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学院的学科课程
自创立之初,美国的学院就普遍重视古典学科。学院把掌握基本的希腊语和拉丁语知识作为入学要求,入学后这两门科目仍是必修课程,同时是获得学士学位的基本条件。多数学院都如此执行,偶有例外。对所有学生和大多数本科生的语言学习要求经常遭受质疑,它们的倡导者经常要解释支持它们的缘由。康奈尔大学的董事们巧妙地回避了因放弃或轻视古典学科而招致的批评,他们认为,就训练和培养的目的而言,法语经典和德语经典的学习与希腊语和拉丁语的学习一样有效,完成这两门学科知识的学习,应授予学生与后者同等的学士学位。然而,也有人质疑语言学科是否比物理或历史学科更适合训练人类早期的心智,这种观点还广受支持。若果真如此,与法语和德语相比,人们就不再毫无异议地偏爱希腊语和拉丁语了。简言之,我们的仲裁者——美国公众——当前对强制要求学生学习古典学科并授予学位的规定是否正确无误也是犹豫不定的。
我们主张,学院不仅应让语言学科拥有其应有的优先地位,更应进一步提升希腊语和拉丁语的地位,以下是为什么要更充分和更迫切地去学习它们的理由。
第一个理由是,一直以来没有哪门学科比语言学科在心智训练方面更适合学院教育。因为语言是获得智力的主要手段。语言的听众及运用语言进行思考的人们对此是确定无疑的。大自然要求我们完成的最早的辨识和记忆任务就是学习母语。人们知道,观察需要训练耳朵与眼睛,需要控制和训练身体,这要用到各种实物,实施直观教学(object teaching)。但很少有人认为,意识的训练需要心智的训练和培育,就像语言的学习首先要表达和书写一样。婴儿期和儿童期的各种智力活动中最突出的就是语言,这是毋庸置疑的。有些孩子学习使用语言缓慢而困难,这是智力缺陷和发展滞后的症状。另外,同样不能忽视的是,我们获取知识的最重要部分就是通过语言的表达和写作获得的,我们对自然本身的认识大部分是通过书本知识的学习来完成的。自然史激发孩子们对客观事物的好奇心,培养他们良好的分析问题的能力;地理课描述了山川河流、遥远的土地;此外,还包括浪漫的童话故事——这一切都让孩子们感到相当的兴奋和亲切,这一切都离不开语言的学习和运用。对孩子来说,语言世界在某些方面与客观世界一样重要和真实。人们对客观事物以及思想观念的认识主要是从理解和运用语言开始的。语言世界对孩子们而言不是像人们经常所说的那样,是一个僵化的无生气的抽象世界,而是充满创造性的想象和让自己产生永不厌烦的浪漫之喜悦的世界。
第二个理由是,随着学校教育的形成和发展,心智发展的任务分别由各种特定的课程承担,目的在于帮助学生提高智力、学习知识、认识真理。心智的发展有赖于沉思和分析问题。从习得、观察和记忆开始,直到通过训练使其具备独立的科学判断力。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应该采取什么办法呢?自然规律和许多代人的经验都证实了语言的价值,学习语言是实现上述教育目标的最好途径。如果学生的心智还未成熟到能够学习自然科学知识,那么这个年龄段的学生可以先学习自然史,但不是自然科学。学生仅仅学习自然历史的知识、做物理和化学的实验是不够的。自然科学涉及许多人类未知的领域,需要不断地进行探索。数学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领域,但是这个领域是相当独特的。从智力训练的范围和内容而言,我们应该学习语言学科。事实上,并不完全是因为语言学科揭示了客观世界的奥秘,激发了人们的想象力,进而缓解了学习语言学科所带来的压力,而是因为语言的学习是最有效的教育途径。任何其他学科都无法替代这门学科所具有的智力训练价值。
如果语言的学习是最有效的教育手段,那么我们认为古典语言课程应是自由教育课程的首选。它应当继续在美国的学院中占据重要地位。这样想,并不是说它是一种不证自明的观点。它同样会遭受质疑,也要求得到合理的答复:“如果每一个学科都得到充分的和科学的学习,那么为什么法语不能像拉丁语一样作为教育的有效手段?为什么德语不能替代希腊语?”这些问题之所以可以公平而合理地讨论和回答,是因为似乎有些真实的证据表明这两种语言具有同等的价值。在我们看来,这些貌似真实的可能性远不意味着确定无疑。怀特(White)校长就曾经提出异议:“既然学习西塞罗(Cicero)和塔西佗(Tacitus)、修昔底德(Thucydides)和索福克勒斯(Sophocles)等人的优秀文学作品可以获得文科学士学位,那么为什么学习孟德斯鸠(Montesquieu)和高乃依(Corneille)、歌德(Goethe)和席勒(Schiller)、但丁(Dante)和莎士比亚(Shakespare)等人的优秀文学作品就不能授予他们学士学位呢?”[《给纽约论坛报的一封信》(Letter to the New York Tribute)]
我们有充分的理由赞同怀特校长的质疑。首先,我们认为,显而易见,在目前社会状况下,学习西塞罗和修昔底德等人的优秀文学作品的学生,也有可能去选修孟德斯鸠、歌德等人的优秀文学作品。我们不会把自由教育的实施囿于四年的大学课程。学习古典学科的学生根据其知识水平和能力同样能够学习一两种现代语言。即使他们没能在大学学会,他们仍会在今后的学习、旅行或经营活动中使用它们,从而会比较轻松和快速地掌握这些语言。如果他们想掌握好几种罗马语,就必须系统地学习拉丁语。穆勒先生更进一步指出,掌握了拉丁语“会让学习四五种欧洲大陆语言变得更容易”。穆勒先生认为,大学不会或很少提供现代语言课程,因为一个要成为学者的人会在他离开学院之后学习一些他时常用到的现代语言。
