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组织与进程目标
时间是与历史紧密相关的概念,那些所谓有前后关系的现象,所谓在变化中不断提升跃进和变化的现象,都与时间的顺序和历史发展的方向相关联。我们谈论历史,“时期”与“分段”是关键词。分期决定了我们的史学研究对象应该在何种时刻变身,帮助我们区分阶段、制定年表以反映时间进程和观念变更。
一、历史时间与分期
历史时间是指不可逆也不可重建的受情绪和某个社会形态支配的行为时间,因此“分期”仍是在回忆而并不是在建构。时间希望如实地掌握真实,但影视时间无法做到,只能是把它塑造成为它所应该的那样,并且它要求历史学者使自己的判断听命于时代的命令。各个阶段我们常常以“萌芽”“形成”“确立”“成熟”“发展”等名称为万能模板,它既是表示所研究的现象发生历史变迁的曲线,也是表示推测原因的曲线。当然,这种平行关系只要是恒常的,就已经构成一个重要的事实,但它本身还不能单独成为一种证明。这一种契合不同社会形态发展的平行关系想要解释某一较为复杂的社会事实,只有观察它在社会种种形态之中的全部发展过程才能做到。
对于批评的修正的文化史叙述,形式和功能问题都要求从历史中寻求解答:它们不是由什么普遍的符号科学事先决定的,它们与历史“时期概念”的关系也是一个开放的问题。毫无疑问,一个时期的历史或许包括了多种对形象/文本关系的某种一般叙述。人们很容易忘记历史分期是后人建构的,这些术语也反映了创造它们的人的价值观和判断。追寻概念不再是专注于对概念意义的描述,而是更注重研究概念本身的事实。譬如分析电视剧中所包含的与20世纪60年代青年文化最常见的那些特征,必定是能够更准确地标示这一代际人物的深刻记忆。将事件置于正确的时间序列上,并不人为地划分或牵扯这些事件的联系。而时序排列上往往已经显现了它们之间的关系,以及决定这种关系的某些因素。对一个特定事件的历史认识是通过详述各种不同维度的致因要素来进行的,同时还要努力将它们置于某种按重要性划分的阶段上。如,高鑫和吴秋雅对于电视剧的发展阶段划分如下。(见表3.1)
表3.1 中国电视剧发展阶段表[1]
所谓分期,就是使过去的某个历史时期成为值得研究的阶段性整体,使得这种阶段性特征更明确。分期研究最大的聚焦点并不完全在于对它之成就自身的内在价值的挖掘,而是分析它和历史的总进程的关系。历史的总进程可以在人类身上显示出一种发展,类似于传记在个体身上所揭示出来的发展。即在一个时间系列的各种事件之间有着一种内在的和必然的联系,从而一个事件必然导致另一个事件。G.R.埃尔顿曾发表自己的观点:“历史学研究的是事件,而不是状态;它研究所发生的事件,而不是研究事物的状态是什么。”
社会科学的各种阶段演进论是由非线性特征和偶然条件所组合的,历史确实是在记录事件的发生序列,即在一个时间系列的各种事件之间产生的一种内在的和必然的联系,从而使得一个事件必然导致另一个事件发生。对传统的电视剧史学而言,分期的根源在于传统史学的线性时间思想,这是一种单一的时间标准,其特征是历史发展的连续性。而这种不可逆转的渐进的直线时间,获得了与日俱增的重要意义。就实际研究目的而言,暂时能够将它们简化为三种类型:揭示基本的物质生活和思想状况影响的长时段,描述社会、经济和政治组织各层面存在期限的中时段,适用于个人和历史事件时间的短时段。其中,“研究历史的主要途径就是将它视为一个长时段。这当然不是唯一的途径,但借助它,可以揭示出无论过去的还是现在的所有重大的社会结构问题。它是唯一一种能将历史与现实结合成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的语言”[2]。
历史的每个时期各有其特点,这种特点会渗透到生活的细节里面去。在对生活细节的表现上,电视剧甚至比电影等其他艺术表现手段更为擅长。分析历史各时代的特点,表明它的主要特征是什么,亦即这些特点是怎样得出的。各个相连续的时代的一些基本概念构成序列的主张,透露着这是一个观念的序列,也是一个逻辑的序列。这时,一个概念必然要导致下一个相关概念出现。费希特关于概念的逻辑结构理论便提供了这样一个历史分期的线索。在科学研究中,发现材料的过程有助于催生发现新事物的手段和方法,凡是只能看作材料汇集的活动,其所在的历史事件要进行分期,最重要的还是确定分期的出发点。
二、异质连续性
