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8年
2月14日 日间晴，晚雨且雪。午前赴日本文部省，普通学务局督学官槙山荣次、玉井广平出相见，赠余印刷物数种，谈话尚适当。闻午炮，即别出，返旅馆。午膳后，乘人力车至高田村，访泽柳政太郎，有自命博士态度，所谈亦平常。询其帝国教育会内容情形，与我国组织相同，不过彼邦一般教育者有相互研究之风，固非一朝一夕所能办到也。归途顺至海志原齿科医院，晚上来客颇多。睡时雨雪，同人尚多未归。计昨今两日同乡向导诸君：十三日李墀身、裘谔臣、黄德
、吴世煌、胡感和、罗耀楣、范寿康。十四日周日省、黄德
、屈彦夔、杨大奎、裘谔臣、余霖。
15日 晴。早食后，集团员开会，改变参观日程。第一分团先至高师投刺，谒干事波多野，风采如故，东西两馆门宇依然，喇叭一声，更引我四年读书之感。即由事务员导至附属中学分别参观。后与主事稻叶彦六问答颇久。及午，至就近宝亭小憩，各出面包充食。毕，又至高师，闻校长嘉纳先生已至，谨以毕业生礼相见。座有国枝元治先生，欢谈一切。三时，集同人于会议室，嘉纳先生出相见，并演谈普通教育与国家教育之关系。精神矍烁，同人多佩。别出已六时。余与赓三等至神田会芳楼，应边甘棠之召。即晚七时，又有高师同窗会在宝亭开欢迎会，余演说两次，无非谋教育上实际与理想之接合。散会已十一时，虽劳倦，觉颇有兴味。
16日 晴，有风。早食后，各分团均出发，余因整理积务，不去。又至牙科医院就诊。午后倦甚，小睡。将晚，刘毅邀〔余至〕青年会，即在该处便膳。七时开演说会，余即以杭州青年会征文之题《我之青年观》为题，参合近作《我国之人格》，内容以仍旧增新为主；青年之本，务勿徒袭外国皮毛。九时散会。与范寿康顺至神田市上购物。
17日 晴，有大风，较寒。今日为星期。上午访乙竹岩造（大塚洼町一番）于其宅，谈教育主张及教育教授之方法。下午至小石川原町八十二番，访波多野，谈学校教育及修身教授，稍有心得。即晚，至清风亭浙江同乡会开恳亲会，关于国事演说不下六七人。亭为前宏文学院旧址，又引起余三年出入之感。
18日 晴。上午各团出发，余与潘国纲、范寿康先至海志原齿科医院。返旅馆午膳后，天青山师范学校参观。五时，至神田维新，应裘谔臣、周伯维之召。八时返旅馆。使馆彭、金二君来谈。又，周公先、叶南坡亦来谈宁波事。
19日 晴。早食后，各分团出发，或赴下谷，或赴深川。余与寿康至教育博物馆，设备颇不易。晤棚桥馆长，谈话尚有心得。将午，顺至水道桥购钓竿，甚精，虽游戏品，精进如是，可感！一时至维新午餐，潘君颐已候久。三时毕，随过神保町，略买漆器。四时赴公使馆开茶话会。未几，偕季侯、越川别出，赴嘉纳先生之召，因时促，乘自动车去。款待颇周，同座有铃木黾寿，曾任浙江教员数年，杯酒话旧。又承赠所办板桥小学印刷物数册。辞出已十时。
20日 晴，大风。上午不出，集团员开会。略整行李，明日拟离东京也。午膳后，雇人力车赴文部省及嘉纳先生处辞行。即晚，青年会西人韩（干）事卫尔逊邀餐于其寓。因事积，即返旅馆。
21日 晴，晨起料理出发，第二、三分团先行。余率第一团二十人，十一时余，乘横须贺行车，潘君颐伴送至镰仓一同下车。又乘电车至江之岛，经长桥，计九百二十余步。就岩本楼泊息，当呼馆役引路游览。具细工店特多，价昂且不实用，略购小件，以为纪念。经富士见亭小坐，夕阳入海，风景绝佳。绕石壁曲桥，有辨天洞，深可二百数十步，秉烛俯行者半。洞外有岛人投海拾螺为业，余等好奇，以小洋五角当嘱其翻入，瞬即得五螺，陈孟恢拟携归，以为标本焉。又越小径返岩本楼。同人均甚畅，呼酒助兴，大唱戏曲。窗外海月渔火，更有可观。
22日 晴。晨起，余与申甫、佐时合写《竹苞松茂菊犹存》一横幅应馆主，以为纪念。即出至长谷看大佛，无殿宇，迄今已六百六十六年。有以锑制小佛，模型相似，即购一尊。时已促，同至镰仓站乘车至大船，又易乘干线至国府津下车，作箱根之游。乘电车至汤本已四时，步行约十里，就宫之下奈良屋泊宿，清洁更逾于江岛。晚上若有雨，为次日游箱根忧。
23日 晨七时即起，彤云示雨。公意改乘自动车赴箱根。山径既曲，厚雾薄雪，丈外无所见。运车甚捷，赓三谓如影戏，余自称为机械神仙，其壮快有足多者。宫之下距箱根约十五里，庐湖惜为雾所迷，不得远眺为歉。湖畔有箱根神社，砌高百余级。又至旧关所，即返奈良屋，仍回汤本乘电车，至国府津上车，抵名古屋已十一时余，觅清驹支店而宿。
