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清 代
1.赵学敏
赵学敏(1719-1805年),字恕轩,号依吉,浙江钱塘人(今杭州)。清代著名医药学家。他身历康熙、雍正、乾隆、嘉庆四朝,是一位得享高寿的医家。著成《串雅内编》《串雅外编》,各四卷,又成《本草纲目拾遗》,补阙拾遗,为一代名著。其灸疗学术思想可概括为以下方面。
1)灸法种类繁多。
《串雅外编》既有单纯的艾炷灸,又有隔物灸、实按灸等。在艾炷灸上,书中记载治“目视不转睛,指甲黑,做鸦声”的危重症,宜灸两手弯与两足第二脚趾缝头处,并谓该法“其妙不可言,医治神灸也”。书中还记载该法用于治疗癣、耳聋、鸡爪风等,对于疝气偏坠,该书记载了三角灸法,该法最早见于元代危亦林的《世医得效方》,与之相比,《串雅外编》的取穴法更为详细,并且增加了灸三阴交穴。对于痈疽,该书记载的是宋代闻人耆年的“骑竹马灸法”,是治疗外科痈疽急症的效验方法。《串雅外编·灸法门》中记载了多种隔物灸法,实际上相当于拔罐法,要求灸至碗内有水气,可从灯草头观察出来,这是该法的独特之处。此外,该书还有“干霍乱死”的隔盐灸,治“痈疽久漏、疮口冷、脓水不绝、内无恶肉”的隔附片灸,治“破伤风及疯犬伤”的隔胡桃核灸,治“毒初起红肿无头”的隔鸡子灸,治痈疽疮疡的隔苦瓠灸,用于明目的隔川椒头垢灸以及《串雅外编·杂法门》中“温脐种子”的隔药灸法等。《串雅外编·针法门》中记载了百发神针、消癖神火针、阴证散毒针三种“针”,三者虽称为针,实则为药物艾卷灸,也就是现今的实按灸,三法均出自清代叶天士的《种福堂公选良方》,其使用方法与《本草纲目》记载的雷火神针相同,但具体的处方内容因病症不同而定。
2)灸法取材丰富。
除了传统的艾灸法,《串雅外编》中还记载了黄蜡灸、桑木灸、麻叶灸、灯芯草灸等不同取材的灸法。如黄蜡灸:“治痈疽等毒……将黄蜡掐薄片,入面圈内,以熨斗火运逼蜡化,即痛则毒浅,若不觉,至蜡该沸,逐渐添蜡,俟不可忍,沃冷水侯凝。疮勿痛者毒盛,灸未到也,不妨再灸,轻三次,重三四次。” 以黄蜡烤热熔化作为施灸材料,兼具蜡疗和热熨的意义,该法始于《肘后备急方》,清代《疡医大全》对该法的记载最为详细。再如桑木灸:“治痈疽发背不起发,或瘀肉不腐溃,及阴疮、瘰疬、流注、臁疮、顽疮、恶疮久不愈,俱用此灸之。未溃则拔毒止痛。已溃则补接阳气,亦取其通关节,去风寒,火性畅达,出郁毒之意。干桑木劈成细片,扎作小把,然火吹息患处,每吹片时,以瘀肉腐动为度。”
2.吴亦鼎
吴亦鼎(18世纪),字砚丞,新安歙县人,清代医家,著《神灸经纶》,其灸法学术思想可概括为以下方面。
1)有关选穴原则。
(1)灸有宜忌,谨慎施灸:这可体现在施灸前的准备阶段,包括施灸前谨慎选择施灸材料及点火材料,在施灸过程也有禁忌,主要体现在病患自身情况和施灸部位上。
(2)灸分阴阳,按序施灸:《神灸经纶》在施灸顺序上亦秉承先上后下,先阳后阴的原则,认为“故灸法从阳,必取阳旺之时,以正午下火为最善。次第须分,如上下皆灸,先灸上后灸下,阴阳经皆灸,先灸阳后灸阴。若颠倒错乱,则轻者重浅者深,致多变症”。
