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西周史:射不来侯或不宁侯问题解析

西周史:射不来侯或不宁侯问题解析

时间:2023-09-1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至于郑玄认为《貍首》的《诗》“有射诸侯首不朝者之言”,一方面是根据《史记·封禅书》所说:“貍首者,诸侯之不来者”;另一方面则根据《考工记》所载祭“侯”之辞。但是从古文献上所载祭“侯”的辞看来,有时确有因“不宁侯”不来朝而制作“侯”来射的。古时有把“不来侯”或“不宁侯”作为“侯”来射的,也同样是祝诅的巫术而已。这个问题与射礼有关,还涉及“侯”这个名称的来历问题,因而附论于此。

西周史:射不来侯或不宁侯问题解析

史记·封禅书》上有个离奇的故事:

是时苌弘以方事周灵王,诸侯莫朝周,周力少,苌弘乃明鬼神事,设射《貍首》。貍首者,诸侯之不来者。依物怪以致诸侯,诸侯不从,而晋人执杀苌弘。

这事也见于《汉书·郊祀志》,惟“设射《貍首》”作“设射不来”。这个故事是不符合历史事实的。据《左传·哀公三年》记载,苌弘原是周的刘文公的属大夫,周的刘氏和晋的范氏世为婚姻,因此苌弘在周执政,就和范氏相亲。晋的范氏、中行氏既和赵氏冲突,就对周责难,周人为了讨好赵氏,就杀死苌弘。鲁哀公三年当周敬王二十八年。可知苌弘并不死于周灵王时,也不是因为“设射《貍首》”而为“晋人执杀”。

《貍首》这首诗早已散失,前人有种种推测之辞。《仪礼·大射礼》郑注说:

《貍首》,逸诗《曾孙》也。貍之言不来也,其诗有射诸侯首不朝者之言,因以名篇,后世失之,谓之《曾孙》。《曾孙》者,其章头也。《射义》所载诗曰:“曾孙侯氏”,是也。以为诸侯射节者,采其既有弧矢之威,又言:“小大莫处,御于君所,以燕以射,则燕则誉”,有乐以时会君事之志也。

郑玄把《礼记·射义》所载《诗》:“曾孙侯氏,四正具举;大夫君子,凡以庶士,小大莫处,御于君所,以燕以射,则燕则誉”,作为《貍首》的首章,是没有什么根据的。《大戴礼记·投壶》所载“曾孙侯氏”的《诗》,比《射义》多出两段,过去有些经学家认为即是《貍首》,也没有根据。至于郑玄认为《貍首》的《诗》“有射诸侯首不朝者之言”,一方面是根据《史记·封禅书》所说:“貍首者,诸侯之不来者”;另一方面则根据《考工记》所载祭“侯”之辞。《考工记·梓人》载:

祭侯之礼,以酒脯醢,其辞曰:惟若宁侯。毋或若女(汝)不宁侯,不属于王所,故抗而射汝。强饮强食,诒女(汝)曾孙诸侯百福。

《大戴礼记·投壶》也载有这段辞,文句略有不同:

嗟尔不宁侯,为尔不朝于王所,故亢而射女。强食,食尔曾孙侯氏百福。

《白虎通·乡射》也说:

名为侯何?明诸侯有不朝者,则当射之。故礼射,祝曰:嗟尔不宁侯,尔不朝于王所,故亢而射尔。

《说文》“侯”字下所引祝辞略同。《论衡·乱龙》也说:“名布为侯,示射无道诸侯也。”《楚辞·大招》王逸注也说:“侯谓所射布也。王者当制服诸侯,故名布为侯而射之。”《仪礼·大射礼》郑注又说:“侯谓所射布也。尊者射之,以威不宁侯;卑者射之,以求为侯。”许多汉代学者都认为作箭靶用的“侯”的得名,是由于“射之”用来表示“射无道诸侯”,这显然出于附会。

但是从古文献上所载祭“侯”的辞看来,有时确有因“不宁侯”不来朝而制作“侯”来射的。《太平御览》卷七三七引《六韬》说:

武王代殷,丁侯不朝。太公乃画丁侯于策,三箭射之。丁侯病困,卜者占云:祟在周,恐惧,乃请举国为臣。太公使人甲乙日拔丁侯着头箭,丙丁日拔着口箭,戊己日拔着腹箭,丁侯病稍愈。四夷闻,各以来贡。

《艺文类聚》卷五九等引《太公金匮记》略同。这些故事出于后世编造,当然并非事实。但是不能否认,我国古代确有射击敌国国君的画像或雕像的事。《战国策·燕策二》载苏子对齐王说:

今宋王射天笞地,铸诸侯之像,使待屏匽,展其臂,弹其鼻。

又载苏代约燕王说:

秦欲攻安邑,恐齐救之,则以宋委于齐,曰:“宋王无道,为木人以写寡人,射其面,寡人地绝兵远,不能攻也。”

这里,既说宋王铸造诸侯的像来弹射,又说宋王雕木人写秦王名字来射其面,该是事实。《史记·殷本纪》又载:(www.daowen.com)

帝武乙无道,为偶人,谓之天神,与之博,令人为行,天神不胜,乃僇辱之,为革囊盛血,仰而射之,命曰射天。

这里所谓“天神”,实际上是指敌国的“天神”。武乙这个“射天”的故事,基本上和战国时代宋王偃“射天”的故事一样。《吕氏春秋·过理》说:

