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德生平
德国哲学家康德(Immanuel Kant)于1724年4月22日出生于普鲁士公国的首府哥尼斯堡(今俄罗斯加里宁格勒)。他在父母生育的9个子女中排行第四。[1]康德的父亲是制作马具的皮革匠师傅,在社会上享有一定的声望。因为有来自训练精良的鞍具匠的竞争,康德父亲的生意变差,家庭经济在康德童年时期出现了衰落,康德一家一度还不得不依靠亲友的救济过活。所以,康德是在并不富裕的家庭条件下长大的。根据康德自己的回忆,他的家庭氛围很好,父母都堪称道德楷模。父亲工作勤奋、诚实正直,母亲温柔、亲切、虔诚,他们都关心和爱护孩子,让孩子们成长为自尊、自信、真诚和坦率的人。母亲虽然在康德13岁时便去世了,但是已在他的心里埋下了“最初的善的种子”[2]。在这个小市民家庭中,康德学习到了重视纪律、秩序、节约、正派、可靠等美德,认识到了在经济上和精神上保持独立的价值。这对他的道德观产生了重要的影响。[3]
康德父母在宗教信仰方面属于虔敬派。这个教派是新教的一个分支。它重视人们的内心,要求信奉者持续不断地探究自己的内心,进行自我审查,看看自己是否真的虔敬。康德8岁开始就读的弗里德里希文理中学(Collegium Fridericianum)(1732—1740)也是属于虔敬派的学校。这所中学在宗教方面的要求非常严格,高度重视学生忏悔的决心,要求每个学生定期写作有关自己堕落情况的自我检查,并须提交给监察员。这种严苛的、机械式的宗教规范对于热爱自由的康德来说,无疑是难以接受的。康德在晚年还表达过对于该校这种灵魂拷问的反感,认为这种灵魂拷问将自我绝望的状态视为改善的必要基础,让人们“因为自己没有足够苦恼而苦恼”,并想以此谋求改善。[4]
这所中学虽然在当时享有很高的声望,但是却没有给康德留下好的印象。他在毕业30年后写给自己同学的信中,用“死板”“阴暗”“狂热信仰者的管教”[5]等词语来描述这个学校。康德将自己在这段时间的经历称作一种“青少年奴役”(Jugendsklaverei),回忆起来仍会让他感到“恐惧和焦虑”[6]。所幸的是,这种威权式的教育实践并没有摧毁康德的自我意志。康德后来推崇自由的思想,可以说是对他这种消极学习经历的一种回应。
1740—1746年,康德在哥尼斯堡大学学习数学、自然科学、哲学和古典语文。从他学习的专业来看,康德并没有选择那种可以给他一个稳定工作的“面包专业”,如神学、法律或者医学。他学的科目是他感兴趣的。他在乎的并非生活的享受,而是独立地思考。康德在读大学期间并没有像其他年轻人那样纵情享乐,既没有像青年莱辛(Gotthold Ephraim Lessing)那样跳舞和击剑,也不像青年歌德(Johann Wolfgang von Goethe)那样开怀畅饮和谈情说爱,而是在勤奋、刻苦地学习,求知若渴。据说,有一次他去听一门教义学课程时,授课教授感到有些奇怪,因为教授知道他并没有在神学院注册,就问他选课的原因,康德的回答是:出于求知欲。在大学期间,科努森教授(Martin Knutzen)对康德的影响很大。这个教授不仅为他打开了进入哲学的大门,而且将他引入了自然科学的世界,让他了解到牛顿的研究。康德此后将自然科学视为严格科学的典范。[7]
1746年,在父亲去世的那一年,康德开始从事家庭教师的工作,并且一直工作到1755年。他在东普鲁士的不同地方担任家庭教师,以此养活自己。虽然康德曾自嘲地表示,世上或许没有比他更糟糕的“高级家庭教师”了。不过,他工作过的家庭在后来都与他一直保持着友好的关系,这说明,在他们眼里,康德是一个好教师。[8]家庭教师的工作让康德对教育问题有了亲身的观察和体验,对他教育观的形成具有重要的影响。