24日 晨未起，即有日人来招待，阮季侯、黄越川亦至。迁居于凤声馆。余即走谒中村馆长，通款曲。下午，参观女子师范学校及高等女学校，特演茶道礼法，招待甚殷。即晚，在商品陈〔列〕馆开欢迎会，到者有百数人。首由中村馆长致欢迎词，余答辞，其他日人演说者不下十数人，满堂亲善论而已。散会，余至大松馆晤阮黄绪君，商协明日行事。
25日 晴。十时，由野地市视学引导，至第一师范学校参观，无甚特色。又至南久屋寻常小学校，合操以为敬。至高等女学校，供膳以示优。匆促。三时二十分乘车，九时余到西京，当有大阪新闻社在站相迎。就小城家而宿。
26日 晴。上午九时，由大阪每日新闻社桥本丰次郎、京师市书记山口卯之助、京都府警部小田甫案内〔作陪〕，游圆山公园及知恩院。建筑甚古，廊地徐步，板因磨擦作声，相传天皇行幸，以示肃静者也。后人以其声似莺，故名之曰“莺张”。壁障皆名人画笔，颇有庄重气度。旋至清水寺游览，仿若灵隐。至清水亭午食后，又至京都博物馆、动物院、岛津制造工场。今日步行颇倦，而心目甚满足。
计名古屋所交际日人：
名古屋市长佐藤孝三郎
名古屋助役浅山正
爱知县属本田专次郎
名古屋市视学横川类吉
爱知县视学宫田宗兵卫
名古屋高等工业学校长土井助三郎
名古屋市教育课长野地清学
名古屋劝业会书记岛津嘉重、坂野达也
爱知县商品陈列馆馆长中村健一郎
爱知县女子师范教谕平松折次
第八高等学校长大岛义脩
名古屋市南久屋寻常小学校长麦田由太郎
教育会副会头上远野富之助
27日 晨雨。八时，由京都府视学冈村英敏导引，参观师范学校。各教科之联络及注意学生自动，为其长处；又为优等儿特别教授。人才教育为国家积进，可见一斑。午餐由市长招待欢迎，在公会堂设宴，建筑庄严。大野市长因事公出，为（由）某书记长为代表致辞，不提及亲善，可见京都清静之风，与东京、名古屋不同也。宴毕，即乘车赴大阪。五时顷，至驿前青山旅馆下宿。烟煤甚杂，空气不洁。
28日 晨醒，见窗外飞雪，为此次旅行中之特景。起稍迟。十时，邀同人乘电车至天王寺公园，登通天阁。阁以铁制，高三百尺，以电梯升。雪白，大阪一望了然矣！即在就近广珍园午膳。返青山旅馆已三时。本拟至每日新闻社，因路泞，且无引导，余不去。倦甚，小睡后，集各分团长集议，约定六日在汉城会齐。余偕第一团，即晚九时五十分，乘车向广岛行。先与驿长交涉，特为余等挂添一辆，尚觉自适。与听泉在食堂饮酒，以俱一式。坐卧入梦。
3月1日 晴。晨六时，在车上早食。七时五十分到广岛。购地图，乘电车径至高等师范。先至附属教育博物馆，由冈田伊佐雄招待。此馆开设仅三年，其性质专供教育关系者之研究及参考。我国尤为当务之急，可取法不少，同人皆有所感悟。旋导至本校及附属小学参观，即由校代备午食，殷勤可佩！二时别出，先至停车场询定时刻，尚有两时余暇。与王赓三、周季恕、朱怙生数人雇人力车游饶津公园及泉邸，风景尚可。途经某社，有高大石柱，左右凿十六字：“开辟以来君臣定矣，以臣为君未之有也”，可见其愚民之策！四时，由广岛开车。五时余，至宫岛下车，即乘联络汽船抵对岸。严岛风景绝佳。严岛神社建筑似西京知恩院。据云海水涨进，满地皆盐，为此地之特景。就红叶谷岩惣旅馆泊宿，如到蓬莱，同人均赞叹不置。
2日 晴。黎明鹤鸣，惊醒。山林曙色，无限佳趣。此次旅行行所经各旅馆，当以岩惣为最。早食后，索案内者游山。凡一谷植一种植物，岩惣之红叶谷，其一也，其他又有桃谷、樱谷、柏谷等。绕大元公园，经海滨，集同人写真而不见文叔，一时间即可取。问步过严岛神社，后面有石柱凿七言联：“波心宫殿神仙宅，洞里江山龙凤姿。”日本建筑物之有文字者甚稀。旁番一神马，据云每年五月五日盛饰此马，举行巡会一次，平时特以二人养护之。日本人之信神，较我国有过之无不及也。店铺木竹细工为多，均可爱，略购一二，以为纪念。十一时五十分，乘严岛丸对渡，即乘车，晚七时余到马关。有福冈留学生陈中、徐诵明二君来站招待。即在驿前西洋料理店晚餐。登铁道联络船新罗丸，二等室，日本式装置，尚宽畅。是夜风平浪静。
3日 晴。晨醒，船过釜山。九时十分登岸，有领事馆钱承棨来码头招待，至大池旅馆暂泊。触目朝鲜人悲惨情状，男负女顶，衣均白色而不洁。行李安置后，偕赓三等八人至领事馆。领事柯姓而不知其名，四川人，稍坐即出。至就近中华园午食后，步行返大池旅馆。据云柯领事已来答访，留片知为柯鸿烈。傍晚，与同人游龙头山，〔有〕日本建筑物，记明治二十八年，可知经营釜山已久。又至朝鲜街，妇女成群，其困苦不可言状，所感多矣！晚膳后早寝。
