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学院与科学学院的关系

第十四章 传统学院与科学学院的关系

科学学院的出现要归功于传统学院,而如今传统学院可能会羡慕科学学院的发展。最早建立的科学学院大多是职业或专业学校。与传统学院相比,科学学院的主要目标是让学生学习更广博和更全面的化学和工程知识,以便为他们今后从事的工作做好准备。科学学院与其他专业学校有同样的入学要求。科学学院会优先考虑录取那些学习了传统学院课程的毕业生,它们在入学方面的要求与法律学院和医学院一样严格。科学学院鼓励那些受教育程度较低的学生学习化学课程以便能够获得从事农业或技艺方面的一些技能,或者学习工程甚至是土地测量等课程以便为将来在这些领域更好地工作做好准备。采矿是这些学院提供的专业教育中相当突出的领域之一。由于法语和德语知识对于有效学习这些专业课程至关重要,所以也为那些需要学习的学生开设了此类语言课程。随着专业学院学生数量的增长,要求开设其他更具实用性的学科和提供相应的教学资源的呼声开始出现。由此就会引发相应的问题:是否应该开设专门的课程和明确具体的课程学习时间?紧接着又会出现另一个问题:为了防止专业教育过于片面和狭隘,是否有必要专门开设英语文学和历史以及道德和政治科学课程?这些学院开设此类课程至少要达到全面的程度,就像有机体的完满一样。人们始终抱持的观点是,这样的教育更适合某些特殊的青年群体,他们的思维习性以及对他们时间的限制可能会阻止他们选修时间要求更长、更有价值的传统学院和专业学院课程。为了回应上述要求和建议,新建立的学院和传统学院应做到如下几个方面:课程要以英语和现代语言替代古典学科,为进行专业的系统研究开设物理科学。相比古典学院,它们开设的课程应更具实用性。如此,这种“新教育”自然会形成。对它的需求会激发供应,而教育提供者又会根据需求进行相应的调整。在不同的机构也会有不同的管理方式,比如哈佛大学、耶鲁大学的科学学院以及麻省理工学院采用选修制,联合学院、康奈尔大学和密歇根大学采用混合制。

谢菲尔德科学学院的学生在第一学年集中学习科学和文学等公共课程,第二学年进入专业院系。它的支持者主张谢菲尔德科学学院通过加强与古典学系的联系,帮助耶鲁学院成功地完成选修制的既定目标,同时避免选修制所产生的缺陷。谢菲尔德科学学院对高等教育做出了重要贡献。它吸引了大量的学院毕业生继续攻读研究生课程,使他们同时学习古典学科和科学课程,接受真正意义上的完整的大学教育。它还是文理学院的组成部分和耶鲁学院的附属学院,在培养学生文理方面的兴趣以及为研究生提供相关课程教学方面发挥了一定的作用。

在国会通过专门的法案之后,大批独立的学校建立起来,发展成为国家科学学院。然而,这些机构中大多数要归功于以传统学院为模型建立的科学学院的精神引领作用。这些学校在观念和管理方面才刚起步,还不够成熟。不少学校还只是进行实用职业技能训练的学校。只有少数学校成为真正的科学学院,设置与此目标密切联系的学科,并或多或少开设一些普通文化课。大多数科学学院不同于传统学院实行的博雅教育目的,只有最好的科学学院才会与传统学院保持密切的联系。《大西洋月刊》(Atlantic Monthly)上的两篇文章准确地阐述了科学学院和传统学院之间的差异。“优秀的传统学院在整个基调和精神上应区别于优秀的多科技术学院或科学学院。传统学院占据支配地位的观念包括学习最为宽泛的文化,形成最卓越的心智和渊博的知识体系,进行不指向任何目的的、完全出于热爱的学科学习,热爱学习并纯粹为了研究而开展研究。而在多科技术学院,心智训练在范围和活跃程度方面不亚于传统学院,学生渴望学习知识,真正投入科学研究,真正热爱自然,只不过在倾向性和动机方面区别于传统学院。多科技术学院的学生在观念中经常会有实践性目的。他们想要训练自己有机会成为一个更优秀的制造者、工程师和教师。他们研究自然的目的是服务人类和自身的利益。为了了解电报的原理,他们急切地想要搞清楚电的秘密;为了掌握那一代人最优秀的技术文献,他们努力学习法语和德语;为了更好地理解机械工程,他们让自己沉迷于复杂而又细腻美好的微积分学习。多科技术学院的学生和教师从未丢弃这种实践性目的,而这些却很少在传统学院中被提及或考虑到。如果适合多科技术学院的精神在传统学院中盛行,那些学院的真正理念必然会遭受贬抑。实践精神和文学或学术精神都是优秀的,但两者是不相容的。如果强行混合,则会两败俱伤。”

