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美好的瞬间
晚上,又是“荆棘鸟”童声合唱团的例行排练日。
时令已经过了立秋,啃过了西瓜之后,天气不知不觉有了变化。之前的南京,夜晚总是比白天更热,白天还有一丝丝的风,流汗也流得痛快,夜晚便如同关进了蒸笼,热气在四面八方蒸烤,你不敢畅快呼吸,怕热气灼伤气道。现在不同了,太阳一落山,暑热多少要消退一点,晚饭之后出门不再是一件痛苦的事情。甘小田想,古人把一年分为二十四个节气,还真是有智慧啊,每个节气对应的农时气候,绝对是准确而又形象呢。
下午林栋在“猎犬三人组”的微信群里发来一个可怜巴巴的哭脸。甘小田吓一跳,问他怎么了。林栋回答,他这几天可能是空调吹多了,喉咙哑,发出来的声音嗄嗄的,好奇怪。甘小田说,那你赶快吃润喉片,要不然晚上没法排练。丰子悦也看到了这张哭脸,难得大方了一回,说他家里有一种新西兰出产的蜂胶糖,消炎杀菌,对嗓子发炎绝对有疗效。丰子悦在微信上老气横秋地说,小事一桩啦,就别苦着个脸啦,提前十分钟到排练场,吃我一颗蜂胶糖,保证你唱起歌来像黄莺一样婉转。
甘小田对着手机扑哧一笑。丰子悦这家伙,说句话真是不过脑子,“黄莺一样婉转”明明是形容女孩子的声音,他居然硬是安到林栋的身上。而林栋居然不作抗议,默认。老天,男孩子果真是不同的地球生物呢。
七点开始排练,丰子悦果然在六点三刻提前到场。一看到林栋,他赶快把汗淋淋攥在手里的一颗糖果塞到他手上。
“快吃快吃,含着,别嚼碎,慢慢咽口水哦。”
林栋急于化解嗓子的危机,心急慌忙地剥糖纸。天热,糖块又被丰子悦攥得太久,化成了黏糊糊的一团,塑料糖纸紧贴在糖块上,用劲撕扯时,糖纸又巴住手指,甩都甩不脱,剥个包装纸简直费了牛劲,看得甘小田心里都要起火。
融化成了半胶状的蜂胶糖终于被林栋放入口中。丰子悦和甘小田不约而同地半张着嘴,一眼不眨看林栋脸上的表情。
开始小心翼翼,以为会有辣味、酸味、苦味,以及各种各样奇怪的药味,不然怎么叫“消炎杀菌”?在口腔里咕嘟一圈之后,林栋发现,好像除了甜蜜也没有其他不适,放心了,眉眼舒展,舌头推动糖块,前前后后滚来滚去,一边脖子伸长,紧咽糖液,能听到喉咙口咕咚咕咚的声音。
“怎么样啊?”甘小田迫不及待。
“效果不错吧?”丰子悦摇头晃脑。
林栋顾不上说话,直到很专注地咽下最后一口糖水。
甘小田赶快指挥他:“快,发个声试试,这样,啊——”她张大嘴巴做出示范。
林栋昂了头,回想温老师经常带着他们所做的发声练习,打开喉咙,深吸一口气。“啊啊啊啊——”他唱出一个旋律。
甘小田蓦地愣在了那里。丰子悦也跟着变了脸色。
这一颗宝贵的、万里迢迢才带到了南京的新西兰蜂胶糖,没有让林栋的嗓音有任何改变,仍然是嗄嗄的怪声,还夹带着一种奇怪的啸叫,活像他的喉咙里开过去一列微型火车,车轮把他的声带刮擦得支离破碎,伤痕累累。
“我完了!”林栋用嗄嗄的怪声说,“甘小田,丰子悦,我真的是完了,你们都别理我了。”
“那不行。”丰子悦难得如此仗义,“我们是‘猎犬三人组’,不可能放弃一个同伴。明天我就让我爸爸帮你找医生,一定一定会治好你。”
“如果治不好呢?”
