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中国古代诗歌的创作者与传统文化对中国电影的影响

中国古代诗歌的创作者与传统文化对中国电影的影响

时间:2023-08-0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如果诗在中国仅是一种文学,那么诗应当是想当文学家的诗人写的。从刘邦和项羽没有文化也写诗可以看出,在中国古代,你要成为一个像模像样的人,就一定要写诗。从一定意义上来说,诗在中国文化中是什么的秘密就包含在里面。中国古代就是全民写诗的时代,诗具有一种让人受尊重的魔力。中国人的文化、中国人的魂,是和诗歌连接在一起的。所以说,诗是最有中国文化特色的生存方式。中国的诗是围绕整个人生进行的。

中国古代诗歌的创作者与传统文化对中国电影的影响

如果诗在中国仅是一种文学,那么诗应当是想当文学家的诗人写的。然而,在中国古代历史中写诗最多的人是谁呢?不是杜甫(一千多首),也不是陆游(近万首),而是乾隆皇帝。其诗:“初集自丙辰至丁卯,凡4150余首;二集自戊辰至己卯,凡8470余首;三集自庚辰至辛卯,凡11 620余首;四集自壬辰至辛丑,凡9700余首”,[2]四集相加共33 940首。这个数字还不包括他甲辰年(乾隆四十九年,公元1784年)以后写的诗。照理说,一位皇帝把国家治理好就可以了,为什么他还写诗呢,而且时时想着提高自己的诗作数量?看来,他已经把写诗、多写诗、写好诗作为一个盛世明君的要务。这恰是中国文化的一个传统。《文心雕龙·明诗》中云:“至尧有《大唐》之歌,舜造《南风》之诗,观其二文,辞达而已。及大禹成功,九序惟歌……其来久矣。”《乐府诗集·琴曲歌辞》中的诗歌,有数篇被归在尧、舜、禹、文王、武王、成王名下。远古之时,诗乐舞合一,远古圣王之乐应已包含帝王之诗(仪式中的咒语)。从现在的观点来看,问题不在于这些帝王是否写了这些诗,而在于他们被认为身为帝王应该写诗。《古今乐录》中记载,秦始皇也写了《祠洛水歌》。因此,写诗成为帝王之为帝王的要务之一。正是在这一传统之中,清朝最后一位皇帝溥仪在八岁时为其师父陈宝琛祝寿时写了第一首诗,由此开始了自己的写诗生涯。历代的皇帝写诗,当然不是为做文学而写,而是为做人而写。在中国文化里,诗歌不仅是一种文学,而且是渗透到整个文化方方面面里的一种东西。不妨说,诗是中国文化之魂。为什么古代的中国人,不管有学问还是没学问,都要写诗?唐代诗人章碣写了一首《焚书坑》:

竹帛烟销帝业虚,关河空锁祖龙居。

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

诗中说的是秦始皇认为自己焚书坑儒之后,天下就太平了,哪知道刘邦项羽根本就不读书。秦始皇焚书坑儒的坑灰还未冷却,陈胜、吴广就在山东[3]揭竿而起,然后不读书的刘邦、项羽就把秦王朝给灭了。有意思的是,刘邦、项羽虽然不读书,但也写诗。刘邦在获得天下、衣锦还乡之时,写了首名传千古的诗: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项羽在被韩信围在垓下,四面楚歌,快要失败的重要关头,也吟了首绝命诗: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从刘邦和项羽没有文化也写诗可以看出,在中国古代,你要成为一个像模像样的人,就一定要写诗。因此,中国整个古代官僚系统中的人都要写诗,古代的优秀诗人主要从这个群体中产生。官之为官,做的主要是管理工作,有些虽然在社会管理方面做得很好,但诗写得一般,即使写得一般也要写,如北宋的包拯电视剧《包青天》的片头歌中的歌词就是他写的诗:

