年)九月。谢灵运送孔令诗应为此时所作。
郝昺衡《谢灵运年谱》认为《述祖德诗》为元嘉元年(424年)永嘉辞官后所作。理由是:“诗有‘随山疏浚潭,傍岩艺枌梓,遗情舍尘物,贞观丘壑美。’非践履其地,不能有此体会。”此说为猜测之词,略嫌脱空。灵运是诗主旨,是歌颂其祖上在淝水之战中拯溺戡暴的震世功烈和“高揖七州外,拂衣五湖里”这一功成身退的举动,标榜自家门第清高。暗中讽刺跃跃试试、亟思篡位的刘裕。言外之意,自己的祖上功劳比刘裕大,品格比刘裕高。此诗的写作时间应和《撰征赋》相隔不远,大约作于义熙十四年(419年)刘裕受九锡前后。黄节先生《谢康乐诗注》将是诗与《九日从宋公戏马台集送孔令》排在一起,颇具识力。
谢灵运一生有两年的岁末在彭城度过。一次为义熙十二年,一次为义熙十四年。刘裕于义熙十四年六月方受封为宋公。在此之前,彭城不可能称“宫”。故《岁暮》诗应系于该年。
宋武帝永初元年(420年) 灵运三十六岁
作《谢封康乐侯表》。
《宋书·武帝纪》记载,刘裕于永初元年六月下诏曰:“晋氏封爵,咸随运改。至于德参微管,勋济苍生,爱人怀树,犹或勿翦,虽在异代,义无泯绝。降杀之宜,一依前典。”诏中还言“康乐公可即封县侯”,“五百户”,奉晋“车骑将军谢玄之祀”。《宋书》本传:“高祖受命,降公爵为侯,食邑五百户,起为散骑常侍。”
郝昺衡《谢灵运年谱》认为:“《艺文类聚》五十一有灵运《谢封康乐侯表》,‘侯’当作‘公’,表有‘岂臣尫弱,所当忝承’,可证非永初元年降公爵为侯之作。”此说似有偏误。《类聚》所载表云:“皇恩远被,残代可侔。是以信陵之贤,简在高祖之心;望诸之道,复获隆汉之封。观史叹古,钦兹盛美,岂谓荣渥,近沾微躬。”表中连用新朝封赏前代功臣之事,显然作于改朝换代之后,感谢刘裕对旧朝功臣后代的宽大为怀。
永初二年(421年) 灵运三十七岁
作《三月三日侍宴西池》诗。
诗中有句云:“降及云鸟,曰圣则天。虞承唐命,周袭商艰。江之永矣,皇心惟眷。”诗中说刘宋代替东晋,如同虞舜代替唐尧,周朝代替商朝一样,是完全合理的,是天意所归。谢为新王朝唱赞歌、造舆论,无疑应作于刘宋建国初期。又谢灵运曾长期伴随刘裕,其《宋武帝诔》曾叙述自己和刘裕的关系道:“天光下济,谬蒙眷齿,愧微刀笔,颇预游止。垂幕待讲,接筵餐理。修曙朗夕,登台泛沼,匪月匪日,无晏无早。”可见谢灵运常和刘裕一起游宴讲论,是诗便是在宴会上应诏而作。
据《宋书》,刘裕是永初元年(420年)夏六月丁卯正式代晋自立,即皇帝位的。到永初三年三月刘裕已病倒,五月病死,因而是诗只可能作于永初二年(421年)三月。
永初三年(422年) 灵运三十八岁
作《宋武帝诔》。
《宋书·武帝纪》:“永初三年五月癸亥,上崩于西殿,时年六十七。”
赴永嘉途中作《永初三年七月十六日之郡初发都》、《邻里相送至方山》、《过始宁墅》、《富春渚》、《七里濑》诸诗。
《宋书》本传:“灵运为性偏激,多愆礼度,朝廷唯以文义处之,不以应实相许。自谓才能宜参机要,既不见知,常怀愤愤。庐陵王义真少好文籍,与灵运情款异常。少帝即位,权在大臣,灵运构扇异同,非毁执政,司徒徐羡之等患之,出为永嘉太守。”
《邻里相送至方山》:“祗役出皇邑,相期憩瓯越。”《过始宁墅》云:“剖竹守沧海,枉帆过旧山。”被贬出京、去永嘉任职之意显明。《富春渚》诗云:“霄济渔浦潭,旦及富春郭,”“久露干禄请,结果远游诺,宿心渐申写,万事俱零落。”与诗人赴任时的路线与心情相合。