“不可能的呀。”
林栋不说话,手摸在脖子上,很痛苦的样子。
七点差五分,温凌云老师准时到场。依然是一丝不苟的白衬衫,黑色西裤,亮晶晶的黑色“苹果”腕表。他路过丰子悦和林栋身边时,发现他们的神色异常,便停下脚步问了一声:“臭小子,出了什么情况?”
林栋本来不想声张,可是饶舌的丰子悦自作主张替他做了回答:“温老师,林栋他嗓子有点哑。”
温老师扭头看看林栋:“感冒了?”
林栋声音嗄嗄地说:“恐怕是。”
“你发个声,我听听。啊——”温老师张开自己的大拇指和中指,圈在脖子上,头仰起来,为林栋做示范。
林栋不敢开口:“老师我不行。”
“那我也得知道是怎么个不行。”温老师不肯松口。
林栋无奈,吭哧了两下,猛然运气,发出一声鸭子般的怪叫。
整个排练场,全都朝这边转过头,指着林栋,笑成一片。林栋面红耳赤,跟着咧了咧嘴,有点像笑,又有点像哭。倒是甘小田和丰子悦愤怒得不行,朝着大家又瞪眼,又龇牙,就差要冲过去干架。
温老师皱皱眉,告诉林栋:“你不是感冒,你这是开始变声了。”
“啊?!”
“正常情况。男孩子到了十二三岁,都要经历这一步。”
丰子悦赶快问:“那他什么时候能好?”
温老师笑起来:“等他好了,他就不再是童声了,必须要离开我们这个合唱团了。”
甘小田和丰子悦面面相觑,又一齐转头看林栋。这个时刻,他们不约而同地认为,林栋几乎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倒霉的人。
温老师嘱咐林栋:“今天你必须让嗓子休息,一会儿我们排练时,你不要入列,坐在边上看看就好。下个排练日,你再过来一趟,让大家跟你有个正式告别。”
林栋没有哭,甘小田倒有点想哭了。平时温老师这么说话,甘小田会觉得很酷,今天碰上好朋友的事情,她心里怎么都有点别扭,感觉温老师说话的方式,嗯,酷得过头了,不近人情。
整场排练,她神思游离,有口无心,一点儿质量都没有。
散场以后,她把对温老师的感觉悄悄说给丰子悦听。丰子悦倒是不以为然,反驳她:“那你认为温老师应该做什么?像幼儿园老师那样,抱着林栋哄?再擦个眼泪鼻涕?”
“起码该有几句安慰吧?”
丰子悦撇撇嘴:“正常发育啊,温老师不是说过了吗?”
甘小田对丰子悦也生了气,扭头就走。
她又一次坚信,地球上的男人女人绝对是不同生物。
回到家里,洗过澡,睡到床上,甘小田心里还是有些难过。林栋就要退出合唱团了,这预示着她和丰子悦也快到时间了。一起参加合唱活动三年,他们三个人已经是铁杆好友,少了任何一个都像撕心裂肺。再说,暑假一过他们便会升入不同的中学,功课会更忙,以后见面的机会就更少,想起来,似乎童年时代恍惚间就要结束,那些美好的瞬间从此要留在身后,甘小田觉得有一万个不舍。
她爬起来,开灯,在“猎犬三人组”的微信群里给林栋留了个言:我必须要送你一个临别礼物。看电影,去紫金山坐索道,玩电游,你自己挑一个。
林栋半天没有回答。急得丰子悦忍不住跳出来:快说快说,要不然我替你挑一个?
三分钟之后,林栋才姗姗回应了五个字:明天见面说。
丰子悦先打了一个“唉”字,又打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倒是甘小田很理解,回答了一个“好”。她想,既然是临别礼物,当然得允许人家好好想一想,选择一个最能满足心愿的。
结果,甘小田和丰子悦都没有想到,第二天他们见面时,林栋既没有选择看电影和玩电游,也不想去紫金山,他提出的愿望清单让他们大为惊讶:要想跟“福尔摩斯我师傅”见一面,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甘小田瞪圆了眼睛说:“啊?!”