清心为治本,直道是身谋。

秀干终成栋,精钢不作钩。

仓充鼠雀喜,草尽兔狐愁。

史册有遗训,毋贻来者羞。

文官写诗很正常,那么武将呢?还是要写诗,如岳飞的《满江红》,写得并不比优秀诗人的差。真正的问题在于,包拯型的文官、岳飞型的武将都要写诗;特别是到了关键时刻,即使平常不写诗的人,有一种东西也会让他们写出好诗来。是什么东西让他们感到必须写出诗来呢?这在女人们那里表现得更清楚。在古代文化中,是不主张女孩多读书的,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虽然不用读书,但也要鼓励写诗。汉末的《孔雀东南飞》云“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诗成为女子品性的要项。在《红楼梦》第48回里,香菱要学诗,大家都认为学诗是可以的。为什么女子可以不必有才,不必多识,却有必要学写诗呢?从一定意义上来说,诗在中国文化中是什么的秘密就包含在里面。在古代社会里,对宫廷王府中的女性、贵族大家中的女性,以及青楼中的女性来说,诗是使其成为美人不可或缺的要项。如果说在《红楼梦》里,由于有了诗在其中流淌,金陵十二钗显得更加美丽,那么在秦淮八艳(柳如是、顾横波、马湘兰、陈圆圆、寇白门、卞玉京、李香君、董小宛)中,由于有了诗在其中闪烁,她们原有的美丽显得更加迷人。且举两首:

小庭如水月明秋,天远窗虚人自愁。多少深思书不尽,要知都在我心头。

——董小宛《秋闺十一首》其七

梦中本是伤心路。芙蓉泪,樱桃语。满帘花片,都受人心误。遮莫今宵风雨话,要他来,来得么?

安排无限销魂事。砑红笺,青绫被。留他无计,去便随他去。算来还有许多时,人近也,愁回处。

——柳如是《江城子·忆梦》

这里要强调的不是青楼美女能写好诗,而是为什么诗让她们更加美丽?在中国文化中,诗像阳光一样普照众生。正如胡应麟在《诗薮》里讲唐诗的作者时说的,“诗之盛于唐也……其人,则帝王、将相、朝士、布衣、童子、妇人、缁流、羽客,靡弗预矣”,就是说,各类人乃至全民都在写诗。中国古代就是全民写诗的时代,诗具有一种让人受尊重的魔力。中国人的文化、中国人的魂,是和诗歌连接在一起的。要理解中国人,通过绘画、建筑小说等任何一种方式都可以,但最能够抓住中国人心灵跳动的东西,还是诗。所以说,诗是最有中国文化特色的生存方式。在宫廷里,所有的玩乐都与诗歌相关联,孔子讲的“不学诗,无以言”(《论语·季氏》)和钟嵘讲的“嘉会寄诗以亲,离群托诗以怨”(《诗品序》),就是这个意思。中国的诗是围绕整个人生进行的。翻开中国古人的诗集,我们可以看到主题总是送别、闲居、即事、述怀、有感,赏春、咏秋,过……、游……、题……、寄……,以及赠友人、答朋辈、和同侪等人生的一切。这些都可以也应该写为诗,所谓“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论语·阳货》)。在这种以诗为魂的文化中,即使是在西方文化中最讲逻辑玄思的哲学家,若在中国也必须写诗。郭沫若写了一首诗,说他爱中国的庄子,因为庄子是泛神论者,他也爱斯宾诺莎,因为斯宾诺莎也是一个泛神论者。[4]这里且不管两人是否是泛神论者,总之郭沫若认为两人在泛神论的认识上是相同的。但只要读斯宾诺莎的作品,如他的代表作《伦理学》,我们便会发现其作品完全是按几何学方式写出来的,文中充满了定理、求证之类的内容。西方文化的根就是几何学,所以柏拉图学院的门口有一块牌子,“非懂几何,切莫入内”(Let no one ignorant of geometry enter here)。欧几里得几何学用九条公理推出了一个严整的体系,成为一切科学的范本。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三角形,但是任何三角形都要符合三角形的定义。在西方,如果想判断一个东西是否是科学的,就在于它是否达到了这个几何学的标准。而庄子呢,翻开他的名篇《逍遥游》:“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他是在讲故事,迥异于斯宾诺莎。《庄子》里面充满了诗性。中国的诗性渗透到了哲学文章里面。我们读《老子》《庄子》《论语》,就会发现有一种诗歌的味道在里面,这和西方哲学讲究纯粹的逻辑和思辨是完全不一样的。在中国,如果要成为一个哲学家,是要写诗的。以最有道学气的理学家为例。周敦颐宋明理学的真正奠基者,他的作品集中绝大部分是诗,有些写得很不错,如《同友人游罗岩》:(www.daowen.com)