一些传统观点认为,现代文学的萌芽和开端都要追溯到这些语言,而且没有这些语言知识及其所揭示的生活,就无法完全理解现代文学。这些语言不仅是现代欧洲的语言之根,也催生了现代文学。称得上学问的许多文学作品都是用拉丁语和希腊语撰写的。《新约全书》(The New Testament)最初就是用希腊语撰写的,记录了基督教历史的起源及教会建立的理念。现代科学所创造的精练而复杂的术语体系,最初多数是用这两种语言,特别是希腊语写成的。但是,针对上述种种说法,我们会遇到这样的反驳:学院中接受教育的绝大多数人根本不会成为学者,也就不必接受对成为一名学者至关重要的教育。实际上,相比于法语和德语的学习,这些人中的绝大多数甚至会有更大的需求,去更有效地利用古典学科提供给他们的才智、训练和学识。只有通过阅读历史、品鉴文学和认识他们身在其中的机构(这些机构很少会提供日常应用的知识),才能洞察古典语言和古代生活知识的复杂关系。
学习高乃依和歌德的文学作品的学生通常也要了解现代观念和现代文明。不管作者的措辞多么优美,其情绪和情感都是现代的。但学习维吉尔(Virgil)和荷马(Homer)的文学作品的学生不会费力翻译《埃涅伊德》(Aeneid)和《奥德赛》(Odyssey)的内容,因为即使不大了解那些人的生存和情感状况,他也不会因对他们感到陌生而心生厌恶。他为他们的尊严和真理而折服,他们向他打开了一个情绪和情感的新世界。由于这些人在许多方面完全不同于当代人,因此他还不能完全进入他们生活的时代,但是他仍能通过学习古代传承下来的文明、艺术、文学、制度、礼仪和法律,建立与他们的紧密联系。我们并不是说这种不太完美的教育效果值得为学习希腊语和拉丁语付出所有努力,但我们确实认为学习希腊语、拉丁语所具有的教育价值完全可以弥补这些缺陷,这说明了为什么应该优先学习希腊语和拉丁语,而不是法语和德语。
另外,我们应该承认,人们普遍认为,单就学科影响而言,古典学科是远远优于现代语言的,德语也不例外,即使它最近似于希腊语。古典语言结构规范稳定、词形变化多样、语言表述清晰、组织精练、内容客观且具有丰富的想象力,再加上蕴含其中的丰富的思想情感,词句中合理搭配的动词和形容词、名词和虚词,所有这一切都表明,古典语言优于现代文明的语言,这得到了所有公正和有能力的美国公众的认可。很难说一种复杂而又具有艺术性的古典语言与另一种语言具有同样效力的教育价值,特别是在学生选修课程之初。因此,我们不能想当然地认为,只要能够训练学生的思维能力,一种语言(比如非洲语或闪族语)就与另一种语言具有同样好的教育价值。高等教育的目的并不是简单的智力训练,它不是培养用语精练的语言学家或目光敏锐的逻辑学家,而是一种进行文化和思想陶冶的自由教育,使学生的心智逐渐摆脱艰深枯燥的课堂教育教学范式的束缚,达到哲学家和批评家的判断能力和文化审美水平。
为什么学习法语和德语不能被授予学士学位?原因在于,尽管这类课程在其他方面具有非常“好”的教育价值,但在培养学生的语言学习能力方面无法同古典语言相提并论。
第一,法语和德语课程不善于让学生理解语言结构及其含义,进而培养学生灵活熟练地运用英语的能力,或对英语的辨别能力;它们不善于培养学生迅速有效地学习其他语言的能力;它们不善于培养学生在所学习的几种语言之间进行比较鉴别的能力,这种鉴别能力的训练从长远目标来看是为了培养语言学家,也是为了培养具有反思能力的思想家——这些都是受过教育的人最重要的一些能力。从真正的意义上看,如果一个人不是一个古典语言学者,那么他也不会成为一个语言学家。因为古典语言是语言学习的最理想课程。一般来说,在语言学习的知识和能力方面,掌握了希腊语和拉丁语的学生远远超过精通法语和德语的学生,这是因为古典语言的结构复杂而又明了、多变而又有规律、经人为修饰而又对称、客观而又有美感。在这些方面,古典语言优于现代语言。我们知道一些语言学家不承认这一点。他们试图说服自己,认为利用英语或一两种现代语言,同样可以像古典语言一样,把一个英国人成功地培养成为具有语言学习能力的人。但是,我们认为,这些常常自己就是古典学者的语言学家,会认为他们的学生也会像自己一样理解科学知识。简言之,他们认为学生已具备了古典学科所培养的观察力和思维能力。
第二,法语、德语也不善于发展智力。相比而言,古典语言的学习更有利于发展智力,法语和德语的结构相对更为简化,更接近母语。当然,我们主张这两种语言应被同等地教授,学生要投入同样的学习热情。
第三,在直接或间接地传授人类知识方面,现代语言难以超越古典语言。古代世界的人与现代世界的人不同。古代人为人真诚坦率,生活上积极乐观,语言表达犀利并鼓舞人心,具有强烈的爱国情怀,他们具有的英勇无畏的品质同现代人的缺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古代人富有自我牺牲精神,现代人自私自利。而且古代人尊崇圣父和救世主,现代人更崇拜国家和民族。古代人是自然界和现实生活中纯粹和神圣的完美化身,他们极具智慧、令人敬畏。现代人变得软弱和充满纷争,这可能是由自然与精神、激情与责任以及爱与自私之间的冲突造成的。古典人文学科并没有陌生到令我们厌烦或畏惧的程度。它激发了我们的同情心,加深了我们对于人文学科所蕴含的价值的认识。人文学科所蕴含的一切“善”尤其令人印象深刻。它经常运用明确、优美、积极的言辞成功地传递它所学和所感的东西。它运用所提出的理性、情感和行为理论纠正我们思想、情感和行动中的某些错误。它指出自己曾经犯的那些错误以及又是如何不遗余力地纠正错误的努力,以防止我们重蹈覆辙。学习现代文学的学生熟悉像他们自己一样思考、感知和行动的人。虽然在古代文学学习中学生所了解到的人类活动在某种程度上完全不像他们亲身经历的或想象的那样,但却能够激发他们深刻独特的想象力。
第四,在为现代历史学习奠定良好的智力基础方面,现代语言不如古典语言。现代历史和现代文学源自古代机构和古代生活。现代诗歌、哲学和艺术一开始都受益于古希腊的诗歌、哲学和艺术。现代政体和法律都源于罗马。现代宗教来自朱迪亚地区,随后传到希腊人和罗马人的社会。要理解这一起点和现代历史最初的这些方面所取得的新进展,需要回到原初之时,理解古代人诞生和成长的社会及生活。不掌握古典语言和理解古代社会以及让其生活留存和不朽的文学作品,我们就无法洞察古代生活的精神。现代教育改革者极为重视历史哲学的学习。但是如果历史教师不理解古代精神和生活,怎么促进学生的发展呢?如何去评判和分析这些对他而言最重要的知识,即使这些知识有可能永远不会被关注?