《七里濑》诗,《文选》李善注:“甘州记曰,桐庐县有七里濑。濑下数里,至严陵滩。”按:七里濑,在今浙江桐庐县富春江上,是建康赴永嘉必经之地。是诗为赴永嘉途中所作。诗中“羁心积秋晨”、“遭物悼迁斥”等句也可资证明。黄节《谢康乐诗注》将此诗列入康乐临川之作,非。郝昺衡说此诗为元嘉六年作,亦非。
至永嘉后作《晚出西射堂》、《游岭门山》、《登永嘉绿嶂山》等诗。
《宋书》本传:“出守既不得志,遂肆意游遨,遍历诸县,动逾旬朔,民间听讼,不复关怀,所至辄为诗咏,以致其意焉。”
李善注“西射堂”曰:“永嘉郡射堂。”诗云“晓霜枫叶丹,夕曛岚气阴”,“节往戚不浅”,可见时令已是初冬。而次年秋灵运已称疾去职,故《晚出西射堂》应系于此。
《登永嘉绿嶂山》有句曰:“澹潋结寒姿,团栾润霜质。”《游岭门山》云:“协以上冬月,晨游肆所喜。”可见两诗均为初冬季节作于永嘉。故也应为是年所作。
宋少帝景平元年(423年) 灵运三十九岁
灵运在永嘉作《辩宗论》、《答王卫军问辩宗论书》。
《广弘明集》载有王弘问谢永嘉之事;竺道生《答王卫军书》,亦有“究寻谢永嘉论,都无间然”之语,可知《辩宗论》作于斯年。
又作《登池上楼》、《郡东山望溟海》、《过白岸亭》、《登上戍石鼓山》、《行田登海口盘屿山》、《游南亭》、《登江中孤屿》、《白石岩下径行田》、《读书斋》、《游赤石进帆海》、《过瞿溪饭僧》、《北亭与吏民别》。
《太平寰宇记》卷九九:“谢公池,在(温)州西北三里,其池在积谷山东。谢灵运《登池上楼》诗,……即此处也。”同卷又云:“东山,子城西四里,其山北临永嘉江,东接沧海,谢公游此。”又曰:“白岸亭在楠溪西南,去(温)州八十七里,因岸沙白为名,谢公游之。”《嘉靖温州府志》卷二:“石鼓山,去城西四十里,有石,扣之则响。”《嘉靖温州府志》卷二:“盘屿山,去县(按:指乐清县)六十里,今名盘石。”《太平寰宇记》卷九九:“南亭去州(指温州)一里。”《嘉靖温州府志》卷二:“白石山,在县西三十里,下有白石径。”《乾隆温州府志》卷二三:“城内西偏有谢康乐读书斋。”谢灵运《游名山志》:“永宁、安固二县中路东南便是赤石,又枕海。”《光绪永嘉县志》:“瞿溪山,在城西南五十里,上有龙潭,瞿溪所出。”《太平寰宇记》卷九九:“北亭,在州北五里,枕永嘉江。灵运罢郡,于北亭与吏民别,诗云:‘前程眇已往,后会邈无因。’”据此,可知上述诸诗皆作于永嘉。
《登池楼》诗有句云:“初景革绪风,新阳改故阴。”《郡东山望溟海》有句云:“开春献初岁,白日出悠悠。”《过白岸亭》云:“援萝聆青崖,春心自相属”,《登上戍石鼓山》云:“汩汩莫与娱,发春托登蹑”;《读书斋》云:“谋春不及竟,夏物遽见侵。”可见以上五诗皆作于景平元年春日。因上年春日,谢灵运尚未到永嘉,而该年秋天,谢又离开了永嘉。故此五首诗只能作于423年。
又《游赤石进帆海》云:“首夏犹清和,芳草亦未歇。”《游南亭》有句云:“时竟夕澄霁,云归日西驰。”又云:“泽兰渐被径,芙蓉始发池。未厌青春好,已睹朱明移。”可知两诗作于是年初夏。
又作《种桑》诗。诗中有句云:“俾此将长成,慰我海外役。”又云:“浮阳鹜嘉月,艺桑迨闲隙。”可知该诗亦当永嘉春日所作,故系于是年。
又作《初去郡》、《辞禄赋》、《归途赋》、《东阳溪中赠答》。
《宋书》本传载:“在郡一周,称疾去职,从弟晦、曜、弘微等并与书止之,不从。”《初去郡》诗云:“牵丝及元兴,解龟在景平。负心二十载,于今废将迎。”又云:“野旷沙岸净,天高秋月明。”可知是诗作于秋日辞官之时。
