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班级制度

我们注意到，班级是充满活力的、有效的学院集体生活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班级是学院组织的中心，更确切地说是学院组织的中心之一，班级构成学院并形成一个有机整体。事实上，我们不明白如果美国学院没有固定的班级，就不可能有高效的集体生活。英国大学的各个学院都具有凝聚力，共同构成大学的学习生活氛围。每所学院拥有各自独立的建筑，本科生的数量都很少，因此他们彼此交流频繁，关系密切。尽管他们的年龄和知识程度不同，但是他们组成了独立的“小团体”，形成了共同的兴趣、传统和荣誉感。密切而频繁的交流、集体荣誉感以及与年长同学同吃同住的共同生活，将不同年龄和素养的人联系在一起，形成了温暖亲密的同学友谊。在美国学院，班级是迷人的小圈子，学生从中建立他们的同学友谊，发现他们最喜欢的、最珍视的同学关系。班级情感对学生的影响是最大的，班级常常是学生唯一的社交生活。刚进入学院时，他们是胆小的、未开化的新手。他们的同学是一群来自不同地方、具有不同习俗的陌生人。他们被认为拥有相同的知识文化水平，要在四年共同的大学学习生活中成为互相学习和竞争的同学。对学院共同的陌生感以及彼此之间的好奇心促使他们立即走到了一起，这个刚刚形成的团体在对抗高年级学长的过程中得到巩固，并因自我保护和防卫的需要日趋牢固。成员很快对彼此拥有的权力感兴趣，并留意彼此的进步。他们在同一个教室里上课，或者共同听说一些优秀学生的成就和特点。那些刚开始比较优秀的学生会被后来者所取代而不再引人注目，因为课堂考试会不断地评定每个学生的成绩，青春的同伴友谊将经历更明智、更近距离的考验——性格、脾气以及相互接触后的感觉和认识更清楚了。趣味相投的人建立了友谊，其中有些同学友谊没有挨过大学时代，有的却经受住了俗世生活的所有变化。每个学期班级里都会发生一些有趣的故事，班级里的每个成员都对此很感兴趣。每个学年班级的故事周而复始。随着班级的逐步形成，年轻人的兴奋感逐渐冷却下来，迫切期待同学们聚在一起，同学友谊更加密切，直到分开的时候，班级的感情变得更加强烈，友谊的纽带像铁链般牢固。

尽管班级是大学生最重要的社交场合，但班级本身与学院具有共同的情感，受其影响并相互作用。新的班级在学院的集体生活中存在，并反过来支配和影响学院的集体生活。不管怎样，班级是高效的学院集体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就像一个充满活力和高效的社区，不管它是城镇、郡县还是州，都是充满活力的国家生活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如果我们采用以大学的管理体制代替学院的管理体制的方式破坏或放弃班级制，那么目前美国学院所具有的充满活力的、丰富多彩的集体生活必然不可避免地一同被抛弃。这种亲密关系，只能在最易被塑造的时期，通过多年的共同学习、共同的兴趣爱好和共同的奋战而形成。如果我们采取在同一个教室里共同上几个星期或几个月的课的方式代替班级，允许打破班级界限并以新的方式形成新的班级，我们将失去很多学院集体生活中的魅力和许多教育力量。无论如何，如果班级制被大大削弱或者在实践中被抛弃，那么，这种集体生活在促进学生各种认识能力和美好情感发展方面的价值肯定会被牺牲掉，这也是我们赞成保留固定班级的另一个重要理由，包括我们已经讨论的其他原因。

在学院集体生活的积极作用方面，我们不应该忽视学院的另一个突出特点，即所谓的学院社团所提供的文化和娱乐活动，不管这些社团是秘密的还是公开的、大的还是小的。这些学生社团在欧洲和美国的大学和学院里都很普遍，学院存在的各种形式的社团，是人性的必然产物。在同样的环境下，积极上进的年轻人会想出一些促进自我发展的措施，特别是在修辞和文学学习方面。大学不可能提供学生需要的所有这方面的教育，即便如此，也无法像年轻人自己所创造和管理的教育一样更易接受和有效。毫不奇怪，在美国的学院里，学生社团肯定具有活跃的美国实用和独立精神，并热情支持每一场公共运动，无论是政治运动还是文学运动，这些社团都会勇当先锋，并发挥强大的教育影响力。年轻人的社会倾向必然使社团组织不会完全专注于文学性的目的。他们狂热的爱好和对抗性以及他们刚刚形成的独立性，往往会导致他们的社团具有排外性和神秘性。我们不建议去讨论这些社团组织是否有必要存在的问题，这几乎无须公开讨论。这对于年轻人而言，甚至对任何年龄段的人来说都是很自然的时期，根本不需要争论。无论是否值得保持社团的秘密性或为学生保留这一神秘领地究竟具有多少意义，都必须承认很多问题就此滋生。人类，尤其是少年天生对神秘非常好奇，因此不太容易阻止他们产生好奇心。我们不相信能够破坏或者阻止学生成立秘密社团。绝大多数大学毕业生承认学生社团有时候会滋生严重的错误，其中较突出的是形成迷恋政治权力的风气，这与学院生活崇尚正义、慷慨的宗旨并不一致，导致学院和班级分化成敌对的状态。学院应该培养学生的理性和谦逊品质，反对任何形式的无节制的社团活动，例如参加社团活动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以及参加喧闹的游行示威、寻欢作乐的活动。如果这些无意义的社团活动不再出现在学院里，那么学院生活将变得更高贵。

这个问题使我们思考一个极其类似的问题：学院关于社交生活的安排是否丰富而完整？将学院的社交生活变得更有吸引力是否切实可行？一些学院提供了保龄球场以供学生锻炼和娱乐，是否应该增设台球室和俱乐部？是否应该提供公共会客室或供学生会面和交谈的场所？这类问题通常难于回答。可以肯定地说，把那些供学生吃喝玩乐的场地和设施改用于其他教育目的，都会让学生的学习态度与道德品质有较大的改进。学院最必不可少的是有一个可以随时借阅书籍、令人愉快的阅览室，并且配备了丰富的、最好的报纸、期刊。如果希望阅览室的环境更有吸引力和品味，可以提供谈话休息室，制定严格的绅士礼仪规章制度，那么阅览室将成为学院里最令人满意和最有价值的地方。在学院里，野蛮和粗鲁的行为表现在多个方面，杰里米·泰勒（Jeremy Taylor）在历数人类生活中的苦难时曾指出：某个年龄阶段的学生容易变得胆小懦弱，受到这种个性特点影响的学生在学院里成百上千，这一点人所共知，无须任何证据证明。因此，一切可以防止胆小懦弱个性产生影响或抑制其表现形式的东西都是有益的。但是，应该承认，有时，粗暴的惩罚方法只会使这种个性变得更野蛮和粗鲁，这丝毫没有要贬低学院管理的权威，也没有要否认学院严格管理的权威性的意思，它甚至完全赞成管理必须具有绝对权威的观念。然而，无论是消除学院实际管理中仅仅依靠权威进行管理的做法，还是其他类似的有关表现形式，对学生来说都是非常有好处的，大学生肯定能在人性和兽性之间做出自己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