第五,在有效地增进学生的智力和审美情趣方面,现代语言学科不如古典语言学科。相关依据也已给出证据。如果说现代历史发源于古代,那么这其中更突出的表现是现代思想和现代文化源于古代思想和古代文化。现代思想源于古代思想,继承和发扬了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学说。现代唯物主义者不会从现代物理学的角度去阐释原子论和伊壁鸠鲁学派的古典形而上学。现代唯心论者更明确、更权威地给予柏拉图神话般的阐释,给予亚里士多德精湛的分析。《伊利亚特》和《奥德赛》中的角色形象到了现代仍一如既往地让人感到新奇,它们的韵律在现代诗学诞生之后仍在无数代人心中如音乐般流淌和引人思考,带有主观倾向的现代思想仍难以逾越它们。希腊悲剧对于那些充满疑惑的现代人仍富有神秘感,他们无法理解多舛的命运和万能的神灵。古典形象、场景、事件和人物总与一系列现代作品紧密相关。经典艺术就像轮廓分明、晶莹剔透的水晶,亦如水面荡漾的涟漪一般优美雅致,始终被尊为现代艺术的魅力之源,因为现代艺术产生于爱和信仰的激发。
学习现代思想和现代文学这种所谓的“优质课程”的学生确实能够立即受到影响和教育,但选修古代思想课程的学生,在未来的生活中能够更好和更透彻地理解现代思想和现代文化。因为按照人类文化发展的顺序,严格的古代学校教育是继续接受基督教和现代思想情感方面教育的基础。因此,从学生能够获得最充分的教育角度看,古代学校教育时期的教育效果较好。此后,学生才进入第二阶段的教育即反映其日常行为的思想观念教育。然而,古代学校教育才是真正的教育,因为这是更具普遍意义的学校生活。
那些自诩博学开明的现代教育者实际上对教育甚至生活的看法极端狭隘。他们忘记了只要学生一开始生活,现代思想、现代文学几乎将占据他的全部生活并主导他的教育。他们打着为学生将要进入的思想行动领域做好准备的旗号,让学生从一开始就囿于熟知的领域。然而,他们却忘记了为学生的思想行动领域进行的最有效的教育准备常常不是发生在熟悉的领域,而是要充分发展学生的智力和审美活动。我们必须了解影响学生发展的因素和规律。
反对上述观点的人认为,尽管从理论上看是合理的,但在现实中不可行,不可能让学院所有的学生都抱着极大的兴趣和热情学习古典学科并从中受益。可能三分之一的学生有兴趣学习这些学科,其他三分之二的学生不愿意学习它们。或如怀特校长所说:“当我还是新英格兰最大的学院的一名学生时,全班大约有100人,其中30个学生喜欢古典学科,视之为高雅的教育内容,其余70个人因不喜欢古典学科而心不在焉,虚度光阴,影响了他们的智力和道德发展。因此,一直赞颂学院教育的古典学科教授不得不费力督促这些学习不积极的学生。简言之,他们没能集中精力教育喜欢古典学科的30个学生,却不得不把精力浪费在不喜欢古典学科的70个学生那里。”康奈尔大学不会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它“不会陷入那些反对古典学科的无谓争执中”,“竭尽所能为院系配备最好的古典学科教学,不会强行把一群一心想学习德语的学生赶到教室里去背诵希腊语”,等等。这是我们从怀特校长所说的话中推断出来的结论,可能有不少人也认同他的观点,即如果允许这批学习不积极的学生学习德语而不是希腊语,他们可能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如果允许学生学习德语或法语,班级里的绝大多数学生都将会热衷于语言学习。我们认为这个观点是错误的,无可争辩的事实表明:在同一个学院的班级里,在希腊语和拉丁语学习方面迟钝和落后之人,几乎一定会在德语和法语学习方面迟钝和落后。学习现代语言并不能极大地促进智力和个性的发展,智力和个性的发展更依赖于以前所学习的古典语言奠定的基础,但是对于古典语言学习所带来的好处却少有人提及,尽管古典语言学习也并不完美。
怀特校长提到的学生在学习古典语言方面存在的现象,在学习数学方面也同样存在。但是,我们还未发现康奈尔大学推行的课程计划中规定一定要学习数学,学习其他课程也可以获得同样的学位。我们也没有发现这个规定:如果学生愿意学习古典学科或历史学以及无须背诵的讲座课程,不愿意学习数学,那么学生可以不选修数学。我们不否认,实际上怀特校长抱怨的问题确实存在,也并非只存在于某门课程中。我们不是对纠正这些错误没有信心,而是确信用现代语言替换古典语言的方式无法解决这一问题。
应当谨记的是,我们所关注的问题是寻求选择最佳学习课程的理论解释,这并不总是取决于某些特殊案例中的实际结果。只有充分有效的管理,提供同样有利的环境、条件,在理论上最好的方案,在实践中才是最好的。它包括以下环境和条件:前期学习和训练提供的充分准备,明智的教学和训练方法,修完必修课程的充足的学习时间,教师和学生的学习热情以及对课程学习重要性的认识。这些方面仍有很大的改善空间,这正是美国学院所期盼的改革。但是,当前我们只关心课程选择和开设的理论。
此外有人主张,即使现代语言学科不能全部取代古典语言学科,但它们可以与其分享同样的学习时间,授予同样的学位。退一步说,掌握两三种现代语言知识,对每一个想成为真正学者的人而言都是必不可少的。学院应把学习这些语言作为课程的一部分。据此观点,许多学院都或多或少地开设了现代语言课程,或作为必修课程,或作为选修课程。这样的优势是显著的。学生从学习一种不再使用的语言到学习一种现代语言,就好比从庞贝式的居所到了一个现代居所。古典语言绚丽多彩、富有艺术性,并与过去相连接;现代语言鲜活且具有现代的优雅气质而令人愉快。在这种语言学习中所呈现出的某些可能的功用性会激发学生的特别兴趣,尤其是当学生经过好几个学期的学习以及参加学生社团之后,已完全意识到人类的利益和责任时。从各个方面来看,同时开设古典语言和现代语言的语法分析、词源学研究及文学批评课程取得了令人满意的效果。
另一方面,令人担忧的是,这将极大地削减古典学科的学习时间,削弱人们对古典文化的兴趣和认识,同时还会降低学术标准,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学术训练最重要目标的实现。另一个更严重的后果是将影响到目前开设的大多数课程的基本特征。课堂不再是训练法语发音和进行德语练习的场所。只要法语和德语教学是基础性的,必然会降低课程的崇高目标。即使学院保留充足的课程教师,加强对学生的管理,强化法语和德语教师的培训,都无法避免上述这些担忧的产生。唯一的办法是把法语和德语中的至少一门作为预备课程,或把它们作为主要的选修课程,这两种方案目前都遭到了强烈的反对。不过,这确实是较好的讨论主题:在学院一位有能力的教授指导下,两种语言的学习能否更好地作为课外学习和自学内容?如果学院配备这样的教师,并鼓励学生参加他的课,能否更有效地促进古典语言和现代语言的学习?