4日 晴。晨起，催各团员装行李。九时，由釜山乘车，为余等特加一辆，同人三十二人，此次旅行全团共聚自今日始也。午食一律大餐。终日闲谈，直至晚九时到汉城，有领事馆陈秉焜、黄宗麟二人在站相迎。分寓二见、汉汤、御成三旅馆。陈、黄二君略谈日人教育〔暨〕朝鲜情形。
5日 晴。上午九时，约同人至领事馆。富领事病，不出见。遣朝鲜人金佑行引路，先至新世界午食，后至昌庆苑。苑为昌德公之后部，即李王所居，开放而为公园。内有博物园，特冠称曰：李王家博物园。所陈列甚古，如经幢佛碣，颇有可观。某室悬有李繲画像，字陶庵，即李完用六代之祖，品学为当时所重，不料出卖国之子孙，并其遗像售于博物园也！苑门曰“弘化”，即甲午前袁世凯进兵之处，墙檐尚有弹痕，此可谓中日开衅之纪念，与近日之假亲善，不可不联想及之也！自昌庆苑出，自孔庙，设有经学院，系成均馆所改称。据云日人并合时给二十五万元为基金，以表示崇圣而柔化焉！明伦堂为朱之藩所书，署万历年号正使名义，何啻今日之统监。同人颇多感慨。五日（时）返旅馆。晚餐后，闲步市街，无非日人店铺而已。
6日 晴。上午，同人分两组参观男女高等普通学校，相当于中学程度，合高等小学而加以变通者也。适附属普通学校开学艺会，同人亦往参观，教员皆警装佩刀，行举手礼。吁，此殖民教育也！奴隶教育也！亡国教育也！十二时出，至大观园午餐，后至中央试验所，设备颇完全，据云仅三年经营。四时〔参观〕毕，余一人至大阪屋购书，又买高丽烧二件，为此行纪念物。九时上车，余购寝台颇适。
7日 晴。晨醒，车在摩天岭鸡冠山之间。十时过鸭绿江，见有小冰船，行甚速，同人皆鼓掌呼：回国！即至安东驿，而满目仍是日人，所感何如！晚八时到奉天，有省教育会派员在站相迎至悦来栈，污臭不堪下榻，奈何！奈何！
8日 晴，天气并不寒，余且易狐裘为灰鼠。九时，奉天省教育会长李、魏（李树滋铁珊，魏锡福霖葛）二君等来访。分别雇车，余与赓三等七八人参观两级师范学校。有浙人邢、陆二君在该校服务。奉人本不午食，惟学生因上课，通例亦三餐，至膳厅参观，膏（高）粱米饭粗不堪咽，仅白菜一碗，北方之生活较苦！邢、陆二君邀余等至东升楼午餐，以尽东道。下午，至第四中学参观。四时至奉天省教育会公宴，共四席，甚丰。奉俗晚宴本早，不午食故也。酒数巡，由李君树滋致欢迎辞，余答辞，略述渡江回国触目尽是日本势力之慨，奉天教育不可不特加注意！即晚八时，由小西门乘车，专挂一辆，尘沙满座，曲睡，梦行。
20日 雨，且有霰，温度骤降。上午赴校，十一时集全体学生于礼堂，施行临时训话，提示日本绝对的国家主义。午膳后，至平海路教育会，与缄甫洽谈联合运动会事。三时至吉羊巷，开旅行团筹备演讲会，决定讲题八：
一、旅行实况；
二、日本之普通教育；
三、日本社会状况；
四、日本之贫民教育；
五、实业之日本；
六、日本之特殊教育；
七、敬告我国教育者；
八、视察所感。
余认首尾二题。六时回寓一转，赴艮山门王颂坚家之约，同席有杨叔英、顾子才数人，颇畅饮。
26日 晴。自上午至下午四时，在校编讲演稿。及晚，至平海路教育会。七时半开会，余述旅行实况，分为路程、经费、交际、风景，目的在唤起第二次再往。散会已十时余。
27日 阴晴。九时赴校，无教课。午后三时，至平海路运动会事务所。今晚又有讲演会，在该处夜膳。七时半开会，九时余，始顺及余，演题为“视察所感”，即就未行之先所抱目的、预想、希望三项〔讲述〕：
（1）日本之教育如何进步？必有最新之方法与最近之主义；
（2）朝鲜亡国后之情形如何之悲惨；
（3）南满既被日人杂居，我国教育上有无特别注意；
其结果，并无方法，并无主义，并无悲惨，四语了了。教育事业惟在实行，本不在方法。朝鲜之亡非朝鲜之悲惨，为我中国之悲惨。朝鲜之忘亡国，朝鲜之望亡国。不望不亡，不忘不亡。无未亡之前之望亡国，必不至亡国。即如朝鲜已亡而不忘亡国，亦不至终于亡国。语至此，听者鼓掌。最后略述日本教育之优于我，决非日本之被教育者优于我，我等宜自省“国家主义，急切实行”八字，共同勉励。演毕已十一时，有雨纷纷。
