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苏沃洛夫的《社会哲学的基础》
《“关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论丛》这本书的最后一篇文章,就是谢·苏沃洛夫同志的《社会哲学的基础》,正因为这本书是一部集体创作,所以成了一把散发着浓烈气味的花束。巴扎罗夫说,恩格斯认为“感性表象也就是存在于我们之外的现实”,别尔曼宣称马克思和恩格斯的辩证法是神秘主义,卢那察尔斯基提倡宗教,尤什凯维奇把“逻各斯”导入“非理性的知觉流”,波格丹诺夫把唯心主义称为马克思主义的哲学,格尔方德清洗掉约·狄慈根的唯物主义,而谢·苏沃洛夫写了《社会哲学的基础》这篇文章。当这些人在你们面前同时出现的时候,你们立即会感觉到新路线的“精神”。量转变成了质。早先各自在个别的论文和书籍中探索着的“探索者”,现在发表了真正的宣言。他们之间的局部的分歧,由于他们共同反对(而不是“关于”)马克思主义哲学而消除了;作为一个流派的马赫主义的反动面貌明显地暴露出来了。
苏沃洛夫的这篇文章由于下述情况而更为有趣:他既不是经验一元论者,也不是经验批判主义者,而只是“实在论者”,因而使他与这伙人接近的,不是作为哲学家的巴扎罗夫、尤什凯维奇、波格丹诺夫各自具有的特点,而是他们反对辩证唯物主义的共同立场。把这位“实在论者”的社会学的议论和经验一元论者的议论比较一下,会有助于我们描绘他们的共同倾向。
苏沃洛夫写道:“在调节世界过程的各种规律的序列中,特殊的和复杂的规律可以归入一般的和简单的规律,而一切规律都从属于一个普遍的发展规律,即力的经济规律。这个规律的实质在于:任何力的系统消耗愈少,积蓄愈多,而且消耗为积蓄服务得愈好,那么这个系统就愈能保存和发展。很早就引起客观合目的性这一观念的各种动的平衡形态(太阳系、地球上各种现象的循环、生命过程)之所以能够形成和发展,正是由于它们本身所固有的能量的保存和积蓄,即由于它们内部的经济。力的经济规律,是统一和调节任何发展——无机界、生物界和社会的发展——的原则。”(第293页,黑体是原作者用的)
我们的“实证论者”和“实在论者”多么轻而易举地制造了“各种普遍规律”啊!但遗憾的只是这些规律并不比欧根·杜林所同样轻而易举地迅速地制造出来的那些规律高明半分。苏沃洛夫的“普遍规律”与杜林的普遍规律一样,都是空洞无物、华而不实的词句。试把这个规律应用于作者所列举的三个领域中的第一个领域,即应用于无机界的发展。你们就会看到,除了能量守恒和转化定律,任何“力的经济”在这里都是用不上的,更不必说“普遍地”应用了。至于“能量守恒”定律,作者早已把它看成特殊规律[7](第292页)而剔在一边了。撇开这一规律,无机界的发展领域中还剩下些什么呢?作者借以把能量守恒和转化定律改变(“改良”)为“力的经济”规律的那些补充、复杂化、新发现或新事实在哪里呢?这样的事实或发现根本没有,苏沃洛夫甚至提也没有提到。他不过是像屠格涅夫小说里的巴扎罗夫所说的,为了显示自己了不起,把大笔一挥,立即描画出“实在一元论哲学”的新的“普遍规律”(第292页)。瞧我们的!我们哪一点比杜林差?
我们来看一看第二个发展领域,即生物学领域。在这个领域中,有机体是通过生存斗争和选择而发展的,那么在这里,力的经济规律是普遍的呢,还是力的浪费“规律”是普遍的?那没有什么关系!对于“实在一元论哲学”说来,普遍规律的“含义”在一个领域里可以理解为这样,而在另一个领域里可以理解为那样,例如,可以理解为有机体从低级到高级的发展。虽然普遍规律因此就成为空话,但这没有什么关系,只要把“一元论”的原则保持下来就行了。至于第三个领域(社会领域)里,又可以从第三种含义上来理解“普遍规律”,可以把它理解为生产力的发展。“普遍规律”之所以需要,就是为了用它随便去套什么东西。
“虽然社会科学还很年轻,然而它已经有了坚固的基础和完善的概括,在19世纪它发展到了理论的高度,这是马克思的主要功绩。他把社会科学提高到了社会理论的水平……”恩格斯说,马克思把社会主义从空想变成了科学89,可是在苏沃洛夫看来这还不够。如果我们再把理论和科学(在马克思以前有社会科学吗?)区别开来,就会更加有力些,至于说这种区别毫无意义,那没有什么关系!