我们认为这些观点是正确的,它们表明了传统学院和科学与技术学院彼此应该维系的关系。这些机构不应相互妒忌,因为它们要完成不同的任务,也是为了服务不同类型的学生。传统学院想要直接学习科学和文化,而忽视实践性知识,尽管它们的知识如果按照合适的实用标准来评估的话,许多也是切实有效的。科学学院打算让学生学习数学和自然科学,并或多或少地关注即时的和直接的实践应用。只要这些学院的学生认真勤奋地学习,偶尔也会取得理智训练的效果。它们也建议全面地学习现代语言和哲学,这其中包括英语,因为这些语言更接近生活的用途和需要。由于各自有专门规定的不同领域,它们不必也不应该在情绪和活动方面相互抵牾。如果事实如此,自然会出现下述问题:为什么不把两者合二为一?为什么不把传统学院和科学学院联合起来?对于这些问题,上文作者已用同样的观点和主张做出了回应。“这两种教育不能用同样的教师,按照同样的日程一起进行。古典课程会对科学课程有害,科学课程也会不利于古典课程,两者都无法达到最佳状态。当前世界的经验和常识都无法支持像布朗大学、联合学院和密歇根大学的实验。然而,它们或许都是转型时期采取的比较好的权宜之计,在生活条件简陋的时代,实用教育的存在同快餐的流行一样自然。在没有更好的选择的情况下,它们的确很好地适应了人们的需要。”

对我们而言,这些理由似乎是令人满意的。这些学院十分多样,如果它们在管理和教学方面彼此独立,会取得更大的办学效益;如果学校管理者主要关注一种类型的学生,他们会感到更自由,责任感也更强;如果班级的学生有共同的兴趣和目的,他们学习会更勤奋、更积极;如果每一个学生都专注于自己的事业,拥有志同道合的同伴,就会充分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并完善自身;如果学院管理不存在异议,每一个机构在日常管理中产生的引领和指导作用就会更为有效。我们认为,哈佛大学采取的通过选修制把两者结合起来的做法是不明智的。我们认识到,作为哈佛校长的埃利奥特应该解释他的观点,因为这明显背离了他所主张的理由,即他始终认为科学课程是作为一门科学而不是注重实用精神的“新教育”,但是这种区别有些微妙,无法说服普通人。如果承认这一点,将会影响到选修制的实行,削弱支持校长一派的力量。

这些机构是在同一个董事会监管之下、隶属于同一所大学的独立学院。这样既可以保持这些机构的独立性——这对每个学院健全而又独立地发展至关重要,它们还可以相互支持,共同使用图书馆、博物馆和其他设施;它们共处一个社区,因此得以聚集起一大批热爱科学和文学的人士,让他们为共同的目的而团结奋斗;它们的丰富多彩的活动以及各自具有的特色可以纠正那些人文主义者、科学家、神学家以及心理学者展示出的片面性和学究气。一些杰出的学者往往比整个图书馆的藏书或一系列复杂的实验对相邻学科领域更有价值、更能提供支持。这些学院也会为邻近学校提供教学。尽管每一所学校都想要配备专门的教师团队,让他们承担大部分的教学和管理任务,但也没有理由反对任何一所学校的教师根据学生的数量和教学的性质,在他们自己的或专门的教室教其他学校的学生。

