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的

乖乖的

爸爸怎么成了诸葛亮?他怎么知道我们昨天踢球了?他又怎么知道我们昨天把足球藏到树上了?

在回家的途中,丁冬一直在想这几个问题,他很想问问爸爸,可是他不敢,因为他不知道接下来爸爸将拿他怎么样。

丁冬慢慢落在了后面,扭头朝小辫子看了一眼。小辫子会意,很快凑到他跟前,嘀咕了一句:“我没有告诉你爸爸!会不会是陈家文?”

丁冬朝陈家文看看,陈家文就像背后有一双眼睛一样,他也朝丁冬看看。

丁冬朝小辫子摇了摇头。陈家文即使想把秘密泄露出去,也是告诉他自己的爸爸,而不可能是别人的爸爸。

那么,似乎只有一种情况:就是爸爸偷偷看见他们踢球了,然后又偷偷看见他把球藏到树上。

但是问题又出现了:既然爸爸看见了,当时他为什么不站出来呢?

丁冬想得脑子都疼了,他索性不想了,心里决定:要是谁再想对他动手,他就跑,或者用喇叭一样的声音哭,哭得全小区的人都知道,他正遭受着爸爸妈妈的暴打。到时候看他们还好不好意思打。

到了家里,丁冬乖乖地拿着书包去了自己的房间,去做作业

在不知道爸爸要拿他怎么办的情况下,丁冬能做的就是“乖乖的”。

丁建国到了家里问的第一件事是,他的球鞋买回来没有,那语气很有些迫不及待的意味。

陈春香拿出新球鞋,丁建国一试,正合适。一家人的衣服、鞋子几乎都是陈春香一手操办,尺码大小早已被她熟记于心。

丁建国很满意,在室内转了两圈,还跳了跳,还伸出腿在空气里踢了踢,差一点踢到椅子上。丁建国再一次夸了他的新球鞋,并且说:“凭这一双新球鞋,马拉松那天我也要跑出好成绩!”

“你又不是没有穿过球鞋,看你高兴的!”陈春香不解地说。

丁建国嘿嘿笑。

吃晚饭时,丁冬依然保持着“乖乖的”,不言不语吃了很多饭,也吃了很多蔬菜,包括过去不喜欢吃的西洋芹也吃了很多。

说真的,陈春香有些不习惯丁冬这样。在过去,饭桌上的丁冬像一只小喜鹊,在小喜鹊叽叽喳喳的叫声里,陈春香会觉得自己做的饭菜特别好吃,而且那声音还具有消除她一天疲劳的功效。

陈春香当然不能把她的这种感受跟丁冬明说了,要不丁冬以后还不得像孙悟空那样?不过,陈春香说了这样的话:“冬冬,妈妈今天打了你,你是不是生妈妈的气呀?”

丁冬说没有。

陈春香说:“你要不淘气,妈妈会打你吗?妈妈可以不打你,但是你得听话,爬到那么高的树上多危险。出了事情,后悔就来不及了……”

丁冬说他知道了。

丁建国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拿眼睛看丁冬。

一吃过晚饭,丁冬又去做作业了。

晚上睡觉前,丁冬听见妈妈问爸爸:“你怎么知道丁冬他们昨天踢球了,还把球藏到了树上?”

爸爸说:“我猜的!”

以后无论他做什么事情,是不是爸爸都能猜出来?丁冬不能不有所担心。丁冬一点也不希望自己的爸爸有诸葛亮那样的本领,真要那样的话,就像爸爸的眼睛长到了他的后背上,他的一言一行都在爸爸的掌控中,那他的日子还怎么过呀?

丁冬的乖顺,到第二天下午两点半钟宣布结束。

第二天是星期六。

上午,丁冬做了语文数学英语的书面作业,还背了英语单词,背了课文,读了作文书。小辫子在这个过程中来找过他三次,丁冬一次也没有出去,完全是一副好学生的样子。

丁建国在家看球赛。

陈春香忙着洗洗刷刷。

下午两点钟,丁建国穿上了新球鞋,说出去锻炼了。

丁冬留意到爸爸换了外套里面的衣服,还带了两瓶矿泉水,尤其是还把摩托车的钥匙带上了。

两点半,陈春香打着哈欠对丁冬说:“妈妈困了,睡一会儿。”

丁冬及时说:“我的作业都做好了,我出去玩一小会儿。”

“不许爬树呀!”陈春香强调说。

丁冬说:“我不爬树!”