丰子悦大叫一声:“你好酷!”
林栋说:“难道你们都不想?”
丰子悦立刻说,当然想啊,谁还没个好奇心?不过人家一开始就声明过,只微信联系,绝不见面,是不是应该尊重人家的心意?
甘小田也说,见面这事恐怕不容易,别人不想现身的话,你又不可能放个烟雾弹把人家从手机微信里熏出来。
不过呢,他们一致认为“福尔摩斯我师傅”实在是厉害,神秘性起码有八级。前几天她说了请假去上海找多来米的小弟弟师耀东,果然就去了,而且真的就找着了。通过什么人、什么方式找到的,她死活不透露。遗憾的是,她查到师耀东家的地址,找上门去的那一天,师家偏偏没有人,问邻居,说可能带着小外孙出门旅游了。她告诉甘小田他们,过几天等她有空闲了,还会再去一趟上海,有了地址还怕寻不到人?
林栋说,这么神秘这么能干的阿姨,简直就是他的偶像,这辈子如果他们互相错过了,只闻其声没见过其人,那会是他最最痛不欲生的事。阿姨寻找多来米,他寻找阿姨,一生就做这一件事,他也会无怨无悔。
甘小田和丰子悦挺感动,大赞林栋说,认识他这么久,头一回看到了他身上的英雄气。两个人都表示,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刀山火海也会上。
“那也不至于。”林栋说,“多来米是历史人物,难找。阿姨就是身边的人,微信里都能听到她说话。她能够找上我们,我们为什么不能找到她?”
丰子悦听得兴奋,眉飞色舞:“极有道理!我建议,把这事算作我们‘猎犬三人组’的第二个任务。”
甘小田说:“好,找不到福尔摩斯的徒弟,我们的小组决不解散。”
他们再次击掌,以纪念这个郑重其事的约定。
温老师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周日,“荆棘鸟”合唱团的每一个成员都接到了他的通知,下午三点,要在市艺术中心排练场增加一场活动——欢送林栋的告别仪式。
林栋很激动,马上在三人组的微信群里征求好朋友的意见:可不可以带上一个漂亮的本子,让合唱团员们每人都给他签名留言?
丰子悦回答说,没什么不可以,不过少创意,太老套,都到电子时代了,还搞手写签名?
林栋倒是很虚心,诚恳咨询丰子悦:你提个建议,我该怎么做?
微信发过去,丰子悦半天没有回话,大概他也想不出来更新潮的招。
甘小田忍不住挖苦他一句:否定别人之前,请先想出更好的方案。
丰子悦彻底哑了火,只回了一个捂脸的表情。
下午,甘小田特地换了一身鹅黄色的绉纱连衣裙,配上一双白色的短筒棉袜,白色轻便运动鞋,头发上再别一枚同样是鹅黄色的水钻发卡。她觉得,既然是告别仪式,那就必须比平常排练更加隆重,要让林栋感觉到大家对他的重视。
走出房间时,田萍萍大惊小怪地从厨房里冲出来,挓挲着一双沾满面粉的手,表情夸张地称赞说:“看看我女儿多会打扮!色彩搭配多舒服!”又神神秘秘问,“干什么去啊?看电影还是见同学?”
甘小田故意吓唬她妈妈说:“见网友!”