这些学院有其他学院无法具备的优势。科学学院的学生主要考虑所学知识是否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或是否能够达到及时应用的目的。考虑到其中一个或两个方面的原因,在同等的情况下,学生的学习更有积极性、更有耐心。教师少有激发这些学生学习兴趣的机会,因为在他们的学习过程中,自然界常常呈现出的神秘的客观规律可以引起学生的好奇心或推翻他们模棱两可的猜测,即使在对观察结果进行探究或分析时,也能激发他们对积极的专业生活的向往。他们经常通过阐明一些在实际应用中的工作原理,或解释清楚与实用技艺的关系,让那些模糊的知识变得清晰。不管科学学院的学生是刚从高中毕业,还是刚从传统学院毕业,与传统学院的学生相比,他们学习更认真、更务实和更积极。许多教学都是基础性的,由于学生此前接受的训练不充分,思维迟钝、僵化,教学也相当费力,需要增补大量学院讲授的内容。科学学院同传统学院相比存在高中的一些劣势,但同时又具有大学的一些优势,特别是在教学特色及学生的兴趣方面。实际上,这些学院在某些方面的教学水准在美国已经达到非常高的水平。随着学科领域的进一步分化,科学学院的地位日趋重要。

另一方面,科学学院的许多课程不是也不可能是传统学院专业意义上的自由学科,即使勉强承认它们有适用于教育的价值。它们很少牵扯过去的历史以及复杂多样的人的思想和情感。它们不要求学生具有广泛的知识,也不提倡学生追求更高抱负的生活和个性鲜明的职业。与此同时,必须要承认的是,传统学院更高质量和水平的教育和课程并不为科学学院学生所关注,他们不理解甚至怀疑它们的重要价值。学院的教师经常要费力向这些学生解释所讲授学科的价值。不过,教师仍会信心满满地工作,相信不久之后收获自然会显现。即使学生无法立刻理解教师为学生所做的一切,但他们随后总会理解的。在他们与那些反对的意见辩论时,他们相信自己所采用的制度得到了历史上最明智之人的支持,而且经得住历史的检验。他们会从许多已经证实了古典学科价值的学生那里认识到这些学科在今后的专业工作、公共和商业生活中有着难以估量的价值。这些学科面临的最严重的不幸可能是,那些焦躁的年轻人不愿意学习这些看起来“无用的”学科。教师坚定不移地支持康奈尔大学的史密斯教授的主张,“自由教育不必是苦行的,或像以前一样不关心传授知识的用途或好处。但是,它必定是自由的而非专业的。它的职能是培养心智,传授年轻人将来生活所需要的知识。心智能力和普遍的知识是它的检验标准,而不是功用”“纳入自由课程的科目不仅要证明其功用性,也要证明其适合教育目的。尽管教育者应该广泛接纳自然科学的各门学科知识,但是都必须坚持这一检验标准”。虽然他可能认为自然学科同文学和历史一样,都是真正自由的教育不可或缺的重要内容,但是他还坚信语言课程和古典语言课程将会为有效学习自然学科奠定最坚实的基础。如果一个人要成为哲学家,他必须在其童年时期就把自然历史的学习和严格的古典学科的训练结合起来。但是,虽然古典课程的支持者坚持认为真正的自由教育必须保持知识的基础性和永恒性的优越感,但是如果他自己接受了自由教育,他就会为科学学院的繁荣和发展而欣喜不已。那些坚持认为美国的高等教育最适合采用学院制的人,往往非常支持科学学院全力以赴地致力于自然科学研究,自然科学的发展离不开他们的大力支持。如果一个人没有为现代科学所取得的辉煌成就以及学生投身此项事业的热情欣喜若狂,那他就不是一名真正的自由学者或思想家;如果一个人因为沉迷于旧教育从而失去了更明智地、更诚挚地迎接新教育的机会,那他就不会领悟时代的需要,不会明白真正意义上的大众启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