(3)灸分补泻,辨证施灸:吴亦鼎在《神灸经纶》中根据历代医家文献,结合自己经验介绍了灸法的补泻:“凡用火补者,勿吹其火,必待其从容彻底自灭……用火泻者,疾吹其火,令火速灭。”同时吴亦鼎根据“补虚泻实”的原则,对于热证、实证或寒证、虚证采用不同的灸法进行补泻,从而达到调和气血、扶正祛邪的功效。
2)有关选穴特点。
(1)灸言分寸,取穴精准:《神灸经纶》对取穴格外重视,吴亦鼎在引言中指出灸法取穴与针并重,其要在审穴,审得其穴,可起死回生。
(2)灸穴独特,效如桴鼓:吴亦鼎施灸取穴并非都是按特定腧穴进行治疗,在治疗某些疾病时所选腧穴特殊。
3)操作方法。
(1)隔物灸法,灸药并用:吴亦鼎在《神灸经纶》中记载了颇多不同种类的灸法,其中多涉及隔物灸,如隔姜灸、隔蒜灸、隔附子饼灸和隔矾灸等。本书重视灸法的同时不废针药,提倡灸药并用。
(2)特殊灸法,奇效速至:吴亦鼎对灸法的应用不拘泥于前人,在《神灸经纶》中不仅有直接灸、间接灸,还有特殊的灸疗方法,特殊灸疗方法多治疗疑难杂症或久病难以痊愈者,如黄蜡灸法、豆豉饼灸法、蛴螬灸法、神灯照法和桑柴火烘法。
4)“热病用灸”的学术思想。
(1)巧用从治,毒随火散:吴亦鼎主张灸用从治,尤其擅长运用从治法治疗热性疮疡,他认为凡疮疡病初起7日以内使用灸法治疗,大多能破结化坚,疼痛者可灸至疼痛消失,疼痛不明显的,灸治后可出现疼痛明显,以使毒邪随火而散出。《神灸经纶》一书重点记载了瘿瘤、痈疽、瘾疹、疮疡、瘰疬、腋风、鹤膝风等70余种病症的灸治腧穴处方,具有指导意义。
(2)针药并用,力倡灸法:吴亦鼎虽主张针药并用,但更力倡灸法,强调灸、针、汤药各有所长,灵活针灸并用、针药并用可取长补短,临床当结合证型灵活使用,能获得可观疗效。吴亦鼎治疗伤寒证便是巧妙根据证型使用灸、针、汤药,并创立了“伤寒忌灸”和“伤寒宜灸”两个学术观点。
(3)灸治之要,明证审穴:吴亦鼎认为“灸法,要在明证审穴”,因此,灸治热病,当以辨证和审定用穴为关键。此外,更有禁灸穴位当以谨慎避开,以防发生失治、误治,吴亦鼎认为取穴得当,施灸得法,方可奏起死回生之效。
(4)蓄艾严格,精选灸火:吴亦鼎在使用灸法治疗热病的同时,对艾的选择、所用的火源也有着独到的讲究。吴亦鼎认为,用于灸治的艾叶,依季节收集,捣成艾绒,放置3年,待3年燥气解之后,药性温和,不会伤及血脉,方可使用。
3.王士雄(王孟英)
王士雄(1808—1868年),字孟英,号潜斋,浙江钱塘人(今浙江杭州),清代著名医家,与叶桂、薛雪、吴瑭并称为“温病四大家”。著有《温热经纬》《随息居霍乱论》《王氏医案》等,其灸法学术思想可概括为以下方面。
1)灸有宜忌,不可滥用。
王士雄反对滥用伏灸,但并不废弃灸法,批评了当时某些医家不审虚实,盲目施用灸疗的不良习气。他说:“举凡胸腹中有痰、有饮、有积、有痞,或胀、或痛、或痰、或嘈、或吐、或泄,一二证时止时作,经年不痉者,急需猛意以图痊愈,毋侯他日别病相加,掣肘莫措。然其所治之法,则灼艾为先,药石为次。”“灼艾则不唯能治病,并不动肠胃妨饮食,以致坏元气耳。”“寒湿凝滞为病,借艾火以温行。”肯定了艾灸疗法之优点,同时指出了艾灸适应证,若“病属阴虚血少者,概不可灸,必阳虚气弱者,始可用灸”。
2)辨证施治,灸药并用。