4月4日 上午雨。八时，至平海路教育会，布置卫生讲演会。乘联合运动会各处学生云集省垣，特商请中华医药学会及医药专门学校，陈列各标本、图画、器械，藉以授与积极卫生之新知识；并邀集官厅提创（倡）防疫事宜。下午一时至三时，开始展览，学生到者千数百人。余述开会辞，以锻炼身体为旨。演题过多。韩士鸿将犬开腹实验，颇有兴味。即午，黄尚中、骆时驾等，联合运动会中体操教员之出自明远者，在半斋欢叙，并于教育会园中桃柳间合摄一影；余景波、陈子明亦到。此次运动会谓之两级师范十周年纪念运动会，亦无不可。席间，余亦致辞，略谓运动会以武之形式而表示文之精神，为体操教育者负多少责任，更盼望为体操教员以武之职务而研究文之学问，庶不负余所主张以教育之洪炉，合文武为一体也！
5日 雨。今日为清明植树节。八时赴校举行仪式。余述式辞，谓本年植树节附有二意义：
一、本校十周年纪念植树；
二、第二次联合运动会纪念植树；
列樱桃、桔、杏各一株，耜九柄于礼堂。演说毕，余请在校十年夏丐尊先生、范元兹先生、傅益修先生，暨运动会优秀选手顾大铭、钱锡康、杨善恒、钟星朗、李江城、范椿、吴宝谦七生，捧树持耜领前，率全体学生至校园中区环立，又各级代表分别植树，并摄一影，三呼万岁，鼓掌而散。返寓午膳后，又赴平海路省教育会，如时开展览，开卫生讲演。今日听讲者为本城中等学生，到者亦有千余人；又招待小学教员，而到者不多。吾浙师资亦可想见，教育困难，望起色也！六时散会。即晚，实业厅长云海秋暨督军署副官长安毓清，招宴于柴木巷公署，同座有秦吉人、吴静山。盖植树节之官样文章也！
7日 阴，晴。八时，李叔同偕上海城东女学校长杨君来谈，携有学生书画成绩，索余题署，稍坐即去。今日杭州同人祭蒋左于西湖，余因教育会植树，不往。九时，至平海路，率同工人栽花木四十六株。他年欣欣之荣，当与斯会共不朽！及午始成，稍疲。在会便膳。下午仍开卫生讲演会，今日听讲者颇杂，男女老幼到者不下二千数百人。三时开会，余述开会辞，与昨前不同，首先说明教育会与社会之关系，及卫生不分贫富，自医必须知识。其他讲员亦较昨前酌量更改，务取通俗易晓。五时散会，即返寓。
8日 雨。九时至平海路教育会。乘雨霁，集医药学会诸讲员在场外合摄一影以作纪念。余着礼服，顺至月溪、英华两照相馆，各摄半身。返寓午膳后，与寄哥谈心。至三时，赴中国银行访蔡谷清，商洽汤氏捐款事。五时至校开慰劳〔会〕，余述开会辞。此次本校成绩恰到好处；运动会不仅为优胜，慰劳会不仅为慰劳，本校素以高一层之理想，不注重少数人之运动，而少数人运动之优胜，即为全校之优胜，能利用此社会心理之弱点，而亦注重少数人之运动，则其理想更高一层，此希望诸教员嗣后之有以提创（倡）。倘学生能自动的献身，以利用此弱点而图将来之优胜，则其理想又高一层。要知临时努力究非容易，人生一切无不如是。次陈雄飞、王赓三相继演说。即晚，又公宴韩士淑君（高师留学生）于聚丰园，同座皆旅行团员。在东京时蒙其引导，余并托其购活动写真器及反射幻灯。返寓已十时。
13日 晴。与寄哥、子新游葛岭。九时先至平海路，又呼月溪摄影。岭上新建一亭，俯视全城补（诸）景，暨乐儿、宝田共五人合摄二张，以作纪念。即返，由西园上埠，顺至西悦来午膳后，余独至吉羊巷事务所开校长会议，提议陈请省议会：浙江设立大学，先留养人材，而后培植人材。特未知顽石议员能否点头也？即晚教育厅、商会两次招宴，均不往。
25日 上午朗晴。八时赴校。今日因附校公共实习，教生尹熙年多不妥处，但修身教授本不容易。十时至省公署访王舲孙、冯仲贤，皆为胞弟事，据云尚须待部复方可正式成立。斯时正须多方运动，或可得一位置也。返寓午膳后，倦眠随想，得成十周年纪念会歌一首，小有未妥处：
清和清和，荏苒韶华，五年又复五年过。
明远旧雨，叙少离多，之江大地乐菁义。
恨不读书，时乎时，毋令岁月空蹉跎；
相勉相亲来来来，一堂重唱碧梧歌。
三时，又至校，开纪念运动会筹备会。及晚，至平海路教育会，由青年会设宴欢迎艾迪博士，并嘱余为主席。其演说大意，谓中国近状有极大之危险，有心无灵，非基督不足以救济，云云。散会已十时，伯涤、子新已就寝。雨后有月，景色绝佳，可游夜湖，惜已迟也。
26日 阴，晴。今日因有礼法教课适及洋装，乃整十年纪念旧服一包至校。第四时授课兼演习。在校午膳后，四年级日文演读，余亦有所心得。二时开教生实习批评会。以修身课应由余主席，诸生所陈尚得体，而以夏丐尊所批评为最有价值，余褒之，勖教生并以勉附校诸教员。即散会。与公冕、致和、赓三等庭球运动，时子新、伯涤亦来校。稍谈，偕子纯、丐尊返余寓便晚膳。商会顾、王招宴，不愿去，默辞焉。