“一个社会的历史和另一个社会的历史之间的连续性,比起任何单一社会不同阶段之间的连续性,在程度上要少得多。”[3]而实际上,分期排序这一空缺不是由各种连续性的事实细节所填充的;当科学史家由于认真思考材料并构成叙述而崭露头角,他们有权要求再去熟悉那些问题的本质,并要求更认真地对待历史学者的叙述结构。“因为电影在时间上连续,它凭此就给我们提供了关于每一呈现品的更多的细节、特色和确定特征。”[4]人类社会在过去时间中变化的动力和发展理念,使得“历史”因外在事件时间上的前后性而构成一个内在关联。
我们所研究的电视剧反映的一些生活事实,不仅从整体上联结成一个能激动观者人心的时期,往往也是创作者创作欲望从产生到付诸实践的变化历程的显现。而我们所研究的电视剧史学理论和批评等,在这种观照之下,也不再仅仅只是一种史学研究群体社会和理论话语秩序的建构。历史研究的单一时段性常常滋生出萌生、成长、发展和衰亡等阶段性公式化的不良倾向。一系列连续的不同社会秩序,本身就是一个充满着变量的过程。偶然性的精确需求与偶然性细节的确定,常常会因其对变化中永恒的反映而获得弥补性的认可。一个偶发事件并非仅仅是一种结构中被观察到的某种不连续性,在这一动态变化过程中,历史学的兴趣在于找回那些现在并不存在的各种事件的行程并实现一些对未来的洞察和想象。现有的事物的规律永存,研究者们力求用有开始和结尾的完整问题来表述历史事态。将变迁过程加以时期化,可以确定特定的因果力量主导了这些过程。在不断变化和不断冲突的模式之中,“变化开始与对未来的忧虑联系在一起”[5]。
把视听语言媒介代表之一的电视剧当作生活再现实践的异质领域,那些发现且接受历史本身拥有方向感的人,才写得出所谓正规的历史。有关过去和现在之间具备动态关系的观点,是需要对相关线索进行分析性思考的。通过二者彼此之间相互作用,电视剧对生活进行描述,记录其中微妙的或尚未被人意识到的变化。使用形象文本来撬开不同媒介对历史情境特殊再现的异质性,电视剧史学的研究者不仅需要意识到自身环境的变化,更需要理解自己有关社会的观点对于这种环境产生了哪种程度的延续,并将据此划分出来进行研究的那一部分历史表述为一个较为完整的关系结构,且将其中的复杂性清晰地描摹出来。
三、科学的次序
在史学研究里,时序是一种责任。当历史研究分析过去的不同事件时,事件发生的时间和地点的次序会影响我们对事件本身条件的分析。当我们对每一次事件进行考虑时,时间顺序和既有社会秩序的基础会稳固我们对历史理性意志的至上地位的认识。那些被历史学者一致接受的基本事实构成了我们所认知的历史的中枢,他们依据合适的次序或脉络登场。郝斯曼评论道:“正确是一种义务,而不是一种优点。”历史学家在现在与过去的世界之间,建构了一种正确的连续性,而不连续性的裂解和混沌状态也是我们的命运的状态之一。为人所熟知的脉络决定论前提是:只要把过去的事件谨慎地安置到其脉络里,便可以对它们做出最佳的解释。怀特说,此一过程后来便产生诸如周期、趋势、时代、运动等这类历史书写者喜爱的事物。
如果任何一种给定的物种形式,作为对已经确立的形式的改造,以使得进化或发展的过程所需的那种次序产生,就能在对目前状态的变化中解释我们将会走向何方,在有关人类历史的宏大发展轨迹中揭示我们的命运。这是一种对人类发展进程的高度框架性的解释,应用到历史著述中,可以追溯理性和宽容的产生和发展过程。“基于过去的目的”而研究过去的这种进步也常常倾向于将历史演化视为结构的进步。世界在历史的过程中发展就是以过去为开端的事件,再趋向完善的发展。在孔多塞那里,进步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充满缺陷,它也依靠人的介入与参与。历史主要是由大量的文本、某种读解或诠释文本的策略所构成的,一系列遵从一种内在法则的事件,进展为一种必然的逻辑过程。对历史学者而言,文本作为一种串构而成的脉络,只提供了不完全的线索。
“进步”的概念指示着一种趋向较好的事物变化,而要理解进步的本性,人们必须懂得“善”或“较好的事物”是如何被决定的。这种进步的合理性、方向性和不可避免性,乃是历史发展研究不言而喻的前提。像过程一样,进步是随时间进行的变化,只是进步对这种变化给予了一种正面的评价,并赋予它合乎道德的意义。我们的电视剧以发展为研究前提,所以不可避免地会接受那些恰好在今天流行的倾向性价值观。如果相信电视剧历史是一个不断进步的过程,那么这种进程是否致力于达到某一个目标?在相信这个目标对其他问题具有先定作用与相信人类在走向这个必然目标时,我们的发展是否还有某种程度的自由?当然,像这样来确定一个过程并不意味着我们完全认同于它,只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可能会更有助于解释我们的世界。像电视剧叙述的事件,即使它再不注重历史陈述,也会要主动去处理影响人类活动的时间变化。在电视剧的艺术时空中,科学的次序于是具有了充分的意义。研究社会变化和发展的动力,将会证实历史的本质即变迁和运动。