他赞同喻嘉言论灸观点,即“若阳虚至于外越者”,仍不宜在治法上单依靠灸治,必用药抢救。进一步阐明灸疗治阳虚证,也有它的程度与范围。王士雄一贯主张“人尤一定之论,非一法可治,药无一定之用,贵在随机应变,用其得当”。
4.吴师机
吴师机(1806-1886年),名樽,字尚先,晚号潜玉居士,钱塘人(今浙江杭州),清代医学家。著有《理瀹骈文》(原名《外治医说》)。其灸法学术思想为“针灸膏贴,通而为用”。《理瀹骈文·略言》篇首指出:“外治法,针灸最古。”吴师机认为膏药即针灸之变,针灸与膏贴,方法不同,道理相通,两者殊途同归,其作用机制均在于疏通经络气血,调和脏腑阴阳,从而达到治疗疾病的目的。其针灸与膏贴相通首先体现在取穴原则上,吴师机在《理瀹骈文》中以经络理论指导外治法,注重循经取穴,强调“凡外治须知经络相通”,在具体运用时,明确指出“膏药贴法,不专主一穴”,主张取穴“部位当分十二经”,即应分辨患病部位所属经脉而循经选穴。吴师机认为针灸膏贴相通,对许多疾病的治疗提倡针灸膏贴并用,其学术思想在《理瀹骈文》中充分体现,如治“霍乱转筋入腹,用盐卤煎汤抹,并刺委中”“喉蛾用大蒜、轻粉敷经渠,针少商出血”“如尿闭诸药不效,以葱装麝香插神阙,填盐满灸之”“产妇痈疽,隔生附片灸患处”“寒热俱实者,白散、陷胸易为面调而葱捣”“治五劳七伤,贴膏后熏之”“寒厥者,委中有盆汤之拍,如见紫黑泡,乃毒也,刺之”等。针灸、膏贴临床治病各具优势,吴师机倡导针刺膏贴并取,艾灸膏贴同用,达到了调和阴阳、扶正祛邪、疏通经络的目的,既提高了临床治病效果,又丰富了外治法内容。
5.李学川
李学川(1815-不详),字三源,号邓尉山人,是清代著名医家,撰有《针灸逢源》一书,其灸法学术思想可概括为以下方面。
1)辨证施灸,顺序施治。
在施灸原则上,李学川强调辨证施灸,按穴施治,同时又要求艾灸有序,先后有则,采用自上而下、先阳后阴、先左后右顺序施灸法。李学川以辨证论治为本,认为“阳气内衰,脉不起”引起的疾病,均可用灸法治疗,总则上沿用《黄帝内经》“陷下则灸之”的治则,同时又要重视辨证施灸,按穴施治,根据病因病机来选择正确的施灸方法,正如其所言“因证以考穴,按穴以施治”。如对于中风的治疗,《针灸逢源》分为17个证型,分别辨证施灸。对于“卒倒不醒者”,采用灸脐法,言:“用净盐炒干,纳于脐中,令满,上加厚姜一片,灸百壮,至五百壮,姜焦则易之。或以川椒代盐。”对于“目戴上”者,李学川指出其为足太阳之证,治之可“脊骨三椎,并五椎上各灸七壮,脐下火立效”。指出“脐下火”而灸之,说明此处灸法操作时应一起进行操作,虑其此灸法的刺激量相对较大,能收到较快的临床治疗效果。
2)灸法灵活,灸有宜忌。
在施灸操作上,除了广泛使用直接灸法,李学川更是善于运用隔物灸法与缪灸法,将灸法广泛用于内、外、妇、儿等各科疾病的治疗。同时李学川又注重艾灸禁忌,除了特殊腧穴禁灸外,亦要根据具体病症及年龄大小等因素考虑禁忌,以及李学川所言的艾灸预后与调理之法,使灸疗学科的趋于完整,为我国灸疗学科的继承与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李学川本于《黄帝内经》,在利用灸法治疗疾病时相当慎重,以大量的篇幅介绍了艾灸禁忌,指出若是艾灸过度,可造成“得恶火,则骨枯、脉涩”的后果。