如果欧洲语言替代古典语言是不合适的,那么更不要说用英语取代两门古典语言学科中的一门或是两门。如今,在我们的学院,英语语言和文学已广受关注。在激发和培养学生阅读优秀英语作家的文学作品的兴趣方面,无论怎样强调英语文学学习的重要性都不为过。为此,应重视学习文学史并增设这门课程。单纯一门学科无法让大多数学生养成阅读优秀文学作品的兴趣,它们之中也没有哪一门学科能激发学生如此充沛的热忱。正是在最初的文学创作和讨论中,个人的思维能力首先被唤醒;正是通过认真学习英语语言,体会其中所蕴含的思想和情感,才会产生丰富的独立思想活动及其成果。在这个方面开展成功有效的教学并不容易,其中包括英语创作评论、辩论和演讲训练、激发富有想象力的文学审美情趣。有一点没有任何异议:应更充分地关注所有这些目标,大幅增强学院的师资力量。最理想的结果是,这些学科都被统一置于语言本身所具有的纯语法知识和哲学知识体系之下,它们主要的专业用语源自最初的盎格鲁—撒克逊文化及其各种发展形式。这其中唯一可以与古典学科相媲美的是更高层次的哲学分支学科,而它还不能归入学院课程中,因为它是以古典学科基本知识和现代语言学科中的部分内容为基础的。因此,那些主张替换古典语言课程中的任何一门课程的人会极力反对这一做法。他们最希望看到的是学生掌握科学的英语语言方面的知识,如果英语语言学科中有这样的内容。假如把学习母语当作学习非母语一样进行反思性分析,将会忽视最重要的心理学现象,即一种熟悉的或早期获得的语言在心智达到高度成熟之前是难以分析的,除非获得至少一种外国语言的支持。这是一个经过检验的真理。
已故的马修·阿诺德(Matthew Arnold)博士对这一主题的论证相当有价值,因为他非常迫切地努力把现代语言引入拉格比公学(Rugby School)的课程体系中,他的古典学科教学法具有相当突出的实用性和博雅特征。“对我而言,学习语言的主要目的在于促进年轻人的智力发展,希腊语和拉丁语本身就是如此的完美,它们同时还是学生学习哲学的最有效的工具。”
曾在英国牛津大学工作、现在在康奈尔大学任职的史密斯(Smith)教授在他的论文《重组牛津大学》(The Reorganization of the University of Oxford)中写道:
“尽管古典学科不再拥有16世纪时的辉煌,但它们可能仍是人文教育最重要的内容,它们能够在实践中拓宽人们的视野,让人们能够更为从容地进行演说。我必须承认,我过去的教育经历最终留给我这样一个印象:杰出的历史学家所撰写的古代史是培养历史意识的最好手段。
“有人认为现代语言课程是教育的主要内容和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但是,现代语言课程无法提供高水平的心智训练,经常用于那些智力水平极低的人的教育。希腊语和拉丁语是最好的语言及语言学习的工具,现代语言远不及希腊语和拉丁语。事实上,作为思维训练的工具,它们具有如此突出的优点,以至于很难相信它们会消亡。人们也没有必要进入大学学习现代语言,相反,在大学之外人们也可以很好地学习现代语言。”
接下来,我们要着手处理另一个在许多人看来可能更重要的问题:自然科学是否根本不能像语言学科一样提供有效的、理想的智力训练,因此是否也不能成为学院或大学课程的组成部分?许多人认为,它理应如此。赫伯特·斯宾塞(Herbert Spencer)先生在《论教育:智育、德育和体育》(Education:Intellectual,Moral and Physical)一书中极力主张语言学习过程应遵循自然学科的要求,语法和解释学所运用的分析、综合、判断等学习方法同物理学所要求的归纳和推理方法一样。他的主张相当有见地且合情合理。1867年10月的《伦敦评论季刊》(London Quarterly Review)发表了一篇相当有趣的出色的文章《学校中的科学》(Science in Schools),作者极力主张自然科学应纳入学校和大学的课程体系。他赞同斯宾塞的主张,认为如果在大学课程体系中能够像古典学科一样教授自然科学,并给予其同样重要的地位,自然科学就同样能够有效地促进学生的智力发展和为社会生活服务。与此同时,他敏锐而勇敢地指出,如果不用相当缜密的方法教授自然科学,根本不可能通过教授自然科学达成各种教育目的。他反驳了那些通过梗概性或简要的讲座课程来教授基础科学知识的做法,认为这样只会带来人们的肤浅和自负的后果。
对此,我们认为,应当向预备学校的孩子和年轻人教授自然史课程,但是,除了数学和机械物理学,其他自然科学课程应推迟至学院课程的最后一个学期教授,不过它们的基本原理,即其逻辑关系和科学关系除外。技术和应用科学专业学院承担让学生掌握自然科学课程的具体内容和熟练运用其基本原理的任务。也就是说,它是一种专业训练,而不是普通教育或自由教育。例如,植物学和矿物学都含有地质学的知识,特别是植物学是人早年(被称为观察期)可以学习到的知识,所以只要在课程目标中激发起一些兴趣即可。我们不能高估由这些学科培养的习惯和由它们激发出的审美。野外考察需要良好的洞察力、专注的研究兴趣以及自主能力,同时还要善于观察自然现象,能够发现自然之美,养成学习和研究所需要的敏捷的思维习惯,所有这些优秀品质的培养都离不开自然史课程的学习。没有人比我们更懂得欣赏充满激情的博物学家的审美情趣和天分,不管是在他们青春年少之时还是在最终成为老练的哲学家之时。因此,我们坚持认为在预备学校阶段应该充分学习上述这些科学观察和学科知识。除了我们已经提到的这些优势,它们还能避免学生的书本知识和话语中存在某些片面的倾向;它们剔除了学生卖弄学问的不良作风,让学生不再自负;它们还缓解了语法和词汇学习中的沉闷和单调。我们可能会把生物学与植物生理学的内容联系起来,至少二者在教育发展过程方面相关。此外,还会开设实验化学课程或是动物生理学课程激发学生的好奇心,增强学生的求知欲和敬畏心。但我们不会再开设更深程度的课程,因为学生的抽象概括能力的发展还不够充分,还不能掌握或理解自然科学理论。只有学生具备了接受自然科学知识的能力,才可以向他们传授这方面的科学知识。为了让学生能够科学地理解自然科学,需要培养他们的分析、概括、综合及判断能力。化学、地理及生理学的爱好者及专家完全沉迷于自己的研究领域,热衷于成功的实验研究过程及其所取得的研究成果,以至于认为自己对待科学研究的激情和努力可以影响任何教育阶段的孩子,并激发其学习积极性。他告诉自己和公众:“只要给予我同教授语言课程的教师同样的条件,我会取得比旧的学院制度更为完整的、更有价值的教育效果。只要给我建立一所这样的学院,让化学、物理学、机械工程和地理、矿物学和地质学课程替代古典学科课程,我就能培养出充满学习热情的学生和杰出的哲学家。”他为此付诸努力却面临许多困难,他需要培养那些训练不足的学生学习科学知识的兴趣和能力,他要竭尽所能发展学生的智力,使他们能够认识真理或理解哲学的复杂关系。