27日 雨。本拟与伯涤游静寺，顺访孙玉叟，不果。九时赴校，集历年各照片，编制绘叶书。戊申开校时，余、邵连城等暨教务长满任与王孚川及日本人中桐铃木、吉加江等送别纪念片均在，不胜今昔之感，而自我少老之差，如出二人，几不相识，更可慨也！将午，鲍乃德、温佩三来校访谈，有劝教气味。余对于宗教固不反对，惟教育者之身分，宜中立而能利用可耳。下午三时至吉祥巷省教育会，为汤氏事集管理员五人商议方法，决议将证券托中国银行保存，并推阮荀伯起草，拟管理细则。五时返寓，知伯涤、子新往大方伯协和讲堂，听艾博士演说，归云图穷而匕首见，该博士亦徒劳也。
28日 雨。星期。晨起，栽花剪蒲，妻女为我助。今午，宴艾迪于葛岭。十一时先至大方伯青年会晤聂潞生君，稍谈，余即径至葛岭。时，雨霁，万绿鲜明，倍胜于平日春湖之最好处也。艾博上外，客有聂潞生、温佩珊、鲍乃德、秦吉人、孙玉仙、袁道冲、阮荀伯、龚味生等八人。下午又有演说，二时即撤席。余亦顺至协和讲堂，听其一段，全是对教徒口气，因托故辞出。即晚，郦赓九招宴于聚丰园，同座皆明远社友之为议员者，盖为诸暨中学补助费事有所作用也。
5月8日 晨阴。今日第一时有预科修身训话，月例一次。拟题为《决心继续之修养》，另有教案。俗云砻糠做绳起头难，但知起头而不继续，则一事不成，岂足为训。人生贵唯一之决心，无限之继续心。盖一人只因做一事，故曰唯一之决心。预科生入校不久，以坚其志，为训话之方针。午膳后授课二时，明日又有一年级修身训话，且须举行国耻纪念事。四时返寓编稿。即晚，与丐尊、墨君公宴曹慕官于协顺兴，又约伯涤、子新往第一舞台观剧，张国斌演《刺媳》与《潞安洲》双出，小达子演《南北和尚》，足动人。现身教育我不如老伶也。返已十二时，天雨过。
9月 雨，甚寒。今日为国耻纪念日，天人同感。八时，轿夫未来，雇车至校而逾时，不胜自疚。下午一时，集全体学生施临时训话。“国耻”，“国耻纪念”，习以为常之口头禅，何补于事！不能拒其条件，不能与其战，此可耻之结果，而非可耻之原因。吾辈不必从结果求雪耻之方法；须从原因求雪耻之方法。国家何以无力？由于国民全体之劳力与生活不能充分，而各种事业遂不能完全发生效力。譬之皮球，气不足何可竞用乎。吾国人之可耻者何？日本人之所以致吾耻者何？非军事也，非法律也，其国民全体之勤勉使然也。原夫勤勉非例外之苦事，不过劳力与生活值而已矣。例如购物，有所谓值不值者，即所费之金钱，对于所得之货物能否完全发生效力耳。余于此次旅行日本，过奉天，以两处之旅馆相较，可为日本与我国勤勉之揭证。我国人工与物价决不逾于日本，而所费较大，而实际之待遇、设备则相反比，此何故欤？我国之金钱不能完全发生效力，国家之事业何一不然！反省而论，我辈所处之教育事业，虽云清苦，而所费之金钱，决不敢云完全发生效力。姑不必训学生，宜先自训。为校长、为教员比较为学生容易有可耻之事。劳力与生活不值固可耻，不能以身作则更可耻。人非圣人，孰能无过？以理想的标准论人，孰无可耻。余亦不倡此过高之论。平心自问，开校任事迄今，对于校长之职，可谓无可耻之事；而对于兼任教课，则有所不安。虽以他义务事业之关系，亦不能抵充。何则？前例购物，商店以甲货为赠品，而于乙货增利，亦非正道也。呜呼，国耻何自而成？合国民全体可耻之事有以铸成之。纪念之，自念有无可耻之事，是为雪国耻之根本方法。学生立听，颇有精神。并嘱下午教课休讲，以志沉痛，人人切实为十周纪念勤勉筹办各事，即令散。二时，续开全体职员会，讨论训练教授实施状况，五时始毕。即至湖山旅社访陈一易，又不晤。顺至杭县路访李俊夫，为大学建议案事。李为审查股长，据云可望成立。俊夫寓韩靖盦家，便往谈，以小影一、集昌黎句书册页一面交于余，可征此老怀旧之殷，纪念会之举固不可少也。
16日 雨。八时前到校。本拟补授一年级月例修身，而申甫已请假他出，令学生习字，故又作罢。校内周巡数次，学校园明远亭已落成，拟涂以蓝色，四围皆青，寓青出于蓝之意。午后五时返寓。叶墨君来谈，同便膳。晚上拟物理、数学等题，明日留学生第二试，又请余为襄校。此等科学久不研究，且恐应试者学力不逮高等名义，出之以浅易更不易也。