看到田萍萍目瞪口呆欲说还休的惊惶样子,她才哈哈笑起来:“骗你的,是合唱团活动。”
田萍萍这才呼出一口气,抬了手,对甘小田做个威吓的动作。
扫了一辆共享单车骑到艺术中心,远远就看到林栋站在台阶上,手里抱个漂亮的皮面笔记本,来来回回徘徊着,紧张又惶恐的模样。见到甘小田的一瞬,可怜的林栋仿佛见到救星,皮球一样从台阶上滚下来,凑到甘小田旁边。
“甘小田,你得陪我一块儿进门,我心里慌。”
甘小田骂他一句:“慌你个头,温老师为你才举办的告别会。”
林栋说:“就因为这样我才慌啊,我不习惯呢。”
甘小田大咧咧地把他往身后一扒拉:“你在后,我在前,你跟着我走。”
林栋就乖乖地,像一只跟随在鹅黄小鸡后面的肥鸭崽,躲躲闪闪往台阶上迈步。
排练场的大门紧闭,而且里面没有往常闹哄哄的声音。甘小田正在想是不是搞错时间了,忽然哗的一下子,门被两个同学从两边拉开,然后就看见满场的气球红红绿绿四处翻滚,迎着大门的一面墙上,贴满了大大小小、长长短短、色彩各异的纸条,场中间一张长条桌子,摆着黄色的汽水,黑色的可乐,淡绿色的雪碧,还有一长溜的彩陶餐盘,里面依次是巧克力蛋糕,奶油曲奇,粉色马卡龙,彩虹卷,提拉米苏,还有洁白可爱的雪媚娘。
场中笑成一团的合唱团员们,每个人都穿得庄严漂亮:女孩子都是衣裙飘飘,男孩子都是短袖衬衫配西裤。就连平时最不讲究的丰子悦,也假模假式地在彩条衫外面套了一条米色背带裤,还拿摩丝打了头发,弄出一个酷酷的造型。
丰子悦凑近甘小田,讨好她说:“看看我今天,没丢我们‘猎犬三人组’的脸吧?”
甘小田心里满意,嘴上说了个“去”,脸上笑眯眯的。
温老师今天也难得换了装,没穿他惯常的白衬衫黑西裤,改为一件浅蓝色“polo”T恤,加一条旧旧的蓝色牛仔裤,显得格外年轻帅气。
一屋子欢乐的人群中,只有林栋惊惶和不安,夹着一个大本子,满头冒大汗,这里走一走,那里看一看,嗄着正变声的嗓子,不断发出不知所措的声音:“哎哟,哎哟……”
他是真的被惊着了啊!长到十二岁,没有享受过这种“众星捧月”的待遇啊!
温老师满脸笑意地拍拍手,请大家安静。他说:“我们合唱团从爱尔兰比赛回来,还没有正式举办过庆祝活动,今天借欢送林栋的机会,分享一下大家的喜悦。点心饮料是各位同学凑钱买的,同学们随便享用。丰子悦,你来带头。”
全场大笑,都明白温老师话里的意思。丰子悦也不客气,上前就抓了一只精巧的雪媚娘,一口塞进嘴里。估计他眼睛早就盯上了这款点心。
丰子悦一带头,大家便一哄而上,倒饮料的,拿点心的,各取所需。
林栋没有吃,也没有喝,一个人站在贴满纸条的墙壁前,看上面写的内容。
有的写:“林栋,好好保养你的嗓子,我们在中学生合唱团里见。”
有的写:“好怀念我们的每一次排练,每一场演出,相处短暂,友谊长存。”
还有的诗意勃发:“那些美好的瞬间,永远都会在人生路上熠熠闪光。”
有一张丰子悦的纸条,写的是:“林栋,我们不说再见,友谊的小船还要乘风破浪。”
丰子悦嘴角沾着奶油,手里拿餐巾纸托着几块点心,笑嘻嘻站到林栋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我写的这句话如何?感动不感动?”
林栋满脸通红地说:“我真蠢,干吗还要拿个本子请大家签名留言啊?等人都走了,我把这些纸条撕下来,回家一张一张贴到本子上,不就是很宝贵的纪念册吗?”
丰子悦撇一下嘴:“我就说了嘛,你搞那个签名太老套。”
“我是没想到温老师会把活动搞得这么大。”
丰子悦这才透露,写纸条往墙上贴的主意是他出的:“什么是创意,这个就是,惊喜不惊喜?我不吹牛吧?‘猎犬三人组’没丢你的面子吧?”
他眉眼乱飞,顺手又往嘴巴里丢了一块粉色马卡龙,腮帮子鼓出两个半球,一边还努力劝说林栋:“你也吃点啊,你看那边桌上,那么多点心,都是高级的!比甘小田妈妈做的要好吃很多!”