《辞禄赋》曰:“解龟纽于城邑,反褐衣于丘窟。判人事于一朝,与世物乎长绝”。《归途赋》序曰:“今量分告退,反身草泽。”赋曰:“时旻秋之杪节,天既高而物衰。云上腾而雁翔,霜下沦而草腓。”玩其辞意,两赋均作于是年秋天称疾去职之时。又东阳为永嘉返始宁必经之路,故《东阳溪中赠答》亦作于是年灵运返故乡途中。
宋文帝元嘉元年(424年) 灵运四十岁
作《与庐陵王笺》、《伤己赋》,又作《会吟行》等诗。
《笺》曰:“会境既丰山水,是以江左嘉遁,并多居之。”可见笺作于辞官以后。又据《宋书·刘义真传》,义真于元嘉元年六月被杀于新安,故笺应作于此年六月之前。《伤己赋》辞意哀惋,慨叹知赏之人已逝,殆为义真被杀而发,故也应系于是年。
黄节注《会吟行》云:“此篇当是康乐称疾去职,移籍会稽时作。故篇中所引范蠡、梅福数人,皆有深意。”
《山居赋》及《田南树园激流植援》、《石壁立招提精舍》、《石壁精舍还湖中作》、《南楼中望所迟客》、《石门新营所住,四面高山,迴溪石濑,茂林修竹》诸诗,也均作于此年可下一年。《斋中读书》诗也应作于此年。
《宋书》本传:“在郡一周,称疾去职……灵运父祖并葬始宁县,并有故宅及墅。逐移籍会稽,修营别业,傍山带江,尽幽居之美。与隐士王弘之、孔淳之等,纵放为娱,有终焉之志……作《山居赋》,并自注,以言其事。”可见该赋作于永嘉辞官之后。又赋中充满了消极悲观之情绪,可见该赋作于他政治上最失望之时,应该确定其写于元嘉元年或元嘉二年。因为谢灵运刚从永嘉辞官时,心情尚较为轻松愉快,《初去郡》诗可证。那时他把希望寄托在庐陵王刘义真身上,以为总有机会依靠刘义真青云直上。至元嘉元年六月,刘义真被杀,谢灵运的希望落空,故他愁苦哀怨,有“终焉之志”,《山居赋》便是此时所作。而到元嘉三年三月他被宋文帝征为秘书监(见《通鉴》卷一百二十),又满怀喜悦地赴京就任去了。
《斋中读书》诗云:“昔余游京华,未尝废丘壑,矧乃归山川,心迹双寂寞。虚馆绝诤讼,空庭来鸟雀。”如果谢灵运此时在永嘉作太守,他是不会自称“心迹双寂寞”的。因为他一向认为自己做官时“心”是隐了,但“迹”还没有隐,美中不足。如《初去郡》云:“庐园当栖岩,卑位代躬耕。顾已虽自许,心迹犹未并。”所以方虚谷云:“‘虚馆绝诤讼,空庭来鸟雀’,恐是去郡后事。”(黄节《谢康乐诗注》引)《文选》李善注云“斋”是“永嘉郡斋也”,此说非是。郝昺衡认为此诗为康乐在永嘉时所作,将其系于景平元年(423年),亦误。
《田南树园激流植援》有句云:“卜室倚北阜,启扉面南江”;又云:“唯开蒋生迳,永怀求羊踪。”可知作于辞官山居之初。又据“植援”、“插槿”等语,此诗当作于元嘉元年春。《石门新营所住,四面高山,迴溪石濑,茂林修竹》一诗有“跻险筑幽居”之句,可见此诗作于新居刚建成之时,亦应在元嘉元年。
元嘉二年(425年) 灵运四十一岁
作《答范光禄书》、《和范光禄祇洹象赞三首》、《昙隆法师诔》。
《宋书·范泰传》载,泰于元嘉初徐羡之、傅亮专权时曾肆言极骂徐、傅,因恐遭不测之祸,便以果竹园六十亩施寺,以求幽冥之佑。请灵运作赞宜在此时。又灵运《答范光禄书》有“山涧幽阻,音尘阔绝,忽见诸赞,叹慰良多……二月一日灵运答曰”诸语。文帝于景平二年八月即位,改元元嘉,故元嘉元年无二月,元嘉三年二月,徐、傅已经伏诛。此可证《答范光禄书》及《象赞》作于元嘉二年。