17日 阴。八时至平海路省教育会主试，顺与伍厅长接洽暑假师范校长会议事，及探问女子职业学校收为省立之可能与否。第二试到者仅七人，费额尚余三人，尽赐及第犹不足。奈三卷不以日文答，归于无效。有感于讲习会之不可不办，拟由省教育会主持之也。即午，张财政厅长（道生）、冯政务厅长（仲贤）、沈杭关监督兼省公署秘书长（季宣）公宴日本领事暨稽核分所所长濑上田边二日本人，假座于本会，余亦作陪客。闲谈中知有留日学生选拔之试，希望者少，渠为怅然，亦不可测之心理也。三时，至马坡巷法政专门学校应校友会之讲演，题为《国耻之感》。大致分为三节：（1）知耻之基本〔道〕德；（2）可耻之原因；（3）增进人格为雪耻之根本方法。集校中训话稿而成，无暇另编，约演讲一时半。亦有来宾坐听，今日杭报预有此条新闻也。返寓已五时，休息，不理他事。灯下不得已撰明远社社员录序，约百余言，措辞不易，读之尚得体。
24日 晴。晨，龚贤明自驿来，九时，同至校举行十周纪念仪式。余述开会辞，大致谓：十周纪念，一则感谢从前旧职员维持之功绩；二则欣望毕业生发展之无已；以人字旋转为锥体，增高增大，勿向尖端趋于消极。喻言颇长，另有详稿。午餐纪念雅集，共百三十余人，觥筹交错，洵开校以来未有之盛事。二时始毕。学艺会来宾已满，即同至礼堂。余述开会辞，以学校与社会之〔联〕络，学与艺之贯通为旨。诸生演习尚有精神。散会已六时余，即返寓，喉稍痛，以六神丸治之，并减饮酒，早寝，以资休息。
25日 昨晚大雨，黎明霁。运动会似可开会。即起，又雨。赴校商决：十时无雨，下午一时举行。及午。漾漾未已，而云行甚速，风向亦易。众犹疑豫，余决令准开。未几果晴。奏乐一番，整队。述开会辞，以承运应期，不可轻举妄动。尚秩序，重纪律，心身耳目之感悟，即教育运动之精神，亦运动会不可少之要件。因近日中日交涉，留学生全体归，以爱国之目的被利用，而为害国之方便。本校毕业生潘锡九、陈俊晖、王兆全、刘毅四人，亦自东归，均在会场，故示此意。各节目依次演行，精神尚可，惟起止进退，终欠敏捷，预备不足。此次，注意分力于展览会，运动会亦难怪其缺点，在审判者与司令、运动二部未接洽，事前无联合会议故也。各年级优胜旗为三年级所得，选手李江城、钟星朗、叶金。十周纪念优胜旗为钱兆复所得，亦为在校三年级生。最后余兴，本校职员赛跑二百码，余亦加入，得及第二，体力尚强，可自慰焉。散会已六时余，六呼万岁！十周纪念会乃闭幕。
6月10日 雨，间有阴晴。九时赴校，知四年级学生修学旅行亦于昨晚回来。余拟消夏会简章数条，以利用夏期休暇修德讲学，作高尚之消遣为宗旨。发起此举，实为读书会之一变相。余之苦心，未知有赞成者否也？！在校午膳后，略理积案。三时返寓。陈一易来谈，便晚膳，畅谈吾浙教育之不良，师范教育更有悲观，长此因循，宜无成绩。
12日 半晴半雨。高平君乘早车去。余九时赴校。黄梅天气闷倦，腹且不适，亦不愿处理积务。午膳后，三年级授课二时。退班即至吉羊巷省教育会，开临时评议会，拟电教育部，为留日学生事，请其从速解决。又提议汤氏事及消夏会简章，均通过。返寓一转。六时与子新同至钱塘春公饯青年会干事马文绰君赴美，且要余代表会员述欢送辞。略谓留学外国虽已为常事，而在本国已办过社会事业，明了本国情形，而后留学者实不多觏。办事再读书，读书再办事；先生而学生，学生而先生。人生生存期间中，原当多次反复。而我国人尚无此观念。办事者不思再读书；为先生者不愿再为学生。而一般留学生大都由本国学生时代直接为留学生，于本国情形全未明了。归国后，但知以外国现状依样以改造本国，而隔膜丛生。留学之结果不良，其原因实在此。马君此行，可为吾辈宜办事再读书之觉悟，并可为留学事务根本上之纠正也。散会已十时。
16日 晨微雨，继阴晴。今日内子偕乐儿过江返驿，因闻岳母已不住沪，特去省宁，嘱仁宝随去。余上午在寓预备常年大会开会辞稿，大致以会员对本会如何负责为第一问题；本会对社会当然事业为第二问题；扩充本会，研究人生共进，凡社会之有力者，即非研究教育，亦得有一集会为第三问题。余有鉴于青年会之根源，彼各教会明知以教劝人，不能强使入彀，故于教会之外有青年会之创，网罗一切人才，以达人生共进之目的，却非仅以信教之初步为其作用。吾教育会亦当有此种计划，有比例式：
教会∶教育会=青年会∶X