我们冒昧地说,在古典教育或自由教育替代科学教育的所有尝试中,学院经常抱怨这些努力都归于失败,即使是那些可能取得极大成功的尝试。班级中有一些学生之所以学习落后,不是因为他们喜欢学习其他课程,而是因为他们压根不喜欢学习任何课程,或他们天生就比较愚钝,或经常是被迫来学习很多自己不愿学习的学科。我们相信,在同样情况下,科学和技术学院的学生并不比古典学科和自由学科的学生更加勤奋或成功。我们甚至会发现,专门由科学和实用学科组成的课程,即使在同样的学习基础、同等的课时要求、同样彻底的讲授、同样远离任何明确的实际生活运用目的等条件下,也很少比专门的古典学科和文学学科课程更能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和热忱。原因有两方面:一方面,学习自然科学,比如博物学要求学生具有特别浓厚的学习兴趣,而这样的学生不常见。另一方面,学生学习自然科学的能力发展比较缓慢和滞后,很难发展到比较高的水平。
将自然科学和现代历史纳入牛津大学的课程体系中,并没有增加专心学习的学生和“优等生”的数量。一位作者在1869年12月的《麦克米伦杂志》(Macmillan's Magazine)上用数据给出了可靠的论证。他说:“大体来看,每三个学生中只会有一个学生通过学校的学位考试获得‘优等’。相当明显的是,尽管有些波动,但是这个比例几乎仍和三十年前一样,即使在1853年课程体系中新增了相当吸引人的自然科学和现代历史学课程。”
进一步来看,即使自然科学课程教学取得了成效,也无法取代古典语言课程的地位和作用,因为它不能促进智力多方面的发展。实际上,自然科学让我们与自然保持联系,并吸引我们探索和思考自然的法则。而文学关注的是人,人的复杂思想和情感或通过语言展现其关系,或通过文学作品加以表达。它们首先是关于人和人文性的学科,基于此,它们会源源不断地传授给我们有关人的各种更高级本性的原理。所以,它们能够帮助我们认识到人的复杂性和高级本质,是关于人类以及人类各种心理存在形式的学科,比如心理学、伦理学、政治学、法律和社会学。
我们认为,科学,特别是那些在当今世纪已有大发展的科学,如化学、矿物学、地质学、物理、地理、动物学和生物学,以及实用性的工程学和天文学,这些课程都可以在学院中讲授其基本原理,在科学或技术专业学院讲授其应用性方面的内容。任何尝试开设其他课程的做法对教育和科学的意义来说都可能是灾难性的。在某种意义上,已经修完这些科学课程的人必定是科学的热爱者,甚至有时候是其殉道者。他必须积累大量的经验,并把它们分门别类,真正掌握它们,并寻求适合自己的探究方式,谨慎地接纳他人的研究报告。因此,在同等情况下,他更需要以前的自由学科和通识课程。如果他希望成为一个完全不同于科学技术人员的哲学家,同任何其他班级的专业学生相比,他将更能够从学院提供的基础课程和古典课程中受益。因为他将来从事的职业可能会让他更容易偏离自由教育学科。科学学院恰好可以弥补这一不足,前提是科学学院必须把更充分的专业学科训练同语言文学以及历史和哲学的教学有机结合起来,但是科学学院不适合提供更广泛的、更具有活力的自由教育训练。科学学院充分地证明了这样一种事实:自由教育学科特别适合培养学生在基础科学和应用科学领域迅速发展的能力。经过学院良好训练的毕业生,对科学具有强烈的兴趣,他们往往会在几个月内就赶超那些只在专业科学活动中经过多年学徒训练的同行。他们的问题分析能力、理解能力、概括能力、快速应对能力以及更敏锐地阐释本质的能力都是相当突出的。某些专业领域杰出的哲学家,不管是新世界的还是旧世界的,往往并没有接受良好的古典学科教育或专业学院教育。戴维(Davy)和法拉第(Faraday)都曾在实验室学习。但是,如果这些最有才华的天才能够接受其他学科领域的早期教育,他们可能同样会在哲学领域取得卓越成就,从而对知识发展产生更重要的作用。教授重要的自然科学原理和前沿性知识及其基本知识和逻辑,能为那些具有浓厚学习兴趣的学生提供学习机会,让学生能够在专业学院系统学习科学技术知识,这才是学院的使命和职责。任何试图把科学课程与古典课程有机结合起来,或强行把它们组合在一起的教学做法,不仅会损害科学课程和古典课程,而且还可能会让学院因为承载超出其应有的使命而背负虚伪的名声。除非玩弄欺骗性的戏法,大学没有任何其他的途径,只有大学教授及其学生精心准备教学,我们才会让大学发挥其应有的作用。
接下来,我们唯一要讨论的是数学和普通物理学课程。这两门课程联系如此密切,几乎可视为一门课程。实际上,那些人所提倡的有用课程包含这两门课程。实用技术学院开设的课程中必然包含理论数学,经常要求学生学习最基本的数学知识。但是,基础的和高等的理论数学都是所有学科中最不具有实用性的学科。它得以开设只因为它是应用科学和技术的基础,而后者经常被归入实践和实用知识行列。古典和人文学科的反对者偶尔也认可数学的教育价值,并把它在这方面的作用与语言学科相提并论。他们持此论断时,会摒弃自己一贯坚持的立场,即没有哪一门学科仅仅是或主要是因为具有教育价值才被要求学习的。
我们还观察到,在我们国家,极少有人完全放弃古典学科而教授数学学科。唯一一个极端的例外是西点军校的监护者们。但是,他们也不认为西点军校的课程是自由教育的典范,只不过它最适合培养军人。这种观点是否明智可以公开讨论。这里我们不打算讨论这个问题。还有少数人认为,只有牛津大学和英格兰少数名校高度重视古典学科。
值得注意的是,美国学院的数学和物理学科一直比古典学科更占优势,近来它们的地位又得到了进一步巩固。虽然任何人都不会质疑其地位,但是如果学院只开设或主要开设数学或物理课程,也不会有人同意。我们不在这里讨论它们应该在课程中占有的准确比例。我们注意到这样一个事实:如果我们通过有多少学生积极学习一门学科并取得了优异成绩来判断一门学科的有用性,学习数学的学生人数可能远远落后于古典学科。这不仅在怀特校长所在学院的班级里如此,在所有其他学院的班级里也是如此。然而,那些主张开设实用课程或类似课程的人并不会仅仅因为它们深奥或不实用而要放弃数学课程。理由很明显:数学是学生必须掌握的基础性科学,不管他们是否喜欢都必须学习。学习数学的目的是培养学生思维的精确性和自我控制能力,这是更高水平的科学调查研究所必需的能力。尽管上述这两种观点都反对开设数学课程,但是它们都认同一个原则,即知识和学科虽不一定具有实用性,却也都有其教育价值。
通过上述讨论,我们可以认为某些学科可能是最有教育价值的学科,即使它们不拥有其他显著的和直接的实用性。许多人否认和忽略了这一点。一门学科没有实用性,并不会阻碍它拥有教育价值。另外也有人主张,既有用也有教育价值的学科范围是如此广泛,以至于任何学科不能只是因为具有实用价值才开设。我们知道即使是主张学科实用性的最坚定的支持者也会认为这种观点同样适用于数学学科。我们将进一步阐述为什么学习某种学科主要是因其教育价值,儿童和青少年时期的文法教育价值可以更清楚地说明这个问题。持续获取知识并不是活泼好动的儿童和青少年时期最好的教育结果。他们身上所具有的睿智、自立、迅捷、自制的品性,以及其他所有良好习惯都形成于快乐忙碌的儿童和青少年时期。学校教育向儿童和青少年传授知识,远远没有培养他们的能力和技能那样有价值。无论什么学科,能让学生回忆起来的都是有价值的。虽然学生经过了许多年的学习,并且学习了大量重复的课程,但是他们的收获却相当少,他们的学习能力、判断能力和应用能力并没有得到多少提高。对于成年人来说能够迅速掌握的课程知识,以及分析或解决问题的能力,却需要儿童耗费很多时间才能够掌握。应该改善学习方法以便提高儿童的学习效率。儿童应该有足够的时间来学习百科全书式的知识,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那将会是一种遗憾。只有让他接受学校教育,传授给他正确的知识,他才能长大成人。如果他不能从中获得知识,培养能力,那么学习这种课程又有什么用呢?同理,如果他学习的这些知识不能够训练他的判断能力、鉴别能力以及推理能力,那么不管他的儿童期和青少年期获得了多么丰富的知识和信息,都几乎是一种浪费。