宋王筑为蘖帝,鸱夷血高悬之,射,著甲胄从下,血坠流地,左右皆贺(“蘖帝”二字有误)。

我们认为,《史记·封禅书》等所说设射“诸侯之不来者”,《考工记》等所载祭“侯”之辞所说射不朝于王的“不宁侯”,和上述射击敌国国君画像、雕像及天神的事,性质基本上是相同的。为什么古时会有这种射“不宁侯”和射敌国国君人像的事呢?因为当时流行着一种巫术。上面所说宋王偃为木人写上秦王姓名,射其面,很显然,就是使用着同样的巫术。古时有把“不来侯”或“不宁侯”作为“侯”来射的,也同样是祝诅的巫术而已。

这个问题与射礼有关,还涉及“侯”这个名称的来历问题,因而附论于此。

[1] 《仪礼·乡射礼》说:“豫则钩楹内”,郑注:“今言豫者,谓州学也。读如成周宣榭灾之榭,《周礼》作序。”又说:“今文豫为序。”《仪礼·乡射礼》正作序,如说:“序则物当栋。”“宣榭”,西周金文作“宣”或“宣射”,如虢季子白盘说:“王孔加子白义,王各(格)周庙宣爰乡(飨)。”簋说:“正月初吉王在周邵宫,丁亥王各(格)于宣射。”

[2] 淩廷堪《礼经释例·射例》说:“乡射告于宾者,尊宾也;大射告于公者,尊公也。乡射初射告宾,复告主人者,宾、主人敌也。大射再射告于公,遂命宾者,尊宾以耦公也。告宾于西阶者,宾在西阶也;告公于阼阶者,公在阼阶也。大射再射升自西阶请射于公者,便于命宾也。告宾于阶上,告公于阶下者,君臣之义也。此乡射、大射之别也。”

[3] 崔述《丰镐考信录》说:“所谓诸公,即晋三家、鲁三桓之属。”

[4] 《左传·襄公三十一年》载子产说:“譬如田猎,射御贯(惯)则能获禽,若未尝登车射御,则败绩厌覆是惧,何暇思获?”

[5] 郑注:“礼射,谓以礼乐射也,大射、宾射、燕射是矣。不主皮者,贵其容体比于礼,其节比于乐,不待中为隽也。言不胜者降,则不复升射也。主皮者无侯,张兽皮而射之,主于获也。”

[6] 今文《韩诗》、《鲁诗》都以为驺虞是“天子掌鸟兽官”,《周礼·钟师》正义引《五经异义》,贾谊《新书·礼论》从之,《礼记·射义》也说:“《驺虞》者,乐官备也。”古文《毛诗》又以为“义兽,白虎黑皮”,《说文》从之。

[7] “壹发”的“发”,方玉润《诗经原始》认为即《周礼·大司马》叙述“大阅”礼中“车三发”的“发”,是指田猎车上射者一次发射而言。

[8] 见于令彝、盂鼎和《尚书》的《康诰》、《酒诰》、《召诰》、《君奭》、《顾命》等。

[9] 杨树达《令彝三跋》说:“盖草昧之世,禽兽逼人,又他族之人来相侵犯,其时以弓矢为武器,一群之中如有强力善射之士能保卫其群者,则众必欣戴以为雄长。古人质朴,能其事者即以其事或物名之,其人能发矢中侯,故谓之侯也。《礼记·射义》曰:‘故天子之大射,谓之射侯。射侯者,射为诸侯也,射中则得为诸侯,射不中则不得为诸侯。’郑康成注《周礼·司裘》曰:‘所射正谓之侯者,天子中之则能服诸侯,诸侯以下中之则得为诸侯。’此后世演变之说,非复初义,然诸侯之称源于射侯,则犹存古初命名之形影也”(《积微居金文说》卷一)。

[10] 徐中舒《井田制度探源》说:“四服命名之义,据《逸周书》孔晁注云:‘侯服,为王斥侯也。’……《周礼·地官·职方氏》贾疏云:‘侯者,候也。为天子伺候非常’……此两说简赅易明。……侯为斥候,侯候古字通用。古代斥候必在边疆,故《周语》单襄公见候不在疆而断陈之必亡。……在外边疆为侯服,侯田在边外,故盂鼎称‘殷边侯田’。”(《中国文化研究汇刊》第四卷上册)。

[11] 当西周时代,射确为司马的属官,如说:“命女(汝)乍(作)冢司马,啻官仆、射、士……。”仆与射处于同等地位,即后来的仆人与射人,见前引《礼记·檀弓上》。到战国时,射人称为中射、中射之士或中谢,是国王左右的侍从官,见于《吕氏春秋·去宥》、《韩非子·说林上》、《战国策·楚策四》和《史记·张仪列传》等。到秦汉时代,又称为仆射,仍为侍从官。这种称为“射”的官,所以会成为侍从官,该就是由过去掌管人事工作的职司演变而来。

[12] 古时称“虏获为奴隶者”叫“臧获”,“臧”的初文作“”。杨树达《不三跋》说:“臧字甲文作,金文白字亦然,字皆从臣从戈,今作臧者,后加声旁爿耳。……字从臣从戈,义显白无疑,此可旁证臣字之义也”(《积微居金文说》卷二)。按“”字从“臣”从“戈”,像用戈擒获俘虏,与“臤”字从“臣”从“又”相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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