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神信仰和一神信仰的交替盛衰

可以注意到，宗教的原则在人的心灵中有一种交替盛衰[1]，人们有一个自然趋向要从偶像崇拜上升到一神信仰，再从一神信仰下降到偶像崇拜。这就是说，凡俗人，其实除了少数人之外的整个人类，当他们是无知的和未受教化的时候，从来没有把他们的静观提升到天堂，或者通过他们的研究而深入到植物或动物形体的隐秘结构，以至于发现赋予自然的每个部分以秩序的最高心灵或原始天意。他们以较受限制的和自私的观点来考虑这些令人钦敬的作品；当他们发现他们自己的幸福和苦难依赖于外部对象的隐秘影响和意外出现时，他们就以持久的注意力注视那些通过其有力而无声的活动来支配所有这些自然事件和分配快乐和痛苦、善和恶的未知的原因。这些未知的原因还被他们求助来说明每个显露的事物，而在这个一般的现象或混乱的意象中，人的希望和恐惧、意愿和担忧的持久对象就出现。逐渐地，人们的能动的想象力，在对它不断运用的对象的这种抽象设想方面感到不舒适时，就开始把它的对象变成更特殊的，将它们装扮成在外形上更适合于它的自然领悟力。它将它们描绘为像人类这样的感性的和理智性的存在者，由爱和恨所驱动，因礼物和恳求、祈祷和献祭而可变通。因此这就是宗教的起源；因此这就是偶像崇拜或多神信仰的起源。

虽然对幸福的急切关怀产生[2]对这些不可见的理智性力量的观念，但是这同一种对幸福的急切关怀并不允许人类长久停留于对它们的最初的简单设想，即有力的但有限的存在者，人的命运的主人但命定和自然过程的奴隶。人们的夸张的称赞和赞美还进一步膨大他们对它们的观念，在把他们的神提升到完善性的最大限度时，就最终产生唯一性和无限性、简单性和精神性的属性。如此精致的观念是与凡俗的领悟力颇不相称的，不能长久停留于它们的原始的纯粹性，而要求得到对居于人类和他们的最高神之间的下级调解人或下属代理人的概念的支持。这些更多分有人的本性和我们更加熟悉的半人半神或中间存在者就变成虔诚的主要对象，并逐渐召回从前被胆小贫困的有死者们的热情祈祷和颂扬所放逐的那种偶像崇拜。但是由于这些偶像崇拜型的宗教每天陷入更粗陋和更凡俗的设想中，它们最后就毁灭自己，并通过它们形成的对它们的神的可憎描绘而使潮流再次转向一神信仰。但是，在人的情感的这种交替革命中，返回偶像崇拜的倾向是如此巨大，以致最大限度的预防措施都不能有效阻止它。某些一神信仰者尤其是犹太教徒和伊斯兰教徒已经觉察到这一点，这从他们放逐一切雕塑艺术和绘画艺术，不允许对他们的神，甚至人的形象的描绘采取大理石或颜料来进行，以免人类的这个共同弱点将会由此产生偶像崇拜可以看出来。人们的微弱的领悟力不能满足于把他们的神设想为纯粹精神和完善理智，而他们的自然的恐怖又阻止他们把局限性和不完善性的丝毫阴影归于他们的神。他们在这些对立的情感之间动摇不定。这同一个弱点还拖着他们向下，从全能的和精神性的神到有限的和形体性的神，从有限的和形体性的神到雕像或可见表象。这同一种努力在提升中还推动他们向上，从雕像或质料性的形象到不可见的力量，从不可见的力量到无限完善的神即宇宙的创造者和主权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