我们主张,大多数儿童和青少年时期的学业和体育活动只要能够培养他们的能力和美德,都是有价值的。这一原则也同样适用于学校和学院的课程。只要能够确定有用的学科同样具有培养学生能力的教育价值,就不应该质疑那些不具有实用性的课程的开设。虽然古典学科知识通常而言不具有实用性,实际上学生也未必记得住,但是它们已经成为学生思维能力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们的价值不仅仅体现在人们偶尔回忆细节性知识时,更体现在人们思考问题、表达观点、解决问题或采取行动以及深思熟虑、提出建议、启人思考等情况下。
因此,我们认为那些将来打算经商的年轻人尤其需要接受学院的古典教育,他们最不应该学习所谓实用的课程。学院的古典课程能够促进他们的智力发展,养成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培养这些能力离不开不断的思考,如果实用性学科取代了古典教育,学生就会把主要精力放在处理人际关系而不是书本和文学上。那些因其未来职业而无法享受文学愉悦和阅读乐趣的人,最需要接受古典教育。
许多人极力主张缩短学院课程学习的时间。他们认为,如果不打算过一种书生气或学究式生活的话,学院要求的专门学习书本和科学的时限太长了。大量的事实表明:21岁的年轻人从学院毕业后进入会计或销售行业,如果他足够勤奋和投入,23岁时他的商业能力将超过16岁就进入这一领域并一直在这一领域工作的同行,甚至他的智力和受教育水平也远远超过他们。
还有人非常明确地提出,虽然学院教育应该是古典自由教育,但是学院也应该提供更加实用的教育。因此,人们建议将科学或技术学院作为专门培养商人或有闲暇的绅士的场所。如果他们将来主要从事工程师、矿长以及化学家等某些专门性的职业,由于时间是有限的,他们可以进入科学学院接受专业教育。但是,对于将来要经商的学生来说,出于前面已提及的原因,最应该学习学院目前实行的自由教育课程,包括现代语言和古典语言,只要他们投入足够的学习时间,且有学习古典文学的兴趣和能力。如果他们不考虑自身的长远需要,非要缩减学习古典课程的时间,也能够从中获得自己满意的教育。如果他们不喜欢古典学科课程,但是偏爱机械学或化学,那么他们可以到科学学院学习相对不太枯燥的语言和数学课程。绝大多数情况下,他们应当接受古典课程提供的更严格和更自由的教育。如果他们过早地陷于实际生活当中,将会消磨掉他们的精力,磨灭他们的兴趣,使得他们过早地为实际生活所困。未来的商人和绅士以及我们所有的人都非常需要接受学院的古典学科教育,我们所生活的这个国家要求我们必须接受这种教育。
迄今为止,我们一直在讨论学院开设的课程。我们试图说明,总体来看,学院开设的课程合理,要始终坚持古典课程和数学课程的突出地位。我们相信,这两门课程必将永远被视为自由教育赖以存在的两大支柱课程。学院或大学不会让它们成为有名无实的摆设。但是,我们主张美国学院开设古典学科课程,却并不否认课程管理中存在需要教师和学生经常警醒、注意的问题。为此,学院也采取了许多改进的措施,例如:增加学院的设施,培养并扩大教学队伍,提高教师的工作积极性。我们也期盼提高社区教育水平,增强学院的影响力。
学院的首要任务是制定统一的入学招生标准。任何教育机构都要规定招生的条件,不管学科课程是否面向所有人开放,不管它是否提供许多平行课程或选修课程,也不管它是否招收不同学习年限的学生。如果学院允诺招收各种水平的申请者,并教给他们需要学习和想要学习的任何知识,就可能陷入混乱或无序状态。
学院必须严格按照入学招生标准招收学生,从而保证学院的教学质量,即使某些课程只有少数学生学习。很显然,学院的入学标准越高,学院能达成的目标越一致,就越会取得更高水平和更大的成就。古典学科的基础教育和训练是学习更高程度的古典语言和文学学科的重要基础,如果学生未在预备学校中进行古典学科的教育训练,那么必须在学院中进行弥补;如果学生进入学院之前没有完全掌握算术、代数和几何学知识,那么他们入学后学院无论如何都必须开设这方面的课程;如果一部分学生的学习成绩很好,大部分学生的学习基础不好,那么学院就需要调整课程来适应班级的平均水平。此外,一些学生会感到厌倦、学习没有积极性,另外一些学生则感到失望、沮丧。美国大学预科教育效果不好,这种情况尤为突出,并且始终如此。一个学院单独制定统一的入学标准比较困难,许多学院联合起来也不见得能够制定统一的标准。实际上,许多入学申请者很好地克服了入学基础差等不利因素。如果学院因为学生的经济条件差或年龄偏大等因素阻止那些希望进入学院学习课程的学生,这是行不通的。如果入学标准太低,让申请者轻易入学的话,那么他们入学后也不会像他们当初承诺的那样努力学习。即使在最有利的情况下,进行一次简短或复杂的考试,也难以客观公平地检验学生掌握的实际知识、能力及其发展前景。这对那些处境不利的入学申请者来说,尤其是如此。如果入学考试是由思想狭隘、不近人情的老学究来组织的,这就更不公平和不公正。如此多的人没有学科基础就进入学院,这种情况是如何发生的?不管怎么解释,都不会缓解或根除这些问题。不过,入学考试确实可以让学院摆脱本不该承担的繁重的教育任务,这些工作影响了学院更好地履行其所担负的开展博雅教育促进学生智力发展的职责。我们难以区分美国高等教育机构的高低层次,也难以区分自由教育与普通大众教育之间的界限。人们所指责的这些问题不可能全部得到解决,也不能马上就得到解决,单个学院或所有学院联合起来也不可能解决这些问题。解决这些问题要靠学院共同努力营造一种自由教育的文化氛围。如果这份责任赋予了学院的管理者,他们应竭尽所能提高学生学习古典学科和数学课程的入学标准。
提高课程学习的标准不应只局限于这些学科。许多学生难以完成学院课程,主要由于他们缺乏古典学科的教育训练。学院的教育水平受到学生学习各种学科的能力的限制。学生的学习能力弱其实是因为他们不重视学习英语语法、地理学、历史学和修辞甚至是自然史,也是因为在算术和拉丁语法方面偏弱。相当多的学生,包括普通的富人和穷人,完全能够通过必修学分课程的考试,但是由于他们缺乏教养,无知、粗俗,因此难以适应学院所传授的课程和学院生活。如果学院的教育目的是培养有教养的人,那么就需要年轻人在家庭和学校中接受自由且文雅的教育和专业训练。
对我们而言,更重要和更容易达到的目标是提升和改善中等学校和预备学校这些方面的教育,为学生提供充足的奖学金。学院最主要的捐赠过于注重夯实学生在古典学科和数学方面的基础,以致这些课程只注重训练的过程。而历史、地理特别是关于古代世界的学科,学习方式应该丰富多样,应把语法训练和课堂学习结合起来。拉丁语和希腊语语句分析应当变得活泼些,英语语句和词语的分析也应当变得更合理。古典学科往往是生硬的和枯燥无味的,解读它们经常是费时而让人痛苦的,应注意结合现在使用的语言学习加以克服。拉丁语写作旨在提高综合能力,结合法语甚至英语写作和表达等日常实践活动能更容易和更熟练地进行此项工作。无视这个国家大批古典学院中的博雅教育设施和条件,是不可容忍的。如果任凭这种现象继续存在下去,学院必然会被指责未能合理运用它们。我们的公共学校制度能够充分有效地实施博雅教育,但是其倡导者和赞美者却心存疑惑:这样一种被整个社会视为如此重要的教育制度,却为什么没能使学院新生通晓英语相关学科知识和英语语言知识?确切地说,许多经过公共学校和专业学校教育的学生的入学成绩低得可怜,这并不能完全归咎于古典学校和古典学院。