闻有山岩即去寻,亦跻云外入松阴。

虽然未是洞中境,且异人间名利心。

这首诗把宋明理学那种“存天理、灭人欲”的思想写了出来。宋明理学蔚为大观时期的两个重要人物是程颢程颐,二人也写诗,且举程颢的《秋日偶成》:

闲来无事不从容,睡觉东窗日已红。

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

道通天地有形外,思入风云变态中。

富贵不淫贫贱乐,男儿到此是豪雄。

诗中的“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常被人引用,把中国人的审美情味、那种“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老子》第四十七章)的境界写了出来。中国人不像浮士德那样去追求无限,而是在自己的庭院里、在一花一草之间,感觉宇宙的盈虚和自然的循环。理学的集大成者朱熹写有《观书有感》一诗,现在的中学课本还常将其作为选文:

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从这些我们知道哲学家也要写诗。事实上,不但哲学家要写诗,和尚也要写诗。和尚们获得的最高真理是用偈语来表达的,考查你达到了怎样的境界,就看你写得出怎样的偈语。偈语往往用诗的形式。禅宗五祖弘忍大师选接班人的时候,就是让弟子们各自写一首偈语出来,由此决定谁来传承他的衣钵。他的一个得意徒弟叫神秀,写了这样一首诗: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

时时勤拂拭,莫使染尘埃。

这首诗的境界不是很高,就在于他还要经常去排除非宗教的思想才能保持自己心灵的纯洁。而另外一个徒弟惠能写的诗是: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这个境界就比神秀的高。“本来无一物”,是说佛教真谛已经在我的心里了,根本不存在被非佛教的思想侵染的问题,所以是“何处惹尘埃”。由此可见,和尚们的佛学境界是通过诗来表达的。不但佛学的境界通过诗来表达,佛教徒在探讨学问时,也往往用诗歌形式来进行。例如,有一个叫凤林的和尚觉得自己有问题,想向义玄大师(义玄是惠能之后的一位著名禅宗大师)请教,问义玄:“有事相借,问得么?”对禅宗来说,佛就在你的心里,心即是佛,如果你想到外面去寻找,你再怎么找也是找不到的,要自己去体悟。所以义玄就说:“何得剜肉作疮?”就是说宝藏在你自己心中,你到外面去找是没用的,应返回内心,每个人都有佛性,看你能不能找到自己的本来面目。义玄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不在自己的心里反省,而是舍内求外来问我呢?但是凤林觉得自己确实有问题啊,于是为了进一步表明自己的庄重和显示自己已达到的水平,用诗句形式说道:“海月澄无影,游鱼独自迷”——我就像那海中的游鱼一样非常迷惑,你一定要给我讲一讲。义玄也用诗回应:“海月既无影,游鱼何得迷?”——海月本来没有影,镜花水月都是虚空的,你不应该迷,你应该返回自身。凤林还是不解,又问:“观风知浪起,玩水野帆飘”——我就像风浪里的野帆一样,确实找不到自己。义玄看他还没有醒悟过来,就说:“孤轮独照江山静,自笑一声天地惊”——佛性在你的心里。凤林还是没用懂,且产生了怀疑,说道:“任将三寸辉天地,一句临机试道看?”——你究竟有什么好的真理,我就在这个地方问你,你就跟我讲出来就是了嘛。义玄答道:“路逢剑客须呈剑,不是诗人莫献诗。”最后这一句让凤林醒悟了,他就不再问了。禅宗的智慧是中国文化里很高的一种境界,这里面有很深刻的东西,与本题无关。我们感兴趣的是,宗教采用了诗歌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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