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的推论
虽然野蛮的和未受教化的人们的愚蠢是如此严重,以致他们在他们非常熟悉的较明显的自然的作品中可能看不出最高创作者,然而看来几乎不可能的是,当这个观念一旦被提示给任何一个具有良好知性的人时,他将会拒绝它。意图、意向、设计是每个事物中显而易见的;当我们的领悟力被扩大到如此辽远,以至于静观到这个可见体系的最初出现时,我们必定以最强的确信来采纳对某个理智性的原因或创作者的观念。贯穿整个宇宙的构造的齐一准则也自然地,如果不是必然地,引导我们把这个理智设想为单个的和未分的,在教育的偏见不反对一种如此合理的理论的地方。甚至自然的矛盾通过把它们自己到处显露出来,而变成某个一致的计划的证明,并确立一个不论多么不可说明和不可理解的单个意图或意向。
善和恶是普遍地交织的和混杂的,幸福和苦难、智慧和愚蠢、德性和恶行也是如此。没有什么东西是纯粹的和完全单一的。一切优势都伴随着劣势。一种普遍的补偿盛行在一切存在和实存的状态中。对我们来说,根据我们的最荒诞的愿望来形成对某个完全可欲的地位或境况的观念,是不[1]可能的。按照诗人的虚构,生命的饮料总是从朱庇特的两只手上的容器中混合调制的;或者如果任何一杯被调制成完全纯粹的,正如同一位诗人告诉我们的,它只是抽取自他的左手的容器。[2]
任何一种给予我们以少量样品的善愈精致,与它相关联的恶就愈剧烈;这条齐一的自然法则很少被发现有例外。最活泼的机智毗邻于疯狂;最宣泄的欢乐产生最深沉的抑郁;最心醉的快乐伴随最难受的疲惫和厌恶;最媚人的希望让路于最严重的失望。而且一般说来,最安全(因为幸福不应当被梦想到)的人生过程就是尽可能在每个事情中保持中庸和恬淡的那种节制的和温和的人生过程。
由于善的东西、伟大的东西、崇高的东西、心醉的东西在一神信仰的真正原则中显著被发现,根据自然的类比,我们可以期望,卑鄙的东西、荒谬的东西、低贱的东西、恐怖的东西在宗教的虚构和幻想中将同等被发现。
相信不可见的理智性力量的普遍倾向如果不是原始本能,至少是人的本性的一般伴随物,它可以被当作那个神性工匠在其作品上设置的一种标志或标记;当然,最能赋予人类以尊严的莫过于以这种方式从创造的所有部分中拣选出来和带有那个普遍创造者的形象或印记。但是看一看这个形象在世界的通俗宗教中出现[3]的情形。在我们对神的描绘中他何等被丑化!何等任性、荒谬和不道德被归于他!他何等被贬低,甚至低于我们日常生活中将会自然归于具有健全感官和德性的人的性格!
获得对最高存在者的知识,并能够从自然的可见的作品中推出如此崇高的原则作为自然的最高创造者,这是人的理性的何等高贵的特权?但是翻到这枚勋章的反面。观察大多数民族和大多数时代。考察这个世界中事实上已经盛行的宗教原则。你们将几乎不会信服它们决不是病人的梦幻,或者你们也许将会把它们看作人形猿猴的玩耍的嬉闹,而不看作凭借“有理性的”之名而使自己具有尊严的存在者的严肃的、肯定的和独断的宣称。
倾听所有人的言语声明,没有什么东西是像他们的宗教信条那样确定的[4]。考察他们的生活,你们将几乎不会认为他们对他们的宗教信条抱有最微末的信赖。
最伟大和最真实的热忱毫不向我们保证不是伪善;最公开的不虔敬伴随着隐秘的惧怕和懊悔。
没有神学荒谬如此耀眼,以致它们没有被拥有最伟大和最受教化的知性的人们有时接受。没有宗教箴规如此严厉,以致它们没有被最放荡淫逸和最自甘堕落的人们采纳。
无知是虔诚之母;这是一个格言式的、已经由一般经验确证的准则。寻找一个完全缺乏宗教的民族:如果你们竟找到他们,请确信他们只是刚刚脱离野兽。
有什么像某些神学体系中包含的某些道德一样如此纯粹?有什么像这些神学体系产生的某些实践一样如此腐败?
对来世的信念展现的舒适景象是令人陶醉和高兴的。但是当更牢固和更持久占住着人的心灵的来世的恐怖出现时,这些舒适景象多么迅速消失?
整个是一个谜,一个奥秘,一个不可说明的奥秘。怀疑、不确定性、悬置判断看来是我们对这个主题的最精确考察的唯一结果。但是人的理性是如此脆弱,意见的漫延是如此不可抵挡,以致如果我们没有扩大我们的视野,没有以一种迷信反对另一种迷信,让它们相互争吵,而在它们狂怒和争吵期间,我们自己幸运地使我们逃进哲学的平静的尽管晦涩的领域,甚至这种审慎的怀疑也几乎不能得到维持。
[1]”不”,AWC版为“几乎不”,TLB版为“不”。
[2]荷马:《伊利亚特》卷ⅩⅩⅣ,第527—533行;参见汉译本,陈中梅译注,译林出版社2000年版,第675页。
[3]“出现”,AWC版为“通常出现”,TLB版为“出现”。
[4]“没有什么东西是像他们的宗教信条那样确信的”,AWC版为“没有什么东西他们是像他们的宗教信条那样确信的”,TLB版为“没有什么东西是像他们的宗教信条那样确信的”。