公众要求改革的呼声并非仅限于预备学校。我们相信,学院更需要改善学科课程的教学方法。一方面,学院教育的一个很重要的任务是惩戒学生,并不意味着它不具有发展学生智力的作用。另一方面,我们主张就像儿童时期的基础教育一样,学院教育也要从惩戒性的强制教育过渡到自我教育。因此,在学院的专业教育的各个阶段中应充分重视培养学生的反思能力和审美能力。
数学课程不具有这些优势。理论数学不像文法课,理论数学只注重严密的分析,严格而抽象,尤其需要持久的注意力。它难以吸引人,总让人感到枯燥无味。即使在测量和物理学等实际运用活动中它也难以摆脱其严苛的本质特性。这门学科的魅力来自其所激发的思维能力和创新技能。如果按照倡导实用学科的原则,数学根本不能作为必修课程。但是,阿特金森(Atkinson)的磨石理论(The Grindstone Theory)认为,许多课程像文法课一样非常有价值。这种理论认为值得思考的问题是:数学课程是否能够充分发挥其基础课程的作用?数学的过度沉闷和费时费力是否能够起到激发学生思考问题的作用?学习任务太多总比太少好,但存在的风险是,这些课程可能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重要,因为自诩为科学人士的人们提出了一种不证自明的假设,即没有理由缩减数学课程课时量,学生的抽象思维能力越强,越需要具体的、实际的和有用的教育训练。如果学生不这样看,就不会激发他们持久的学习积极性。我们急切地倡导开设一门严谨的数学必修课程,但是我们不会让它成为一门毫无价值的、无限期开设的基础教育课程,在它取得最佳教育效果之后,就选择终止它。学院不需要按照科学家的要求,让所有学生都学习牛顿和拉普拉斯(Laplace)的理论。
我们建议数学课程的学习要求如下:
理论数学要让学生学习代数原理,通过大量练习培养学生的能力。那些修习荣誉学位课程的学生除了完成普通学生(即对数学不感兴趣,学习能力较差的学生)同样数量的课时外,还必须学习更为复杂的公式、更精细的分析等方面的知识。几何学可以划分为综合和解析两种类型,前一种要求所有学生选修,后一种仅限于获得荣誉学位的学生选修。几何学中的三角形和圆锥方面的知识也应要求选修,因为这两门课对物理学和天文学相当重要。但是,不具有数学天赋的学生只需完成基本训练,不做任何进一步要求。微积分只对少数人做出选修要求。按同样的原理,两个年级可以选修数学、物理学和天文学。是否为获得荣誉学位的学生开设更多的延伸课程或提供选修科目要求,视不同情况而定。根据已经表明的原因,我们敦促学校修订课程方案。数学学科从其本性来看是充满活力的、独特的,不过对那些讨厌它的人来说,很快就会感到厌倦,这可能是因为他们缺乏学习数学的能力或是缺乏早期的相关教育。这或许可以解释一个无可争辩的事实:对许多学习勤奋的学生而言,学习数学多少有点令人厌倦和反感。强制要求学生完成一些难以掌握的任务,既不会加快也难以达成训练心智的目的。要求学生达到某种学习目标,其前提是必须在其理解和掌握的能力范围之内。通过设置学生无法理解和达成的学习任务来调动学生的学习积极性,不是最有效的课程管理方法。我们不赞成许多古典学科和人文学科倡导者提出的贬抑数学的言论,也不否认如果让少数确实不具有数学天赋的学生不再承受明知学不好数学还要没完没了地学习数学的烦恼,他们也可能会取得更优秀的成绩。
学习古典学科可以体验到古代作家的愉快经历,当我们阅读他们的文学作品时,我们可以学习他们的逻辑思维或审美情趣,背诵优美的词句。但是,也要注意以下问题:是否存在极端重视语法分析导致过度琐细、故弄玄虚以及不合理地延长学习时间的状况?是否存在仍以现代形式讲授,不考虑学生的水平过早地开设课程的不合理情况?是否存在因为强调语法的重要性影响到古典学科其他更重要的教育价值的情况?当我们提及古典语法的现代形式时,是指那些词源学分析和句法结构,它们可能更适于引起比较语言学学者的关注,而不适合拉丁语和希腊语派生词和范式的初学者。相比那些没有基础的学生来说,那些句法规则更容易为学习语法学或语言学的学生所掌握。现代语法的教育效果远胜于古代,实际上对那些掌握了现代语的人而言,现代语同样具有逻辑的和心理的训练价值。不过,我们想公开讨论的问题是:文法课程是否存在过早或过量开设的情况?文法课程的教育价值是否超过了古典学科,或者减弱了人们对古典学科的忠诚及热情?弗朗西斯·鲍恩(Francis Bowen)教授关于这点的评论值得注意:“以前我们学习语法是为了阅读古典作品,如今学习古典作品似乎成为学习语法的一种手段。确切地说学生仍喜爱古典诗歌、演说和历史之美,还不至于厌恶荷马、维吉尔及色诺芬(Xenophon)和塔西佗,但是学生对古典作品的理解仅仅流于形式,常常过于注重流行的华丽辞藻,以及音调、概念和词根的演变。”“在我看来,无论是从普通公众喜爱古典学科的人数还是他们对古典学科的重视程度来看,近些年这个国家的古典学科的地位在逐年下降,这也表现在教授和教师在阅读古典作品方面所花的时间和精力越来越少,即使他们阅读古典作品也只是为了探究古希腊语或古希腊哲学的秘密。”[《古典研究》(Classical Study)]
在英国,人们在学习拉丁语和希腊语之初,就强烈反对学习讨厌的语法,不管是新的还是旧的,因为这会影响学生的广泛阅读和掌握丰富的拉丁语和希腊语词汇。在许多人看来,导致古典学科陷入困境的原因有两个方面:诗歌创作和高难度的语法。基于这种看法,马修·阿诺德坚持认为:“对许多学生来说,他们运用拉丁语和希腊语进行写作,应该像我们目前运用法语、意大利语和德语写作一样,只需要通过翻译辅助练习正确掌握一些语言知识;拉丁语和希腊语的语言学习限于了解基本的语法和语言表达形式及其规则,根本没有必要像我们现在这样花费大量的时间学习大量的精确的语法。”[《学校和大学》(Schools and University)]