丁冬出了门不久,看见了小辫子。小辫子正无所事事地趴在地上,看一群蚂蚁抬着一只小虫子。

“小辫子!”丁冬喊。

小辫子立刻跳起来:“丁冬!”

小辫子那样子,好像有一个世纪没有看见丁冬了。

丁冬把手一挥:“走!”

“去哪儿?”小辫子眨巴着眼睛。

“篮球场!”

“可是,我没有带矿泉水呀!”

“我有办法!”

昨天那些空了的矿泉水瓶子可以灌上水,继续当球踢。不知道郭东东还来不来了,估计陈家文是不会来了。他要是来,丁冬绝对不可能再和陈家文一起踢。

还没到篮球场,丁冬和小辫子已经听到了篮球场里发出的喊叫声,以及“咚咚”的声音。

显然是有人在踢球。

丁冬和小辫子相互看了一眼,跑了进去,两个人都把嘴巴张圆了,发出了一声“啊”。

丁建国在和那几个中学生踢球,而踢的足球正是昨天莫名其妙不见了的足球,装足球的网兜还在地上。网兜的旁边是几瓶矿泉水。

丁建国也好,中学生也好,都脱去了外套,都穿着短裤和背心。

“真不要脸!”丁冬忍不住骂了一句。

小辫子跟着骂道:“真不要脸!”

“你骂谁?”丁冬不高兴地问小辫子。他可以骂,但是小辫子不能骂他爸爸,这是大是大非的问题。

小辫子说:“我骂那些中学生,他们把足球拿走了,也不告诉你一声。他们踢球了,也不喊你一声。”

丁冬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着,他一下子想明白了一件事:足球不是被中学生拿去的,而是被他爸爸拿去了,确切地说是他爸爸爬到树上把足球拿去了,要不他穿上新球鞋为什么那样高兴?要不他今天出门带了两瓶矿泉水干什么?他还换了衣服。所有的一切,都是为踢球做的准备。

丁冬把他的分析骄傲地告诉了小辫子。

小辫子惊叹地说:“难怪你会爬树,原来你爸爸就会爬树,遗传真是一个很厉害的东西!”接着小辫子又非常遗憾地说,他爸爸不会爬树,所以他也不会爬树。

当然,丁建国没有拿丁冬怎么样,丁冬也找到了理由:“他自己都爬树了,自己都踢球了,他还怎么好意思批评我呀?”

丁冬大大方方地站在一边看着他们踢球,他唯恐丁建国和那些中学生不知道他来了,便大声喊叫着:“好球!好球……”

小辫子也跟着喊。

丁建国和那些中学生都朝他们看了。

丁冬很替自己的爸爸难为情。尽管他是一个大人,但是论跑,论抢,论身体的灵活性,他都不如中学生,大概跟身体发福有关,也跟平日缺少锻炼有关。偏偏他的嗓门最大,好像场地上只有他是最出色的“球星”。

有一次丁建国摔倒在地,摔得龇牙咧嘴,慌得丁冬连忙赶过去,搀扶丁建国。丁建国没有拒绝丁冬的搀扶,不过也没有向丁冬表示感谢,好在丁建国问题不大,爬起来揉了揉屁股,然后继续踢球去了。

丁冬和小辫子不可能一直喊下去,很快丁冬和小辫子做了他们的球童——到底是中学生和一个大人在踢球,他们不时地把足球踢出围墙外,这样一来,丁冬和小辫子就帮他们捡球。

再后来,丁冬和小辫子还帮他们买了水,买水的钱是丁建国出的,多余下来的钱,丁冬给自己和小辫子各买了一瓶。

郭东东跑来时,丁冬和小辫子在篮球场的另一头踢矿泉水瓶子,就在丁建国和那些中学生的眼皮底下。

郭东东是为癞蛤蟆来的,他说:“丁冬,我看见了一只癞蛤蟆,还趴在那里,你要去抓的话,肯定能抓着!”

丁冬说:“你没见我忙着吗?”

很快,郭东东把癞蛤蟆抛到脑后,和丁冬、小辫子一起踢起了矿泉水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