1755年,康德返回哥尼斯堡大学,以一篇关于火的论文取得了博士学位,并在几个月后取得了教授资格。在此后的15年中,康德主要是作为私立讲师工作,没有固定的收入,必须依靠选课学生的听课费生活。[9]在工作的最初几年中,康德没有发表什么重要的作品,这可能是因为他不得不把精力放在教学方面。他每周至少上课16个学时,经常还会超过20个学时。他是一个受学生欢迎的教师。根据当时听课学生的记录,康德的授课风格是:自由的谈论,夹带着笑话和好心情,但就内容而言始终是严肃的。他一再对学生表示,他们在他这里学习的不是哲学知识,而是哲学地思考;不是复述他人的思想,而是学会自己“思想”。[10]“要有勇气运用自己的理智”[11],这是康德对每一个走向启蒙的人的要求。
在1755—1762年,上课占用了康德上午的时间。剩下的时间,康德用于参加社会生活。康德是当时上流社会里一个受欢迎的客人。他常去剧院和声望最好的沙龙玩台球和扑克牌。他的大学同事甚至一度担心,这么多的活动可能会让康德无心从事学术工作。尽管在当时的女性圈子里,幽默风趣、着装得体的康德很受欢迎,但他却未能找到合适的配偶,终身未婚。对于这一点,据说康德晚年曾经调侃地说:“当我需要一个妻子时,我养活不了她;当我能养得起她时,我已经不需要妻子了。”[12]
1770年,在他46岁的时候,康德才成为逻辑学和形而上学的正教授。此后,康德经历了一个“沉寂的10年”(stilles Jahrzehnt)。1781年,作为至少思考了12年的结果,《纯粹理性批判》在4—5个月之内就被康德写好了。这部著作虽然很快便引起了关注,但是却很难读懂。康德所尊敬的启蒙思想家门德尔松(Moses Mendelssohn)认为阅读这部作品有些“烧脑”(nervensaftverzehrend)。康德的同事、数学系教授舒尔茨(Johann Schultz)认为,这部书像是一部“密封的书”,“甚至对于一大部分有学问的读者来说都是如此,它完全是由象形文字组成的”。[13]
正是在思考和写作《纯粹理性批判》期间,康德的生活风格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从以前那个风流的教师变成了一个深居简出的教授,有着精细的时间规划和严格遵守的日常安排。当地居民甚至可以根据他每天下午出门散步的时间校对钟表。[14]
在此后的30年间,康德发表了他最重要的一系列著作,如《道德形而上学基础》(1785)、《实践理性批判》(1788)、《判断力批判》(1790)、《纯粹理性界限内的宗教》(1793)、《道德形而上学》(1797)、《实用人类学》(1798)等。
康德在其著作中分析的是一些影响着人类的基本问题,如:“我能知道什么?”“我应该做什么?”“我可以希望什么?”在他看来,理性是人们找到这些问题答案的工具,理性具有理论功能和实践功能。“我能知道什么?”这一问题涉及的是理论的理性(即纯粹理性),“我应该做什么?”这一问题涉及的是实践的理性(即道德理性)。对于“我可以希望什么?”这个问题,康德在他的宗教著作中给出了回答。康德所推崇的导向自由和成熟的教育涉及的主要是“我应该做什么?”这一实践理性问题,因为这里需要做的是对年轻人进行引导,以便于他们认识到什么是正确的,并自愿去这么做。[15]
康德在哲学领域带来了哥白尼式的转折,从根本上动摇了理论性认知的可能性,也影响到教育学的发展。例如,他认为认知依赖于感官的观察(即经验),从而在范围上对于理论性认知的可能性进行了限定。这一观念为直观教学提供了理论基础。他还认为,人们认识到的并非“原本的”现实,而只是现实的表象,从而在有效性方面限制了理论性认知的可能性。这一观念构成了建构主义学习理论的根源。[16]
康德一生都未离开过东普鲁士。1804年2月12日,年近80岁的康德逝世于哥尼斯堡。他的葬礼非常隆重,上千人前来送葬,整个城市的钟都为他鸣响。很少有哲学家能得到这样隆重的葬礼。在康德逝世100周年之时,哥尼斯堡人在他的墓地竖立了一块纪念碑,上面刻着康德在《实践理性批判》中写的一句话:“有两样东西,越是经常而持久地对它们进行反复思考,它们就越是使心灵充满常新而日益增长的惊赞和敬畏:我头上的星空和我心中的道德法则。”[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