在美国最好的学院,语法分析比二十年前更细致、更充分、更概括。没有人会怀疑文法课程更加有效了。在学生看来,它是一门更完美的学科,能让人学习更扎实的历史知识和语言结构知识。这门学科对语言教师和语言学与普通语言学专业的学生来说都非常有用。然而,它能否让学生更好地了解拉丁文和希腊文学作品或提高他们阅读古典文学作品的兴趣,是使人怀疑的。文法课程的支持者认为,学生学习的激情和活力下降是多方面原因造成的,其中就有现代教学方法的问题。对此,我们不做讨论。然而我们注意到,随着现代语言课程的引入,古典课程课时量遭到缩减,导致学生学习古典课程的时间减少。翻译的盛行令人担忧,学生借助翻译很容易地理解了一篇短文的内容。但是对于那些好逸恶劳的学生来说,他们一边翻译一边阅读几页后,很快就会发现这并不省力。优秀的学生不久就会掌握词源学和句法之间的基本规律,很容易熟练掌握较短的翻译练习,不管用不用英语原版。因此,他们刚刚取得了进步,就把精力转向其他方面。他们或是对古典课程产生厌倦,或是对文学不再有兴趣。中等水平的学生会毫无顾忌地使用翻译,他们在那些反复出现的分析内容上花费相当大的力气。凭借此种努力,他们掌握了这些知识,却是以牺牲自身心智发展的某些更为重要的方面为代价的。这种痛苦的枯燥学习周而复始,让人看不到一丝希望。他们很难从语法学习中获得些许慰藉,但如果安排了更多此类阅读任务的话,他们可能乐于阅读那些“很少有拉丁语和希腊语”的文献。粗心大意的学生仰仗他们即兴发挥的机智,得益于教师反复提及的问题,借助英语板书,才能迅速掌握当天学习的简短的课程内容。我们谨慎地提出以下建议:简短的课程和语法分析课可以在第一学年或稍后终止。对于那些反应迟钝、学习懒散的学生,他们完全不能完成掌握语法练习的任务,我们会说:“物当其时,各有佳期,语法学习给予你机会,你已为此而做了努力。”接下来的一切也就顺其自然,他们可以学习其他更适合他们的课程。在其他的课程中,要让学生有更多的时间学习相对容易的拉丁语和希腊语作品,有更多的时间对付烦琐沉重的课堂翻译训练任务;要让学生通过大量阅读教师布置的任务来弥补自身的知识缺陷;我们应更注重知识的传授,注重思想的逻辑联系及其变化,注重措辞表达的独特性,通过频繁练习使学生翻译出符合语言习惯又措辞优美的英语译文;鼓励学生积极思考考试所忽略的那些语法和语义方面的问题。考试严格按照教师的教学和分析内容进行,鼓励学生利用快速阅读和经常性的时事评论来增加词汇量。建议直接读原文,不用按照英语语法习惯转译阅读。尽快培养学生的理智精神和有独特审美的思想以及良好的措辞表达能力。对我们而言,这种尝试是值得的,它应该会取得令人满意的结果。如果认为这个改革太激进了,可以把它调整到不同学期进行,可以在第一学年结束后,对这两门课程和考试时间的要求进行调整,教师根据自己的判断确定时间长短。
另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是:古典教育是否因为过早开设拉丁语和希腊语课程受到了严重的影响?让学生过早学习脱离生活实际的语言,时间长达10年或12年之久,还使学校和学院生活变得沉重、沉闷和单调。如果古典学科课程延迟到14岁或15岁开设,同时让年轻人学习一种日常生活用语,训练他们正确使用这种语言进行写作和演说,这时学生再学习拉丁语和希腊语就比较有优势了,会学得更快,也更有兴趣。我们非常清楚,人们之所以反对学习古典学科课程,是因为古典学科课程的教学和学习方法存在问题,但是这些问题是可以得到解决的。只有那些积极考虑切实可行的改良之策的人,才是古典文化和学院学科的真正朋友。我们关注此事是希望点燃学习古典学科课程的热情。我们特别希望美国的学院能够培养学生学习古希腊文学和古希腊语言的兴趣,尤其要充分地学习拉丁语,并视其为学院自由教育的重要基础之一。
我们相信,古典学科课程的教师不会反对我们提出的建议。不可否认的是,由于诸多原因,近来我们许多最优秀的学生对古典学科课程价值的信心受到严重的影响。学习课程的时间太长,学生被迫学习晦涩难懂的作品,长期过于注重艰深的语法知识,主要关注语义,经常要求学习英语习惯用语,最重要的是难以培养学生广泛阅读通俗易懂作品的习惯,这些都是造成学生学习古典学科课程兴趣减退的原因。古典课程的教育价值和语言学价值从未像当前这样重要。它的文学价值及其间接影响也越来越大。我们需要充分发挥它的直接影响,激发学生阅读优秀的古典文学作品的兴趣,培养学生流畅地阅读它们的能力。我们在第一学年就开设了语言学和语法课程,但仍不能取得最想要的结果。我们所说的良好的阅读习惯,首先是指,读原文而不必转换话语的具体语境。如果按照英语语法习惯翻译古典作品,会产生歧义。其次,阅读古典作品时没有必要沿用英语的阅读习惯,这要求学生相当熟悉作者使用的常用词汇。要养成良好的阅读习惯,还必须具备用简洁的英语复述作者语句的能力。这种阅读习惯能够使学生形成良好的语言习惯和准确翻译的能力,有助于学生判断作者表达的意义及其论点是否合理,他们的想象力是否丰富、用词是否准确,以及他们作为历史学家或诗人的情绪和情感是否饱满。要形成阅读这些古典作品的习惯并达成以上目标,所选的作品首先要容易读懂,要有充足的课时,课堂教学要为文学评论家和学生可能感兴趣的各方面问题做好充分的准备。最重要的是,要养成经常复习一篇通俗易懂的课文的习惯,这一点务必反复强调,并采取措施保证其落到实处。我们可以以丹尼尔·维登巴赫(Daniel Wyttenbach)第二次学习希腊语的经历为例:“我拿出普罗塔克(Plutarch)名为《男孩教育》(Education of Boys)的著作,非常认真地反复阅读,但索然无味。然后,我又开始重读希律王(Herodian)的著作,这本书稍微有一点乐趣,不过远远无法提起我的兴趣。我偶然发现了由埃内斯蒂(Ernesti)编的《色诺芬的大事记》(Xenophon's Memorabilia)。我以前只是了解书名,没想到这次我一下子被这本书吸引了。我随后很好地理解了这本书。通过阅读这本书,我认识到需要重新细读以前读过的章节之后才可以继续阅读新的内容。我最终以这样的方式完成了整个课程学习内容。它花了我几乎三个月,但是这样不停地反复阅读对我是最有益的。”正如他所说:“色诺芬的所有作品,《色诺芬的大事记》除外,我在四个月内读了四遍。我现在觉得我可以同样轻松地阅读任何作者的作品。我开始读德摩斯梯尼(Demosthenes)的著作,我有一本没有拉丁语翻译的复制本,不过带有杰罗姆·沃尔夫(Jerome Wolf)的希腊语注解。但是我知道没有必要惧怕去读。我开始读起来,但在理解语义和长句子方面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最终尽管忙乱,我仍读完了《奥林索斯》(Olynthiac)第一卷。随后进行第二遍、第三遍阅读,我似乎开始理解书中的一切。但是,我还没感受到德摩斯梯尼特有的雄辩魅力。我还在犹豫是否再次阅读。最后,我决定再读一遍。这次温习是相当有用的。随着我的阅读逐步深入,我逐渐产生了一种新奇感。在阅读其他作者的著作后,我沉浸在认识到思想和语词的魅力及自己取得的进步的喜悦中。现在,我心中涌现出一种伴随着不断精读而来的不同寻常的感觉。我领会到了演说家抑扬顿挫的演讲,我也心潮澎湃,跃跃欲试。我感受到一种灵魂的升华,仿佛一个新的自我由此而生,我自己变成了德摩斯梯尼,站在讲坛前,滔滔不绝地演讲,号召雅典人继承先辈们的勇敢品质。我没有像一开始时那样默读,而是大声朗读,我被狂热的情绪以及演说的韵律感神秘地驱使着。我就这样在三个月内读完了德摩斯梯尼的大部分演讲。因此,我的阅读理解能力得以提高。不久,我又喜欢上并读完了荷马的著作。此后,我阅读了其他著名作家的著作并受益颇丰。”
这些话对我们来说是金玉良言。如果关于古典课程教学改革的建议能够得到实施,这对美国学院的高年级学生是非常有好处的。我们相信寻求良好教育之人不会迎合无知的功利主义者的要求,打击或贬低古典学科教育。我们需要搞清楚是否要把古典学科教育提升到更高的地位而不是贬低到一无是处。学院高年级学生学习的古典学科课程被尊称为文学,这一点毋庸置疑。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得够充分了,接下来我们将探讨美国学院一些更普遍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