此X即所谓第三问题是也。下午一时开会。余在寓午膳后，即至平海路，到会者百七十二人，亦有一部分之雇用选举手，殊可慨也。迨举行选举后，皆纷纷逃席，剩余不过数十人。余提议经费问题，佥以为会费宜切实征收。公决：如迟至大会时不缴，即停止其出席，不能使行会员之职权。所以防止劣等行为之会员则可，究非所以尊重人格之道。评议员选举之结果，仍是故人居多，且杭属特多，余亦不以为然。散会已六时，即返寓。
17日 晴。上午八时赴校。读乙竹氏《款才教育》，为夏期讲演之主题。吾国近状非提创（倡）款才教育不可。父兄之心理，皆以现行教育厄抑人才，多不满意。行政、立法两机关，对于一般教育尚不能顾及，何暇研究款才教育。此项事业非必依赖行政、立法。余以为非感动殷富不可，一俟信用确立，不难号召。特组织款才教育社，不受行政、立法之牵制，而能从理想的办理教育，前途大有可为。此余近日对于教育之决心。拟自此从各方面演绎而鼓吹也。返寓午膳后，往中国银行划汇洋二千元于南京久大与高平。又起经济交涉，渠仍将大有晋股票及田地契据暂交于余收管，虽知友，固不可无此手续也。自银行出，顺至平海路催河岸工程，因消夏会不远，必须赶起。四时返寓，预约丐尊、赓三、听泉来谈校务改进诸计划。回思承乏师校已十年，自问成绩无以告人，况吾浙各府属师校成立，小部分之事业，实非所愿。平凡因循，自觉缺乏。拟将校务内部分组负责，余则姑以此为方便，而别图发展款才教育之动机，力求实现。事在人为，努力努力！
30日 晴。七时，偕王寄师、子新到平海路观新筑会所，上午周视。今日为参议院投票之日，子新陪寄师赴马坡巷。余往校，集四年级毕业生开谈话会。十二时返寓。知寄师投票归，询其被举者为黎元洪，票虽废而有以挽救人心者，当不少也。下午五时又至校，校友会为毕业生开送别会，余述开会辞，隐寓李叔同入山，断绝之送别，非人生观之本义。
7月1日 晴。晨车王寄师由沪回去，余因校有毕业式，托子新送车站，余即赴校。来宾陆续到者，督军代表厉，省长代表冯，暨教育伍厅长、陈柏园、王卓夫、何竞明等。九时举行仪式如例。余致训词，即以今年元旦自训一语“为社会作马牛”（岁次戊午，余生于丁丑，故云）为主旨，说明教育者之天职，犹之为儿孙作马牛之天性，数千百年构成依赖儿孙之俗习，恍然为社会作马牛亦惟以社会是赖。余深悔十年间之事业，束缚于立法、行政。今而后，当从社会之光明大路进行。并勉毕业诸生，母校非可依赖，事在人为，各自努力，青出于蓝，有厚望焉。全体学生立听，颇有精神。式毕，摄影于十周纪念石之旁。伍、冯诸君均在校午膳而去，余亦即返寓。
3日 雨。上午本校有试事，而安定中学毕业式不能不去，因拟题《苦快感言》，嘱俞福送去，请益修、子纯代为更督。八时至安校，即举行仪式。余亦致勉励词，略谓寒假旅行至日，自费生之在东京者，以安定毕业生为最多。其向外发展之意志，殊为可嘉。吾浙人近来萧率之气，甚至消极而思入山者，颇有其人。西湖之胜，误我浙人不少。中学毕业生之消磨、株守，虽有各原因，而少年老成、三思而行，实为根本之暮气。人生有进无退，得寸则寸。时事之刺激，戒我妄猛则可；因而隐避，实自杀也。十时礼毕即返寓。下午，本校新毕业生来谈者五、六人，询其在校所感，为改善之参考。
10日 晴。九时赴校行终业式。反省此一学年间，校务无所起色。细察学生心理，尚无自律精神，宜稍加干涉。示范训谕之功，固不易见，以空洞人格之尊，转为躐等放任之弊。漫倡佛说，流毒亦非无因。故特于训辞表出李叔同入山之事，可敬而不可学，嗣后宜禁绝此风，以图积极整顿。式毕后，即至平海路，定茅亭址，并拟明日将事务所迁至该处办公。下午四时又去，与竞明、萼田接洽各室布置，略谈即返寓。傍晚，叶墨君来谈。
11日 晴。上午九时，附属小学行毕业式，省长、教育厅亦有代表到。余致训辞：少年努力之方法，在取人之善。若领人之短以自戒犹可；因而效之，所以流为小人也。吾国人之通病，但知货财为己有，而不知道德为己有。取人之善，舍人之短，少年为己有之方法唯此。浅近之语，即日看好样而已矣。十一时式毕，即至平海路，拟开井一口，指定地点，嘱匠人承揽。返寓午膳后，邀王赓三、罗子纯来谈，为改组校务。即晚，同事数人叙于协顺兴。今日为暑假第一日，互相欢慰也。
11月14日 晴。九时到校，授课三时，返寓午膳。本拟与高平君同出，忽由教育厅电集临时校长会议，为庆祝欧和平，放假三天，将于星期六晚间，在平海路教育会开庆祝大会。因又赴校、赴会，接洽一切。