诔云:“余时谢病东山,承风遥羡;岂望人期,待以山招”,可知此诔作于灵运辞官之后。郝昺衡曰:“《昙隆法师诔》有‘茹艺术而共饵,披法言而同卷者,再历寒暑’之句,可定其为斯年作也。”(《谢灵运年谱》)
元嘉三年(426年) 灵运四十二岁
作《宋庐陵王诔》及《庐陵王墓下作》、《还旧园作见颜范二中书》两诗。
郝昺衡曰:“诔有‘服二辜之北犴,致九伐于南荆,发酸痛于仁诏,令宠赠于衷心’语,可证其作于徐羡之、傅亮等伏诛以后也。”
《还旧园作见颜范二中书》诗,李善注曰:“元嘉三年,徐羡之等诛。征颜延之中书侍郎。范中书,盖谓范泰也。”
《文选》卷二三《庐陵王墓下作》一诗,李善注云:“庐陵聪敏好文,常与灵运周旋。……徐羡之等奏,废庐陵为庶人,徙新安,羡之使使杀庐陵也。后有谗灵运欲立庐陵王,遂迁出之。后知其无罪,追还。至曲阿,过丹阳。文帝问曰:‘自南行来,何所制作?’对曰:‘过庐陵王墓下作一篇。’”刘履《选诗补注》:“灵运自永初三年,以庐陵之故被出,至元嘉三年始征为秘书监。此诗因赴召,舟次庐陵墓下,痛悼而作。”
元嘉四年(427年) 灵运四十三岁
作《从游京口北固应诏》诗。
黄节《谢康乐诗注》:“《宋书·文帝纪》:元嘉四年幸丹徒,谒京陵。此诗盖灵运为秘书监时,从游应诏之作。”
元嘉五年(428年) 灵运四十四岁
作《劝伐河北表》,《入东道路诗》。
《宋书》本传载,灵运于元嘉三年任秘书监,“文帝唯以文义见接,每侍上宴,谈赏而已。……灵运意不平,多称疾不朝直。穿池植援,种竹树堇,驱课公役,无复期度。出郭游行,或一日百六七十里,经旬不归,既无表闻,又不请急。上不欲伤大臣,讽旨令自解。灵运乃上表陈疾,上赐假东归。将行,上表劝伐河北”。
黄节《谢康乐诗注》:“《宋书》本传,灵运上表陈疾,上赐假东归,《入东道路诗》,当是东归时作。”诗云:“属值清明节,荣华感和韶”,可知是诗作于春日清明时节。
元嘉六年(429年) 灵运四十五岁
元嘉七年(430年) 灵运四十六岁
此两年作有《登石门最高顶》、《石门岩上宿》、《于南山往北山经湖中瞻眺》、《从斤竹涧越岭溪行》、《酬从弟惠连》、《登临海峤初发疆中作与从弟惠连见羊何共和之》、《初往新安桐庐口》、《夜发石关亭》诸诗。
《宋书》本传:“灵运既东还,与族弟谢惠连、东海何长瑜、颖川荀雍、泰山羊璇之,以文章赏会,共为山泽之游,时人谓之四友。”“灵运因父祖之资,生业甚厚,奴僮既众,义故门生数百,凿山浚湖,功役无已。寻山陟岭,必造幽峻,岩嶂千重,莫不备尽。”上述诸诗皆作于谢灵运第二次隐居故乡始宁之时。
元嘉八年(431年) 灵运四十七岁
作《诣阙上表》。
据《宋书》本传,会稽太守告灵运有异志,灵运驰出京都,诣阙上表,表云:“臣自抱疾归山,于今三载。”灵运于元嘉五年春告疾东归,至是年正好三年。
作《初发石首城》诗。
《宋书》本传载,灵运诣阙上表后,“太祖知其见诬,不罪也。不欲使之东归,以为临川内史,加秩中二千石”。灵运赴临川,时当元嘉八年之冬。诗中“白珪尚可磨,斯言易为缁。虽抱中孚爻,犹劳贝锦诗”诸语,显然暗指被诬陷之事。“苕苕万里帆,茫茫终何之?游当罗浮行,息必庐霍期。越海凌三山,游湘历九嶷”等句,明确指出此行的目的地是江西。故该诗当系于元嘉八年。
元嘉九年(432年) 灵运四十八岁
赴临川途中作《道路忆山中》、《入彭蠡湖口》、《登庐山绝顶望诸峤》、《折杨柳行》。