温老师端一杯饮料走过来,笑眯眯地问林栋:“你们几个,最近是不是跟一个网名叫‘福尔摩斯我师傅’的联系紧密?”
林栋大惊失色:“温老师!”他紧张地叫一声。
一旁的丰子悦,跟着也瞪大眼睛。
温老师轻描淡写:“她是我朋友,我转了你们的寻人启事,她看见了,就越过我,直接联系了甘小田。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老天!”丰子悦惊叹,“我们一直猜测她是什么人,林栋还许了愿,一定要找到她。”
“劝你们别找。”温老师说。
“为什么?”林栋不理解。
“她是不是说过不会跟你们见面?那就听她的。她是个聪明好玩的人,破案解疑是她的爱好,而且是纯业余爱好。别找了,别费心思了,我们大家的目的只有一个:帮华侨老人找到多来米。”
温老师说完,又端了饮料,翩然离开。
林栋大喘一口气:“阿姨到底是谁呀?我的好奇心更重啦!”
丰子悦已经飞快地奔去找甘小田,要把温老师这番话转告她。
十分钟之后,长条桌上的饮料点心一扫而光。温老师指挥几个人把桌子抬开,全体团员按正常的演出队形站好,又请林栋坐到十米开外的对面,当全场唯一的观众。团员们先合唱一曲《友谊地久天长》,然后又唱了《送别》,唱了《放学后》,还唱了《啊,朋友再见》。在这样一半欢乐一半伤感的氛围里,温老师指挥得庄严而且动情,团员们也唱得格外投入和卖力。他们轻晃身体,微踮脚尖,目光中有告别,有怀念,也有向往。
林栋独自一人坐在场中,早已经眼圈发红鼻子酸涩,要抿紧嘴巴憋住呼吸,才不至于像个女孩儿一样泪洒衣襟。
最后的最后,临别之前,林栋红头涨脸地,跟温老师用力地拥抱,也跟在场的每一个合唱团员用力拥抱。
走下台阶时,一直陪在旁边的丰子悦笑话他:“你不流眼泪,光流汗,每个人身上都沾了你的汗味儿。”
甘小田责备丰子悦:“说什么呀?林栋都这么难受了,你不说笑话会死?”
丰子悦辩解:“你以为我不难受?我是因为太难受了才开个玩笑。”
“你这叫得便宜卖乖懂不懂?跟大家告别的是他,又不是你。”
丰子悦就站住脚,郑重其事地看着两个好朋友:“我说一句真心话可不可以?”
“说。”甘小田仰一下脸。
“我羡慕林栋。我还后悔没有跟他一块儿退团。”
“啊?”林栋和甘小田一齐张大嘴。
“是的,我们两个应该一块儿退团。我今年也十二岁了,马上也会变声对不对?到我退团的时候,不可能再有一场这么好的活动。”
“不一定,温老师还会组织的。”甘小田安慰垂头丧气的丰子悦。
丰子悦吸一下鼻子:“不可能。同样的事情不会做两遍,那样没意思。”
甘小田偏头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倒是林栋善解人意,说了一句让丰子悦无比开心的话:“也许给你准备的活动会更棒呢?”
丰子悦眨巴两下眼睛,突然大叫一声:“对呀对呀,会更棒的!”
这时候,甘小田的手机热热闹闹地响起来。点开,是“福尔摩斯我师傅”要求语音通话。她说:“告诉你们,我正在上海。刚从多来米弟弟的家里出来。”
三人头靠头地挤在手机前,齐声问:“找到他了吗?”
“你们猜?”
“找到了!”他们用唱歌一样的声音叫起来。
阿姨的语速依然简短飞快,像扫机关枪:“找到了师耀东,没有见到多来米,你们都想不出来他现在在哪儿,就在南京,在东郊灵谷寺旁边的一个养老院。上周我到上海,师家人不是出门旅游了吗?他们去的就是南京,去看望多来米了。喂喂,你们在听吗?”
“在听啊!”
“那好,放下手机,我马上把养老院的地址发给你们。还有,多来米改了名字,不叫师念东了,他现在的名字是石东来,注意别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