以动力演化的观点解释人类过去,以及以学院专业立场推动历史学的新的历史思考活动形式,本质上植根于一种目的论的探究。处于不同时代的两个特定社会间,类型挑战会越来越多。这种解释的目的,也为针对过去的规范解读提供了指导。趋向自决的进程也代表着一种成长的标准,从历史中获取意义,获取人生在某个时刻具体的确定性和行动的立足点,“未来”就设定了历史所逐渐进向的相对规范。历史乃是一种社会进化的研究,我们更应向前看那些已知的意见和理论。考察所有过去的时代,在那里我们可以看见一切事物的有序生长,并创造着一种社会的新生。
四、编年史与组织原则
史料的组织原则在不同类型的历史作品中各有千秋。最简单的编年史即是事件和人物的编排,“用它们出现的事件次序加以处理”,特征化为具有与其他事件相关的某种位置和重要性,建立一种“重要性的层级”。但是这些编年史其科学的信息异常少,按照年代来说是浅层次的史学入门科学,但不可否认的是,直到现在还是解释社会的最佳方式。“团体和集体史以及通史遵循的是时间顺序,推订日期或年代是确保作品真实、科学并且能够识别的一大标准;试验史则看重逻辑关系,作品的质量取决于论证的严谨程度;至于虚构的历史则崇尚美学原则,同时注重戏剧化和悬念效果。然而,真实的历史和历史发生过程并没有美学原则可供遵循,也不符合通俗剧或悲剧的戏剧规律。”[6]在电视剧的情节演绎中,生活也是从必然逻辑向或然逻辑的一种演进。这类逻辑演进上的差异不仅关系到方法,而且主要是选择课题和史料的标准所内在固有的。
编写编年史对一个主要关注演绎推理和基本理论的人来说,不可能有什么吸引力。或许我们可以在大量的其他事实中找到与之相反的证据,以推倒一系列已经被接受的判断。要发现少数意义重大的事实并把它们转变为历史事实,需要把许多影响不大的事实当作非历史发展必要的交易而摈弃。中世纪的编年史家通常会首先依据众所周知的权威著述去记述,“我们不了解有多少主观因素被加入到他们的著述中,尽管它们经常被后来的编年史家和作者所参考”[7]。而足以直接体现他们的思想观察和生活方式的各种文图资料的情节构筑必然会在篇幅和容量上予以最大化程度的扩充和丰富。但现代历史学家最重视的是逐年记载最近发生的事件的资料,电视剧作为通过重构加以综合的艺术样式,原有意识的存在形式和感知方式化为一种表现元素,对一系列潜在史料的开发,给予了各种话语形式历史存在的可能。比如人们在对剧的类型的认知过程中,对“短剧”这样仅仅因篇幅长短来定义可能是不合适的。所以,我们看到,在2004年张凤铸等编著的《影视艺术新论》一书中曾提道:“本身就极具电影特点的电视短剧的一个绝佳发展契机。”[8]并且在更早的2000年6月,在重庆就举行过全国短片电视剧观摩学术研讨会。可是短剧名称已消逝的今天,我们还是能从电视剧类型发展的考察中将之提取出来,与“电视电影”进行一番比较。
当历史学家开始从事研究工作时,他将过去的踪迹整理成一种编年史,每个时段都会自动生成一种带有故事性历史的形式,它们经由存在于一般文化里的叙事类型,成为部分历史踪迹和文化想象的配列。而对于其组织原则,则是经由任一给定的社会形态里的运作力量,来呈现其各式各样的影响。不断增长的大批枯燥无味满页事实的历史著作,生命真的有如昙花一现吗?作为资料,其实它们仍然具备文献价值。电视剧叙事中的空间与间离化效果,有着跨越空间的普遍性意义与超越时间的恒久意义。我们所见的只是事实,而事实构成的历史脉络根本不会自动呈现出来。一种合乎规律地走向自然的进展,一种以非理性的方式存在着的历史经验现实,它们依据一定的组织原则被称为一个系列。用概念去反映现实,用时段分期表达出事物的外在变化,一切现实之物通过选择和整理形成某种系列,这种系列再组合成为一个恰当的运作体系。这个连续的系列必然会由一种积极的过程来填补,并对一堆大量孤立的看似毫无意义的事件做出解释。这一过程乃是根据当前的经验或凭借以往所获得的历史确凿性作为基础规律,再来进行一种推论式的创造。历史由一大堆已经确定的事实构成,电视剧史还没有这样一种事实性的安慰,只是提供了一些令人惊奇的内涵丰富的实例。我们的现实世界会不会因为纳入各种新的事实而逐渐扩大呢?那些正被认识到了的现象可以归到相应的已被认可的条目之下,作为我们电视剧史学研究中清晰的事实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