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虫到底有没有钻进衣服
“丁冬,美国到底在哪儿呀?我怎么看不见?”树上的郭东东问树下的丁冬。
“你使劲往前看,一使劲就看见了!”丁冬说。
陈家文因为没有爬到树上,无法体会郭东东他们此刻身在树上的心情,他撇着嘴巴说:“美国不是在地球的另一边吗?谁也看不见美国!”
“怎么看不见?”丁冬振振有词地对陈家文说,转而朝树上喊,“郭东东,你看见那座电视塔没有?”
“看见了,看见了!”三个孩子同时回答丁冬。
丁冬又问:“你们再朝电视塔那边看,看电视塔那边有什么?”
三个声音回答说:“是楼房!”
“楼房那边呢?”丁冬俨然是三个孩子的总指挥了。
“看不见了。”
“对,看不见的地方就是美国!”
听了丁冬的这句话,树上面半天没有声音,他们都想把那个“看不见”的美国看看清楚。可是,他们又怎么能看清楚呢?
陈家文刚发出又一声“哼”,丁冬抢在陈家文的前面说:“只要我们一直朝那边走下去,就能走到美国!我们这里天快黑了,美国那边天快亮了。”
小辫子“啊”了一声,兴奋地说:“丁冬,我们马上就去美国好不好?等美国天黑了,我们再回来。”
“你还想去美国?真是想得美!”陈家文对小辫子撇了撇嘴巴。
这时,一辆摩托车停在了丁冬的身边。骑车人摘了头盔,露出一张严肃的脸,是丁冬的爸爸丁建国。他这是下班回来了。
“放学了怎么不回家?”丁建国说着,从车上下来,走到丁冬的跟前。
如果树上的同学什么话也不说,或许丁建国说几句话就完了,然后可能自己先回家,或者让丁冬坐到摩托车的后面把他带回家。偏偏树上的郭东东朝树下喊道:“我们在爬树,我们在看美国……”
这不是没事找事吗?这不是故意让丁建国听到吗?丁建国马上抬头看树,他看见树上有三个孩子。
“你们怎么能爬树?多危险呀!”丁建国吃惊地说,他把目光从树上撤下来,锥子一样盯着丁冬的脸。那目光里表达出这样的意思: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也要爬到树上?
丁建国知道自己的儿子在乡下的时候就有爬树的记录。
不用说,作为对丁建国话的回应,下面应该有同学接过丁建国的话说:你家丁冬已经爬过了!
不是树上的同学说,就是陈家文和小辫子说。
说了的后果是,丁建国会吹胡子瞪眼地一把揪住丁冬的耳朵,然后会质问他为什么要爬树,为什么不及时回家做作业,知不知道爬树的危险性,要是从树上摔下来怎么办,等等问题。在丁建国问这些问题的时候,他的另一只手很有可能要抡起来,拍到丁冬的屁股上。
丁冬的耳朵和屁股,都是丁建国的手喜欢“亲密接触”的地方。
丁冬不怕丁建国揪他的耳朵,也不怕丁建国拍他的屁股。中国的男孩子中,又有几个人的耳朵或者屁股没有被自己的父母“亲密接触”过呢?问题的关键是,那基本都是在家里发生的。
只要发生这样的事情,丁冬的唯一办法是跑,实在跑不掉就喊,喊的声音像一把刀架在脖子上一样,这样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缓解丁建国下手的力度,尤其可以让妈妈陈春香不袖手旁观。
现在在这么多同学的眼皮底下,丁冬还怎么跑、怎么喊?那也太没有风度了。要知道,丁冬刚刚因为脱掉裤子爬到树上被小辫子他们崇拜过,可以想象明天他们可能还要把这种崇拜带到学校。如果这时候丁建国的手“亲密接触”到他的耳朵或者屁股,那么不久,他将从“爬树英雄”立刻跌落到“小丑”的地步。
丁冬怎么能让陈家文、小辫子、郭东东他们看到这样的情景?真要那样,他今天的树不是白爬了吗?
遗憾的是丁建国没有认识到这一点。
就在陈家文的嘴巴张开了,要说出那句要命的话的那一刻,丁冬忽然跳起来,一边跳,一边喊:“不好,毛毛虫钻进了我的衣服里了,啊啊,好痒呀,啊啊,痒死我啦……”
陈家文的嘴巴不得不闭上了。
在丁冬一边跳一边喊的过程中,他的双腿向前做着运动。
树上的同学也好,树下的同学,包括丁建国也好,都惊讶地看着丁冬。如果由了丁冬这样“运动”下去,丁冬将很快逃离丁建国的大手威胁。
丁建国到底是了解自己儿子的,他已经回过神来:别的孩子爬到树上,而丁冬却像好学生陈家文那样在树下,这怎么可能呀?难道太阳会从西边出来吗?
说时迟那时快,丁建国疾走几步赶到丁冬跟前,一只手一把揪住了丁冬的耳朵。
“你说,你是不是爬过树了?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所有的孩子都看着丁建国的手揪着丁冬的耳朵,而树下的小辫子和陈家文都看见丁冬的耳朵被揪红了。
谁都觉得丁冬应该流眼泪了,可是丁冬竟然说:“啊啊,痒死我了,痒死我了……对对对,连耳朵也痒,你慢一点抓,别把耳朵抓出血了,今天已经流过血了……”
这么说,丁建国是在给丁冬挠痒痒,而且还是给耳朵挠痒痒?
陈家文和小辫子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他们相互看了一眼,那意思似乎在说:给耳朵挠痒痒难道是这样挠的吗?那分明是揪呀。
树上的郭东东他们也开始慢慢地从树上下来。
丁建国一听丁冬的耳朵今天已经流过血了,在他一愣神的当儿,丁冬便乘机从丁建国的大手下挣脱出来,然后像真的一样,双手在身上挠着。
小辫子问:“丁冬,毛毛虫真的掉进衣服里啦?”
丁冬没有理会,他仍然挠着,并且双腿又开始运动起来。
“你的书包!”小辫子举着书包对丁冬喊。
“给我爸!”丁冬的脚步可没有停。
从树上下来的郭东东,看看陈家文他们以及丁建国,费解地说:“我们在树上没有看见毛毛虫呀,哪来的毛毛虫?”
“不管有没有毛毛虫,你们别爬树,摔了可不是闹着玩的!”丁建国说着,把丁冬的书包塞进摩托车的后备箱里,然后骑上摩托车,追丁冬去了。
陈家文把嘴巴凑到一个男生的耳朵跟前,嘀咕了一句什么。
小辫子听了,朝前疾跑了几步,冲丁冬的背影石破天惊地大喊起来:“丁冬,陈家文说你是装的,毛毛虫没有钻进你的衣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