《道路忆山中》有句云:“楚人心昔绝,越客肠今断”;“断绝虽殊念,俱为归虑款”,可知诗人此行远离故乡。《入彭蠡湖口》中的彭蠡湖,即江西的鄱阳湖,“客游倦水宿,风潮难具论”,表明作者正在行旅之中。《登庐山绝顶望诸峤》为赴临川途中登庐山游览而作。《道路忆山中》有“怀故叵新欢,含悲忘春暖”之句,《入彭蠡湖口》有“春晚绿野秀,岩高白云屯”之句,可知以上诸诗皆作于从建康出发后第二年的春天。
《折杨柳行》其一“郁郁河边柳”,朱乾《乐府正义》评曰:“此当是其赴广州时作也。”此说非。《南史》本传:“灵运子凤,坐灵运徙岭南,早卒。”《南史·谢超宗传》:“凤子超宗,随父凤岭南,元嘉末得还。”可知灵运徙付广州时,儿孙、妻妾都曾同行。而此诗曰:“妻妾牵衣袂,收泪沾怀抱。还抚幼童子,顾托兄与嫂,”与灵运赴广州时情况不符。此诗当是出任临川内史时所作。诗中有“郁郁河边柳,青青野田草”之句,可知该诗作于春日,和灵运的《道路忆山中》、《入彭蠡湖口》等诗的写作时间正好相同,诗中凄切的情调也和灵运赴任临川时的心境完全吻合。
在临川时,作《入华子冈是麻源第三谷》诗。
《宋史》本传:“在郡游放,不异永嘉,为有司所纠。”《读史方舆纪要》卷八六:“麻源三谷者,第一为麻姑山南涧,第二为北涧,第三即华子冈。”《太平寰宇记》卷一一〇:“麻姑山,在县(指南城县)西南二十二里。”诗中有句云:“南州实炎德,桂树凌寒山”,可知是诗为冬日所作。
元嘉十年(433年) 灵运四十九岁
作《临川被收》、《长歌行》等。赴广州途中作《岭表赋》,既至,又作《感时赋》。临刑前作《临终诗》。
《长歌行》情绪颓丧,有“览物起悲绪,顾己识忧端。朽貌改鲜色,悴容变柔颜。变改苟催促,容色乌盘桓。亹亹衰期迫,靡靡壮志阑。既惭臧孙慨,复愧杨子叹”诸语。吴汝纶《古诗钞》附目一评云:“有死丧无日之感。”此诗应作于临川被收以后。灵运被收时,曾发“秦帝鲁连耻”的忠愤之论,但他已长期仕宋,自己心中颇感羞愧,故诗中有“臧孙慨”、“杨子叹”之语。岭表指大庾岭,是灵运临川被收后徙付广州的所经之处。故该赋应作于赴广州途中。”《感时赋》有“颓年致悲,时俱其速”,“鉴三命之予躬,怛行年之蹉跎”,“微灵芝之频秀,迫朝露其如何?虽发叹之早晏,谅大暮之同科”诸语。郝昺衡《谢灵运年谱》曰:“绎其辞意,殆自分以必死矣。”该赋应作于临刑之前。
《临川被收》及《临终诗》,据《宋书》本传记载,作于是年无疑。
此外,谢灵运还有一些乐府诗,这些诗常常借物候之变抒发忧伤之感,深有寄托。虽不能考定其确切的写作年代,但却可以划入一定的时间范围。如:
《悲哉行》一诗,黄节云:“‘萋萋春草生’,喻宋初也;‘王孙游有情’,自喻也;‘差池燕始飞’,喻新进也;‘松茑欢蔓延,樛葛欣蔂萦’,则喻新人之互相依附……。”据此,则该诗作于谢灵运跟随谢混、刘毅反对刘裕之时,即作于义熙八年(412年)以前。
《陇西行》有句云:“胡为乖桂,从表方园。耿耿僚志,慊慊丘园。”对照忠君不乱的熊僚,谢灵运深感羞愧。此诗应作于义熙八年谢灵运投靠刘裕后,刘宋王朝建立以前。
《善哉行》诗有句云:“阴灌阳丛,凋华堕萼,”吴汝纶评此诗曰:“此感晋宋嬗代。”《豫章行》有句云:“苟无迴戈术,坐观落崦嵫。”吴汝纶评曰:“此言晋室将亡。”此两诗应作于义熙十四年(418年)刘裕受九锡之礼之后,永初元年(420年)刘裕即位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