15日 晴。上午奔走大方伯、浙江病院、竹竿巷、三桥趾、平海路，为庆祝会事。约定司徒华林、梅滕更、伊藤斌夫三人演说。余亦其一，不易措辞，拟题：《战后之协约》，大意谓：战争者，非徒武力解决，实为文化发展之动机。战后之协约，非武力之协约，为文化之协约。国家已非军事之单位，本为人格发展之单位，别有用意，别有所协，别有所约。吾国人处此，不可不觉悟也！
28日 晴。上午九时到校授课。今日亦悬旗庆祝。午膳后，一时至平海路省教育会，集各校任演讲学生五十余人，先由余说明此次重行庆祝要旨及演题：
《欧战之结局》
《大中华之国运》
《世界和平之幸福》
《协约胜利之公理》
《今后之中华国民》
《青年团之预告》
《卫生礼法与国民人格》
《劝用国货》
由各校学生分别认定。分：露天讲演，每校一组；会内讲演，每校一人。颇有兴致。亦足见吾国青年之可望也。四时返寓。汪叔明特来辞行，明日早车启行返京，稍谈即去。在寓晚膳后，偕香树侄散步联桥街，各店铺少庆祝形式，盖一般社会尚不知庆祝为何事也。
29日 晴。八时到平海路教育会。各干事均忙忙碌碌筹备演讲事。十时顷，抽暇返寓小息。午食后，又到会。各校学生露天演讲团已先后出发。一时，会所座满，即开会。是日，到会所听讲者，不下七、八千人。湖滨一带，五、六处露天演讲，每处环听者亦甚多。直至晚九时后，提灯会将至，始已。余晚膳后，先至城站一转，纷杂异常，提灯者约计近万人，行列到同袍社，已十一时。外宾均兴高采烈，三呼“中华民国万岁，协约各国万岁”而散。湖滨公园又有烟火。余已倦，到寓已十二时。
12月1日 上午阴，继以微雨。今日星期。教育会例开评议会。八时，先到校，集全体学生临时讲话，为慈善协济事，以尽协约之责，令学生分别普募，此时国际上最要之手段也。九时，即至平海路，评议员陆续已到，提议青年团事更宜积极进行，密推各界有心者十八人，为基本发起人，拟下星期日特行集商。午后倦息，数日来颇觉劳顿。
8日 雨。今日星期，九时至平海路教育会。即午，青年团发起同人公份在会午餐，讨论一切，决定名称为：浙江青年团筹备会。略拟大纲，以便起草。青年团之目的，亦经公共决定：以辅导青年，增进知、德、体三育，适应国民生活为宗旨。事犹可为。今日之举，极满足。何敬安以银行长而愿任会计，且首允垫款，尤为难得。
10日 雨。八时到校授课。斥轿夫迟来，致逾刻，甚不安心。午膳后，即至教育会，与光甫接洽青年团起草事，拟有四种：
发起青年团趣旨书；
浙江青年团筹备会简则；
浙江青年团施设准则；
青年团团规。
三时返寓，即从事起草，晚膳后继之。已有大纲，责无旁贷，我尽我心。
14日 晴。八时，至平海路教育会，分配青年团印刷物事，属创始商议务宜得人，不主滥邀。返寓午膳后，蔡谷清有函来：速赴平和期成会，一时开会。昨有北京全国和平联合会来电到教育会，嘱派代表。余以平和、和平，同为希望而已，何必多生枝节，主张联合商会向本省平和期成会公推代表一人以应。众以为然。三时起辞，又至教育会开校长会议，决定寒假休课三十天。
17日 雨。八时到校授课。午后即返寓，静无事，阅教育学，编师范夜班讲稿。五时余，萍卿、柏园等来，共便膳，商青年团标准，较有头绪。
21日 雨。上午在校无课。赓三闻学生背后之谤，要求积极办法。余以为不必计较，对学生无曲直胜负之可言，仍宜以训谕开导，勿效从前滥用权威，大背教育之本义。而其他职员亦有悻悻者。余故以“人师之患”使若辈反省。惟丐尊与子韶较明事理。今日言教育，难矣哉！午后得暇，书联数件。学生中有寄社之组织，研究石刻，今日在寄宿舍开展览会，因去参视，初学颇有可造者，余略述要求并批评瑕瑜而返。
24日 朗晴，瓦霜半白，庭中盆水有冰。本周为第四周，各级修身由主任授课，故今日无早班。九时到校。各师校长将有联合旅行日本之事，余不去，推陈成仁代之。午膳后，随挥数联，已二时，即赴教育会与光甫接洽青年团及和平会各事。四时返寓。
28日 晴。八时赴校，无课。十一时四十分，集全体学生于礼堂，施临时训话：凡不端之行为，皆起于诱惑，继成意志；由意志而成习惯，又甚之加以程度。以道德的判断论，除名者尚未可预以不名誉之称，其原因实有可原，各法则无可宽；此师长之究不及父兄也。嗣后，务望共同积极的改善，敦友谊，存厚道，勿信口雌黄，切嘱切嘱！午膳后即返寓，自制书柜引手。晚六时，至平海路授师范讲习夜班。归时甚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