6.范毓
范毓(1732-不详),号培兰,清代人,曾在湖北、贵阳、广东一带为官,平时留意岐黄之术,清代太乙神针灸法专家。订《太乙神针》一书,其艾灸学术思想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1)有关施灸方法。
(1)制针:将药物制成艾条,称之为“针”,所用药物包括“艾绒(三两),硫黄、麝香、乳香、没药、丁香、松香、桂枝、杜仲、枳壳、皂角、细辛、川芎、独活、雄黄、炮甲(以上各一钱)”。把以上药物研碎成末,用纸卷成艾条,“用鸡子清通刷外层3次,阴干收藏”。
(2)选穴:根据疾病情况,对照该书中穴位的主治,选好穴位,以红布7层盖在穴上。
(3)燃针按穴:将点燃的艾条对准穴位按在红布上,“若觉大热,将针略提起,俟热定再针,以七记数,小则一七,多则七七亦可”,“烧针务令著透,轻重浮沉,按须得法,针火若灭,便再烧之”。
2)有关主治范围。
(1)《太乙神针》一书是以穴统症,在每一穴名下,罗列其各项主治,这些穴位主治来源于《黄帝明堂灸经》《铜人针灸经》《铜人腧穴针灸图经》等书。统计结果表明,“太乙神针”常治病症类别及其症次为:脾胃肠疾34次,腹部疾32次,虚疾22次,肺部疾21次,女子胞疾19次,气疾17次,阴疝部疾16次,膀胱肾疾13次,寒疾12次,心神部疾12次,上肢部疾9次,胸膈部疾9次,风疾9次,头部疾9次,热疾9次,痉厥疾9次,下肢部疾9次,腰臀部疾8次,痰湿疾8次,眼部疾8次,口腔疾8次,肿疾8次。由此可见,“太乙神针”的主治范围十分广泛。
(2)就辨证施治而言,“太乙神针”可治疗各型证候,如寒证、热证、风证、痰证、肿证、气证、血证等,这是艾灸作用广泛的缘故。如行间主“四肢厥逆而冷”;百会治“中风,头风,风痫,角弓反张”;气海主“滞气成块,状若覆盆”;大椎治“遍身发热,诸般疟疾”。在各种证型中,“太乙神针”治疗虚证最多,因为艾叶性温,加火灸灼,有温阳散寒、补虚强身的作用。如该书曰:“气海主‘脏气虚惫,真气不足,一切气疾不化,肌瘦,四肢无力’;膏肓主‘五劳七伤诸虚百损,肺痿’。”
7.黄石屏
黄石屏(1850-1971年),原名黄灿,石屏为其号,祖籍江西省清江县大桥乡程坊村,民国时期著名针灸医师,誉为“神针”。撰有《黄石屏先生医德序》《针灸铨述》《黄氏金针》等论著。其灸疗学术思想可概括为以下方面。
1)灸治里疾,其病沉珂。
黄石屏谓:“患伏于血脉筋骨之间,不能立解;邪郁于腠理膏肓之际,非熨灼不能速宜。”并举历代医家治验,论证了“针理玄微……灸功邃奥”,又表明“前代沉疴,往往多以灸疗”奏效。
2)药灸三益。
药灸,即于艾绒中掺入各种芳香类中草药用以点燃施灸法,其中药处方当不外盛行于明清的“太乙神针”与“雷火神针”。黄石屏力陈药灸之功,在《针灸说》中谓:“艾之能力终薄,而灸以掺妙药为功……。药灸之益亦有三,培元可助兴奋力,一益也;宣滞可助疏通力,二益也;攻坚可助排泄力,三益也……。用药灸亦难,贵用精力以透之……”其助长兴奋、疏通、排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