“……他确立了社会动力学的基本规律,按照这个规律,生产力的进化是整个经济发展和社会发展的决定性原则。但是生产力的发展符合劳动生产率的提高,符合能量消耗的相对减少和能量积蓄的增加〈请看,‘实在一元论哲学’的成就多么大啊!它对马克思主义作了新的唯能论的论证!〉……这是经济学的原则。这样,马克思就把力的经济原则当做社会理论的基础了……”
“这样”两字真是绝无仅有!因为马克思有政治经济学,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就来咀嚼“经济”这个字眼,并把咀嚼的结果叫做“实在一元论哲学”!
不,马克思并没有把任何力的经济原则作为自己理论的基础。这是那些不甘心欧根·杜林独享美名的人所杜撰的废话。马克思给生产力的提高这一概念下了完全精确的定义,并且研究了生产力提高的具体过程。而苏沃洛夫却臆造了一个新名词来表达马克思所分析过的概念,并且臆造得非常糟糕,只是把问题弄糊涂了。因为,“力的经济”是什么意思,怎样测量它,怎样应用这一概念,哪些精确的和固定的事实适合于这个概念,关于这一切,苏沃洛夫没有说明,而且也不能说明,因为这是一笔糊涂账。请再听下去吧!
“……这个社会经济规律,不仅是社会科学内部统一的原则〈诸位读者,你们在这里懂得了一点什么吗?〉,而且是社会理论和普遍存在理论之间联系的环节。”(第294页)
是的,是的。曾被经院哲学的许多代表在极不相同的形式下发现过许多次的“普遍存在理论”,现在又被谢·苏沃洛夫发现了。我们祝贺俄国的马赫主义者发现了新的“普遍存在理论”!我们希望他们在下一部集体著作中专门去论证和发展这个伟大的发现!
至于我们的实在论哲学或实在一元论哲学的代表怎样叙述马克思的理论,可以从下面的例子中看出来:“总之,人们的生产力形成着发生序列〈嘿!〉,这些生产力是由人们的劳动能量、被征服的自然力、被文明地改变了的自然界,以及构成生产技术的劳动工具所组成的…… 生产力对于劳动过程履行着纯粹经济的职能;它们节约劳动能量,提高劳动能量消耗的生产率。”(第298页)生产力对于劳动过程履行着经济的职能!这同说生命力对于生命过程履行着生命的职能完全一样。这不是叙述马克思的学说,而是用不可思议的废话来玷污马克思主义。
在苏沃洛夫的论文中,这类废话是不胜枚举的,例如:“阶级的社会化表现为阶级对于人们及其财产的集体权力的增长……”(第313页)“阶级斗争的目的,是要建立各种社会力量之间的均衡形态……”(第322页) 社会的纠纷、仇视和斗争实质上是一种消极的、反社会的现象。“社会进步,按其基本内容说来,就是人们的社会性、社会联系的增长。”(第328页)如果把这类无聊的话汇集起来,可以写成好多本书,而资产阶级社会学的代表们确是用这类无聊的话写成了好多本书,但是把它们当做马克思主义的哲学,那就未免太过分了。如果苏沃洛夫的论文是使马克思主义通俗化的一个尝试,那就用不着对它进行特别严厉的指责。每个人都会承认,作者的本意是好的,但尝试却完全失败了,仅仅如此而已。然而,当一群马赫主义者在《社会哲学的基础》的名称下把这类东西奉送给我们的时候,当我们在波格丹诺夫的一些哲学著作中看到同样的“发展”马克思主义的方法的时候,我们就必然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反动的认识论同社会学中的反动挣扎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